脸对脸-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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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曼都伯爵,那时她44岁而卡洛斯才33岁。三个月之后他们结为夫妻。
阿曼都“伯爵”是一个自封的头衔,对此没有人把它当回事,至少所有卡洛斯
家的人都如此。他的祖辈一直是飘浮不定的;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能被认为是理所
当然的。但他自己十分陶醉于此。当他为幻想所陶醉时,他会自称有西班牙、罗马、
葡萄牙和希腊一罗马尼亚的血统;有一次他甚至说他母亲是埃及人。他的一位具有
国际血统的朋友(一位真正的伯爵) 笑着说“显然是克利奥帕特拉(Cleopatra)
女王的直系血统”。而卡洛斯则露出他洁白的牙齿,笑着回答说,“当然,从罗密
欧衍生来的。”那些自称有可靠消息的人断定他的父母是吉普赛人,他是出生在阿
尔巴尼亚的某条龌龊的路边的大篷车里。这大概是最贴边的了。
所有这些似乎对他生活中的女人们都没有丝毫不同。她们像驯服的锡兵一样,
一个又一个地被他的情爱之火所征服。作为工作原则,他一直使自己的感情保持平
静,而不至于因为一次诚实的激动而使它迸发出来。女人就是他的职业,除此而外
他一生中没有做过一天其他有报酬的工作。
卡洛斯的第一次婚姻是他19岁时娶了一位来自俄克拉荷马的石油大亨的遗漏。
她的年龄是卡洛斯的三倍,而她对年轻男人的贪婪令他十分高兴。她让他自由飘荡
了两年,使他闯荡成了一个英俊的小伙子。离婚给他带来的财富是可观的,而他只
用了一年就把这些钱花得一干二净。
他的第二位妻子是一个富有的丹麦女男爵,活像一座大教堂的奇形怪状的雕像,
她的主要爱好就是梳理他卷曲的黑发,仿佛他是个玩具娃娃。躺在床上忍受那些可
怕的手指在他头上爬过的煎熬,四个月对卡洛斯来说已经足够了。他勾引他妻子迷
人的女秘书,故意让自己被抓住,而且堂而皇之地坚持以付给他钱作为他保持沉默
的补偿。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阔绰生活,卡洛斯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在阿尔卑斯山避暑时,他发现了一个美国参议员十六岁的娇嫩的小女儿;后来
发生的丑闻涉及到了一个要价很高的瑞士堕胎医生(从他那儿,卡洛斯获取了其中
的15%)和一张数额巨大的参议员的支票,条件是他保持沉默,而且以对他起诉相
威胁。
伴随着一支壮观的妻子队伍,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所有这些妻子们都是富有、
愚蠢而且老得可以做他母亲的女人:一个纽约的社会名流为了与他结婚而与她的银
行家丈夫离婚(这段婚姻在他和妻子因为十万美元而发生公开争吵后破裂,此事也
曾轰动一时);一个酗酒的后湾老处女在普里马斯岩石那儿第一次失去了贞操;一
个葡萄牙的男爵夫人死于肺结核(她只留给他一座被污浊的护城河和债务所包围的
城堡—一显而易见,他在她死以前已经花掉了她所有的钱);一个不再年轻漂亮的
欧亚混血美人,他非常坚决地把她卖给了一个富有的土耳其人,而这个土耳其人的
真正目的是为了得到她待嫁的女儿(因为她曾经是属于卡洛斯的);一个芝加哥肉
类加工厂厂主的寡妇带着一位摄影师在她女佣的床上抓住了他,然后就把他赶了出
去,连点药膏的钱都没给他,令卡洛斯十分惊讶的是,她甚至还带着对报界的轻视
在法庭上出示了那些照片。
这一灾难使他陷入了财政困境。当他遇到吉吉·圭尔德时,他正处于极需钱的
地步。不是戈罗丽很难勾到手;她依然很吸引人,而且跟他结识的任何一位前任妻
子相比,她当时比她们都更年轻。对卡洛斯来说主要的问题是:她是不是有足够的
钱?他一直过着一种放纵懒散的牛仔生活,而现在这已经开始在他黝黑而强壮的身
