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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梦游杀人案-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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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什么时候回去睡觉的?” 
  “大约11点。会后,和另外几位先生分手后,我和我的委托人在他的房间里谈了一阵。” 
  “那么那天晚上,会谈以后你又看见肯特先生了吗?” 
  “我在14日清晨看见了他。” 
  “什么时间?” 
  “早晨3点整。” 
  “你在哪儿看见他的?你能否在公诉方的第一号物证,在这张地图上,指出确切地点呢?” 
  邓肯指示着那张图表上的一点。 
  “在这张图上,你的卧室在什么地方?” 
  邓肯指示着。 
  “从你的卧室你可以清楚地看见被告吗?” 
  “是的,先生。” 
  “你第一次看见他是什么时候?” 
  “一个影子掠过我的面部,把我惊醒了。我醒过来,看到一个人正从走廊通过。我跳了起来,看表是几点,并走到窗口。我看见被告彼得·肯特,只穿着一件睡袍,正从天井走过。他手里拿着一把刀。他向一张咖啡桌走过去,停了一会儿;然后走过天井,在另一侧的那道门后消失了。” 
  “你说‘另一侧的那道门’是天井北侧的门吗?” 
  “是的。” 
  “那张咖啡桌大约在什么地方?” 
  邓肯在那张地图上用一支颜色笔画了一个标记。 
  “你说你当时看表了?” 
  “是的。” 
  “那是几点?” 
  “3点。” 
  “你打开灯看表了吗?” 
  “没有。那表是夜光的,我能看到指针的位置。” 
  “你是在天井里看到那个人影之前还是之后看的表?” 
  “之前之后都看了。我刚在床上坐起来,就看了表,看到被告走过天井,消失在那道门后,我回到床上,又看了表。” 
  “当时你还做什么了?” 
  “我非常忧虑,穿上一件浴袍,打开通走廊的门,往走廊左右看了看,一个人也没看见,之后我决定,由于我是在一个怀有敌意的人家中,我还是别管闲事。于是我回到床上,终于睡了。” 
  “我认为,如果法庭同意的话,”梅森说,“我们有权从证人的回答中勾掉他在一个怀有敌意的人家中那一事实。那是证人做出的一个结论,那一回答与他的动机有关,却与事实无关,这是应该加以反对的。” 
  “可以将它勾掉。”马克汉姆法官裁决。 
  布莱恩向佩里·梅森转过身去说:“你可以提问了,梅森先生。也许你会想问他,他为什么回去睡觉了。” 
  马克汉姆法官冲布莱恩皱皱眉说:“够了,布莱恩先生。” 
  “是的,”梅森从容自在地说,“我一定会问他那个的。邓肯先生,在见到一番如此惊人的景象后,你怎么能回到床上睡觉呢?” 
  邓肯故作姿态地向前倾着身,“因为我累了,”他说,“那整个晚上,我一直在听你讲话。” 
  审判室里爆发出一阵大笑。法警重重地锤击着他的小木槌。马克汉姆法官等到恢复了秩序后对证人说:“邓肯先生,你是个律师,不需要再对你说什么是一个证人的责任。请你不要再试图激起哄笑,或是在你的回答中加上没有要求你作出的评论。你也不要再肆意地对法律顾问做人身攻击了。” 
  邓肯迟疑了一会儿,然后用一种阴沉的态度说:“是,法官大人。” 
  马克汉姆法官死盯着这个证人,仿佛要在他的告诫中加上些什么,但终于慢慢地向后坐好,对梅森点点头说:“继续吧,律师。” 
  “如果法庭同意,”梅森说,“我十分愿意按证人回答的字面意义接受它。我并没有要求把其中的任何部分勾掉。我想就那一陈述对他进行提问。” 
  “很好,”马克汉姆法官说,“你可以按你的意愿就那一陈述对他进行提问,律师。” 
  梅森站起身,死死地盯着邓肯。 
  “这么说,你整个晚上都在听我讲话,听得太累了,所以你能回去接着睡,对吧?” 
