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杀人案-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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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三人向餐具柜走去。梅森仔细地查看了那把锁,跪下一条腿,凝视着那个抽屉上边的边沿。
“请把它打开,”他说,“我想查看一下里面。”
霍尔康布警佐站在那儿,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微笑。
艾德娜·哈默把钥匙放在锁里插好,“咔嗒”一声拨开了金属门扣,打开了抽屉。
梅森注视着霍尔康布警佐的面孔,看见他表情没变,肌肉都没有扭动一下,但艾德娜·哈默却吸了一小口气。
打开的抽屉展示出了一个放一把叉子和一把刀子的长毛绒衬里的容器。在那两个凹进去的地方只有那把叉子。
梅森就好像要仔细查看一下似地向前弯下身,霍尔康布警佐为了看得更仔细也向前倾着身,他密切注视着,惟恐梅森会做什么手脚。艾德娜·哈默的手紧抓着梅森的胳膊,木然地抓住它不放。
“你昨晚把抽屉锁上时看里面了吗?”梅森问她,他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随便。
她点点头。惊异使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好吧,”梅森说,“我想我在这儿不需要别的了。现在,我想和另外几个证人谈谈。”
“例如,谁呢?”
“邓肯和麦多克斯。”
“他们收到了传票,在今天上午的晚些时候在大陪审团面前露面。”
“这就是我想和他们谈谈的原因之一。”
“除非他们想和你谈,否则你不能强迫他们。”
“自然。我会问他们,如果他们……”
霍尔康布警佐说:“我要问问他们,是否想和你谈。如果他们想,可以。如果他们不想,你就不能和他们谈。”
他大步向宅子的左厢走去。
梅森抓住艾德娜的肩膀,使她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你没有把它放进去吗?”他问道,急躁使他的声音很粗鲁。
“放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昨晚锁上抽屉时它在那儿吗?”
“是的。”
“谁看见你把它放在那儿了?”
“没有人。”
“但是一定是什么人把它拿走了。”
她茫然地点点头,默许着:
“一个知道我计划的人,用它将了我一军。”
“但这是谁干的呢?”
“除去你本人,”他告诉她,“只有两个人知道那把刀的事,也许,除非你告诉什么人了。”
“以我的名誉起誓,梅森先生,我谁也没告诉。”
“有人看见你把那把刀放在那里面了吗?”
“我肯定没人看见。”
“你昨晚把钥匙放在哪儿了?”
“我把它藏起来了。”
“藏在哪儿了?”
“一只旧鞋的鞋尖里。我当时怕……什么事会出岔子,而且我知道它对于您多么重要。我……”她住了嘴,这时,霍尔康布警佐大步走进房间,得意洋洋地说:“那两个证人都不想对你说任何话,梅森先生。”
梅森很快地咽了一口气,就好像要做出什么反击似的,然后他耸耸肩说:“很好。”便大踏步走出了宅子,“砰”地一声关上了前门。
他沿着水泥便道轻巧地跑着,跳上汽车,迅速地换档加速,向办公室开去。中间,他在一家药铺停了下来,往德雷克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德雷克来后,”他告诉接电话的姑娘,“让他派个人手到肯特的住宅去,搜寻一把与那个谋杀案的凶器一模一样的切肉刀。让那个人用一个细齿梳子把所有的地方过一遍,直到找到它。他可以先看看天井里那个咖啡桌的桌面下头。”
梅森走进办公室,把帽子和外衣挂在衣柜里,德拉·斯特里特询问地扬起了眉毛。
“噢?”她问道。
梅森说:“多里丝·萨里·肯特太太已经冻结了肯特的银行帐户。”
“你是什么意思?”
“她昨天傍晚搞到了一个约束令,使他不能处置任何财产。她已经做出了申请,指定一个涉讼财产管理人。在有关涉讼财产管理人的听证会能够召开以前,那个约束令都是有效的。”
“但那……喂,头儿,那甚至会使他无法付你律师费的。”
他点点头。
“他也无法为保罗·德雷克的侦探服务付钱了吧?”
他摇摇头。
“假设一个涉讼财产管理人得到指定,然后是什么呢?”
梅森说:“那要看那个涉讼财产管理人是谁,和法官怎样看一些事情了。”
“但是肯特先生有许多生意上的权益呢,她怎么能把它们都冻结呢?”
“她声称他威胁要挥霍他的财产,要进行欺骗性的转移和另外几件事情,她找到了一个愿意听她的话的法官。”
“你的意思是,那个法官愿意看一个貌似天真的女人凝视的目光?”德拉·斯特里特愤怒地反驳说。
“你绝不能不公正,”梅森咧开嘴笑了,“记住,她不过是一个无助的女人,想做正确的事情。她在她的诉讼中声明,在离婚案中判给她的那笔赡养费不应继续下去,因为整个离婚都是对她、对法庭的一种欺诈行为。于是她在她的诉状中声称,她不想继续要那一个月1500元了。”
“换句话说,她想夺走肯特的全部财产,而不只是部分。”德拉·斯特里特叫道。
梅森咧嘴一笑。
“她怎么能没有一份内容很多的保证书就得到一张约束令呢?”