体上留下印迹了,因此他越来越多地沉浸于在镜子里自我欣赏的幻想中。那些像他
的第一位妻子一样饥渴地从年轻男人那里寻求性满足的中年和老年的女人们,可能
很快就会发现阿曼都伯爵的乏味。当那天到来时,这个假伯爵忧郁地让自己相信吼
叫的野牛会转向更绿的牧草。
因此在他生活中的这一阶段,阿曼都明白他没有资本去犯错误了。他暗中调查
了戈罗丽·圭尔德的财务状况,这一点即便是一位一流的资信代理也会自叹弗如。
他所发现的东西让他十分振奋,于是他放心地开始了进攻。
即使戈罗丽是一个容易接近的人,这件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她已经变得孤独而
不安,而且每天从镜子里看到的自己都令她沮丧不已。就在她渴望伴侣、渴望引人
注目的时候,就在她沮丧于自己的镜中形象的时候,像卡洛斯·阿曼都这样的年轻
男人对她得手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但她也曾听说过关于他的故事,也很想看清他到
底是什么样的人,于是她雇佣了一家可靠的侦探所调查他的背景。调查结果使她肯
定了她所怀疑的事,她决定不再重蹈他生活中那些傻女人的覆辙。
“我喜欢你陪在我身边,”当卡洛斯向她求婚时,她告诉他。“而且你也想要
我的钱,或者说想要你能够拿到的那部分钱。对吗?那么好吧,只要你答应我一个
条件,我们就可以结婚。”
“亲爱的,在这样的时候我们难道非得谈论这些技术性的问题吗?”卡洛斯亲
吻着她的手问道。
“条件就是:你要签一个婚前协议,提前宣布放弃分享我的财产。”
“啊,”卡洛斯喊道。
“甚至包括一般为法律所保护的三分之一遗产的继承权,”戈罗丽干巴巴地说。
“从你的眼睛里我能看得出你的想法。我已经咨询过我的律师,而且也恰如其分地
起草了一份这样的合同,这在本州是完全合法的—一我的意思是以防你有今后可以
违约的想法。”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亲爱的,”卡洛斯忧郁地说。“对我提出这么不公平
的条件。我是想把我的一切都给你的。”
“这的确令人难以接受,”戈罗丽疼爱地抚弄着他的头发(他及时地稳住自己
不使自己退缩)。“所以我搞了一件律师们称之为交换物的东西。”
“那是什么,我的心肝?”卡洛斯问道,似乎他并不知道“交换物”这个词是
什么意思。“以牙还牙。”
“我明白了……时间?”卡洛斯突然说。他对所有与女人有关的事都是极其敏
感的。
“对了,亲爱的。让我享受最少五年幸福的婚姻生活,我就会把这份合同撕碎。
我已经请人调查过你了,卡洛斯.你与一个女人在一起最长没有超过两年。五年是
我的,然后‘唰’地一声,这份合同就不存在了,你就可以享受作为我的丈夫所享
受的正常的法律权利了。”
他们彼此相视而笑。
“我疯狂地爱着你,”卡洛斯低声说。“但爱不是全部。我同意。”
4
“我是在东安普敦遇到卡洛斯的,”罗伯塔·韦斯特继续说。“已经是夏末了,
那时我正在进行夏季演出。他和戈罗丽来到后台。导演是个老头,他对戈罗丽的到
来大肆渲染,但是她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一她退休时我还只是个小姑娘
—一而且我所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个臃肿的、染着一头难看的头发的女人,看上去好
像是某个来自二流歌剧团的上了岁数的过时演员,她紧紧地挽着那个看上去差不多
可以做她儿子的男人的胳膊。
“但是我觉得卡洛斯非常可爱,而且我想我被他对我演出的过分夸奖弄得有点
飘飘然了。卡洛斯的声音里有某种东西,”她忧郁地补充说,“那东西能穿透女人
的心。你知道他不是真心的,但是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怎么说而不是他说什么
……我想我听上去像个容易上当的白痴。”
作为男人,两个人谁都没有说什么。