  “是的。” 
  “你和你的委托人都回到你们的房间后,你们谈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吧?” 
  “是的。” 
  “这么说我的谈话并没有使你困得马上去睡,你接着和你的委托人又讨论了某些问题了吧?” 
  “我和他谈了。” 
  “而在大约11点的时候上了床?” 
  “是的。” 
  “然而,在睡了4个小时之后,我的谈话所起的催眠作用仍然如此之大,一个男人只穿着一件睡袍,拿着一把切肉刀,在月光下蹑手蹑脚地走来走去的惊人现象都没有打扰你的睡眠,对吧?” 
  “我被惊醒了。我往走廊两边看了看。”邓肯说。 
  梅森继续紧逼:“而且又接着睡了,邓肯先生?” 
  “我接着睡了。” 
  “在几分钟之内吗?” 
  “在几分钟之内。” 
  “而你宣誓作证说,你能这样做是由于我的谈话所起的使人疲劳的作用吗?” 
  “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了解你的意思的惟一途径,邓肯先生,是你说的话,而且,当然,那也是陪审团了解你的意思的惟一方法。现在,我们来对陪审团坦诚相待吧。我在我们的会议上只谈了几分钟,对吧?” 
  “我没给你记时。” 
  “我的谈话大部分是对你的要求说‘不’,对吧?” 
  “我认为我们无须涉及那件事。” 
  “但是当你说我的谈话使你累得毫无困难地接着睡下去时,你是在夸大事实,对吧?” 
  “我回去接着睡了。” 
  “对,邓肯先生,而你回去接着睡的真正原因是,当你第一次看见那个人影时,你并没有看到任何特别使人恐慌的东西,对吧?” 
  “对于我来说,一个男人在夜里拿着一把刀走来走去是使人惊恐的。”邓肯厉声说,“我不知道那是否会使你惊恐。” 
  “正是,”梅森说,“如果你在14日凌晨3点钟看见那个正在天井里走来走去的人手里有一把切肉刀的话,你会被惊吓得马上报警或是把宅子里的人叫醒的,对吧?” 
  “我不明白你的问题。我看见那个人影,我看见那把刀,我回去接着睡了。” 
  “我会换个方式问,”梅森说,“是不是你当时没有清楚地看见那把切肉刀?” 
  “不,我看见了。” 
  “是同一把切肉刀吗?”梅森向被作为证据拿过来的那把血迹斑斑的刀做了个手势,问道。 
  “同一把。”邓肯厉声说。 
  梅森什么也没说,站在那儿冲他微笑着。 
  邓肯露出忐忑不安的样子,他说:“无论如何,它看上去很像这把刀。” 
  梅森向法律顾问席走回去,打开公事包,掏出一个牛皮纸包装物,撕掉纸,拿出一把牛角柄的切肉刀。 
  “我要把这把切肉刀交给你,”他对邓肯说,“并且问你,这是否是你看见正从天井走过的那个人影手里的那把切肉刀。” 
  邓肯猛烈地说:“不,它不是。” 
  “你怎么知道它不是?”梅森问。 
  “嗯,”邓肯说,“我认为不是同一把刀。” 
  “你想让法庭和陪审团明白,你当时把那把切肉刀看得很清楚,能够验明它吗?” 
  “不是验明它,但我能对它有一个大致的描述。” 
  “而你肯定这不是那把切肉刀?” 
  “我认为它不是。” 
  “你肯定它不是吗?” 
  “嗯,当然,当时那种距离我无法肯定。” 
  “那么你就无法肯定由公诉方作为第二号物证的这把刀,是同一把刀了,对吧?” 
