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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从此山水不相逢 by 白鹿-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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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这么难过。
    他伸出双手去捂住花斐君的耳朵,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在冰凉的走廊上,和他四目相望。
    你心伤,我也心伤。
    如果你能看得见我眼底的惆怅,可不可以放弃这些哀伤,我要求你做的并不多,只希望你快乐。


☆、079:四目相望哀心伤2 ☆
    花斐君看着莫尧担忧着自己的模样,觉得很抱歉,他想起了那条通往花田小学的林间小路,花逸永远走在最前面,只要他回头,自己就在,莫尧永远走在最后面,只要自己回头,他亦会永远在。
    是他自己选择了背起如此沉重的包袱,可是却总在无法继续的时候抛给了莫尧,他该有多难受,他的难受,一定不比自己少。
    耳边失去了任何声音,只有手掌的温热,花斐君抬起手,用冰凉的指尖触及莫尧的手背,花斐君闭上眼睛,似安慰却又很苦涩的微笑着说:很暖。
    “我能给你的,就这么多。”莫尧喃喃的说。
    可是花斐君听不见,他在慢慢的让自己沉下心来,告诉自己,这是第一次,可是却不会是最后一次,花逸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他的私有物品,将来花逸会有他自己的生活圈子,这个圈,可能并不涵括自己,他在圈里,自己只能在圈外。
    花斐君不是姚六六,不能自私的宣誓自己的独占权,他只能用一个花逸可以接受的方式围绕在他的身边,这个方式不是束缚,是旁观和陪伴。
    教室里一片凌乱,冷静过后,花逸觉得心里好乱,比眼前这一地狼藉还要乱,他捡起姚六六的衣服递给她,看她有气无力慢吞吞的穿着,试探的问:“有没有伤到你?”
    姚六六摇头:“花逸,我们能在一起吗?像以前那样。”
    花逸正从地上捡起自己的羽绒服,听到她的话身体僵了一下,“先穿上衣服吧,别着凉。”
    “能吗?”她追问。
    花逸缓慢的穿上羽绒服,难得的还拉上了拉链,肢体僵硬的就像缺了润滑油的机器人,待她穿好衣服站立在自己面前,用期许的目光望着自己,他的脑袋彻底停止运转,他用手搓了搓脸,抱歉的说,“别逼我了六六,我好害怕,让我想一想。”
    花逸推门而出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花斐君深如潭水的目光,没有疑问和责备,好像他就维持这样的姿势在这里等了自己一节课的时间。
    花斐君走上前一步,看都没看姚六六一眼,只是从花逸的羽绒服上摘下一根浮毛,往一边甩去,羽毛轻飘飘的落了地,他对着莫尧淡淡的说,“我就说羽绒服不靠谱,走到哪都跟流动鸡棚似的。”
    莫尧一愣,辩解道:“鸭棚,这是鸭绒的。”
    姚六六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到,但觉得很尴尬,没做停留的离开。
    花斐君又看向花逸,“谈明白了?”