“这就是我们的法规。什么时候查一查吧。第529条规定,在法庭对离婚或分居赡养诉讼中的一个配偶发出一张约束令时,无须提交一份保证书。”
“于是她可以走进法庭,做出她想做出的任何虚假的辩解,并使人看去就好像她真的是受伤害的一方。而当法官审理此案,发现她的说法站不住脚时,肯特先生却不能就此做些什么吗?”
“几乎不能,”梅森说,“但不要为那个女人站不住脚担忧吧。当她走进法庭时,法官将会意识到,她有两件很中看的东西支撑她的论点呢。他也会看到很多那种东西呢。她在证人席上会给人留下很好的印象。肯特不会,他只会紧张不安、神经质、激动烦躁。他会觉得他被人很不公正地展示出来。他会结结巴巴,他会十分气愤,无法在法庭上表达他那一方的立场。另一方面,肯特太太非常冷静、沉稳、泰然自若。着重在泰然自若上,德拉!她会很甜蜜蜜地冲法官微笑说,真的,她不想对她可怜的亲爱的丈夫做任何不公正的事,她是被骗提出离婚诉讼的;现在她意识到了,当时他的心智不正常;他需要的是有人关心他;他有精神病;现在是他真正需要他妻子的时候,她的位置是在他的身旁,她想呆在那儿。”
“头儿,你为什么不上法庭让她现原形呢?”
“那样做肯特会承担不起,”他说,“肯特将不得不和她做出某种财产协定。在判决之前,让肯特的财产都被冻结着他承担不起;让一个涉讼财产管理人来负责他承担不起;而且经历这整个诉讼他也受不了。无论如何,他紧张不安。那会使他发疯的。到他上法庭的时候,她就会击败他。”
“没有你能做的事吗?”
“买通她,只有这个办法。”
“是什么使你这么有把握她会给法官留下好印象呢?”
“首先,她过去的记录。她那样做总能成功。记住,她久经考验了。当涉及到在证人席上的表演时,她可不是业余的,她是个专家。”
“而你打算听任她那么去做吗?”
“我打算买通她。”
“尔后她会帮麦多克斯收更多的钱吧?”
“在她得到一个财产协定以前,”梅森保证说,“她得对麦多克斯的事讲实话。”
“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她将必须承认,麦多克斯在早晨3点钟给她打了电话。”
“你认为麦多克斯会否认那件事吗?”
“我几乎肯定他会。”
“为什么?”
“许多原因呢。首先,他们是为一己之利走到一起,邓肯真是个傻瓜,他以为他在得到一个同盟者呢。事实上,他所做的事只是任自已被人利用。她会利用他作为一根棒子,举到我们的头上。尔后她会敲诈我们,并且为了她自己的财产协定,很甜蜜地把麦多克斯从船上扔下去。”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她订协定呢?”
“今天上午大陪审团将就一个谋杀罪名对肯特提出指控,”梅森说,“地方检察官会请求马上进行审讯。我会同意。麦多克斯与邓肯会出庭作证。然后我会对麦多克斯进行猛攻,问他早晨3点钟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他会搪塞,或者不回答,或者说谎。然后我会把多里丝·萨里·肯特带出去,和她做出一个财产协定。我会向她解释说,如果我能证明麦多克斯确实给她打了电话,那会对肯特先生有利,这样肯特先生也许能够做出一笔巨额现金的财产授予协定。随后哈里斯可以上证人席,对于那番电话谈话作证,最后她也会上证人席,进一步证实那件事。那会证明麦多克斯是个说谎的家伙。”
“当然,到时候她得发誓,那人确是麦多克斯,而显然,她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从技术上说,是这样。但实际上,又并不是这样。我需要做的只是安排哈里斯上证人席,让他讲他的故事,再传她上证人席,让人看起来她是个怀有敌意的证人。我会问她,麦多克斯那个时间是不是没有给她打电话。他们会抗议,然后我会问她,是不是某个说他叫麦多克斯的男人没有在那个时间打电话。他们可能还会提出抗议。法庭可能会准许他们的抗议,除非她能证实,她听出了麦多克斯的声音。”
“我会假装非常恼怒,随后突然问她:‘女士,在14日早晨,那一谋杀案发生时您在做什么?——您当时是,还是不是,手里拿着电话,在长途电话中和某个人讲话呢?’”
“她会发出一个非常微弱、但显然是很勉强的‘是’字,而那差不多是陪审团所需要的一切了。我会让她从证人席上下来。地方检察官可能不会对她进行什么盘问。随后我会宣读电话公司记录的复印件。”
“一项财产授予协定会让彼得·肯特花多少钱呢?”她问。
“可以高达15万美元。”
“你不得不那样做吗?”