  “嗯,不,”邓肯说,“我做不到。” 
  “我认为,”梅森说,“我要请求法庭将这第二把刀作为辩方的A物证加上辨认标记。” 
  “我反对,”伯格叫道,“法官大人,这把刀和本案没有任何关系。这不过是辩方的法律顾问为了搞乱本案而耍的一个把戏。我可以证明,这把刀是辩方律师在那一谋杀发生以后从一个五金……” 
  梅森猛地向他转过身,但还没能打断他的话,马克汉姆法官就厉声作出了裁决。 
  “够了,地方检察官先生。不要说你对这把刀的来源能够证明什么。这个证人已经作证说,他在天井里看见的那个人影拿着一把他认为是公诉方第二号物证的刀;无论如何,它的外表是相似的。梅森的律师拿出另一把刀问刚才的那些问题,是合法的提问,并没有人提出抗议。律师现在只是要求将那把刀作上辨认标记,以便对另一把一模一样的刀能够辨别。这是完全适当的。本庭将把这把刀作为辩方A物证做上辨认标记。” 
  梅森突然一下子转过身面对着邓肯说:“邓肯先生,你能回去接着睡的真正原因,就是你当时并没有意识到,你看见的那个人影正拿着一把刀?” 
  “我看见他手里拿着某件东西,一件闪闪发光的东西。” 
  “其实你当时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一把刀,直到第二天早晨发现有人死了,你才突然想到,那一定是一把刀。你当时不是只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在天井里走动吗?你当时不是认为那是某个人正在梦游吗?而且你不是决定你不去干涉,而只是锁好你的门,以防被人闯进来,然后回去接着睡了吗?” 
  “我并没说那个人正在梦游。” 
  “那么我所说的不对吗?” 
  “不对。” 
  “可真实情况确定如此,即你能回去接着睡的惟一原因是,你对他手里的东西看得不够清楚,没有认出那是什么?” 
  “不,我不这样认为。” 
  “你能再明确一些吗?” 
  “能,我看见那把刀了。” 
  “我问你,那个人影向天井里的那张咖啡桌走去了?” 
  “是的。” 
  “你看见他抬起那张咖啡桌的盖子了吗?” 
  “是的。” 
  “而且你看见那个人影随后离开了那张咖啡桌,走过天井,从你指示过的那道门离开了天井?” 
  “是的。” 
  “那个人影离开那张桌子以后,继续拿着那把刀吗?” 
  “嗯,是的……我不知道……我无法说。” 
  “你想说他没有拿着那把刀吗?” 
  “我不想说是或否。” 
  “那么,可能那个人影把那把刀留在咖啡桌面下面的那个椭圆形的容器中了吗?” 
  “我无法说。” 
  “你肯定那个人影在走到咖啡桌前拿着一把刀吗?” 
  “反对,这个问题已经被问过答过十几次了。”伯格说。 
  “我希望他回答这个问题。”马克汉姆法官裁决,同时向前倾身,紧盯着邓肯。 
  “是的。”邓肯说,“他手里有一把刀。” 
  “你对你看见的那个人影的身份很肯定吗?”梅森问。 
  “是的。” 
  “是被告吗?” 
  “是的。” 
  “他什么穿着?” 
  “只穿着一件睡衣。” 
  “他是光着脚吗?” 
  “是的。” 
  “你第一次明确地看见他时他离你有多近?” 
  “他正从我的窗前经过。” 
  “并且在你脸上投上了影子?” 
  “是的。” 
  “但是当时你没能明确地看见他。你在床上,从沉睡中惊醒了,对吧?” 
  “对。” 
  “你第一次清楚地看见他时他离你有多远?” 
  “我无法确切地告诉你。” 
  “你能在那张地图上指出来吗?” 
  “能,他差不多是在这儿。” 
  梅森用一支颜色笔在那一点上作了标记,随后,参考了一下那张地图的比例,说道:“换句话说,他离你大约35英尺吧?” 
  “可能是那样,对。” 
  “他背冲着你吗?” 
  “对,我相信是的。” 
  “然而你认出了他?” 