    花逸抬头,满脸惆怅,“我乱,想自己静一静。”
    “回寝室静去吧。”花斐君看着教室前排一片狼狈,拍拍他的肩膀,“你先回去,有事一会我回去说。”
    花逸点点头,低着头消失在走廊尽头。
    花斐君和莫尧把地上乱七八糟的书捡起来,还要每一本翻开扉页看看姓名,虽然不能还原原样,但是至少不能张冠李戴,抬桌子的时候花斐君不小心蹭了一手滑腻,他身体顿时僵住,抬起手的时候手指都忘记了打弯。
    莫尧看着他抬起来的手,也一愣,低咒了一声,“靠……没事没事,我给你洗洗”。从班级前面的大桶里打了半盆水,把花斐君假肢一样的手按进水盆里猛蹭两下,然后拿着抹布把那个倒霉的桌子也擦了一遍,心想着水房都关门了,于是又把那盆水倒回大桶里。
    莫尧很佩服花斐君,这人冷静的很快,上一秒可能还伤春悲秋,下一秒就跟被人泼了一大盆冷水似的,就地儿凉快了。
    两人回到寝室的时候,花逸和衣趴在自己的床上,确确实实是他自己的床,不是平时他睡的花斐君的床。他觉得脖子有些痒,伸手去抓,好半天,扯出一根头发,越扯越长,最后伸长了手臂往床外一扔,这是姚六六的头发。
    花斐君站在他的床边,用手扒了他两下,“把衣服脱了睡。”
    “不想动。”他把脸埋在枕头里,温吞的回了一句。
    紧接着,身上一凉,被子被掀开,花斐君极有耐心的给他脱掉一层层衣服,最后扒到只剩内库的时候顿了一下,盖上被子,“明天去洗澡吧。”
    花逸觉得他的手有些凉,碰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令他打了个寒颤,很配合的还打了一个喷嚏,“为什么去洗澡?好冷……”
    “你说为什么?”他抬眼凝视着花逸,直到他躲闪的看向别处。
    花逸的脸瞬间红了,一红红到脖子根,他有些迟疑,和蹲在他床前的花斐君对视了半天,“你想骂我吗?”
    “不想。”他开始换衣服,一时之间寝室变得很安静,莫尧拎着脸盆去水房,花斐君才坐在他的床沿上,叹了口气,“花逸,你才16岁,你想过那些不能承担的后果吗?”
    “能有什么后果,是她主动的,我也没逼着她,再说她……”他突然顿住,尾音里带出一丝颤抖。
    “嗯?”花斐君侧脸,满眼的疑问。
    “姚六六不是小女孩了,她不是第一次,我心里快要乱成一锅粥了小叔。”他想,如果姚六六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他该多高兴,他甚至可以原谅她那些霸道和无理取闹,可是他骨子里是个传统无比的人,容不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分享,尤其是媳妇,说白了,打小他就有初女情结,姑娘的关系一旦乱了,在他眼里就是不贞不洁。而姚六六显然不是那个他可以接受的小姑娘,他死也接受不了,虽然冲动的时候不管不顾,可是清醒过来却后知后觉。
    他甚至无法清晰的明白自己的心,对姚六六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姚六六又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他纠缠不休,她会不会更霸道,然后用她的霸道去伤害更多的人。
    想到这些,花逸觉得自己脖子上顶着可能不是脑袋,而是一口沉重无比的大锅,空空如也。
    花斐君用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身体,收拾完一切关了寝室的灯,路过花逸的床时在黑暗里被他抓住了手腕,他低下头,月光下那双忽闪着微光的眼睛,让他忍不下心,几不可闻的叹息,然后掀开花逸的被子躺了进去。
    花逸睡不着,枕着花斐君的胳膊苦思冥想,但是想不出所以然,他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剪不断理还乱。乱到他甚至不知道该从哪找到这团乱毛线的线头。斐斐只学条。
    “数水饺。”花斐君在额头上轻轻拍了一下,“数一万个水饺,就睡着了。”
    “我还是数一万捆柴吧。”
    数水饺是好办法,虽然大多数人都选择数羊。可是属羊的办法是老外发明的,原因是“sheep”和“sleep”发音相近,这是一种心理暗示,但不符合中国国情,中国人应该属“水饺”。水饺等于睡觉。花斐君觉得这个办法不错,花逸却觉得数水饺比数羊难以入睡,多半时候数着数着就会饿。所以他选择数柴火,一捆,两捆,三捆,越数越困,也算心里暗示。
    心里暗示很强大,不是有人说,你百分之一百万的相信一件事是事实,那么这件事就会成真。花逸在书里看到这段话的时候还给花斐君读了一遍,当时花斐君只是笑笑说,没有人会百分之一百万的去相信一件不确定的事。
    花逸笑着说,一定会有那样人的,百分之一百万的去相信一件不确定事,去相信一些不确定的人。
    花斐君说,你是说那些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精神病患者吗,他们能在空气里打上8圈麻将,是因为他们百分之一百万的相信他们面前有一副麻将牌,甚至连花色大小重量都能清晰的感知到。可是,麻将牌只是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真实的存在着,我们看不到,我们只能看到他们病了。
    人生处处都存在着你不认为会发生的可能,不要百分之一百万的去相信它,会把自己逼疯的。
    花逸在心里嘀咕,你只比我大两岁啊,就两岁而已啊,怎么和活了几百年似的。
    “数到多少了。”花斐君感觉到他花逸长长的睫毛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只扫来扫去,低声问道。
    花逸吸了吸鼻子,“1782捆……”
    数的这么清楚,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睡着,没准数着数着天就亮了。
    花斐君的手臂收紧,把他往自己怀里拉拢过来,在他头顶淡声道:“心里乱?还是后怕了?”