“当演出结束后,我有24小时没有回城里—一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号码的,因为号码是刚换的,在他打电话给我时还没有登记到电话簿上。他说我的
演技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还讲了一些诸如此类的赞美之辞,还说他觉得他可以
利用一些关系来为我创造机会,问我想不想跟他谈谈。就这样我被他欺骗了—一被
演艺界里最古老的诱饵!—一我一直都知道我在自找麻烦……有意思的是他确实没
法给我找到了一个试演的面试机会—一在一部不在百老汇上演的剧中扮演一个角色。
直到今天,除了知道制片是个女人外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录取的。男人们都很
鄙视他—一或者说是嫉妒他—一旦是女人们似乎无法抗拒他的魅力。我想这个制片
也不例外,虽然她只是一个像嗡嗡作响的锯子一样唠唠叨叨的老太太。不管怎么说,
肯定是他的甜言蜜语打动了她。就像他对付我那样。”
栗色头发的女孩半闭着眼睛。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支香烟,哈里·伯克走过来为
她点上。她隔着火苗冲着他微微一笑,但是好象她并没有看他。
“他总是出现在我面前……卡洛斯有种魔力会把你征服,无论你怎样当心都难
以抗拒。—一我还是爱上他了。单从性感的角度来看,他的确很漂亮。当然,当他
注意一个女人时,她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唯一的女人。我就是这样完全不能自拔,
以为自己是宇宙的绝对中心。而且你很清楚他不是个诚实的人,他对很多女人都使
用同样的手段。但是你并不介意。你只是不在乎……我爱上了他,而他告诉我世界
上唯一能使他快乐的事就是与我结婚。”
埃勒里插了一句,“韦斯特小姐,你是怎么富起来的?”
她笑了,“我在信托基金那儿有点小收入,再加上我东奔西走挣的钱,我只是
勉强过得去。这也是令我上当的原因。”女孩苦涩地说。“他永远只会跟钱结婚。
因为我没钱,我开始考虑,他对我说的爱可能是他一生中的一次真实的感情。我怎
么会这么单纯呢!我不知道他真正的想法是什么,直到一天夜里,大约七个多月以
前……”
戈罗丽因为一些事情启程到她的纽顿庄园去了,卡洛斯抓住这个机会去见罗伯
塔。在这个时候他才最终露出他的真面目。
罗伯塔曾听说过他跟他妻子的婚前协议,而且五年的期限也已经过去了—一到
那一天他和戈罗丽已经结婚五年半了。按照卡洛斯的说法,戈罗丽已经在五年期满
时撕掉了他们的协议,就像她曾经许诺过的那样;所以现在如果她发生了意外的话,
他将根据正常的遗产继承权继承她至少三分之一的财产;如果她在遗嘱里指定他为
继承人的话,可能会更多,对此他还不敢肯定。
一开始,韦斯特小姐说她没有看出来他打算要干什么。
“对一个正常人来说这怎么会发生呢?我老实地告诉他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的妻子出了什么事吗?她得了不治之症了?癌症?还是别的什么?
卡洛斯轻松地说,“她象头母牛一样健康。她会比你我都长寿。”
“那么你是说离婚清算?”罗伯塔疑惑地问道。
“清算?如果我提出离婚,她一个子儿也不会给我。”
“卡洛斯,我不太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真像个孩子!但是你要听我的,我会告诉你我们怎样除掉这
头母牛,然后结婚,享受她留下的财产。”
于是,卡格斯就好像在讲述一段小说的情节一样,平静地向罗伯塔摊开了他的
计划。戈罗丽挡着他们的路,所以一定要把她踢开。但是作为她的丈夫他将首先被
怀疑。除非他有被称之为不在现场的证据。但是要想让不在现场的证据站得住脚,
证据本身一定要不可动摇;也就是说,他,卡络斯在事情发生时一定要确确实实地
在别的地方。在各种各样的方法里,这是很容易安排的。那么谁来做这件事呢?除
了——罗伯塔,戈罗丽之死的共同受益人以外还有谁更合适呢?她现在明白了吗?