  “我认出了他。” 
  “你明白你的证词要绝对准确的重要性吗?” 
  “明白。” 
  “你明白这一审讯事关重大吧?” 
  “当然。” 
  “然而你愿意肯定地宣誓说在月光下,在距离你35英尺远的地方,你看见的这个穿睡袍的人影,就是被告吗?” 
  “我愿意。” 
  “你起来时看表了?” 
  “对。” 
  “你回到床上时又看表了?” 
  “我想是这样,对。” 
  “你第一次起来时是什么时间?” 
  “3点整。” 
  “你回到床上时是什么时间?” 
  “咦,差不多相同的时间,我想过去了不超过30秒。” 
  “第二次,就在你上床以前,你注意到表的指针了吗?” 
  “是的。” 
  “事实上,那不是12点一刻吗?” 
  “不是。” 
  “在你第一次报告你看见的情况时,不是说那是12点一刻吗?” 
  “我可能那样说过。” 
  “当时,你的记忆比现在更生动清晰,对吧?” 
  “不是。” 
  “不是?” 
  “不是。” 
  “我理解你的意思是说,随着时间的流逝,你的回忆变得越发栩栩如生了?” 
  “在这件事中,是这样的。” 
  “因为当你得知那一谋杀一定是在3点钟左右发生的以后,你就把你头脑中的时针和分针的位置调换了一下,以便你能成为本案的一个明星证人,而且……” 
  马克汉姆法官锤锤他的小木槌,“我认为,律师,关于明星证人的话是没有必要的。” 
  “我希望显示出这位证人的动机。” 
  “不是这样?”邓肯叫道,“现在我知道,那是早晨3点钟。根本不可能是12点一刻。” 
  “你的视力好吗?”梅森问。 
  “很好。” 
  “在14日早晨的时候好吗?” 
  “当然。” 
  “你当时戴着眼镜,对吗?” 
  “我戴眼镜戴了35年了。” 
  “而你在你的证词中涉及的那一段时间内都习惯性地戴着眼镜吗?” 
  “是的。” 
  “你起身往窗外看时戴上眼镜了吗?” 
  “没有……是的,我想我戴了。我认为我一定戴了。” 
  “你为什么戴上?” 
  “为了用它看东西,当然。” 
  整个审判室里又是一阵窃笑,但是这次,佩里·梅森那紧逼的态度中的某种东西使法警还没能敲击木槌,叫人们肃静,那窃笑声就平静下来。 
  “那么,换句话说,”梅森说,“当你深夜被一个在你房间周围蹑手蹑脚的黑影子惊醒时,你醒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戴上眼镜,以便能更清楚地看见,对吗?” 
  “嗯,那有什么不对的?” 
  “没有什么不对的,邓肯先生,我在问你发生的事是不是那样。” 
  “是,我想是。” 
  “换句话说,你知道,不戴眼镜,你的眼睛真是糟透了。” 
  “我没那么说。” 
  “对,”梅森微笑着说,“你没那么说,但你的行动比语言更清楚地说出了它。你戴上眼镜,因为你知道,没有眼镜你无法看东西。对吧?” 
  “我知道它会有助于我看见东西。” 
  “你知道,不戴眼镜,一远离了你根本看不清楚,对吧?” 
  “嗯,我戴上眼镜比不戴视力好多了。” 
  “戴着眼镜你的视力相当好吧?”梅森问。 
  “噢,是的。” 
  “你会说它极好吗?” 
  “我会说它很正常。” 
  “非常正常吗?” 
  “如果你想那样表达的话,是的。” 
  “那么,”梅森用食指指着邓肯说,“你为什么刚把你看到的情况向地方检察官做了报告,就被打发到眼科医生那儿去配新眼镜呢?” 
  伯格喊叫着:“根本没有让他去做任何这样的事!对这一含沙射影我表示愤怒!” 
  “你为什么那样做?”梅森问邓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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