    “乱,不怕,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天塌下来还有你比我高顶着。”
    “嗯,我给你顶着。”他侧过身,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天塌下来,他个子高,先砸他吧。
    花逸不怕,可是花斐君却怕了,他知道只要花逸要,只要他有,他便能倾其所有。他可以为花逸倾其所有,却唯恐就算倾尽其所也无法为他带走乌云密布的天空,他唯恐无论自己如何做,也无法在他们慌乱的青春里为他分担解忧。
    我无论如何也要你快乐,可无论如何,牵绊着你的快乐人都不是只有我,我怎么才能,取代所有人在心里真实的存在,我怎么才能,驱散所有人在你时光里埋住的伤害。
    我们的成长很坎坷,我愿意一个人承受所有的不愉快。我们之中,总要有一个人对得起另一个人的成全。
    叔侄俩抱成一团,在被子里伤春悲秋,莫尧在对面的床铺上把自己缩成一个团,听着他们伤春悲秋,起码人家伤人家悲可人家是一对儿,他却孤苦伶仃只身一人。
    早上起来的时候,窗外的操场又铺了一层厚厚的白雪,三三两两坚持长跑的学生在雪地里呼哈呼哈的喘着白气。这是种很令人匪夷所思的行为,这么冷的天,穿着运动服带着帽子手套在外面跑步,且不说举步维艰这种话,就是那脸蛋儿能受得了吗?冻的一个个跟山里红似的。
    想到山里红,莫尧拄着手臂在窗台乐了一下,他们三还真就没有过那山里红的时候,大概是家里生养的好。一想到他暗恋的人有可能顶着两团山里红,他顿时觉得人生灰暗了。
    他起的早,打算去食堂买点包子回来,临出门的时候花斐君醒了,告诉他给花逸带两个牛肉馅的。
    星期天的早上应该让花逸多睡一会,他起床穿上衣服,帮花逸掖上被角,花逸背对着他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他单手支撑在墙壁上,弯着腰去看他,好像是说梦话,刚要起身,就看见花逸有气无力的太了一下眼皮,轻轻的叫了一声“小叔。”
    他“嗯”了一声。
    花逸又叫了一声,“小叔”。这次叫的有气没力。
    花斐君也没太在意,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说梦话,笑着抬手在他脸上掐了一把。
    滚烫滚烫的触感,让花斐君愣了,紧忙在他脑门上摸了两把,发烧了?他俯下身体,用嘴唇在花逸的额头上贴了一会,确定了他在发烧,而且烧的不轻。难怪他觉得被窝里这么暖和!
    花斐君下床掀开浅蓝色的窗帘,让冬日的阳光照了进来,这才看见花逸的脸色跟白纸一样,惨白惨白,脸颊上还有病态的潮红,他有些心疼的拍了拍他,“花逸?难受不?小叔给你买药去。”
    花逸没回答他,被他扳正的身体又一次蜷缩起来,只是这一次面对着花斐君。
    “花逸?”他又拍拍他的脸,“要不去打针吧?”