“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罗伯塔告诉两个沉默不语的男人。“哦,怎么我现
在才明白呢!他用的是那种不正经的口气,好象他是在谈论如何到公园里散步,而
事实上他是在提议我去谋杀他妻子以便他能够和我结婚,然后靠着血腥的钱为生。
我当时又惊又怕,有一阵子几乎说不出话来。我想他准是把我的沉默当成默许了,
因为他凑过来想跟我做爱。这使我一下子醒悟了过来。我用力推开他,他几乎摔倒
了。这次可爱的谈话发生在戈罗丽和卡洛斯的寓所里,我从那儿跑了出来,好像这
个恶魔在后面追我似的。当时所知道的一切只是,他是一个非常恶毒的家伙。我怎
么会爱上这么一个恶魔呢!我感到一阵阵毛骨谏然。我所想到的只是摆脱他。我坐
出租车回到家,整夜都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像片树叶一样地在发抖。”
卡洛斯第二天给她打了个电话,韦斯特告诉他不要再给她打电话或者企图见她,
然后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把电话挂上了。
“这个狗杂种。“哈里·伯克喃喃地说。看上去好像当时他会亲手杀了他似的。
“你很幸运,没有挨打就就脱身了,”埃勒里评论说。“有时候,当这种事情
被阻止了的时候,会变成可怕的暴力事件。但是,韦斯特小姐,我还是不明白。如
果所有这些发生在七个多月前—-5月下旬? —一为什么你等了这么久才把这个故
事讲出来呢?而且,不管怎么说,为什么现在又有紧急情况呢?”
那女孩看上去有些迷惑。“紧急情况?奎因先生,您是什么意思呢?我本来以
为—-”
“我们显然说拧了,”埃勒里微笑着说。“关于你的故事,还有更多的什么东
西吗?”
“当然,”她看了看埃勒里,又看了看伯克,然后又看着埃勒里,摇了摇头。
“难道你们不相信我?我不明白……至于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把这告诉给任何人—
一我不知道。这是一段如此让人震惊的经历,我觉得好像是在做梦。我从来没有想
过去找警方或者某个像你们这样的人。一来,我一直在告诉自己他不可能真是那个
意思。二来……”——她白皙的皮肤涨红了——“这将意味着我与他的关系会在报
纸上被大肆渲染。你知道这类事的。不管怎么样,我可不愿意这样。而当他不再给
我打电话或者企图见我时,我把这件事完全抛在脑后了,或者说是尽力不去想它。
直到两天前的晚上我被迫回忆起它。今天是星期几?是的,前天晚上,星期三晚上。”
“12月30日的晚上?”哈里·伯克突然问道。埃勒里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是的。卡洛斯给我打电话。像我已经说过的,自从去年春天以来我一直没有
听到他的消息。当然,我没等他说完就挂断了——”
“这个乞丐想要什么?”伯克厉声问道。
“他说他一定要见我。我告诉他我几个月前说的话仍然有效,然后就摔下了听
筒。不到半个小时后,我公寓的门铃响了,当我打开门时,是他在那儿。我试图把
他关在门外,但是他用脚挡住了门。他大声地跟我吵,我怕邻居们可能会闻声跑出
来,于是只好让他进来了。”
“他究竟想要什么?”埃勒里问道。
“当时我还想象不出来。他没再试图提出那个古怪建议,只是谈论一些琐碎的
事情—一我,百老汇的戏剧,和戈罗丽的近况等等。我不断地让他离开这儿,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