“我想不必。我希望不必,但是她很贪婪。我得在出价之前拖延一阵儿。”
“你要通过她的律师吗?”
“对。”
“那不是花钱更多吗?”
“对。”
“为什么不直接和她打交道呢?”
“那不符合行规。”
“不知怎么搞的,”德拉·斯特里特说,“她没给我留下那种印象:是一个能把她收入的挺大一部分付给律师的女人。”
梅森正要说什么,电话铃响了,德拉·斯特里特拿起电话,把手捂在话筒上说:“是多里丝·萨里·肯特太太。她现在在办公室。她想见你,而且说要告诉你,她已经解雇了她的律师,所以目前,她没有代理人。”
梅森低声打了个口哨。
“那么我们怎么办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梅森向外间办公室的方向夸张地鞠了一躬,“这个小女人很聪明,”他说,“我们见她。”
“你需要我把她说的话都记下来吧?”
“是的。不过是通过办公室的扬声器。你在法律图书室等着,让一根电话线始终通着这个办公室,把说的话都记下来。”
“顺便问一下,德拉,你见过她吗?”
“没有。”
“好吧,在她进来时设法看她一眼,但别让她看见你。”
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拿起笔记本和铅笔,向外间办公室走去,梅森扭动了办公室扬声装置的开关,用一种会话的语调说:“告诉肯特太太,我只能给她大约5分钟时间。”他点了一支烟,显然是在聚精会神地看一本法律书,所以她走进屋时他没有听见。
她咳嗽了一声,梅森抬起头来说:“早上好。”向一把椅子挥挥手,又读起那本书来。
她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向他的办公桌走去,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说:“如果您很忙,我就不打扰了。”
“没事儿,”他说,并没有抬起头来看她一眼,“我马上就见你,别打扰我。”
她继续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我是作为一个朋友而来。”她说。她的声音很低,带着诱惑的意味。
梅森叹了口气,把书推到一边,指着一把椅子,“坐下吧。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她犹豫了一下,随后有点儿使性子地耸耸肩,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冲他微笑着。
“说吧。”
“我解雇了我的律师。”
“付清他的工资了吗?”
“那有什么关系吗?”
“或许有。特别是如果他有任何属于你的文件的话。”
“我和他达成了一种完全的谅解。”
“很好。还有什么?”
“我想和您谈谈。”
“谈吧,我听着呢。”
“您是否想到过,梅森先生,”她丢开了她那诱惑的姿态,问道,“我处于优势地位?”
“没有,”他说,“没想到过。”
“嗯,是吗?”
他做出一个姿态,就好像要伸手去拿他的法律书,于是她迅速地挑开了话头。
“您知道,如果我上证人席,发誓说彼得曾拿了一把切肉刀,试图杀死我,他说他当时在梦游,但我知道他在说谎,那会意味着什么吗?嗯,我并不想那样做。我想帮助彼得,但是,如果彼得打算和我斗的话,我就不得不和彼得斗了。”
“接着说。”梅森说。
“我只是想让您明白,我得为我自己打算。”
“我理解。”
“而且别以为我做不出来!”
“我也知道,你很善于那样做。”
“嗯,我想知道我的地位。”
“我确信我无法告诉你。”
“不,您能。您是彼得的律师。我对彼得很了解,我知道,到该勇敢地面对一切真正的激战的时候,他不行,他太紧张了。我们可以把这件事解决一下,这也符合他的愿望。”
“你想要什么,一笔收入还是一笔现金财产授予?”
“都不想,我想要彼得重新接受我作他的妻子。我想在这个苦难的时期和他站在一起。我想要他允许我站在我应该的位置上,呆在他的身旁。”
“这样,过几个月,你就可以又重新开始,得到一笔更大的财产授予和一笔更多的赡养费了吧?”梅森问。
“这说法很不友善,梅森先生。您无权那样说,那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作彼得的妻子。”
“知道他恋爱了,”梅森刻薄地说,“而且想结婚,你决定你可以继续使他和你捆在一起,以此来做出更大的威胁。最终,为了买到他的自由,他会付更多的钱的。”
她掏出一个花边手帕,掏得很慢,很有戏剧性。她迅速地眨眨眼,眼睛里充满泪水,她的嘴角颤抖着,随后没怎么出声地哭了,她把手帕举到眼部,抽泣使她的双肩起伏着。
梅森无动于衷地注视着她。
“订一项现金财产授予协定要多少钱?”他问。
“我不想要一项现—现—现金财产授予协定。”
“订一笔月收入要多少钱?”
“我不想要一笔月—月—月收入。我想—想—想要彼得。我想—想—想帮助他。我想—想—想作证,他精神不正常。我希望他能—能—能治—治—治好。但是,如果他治不—不—不好的话,我想常伴一伴一伴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