    花逸像小动物一样呜咽一声,眯着眼睛看着花斐君,突然就吸了吸鼻子哭了出来,“小叔,难受……”
    花斐君看不得花逸遭罪,他平时拧个眉头自己都能琢磨半天他为什么拧眉头,这会儿因为发烧难受的哭了,他心里就跟有人拿钻头往里扎似的,他捧着花逸的脸给他擦掉眼泪,哄小孩似的在额头亲了两下,“小叔带着你去医院。”
    虽然他心里百般个不愿意的去想却不得不认为,花逸发烧多半是因为姚六六,要么是她发烧传染的,要么是和她折腾的着了凉。杀人要是不犯法,他现在就想给她活剐了。
    他手忙脚乱的给花逸套衣服,花逸真是烧大劲了,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整个人死沉,花斐君给他穿上衣服自己却忙出了一身汗,他现在只希望莫尧快点回来,他力气大,抗着花逸跟扛鸡崽子似的。
    可是莫尧刚出去,这会儿是肯定指望不上了。
    他扶着花逸往地上站,花逸连一秒钟都没挺住笔直的跪了下去,花斐君费力的接住,又被吓出一身冷汗。他呼唤了花逸好几次,可是花逸好像是烧糊涂了,除了叫小叔就是呜咽着哭。
    花斐君气的只想骂人,你叫什么小叔,你哭什么哭,你要是5岁我二话不说夹起来就往医院跑,现在你比我沉20多斤,浑身跟一滩泥似的,我怎么夹着你。他急的团团转,一想到花逸还是个小孩儿,别把脑子肺子烧坏了,不能等莫尧了,大礼拜天早上的能回家的学生早都回家了,寝室楼里人都没几个。
    他吃力把花逸往自己身上背,花逸也说不出哪疼,只要花斐君一动他他就呜呜哭,只能连哄带骗的说,别哭了啊,大小伙子你哭什么啊,都说了家穷家穷病不起,你怎么老是犯毛病啊,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一会从楼梯上给你扔下去。唉……小叔知道你疼了,别哭了,这就去医院,打完针给你好吃的,你能不能用点力气,别掉下去啊……
    平日里,三个人顶数花逸欢实,这会儿这样看着真让人揪心,花斐君心疼的不知所措,满头大汗的背着他往楼下走,还得小心翼翼不让两人大头朝下的摔个大马趴,他摔一下不要紧,他清醒着还能知道往用手撑个地面栏杆,不能往死了摔,可是花逸已经烧糊涂了,大头朝下摔下去估计就得就地起坟了。
    花斐君忽然觉得自己能给他的保护其实薄如锡纸,看似很坚硬,其实一捅就破。如果真摔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能第一时间保护的是花逸而不是自己,人的潜意识里总是有保护自己的潜能,就像很多面对突如其来的车祸司机一样,不管副驾驶上坐的是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的爱人或者亲人,大部分人的本能永远是把方向盘打左,将距离自己较远的副驾驶推向危险的前端。
    那一瞬间的事,都是本能,却不是爱不够深。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他不能让他们俩往下摔,这不是验证真心的时候。下了两层楼就给他累的喘不上气,以前他从来没觉得瘦又什么不好,可是现在看来,为了他们家这个祖宗,他有必要加强体育锻炼并且多吃点饭了,上次花逸给自己开瓢的时候,莫尧背着他可是行如风,哪有这么坎坷。
    好不容易见到头,就剩两节台阶,花斐君一着急竟然采空,怕什么来什么,背着花逸摔了出去,“哎呀妈……”他低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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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这世上唯一仅有的花 ☆
    摔下去的时候,花斐君单手撑地,另一只手还保持着揽着身后的花逸的状态,他都佩服自己竟然在这时候没用两只手都用来撑地,这样花逸就没从他的背上摔下去,而是摔在了他这个不在怎么软乎的肉垫上。
    验证得到结果了,他不是在危险状态只能顾及自己安危的人,想到能在任何时候都能把自己的命分给花逸一半,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形象伟岸起来,并且内心变得很踏实。
    “怎么了这又是?”莫尧拎着一兜还冒着热气的包子从寝室楼大门进来就看到这叔侄俩跟地上趴着,花斐君眉头拧成麻花。莫尧把包子放在那一地开水瓶的旁边,跑过去将花逸从花斐君的背上扶起来,一看,这是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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