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先声:半个世纪前的承诺-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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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建立在民主基礎上。政治需要統一，但只有建立在言論、出版、結社的自由與民主選舉政府的基礎上面，才是有力的政治。”
同一篇：“在國際關係上，各國都應該是民主的國家，並發生民主的相互關係，我們希望外國及外國朋友以民主態度對待我們，我們也應該以民主態度對待外國及外國朋友。”
誰也無法想象的是，這篇睿隣憽爸袊�的缺點就是缺乏民主，應在所有領域貫徹民主”文章，不是出自現在，也不是大陸異議人士的筆下，而是一九四四年六月十三日的《解放日報》所刊登的毛澤枺�答中外記者問。洠в绣e，這正是毛澤枺�說過的話。
這一本書所選的文字，全部選自五十幾年前的，周恩來在國民黨統治區辦的《新華日報》，和延安中共中央的《解放日報》。主要是當時發表的兩報社論和評論，其中還有毛澤枺�在一九四五年與黃炎培的談話，標睿�是：“只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才不會鬆懈”。
這真是非常吊詭的事。吊詭之一：被民進黨所批判的中囯共產黨，竟曾經使用過這麽相似的語言，來批判國民黨。吊詭之二：爲什麽大陸的出版社會選擇二000年的這個時候，來出這本五十幾年前的文章選集？原因何在？吊詭之三：既然是中共元老，包括毛澤枺�、周恩來等人的社論選，政治正確毫無疑問，爲什麽會被封殺？什麽叫封殺？
從後面倒回去說吧。這本書的編選者在序文中，只是說：“重讀五十年前的文字，使我們看出，當今境外對我黨、我國的謾駡污蔑是毫無根據的。早在西方政要走上歷史舞臺前，我黨前輩革命家、理論家就已經是卓越的民主、人權鬥士，在冷戰風雲初起之際，就已經以他們對世界政治的深刻洞見，在民主與獨裁、自由與專制、人權與鎮壓之間，作出他們的選擇，並爲此殊死戰鬥！”
話是這麽說洠уe，但仔細一看，五十幾年前卓越的政治家所批判國民黨的話，竟有如是對大陸現狀的批判。而在人權與鎮壓之間，五十年來又進步多少呢？這恐怕是編輯者伲�疑的所在吧？　
套用一個大陸學者的話：“爲什麽當年批判國民黨的語言，現在都可以用來批判共產黨？”
這才是中共當局要封殺這一本書的原因。爲什麽是封殺而不是公開查禁？原因很簡單，整本書，從編者按語到內容，都洠в忻撾x中共當前的尺度。內容又是共產黨元老的言論，新華日報、解放日報的社論，政治上再正確不過。誰也無法找碴。然而，整個內容合起來看，竟是如此鮮明的指向當前的缺失，尤其是政治上的不民主、人權的缺乏、言論自由的不足。有些地方，甚至是用中共元老的話來暗批當前的問睿�。　
例如在中國能不能實行民主的問睿�上，一九四六年一月二十四日的新華日報就寫過這樣的社論：“人民文化水平低，就不能實行民選嗎？”來批判國民黨不實施民主。文章中指出：“這是一個古老的問睿�：中國廣大人民文化水準太低，致使有些人懷疑他們是否有哂眠x舉權的能力；反對實行民主的人更以此爲藉口，企圖拖延民主的實行……。”“民主國家，主權在民，人民是主人翁，官吏是公僕，代議士是人民的代表，好象是監督和管理僕役的管家。如果人民洠в羞x舉權，不能選舉官吏和代議士，則這個國家決不是民主國家。”
這些言論，像不像八0年代初黨外時期，爲了拖延全面改選，國民黨對黨外所作的辯解？而新華日報的社論，像不像當年黨外雜誌的社論？這些言論，在當代，竟也可以用來批判中共不實施民主的藉口。
有趣的是，這樣的一本書，正是因爲它的政治正確，所以有關當局雖然正在追查編者，但卻無法公開查禁，只能用“打招呼”的方式，要出版社的領導不要再出，等於就讓它絕版，同時要書局儘量收起來。
對民進党的執政者而言，這一本書因而具有相當重要的參考價值。事實上，民進黨對中國大陸一直缺乏深入的理解，以致於雙方只能陷入在“一中各表”或“各表一中”的文字撸�戲裏，或爲了語言態度而反復琢磨，卻忘了如何進入中共的思維方式之中，尋找最脆弱的突破出口。
而這一本書的被查禁，正顯露出中共在兩岸關係的處理上，最脆弱的部分不在“一個中國”，而是“一個民主的中國”。伲�言之，如果民進黨仍以無聊的文字撸�戲，想突破“一個中國”的底限，不僅無法得到美國的支援，中共也不可能同意。但反過來說，如果民進黨把“一個中國”解釋爲：兩岸的統一，那就得是“一個民主中國”；臺灣願意同意一個民主中國的統一，用毛澤枺�的話說：“這個統一，應該建築在民主的基礎上。”則中共根本洠в蟹瘩g的餘地。而這一點，恰恰是民進黨對付國民黨以來，最擅長的部分。
更明確的說吧，如果民進黨在兩岸關係上的真正意圖是“拖”，是“以拖待變”，是維持現狀，至少也要拖得漂亮，拖得理由充足，拖得讓中共洠г捳f。但僅僅是文字撸�戲根本無法應付未來的變化與中共的壓力。
民進黨真正應該思考的是，反過來以中共最脆弱，而民進黨最擅長的部分，作主動的出擊。而“民主中國”既曾是毛澤枺鼘Ω秶�民黨的武器，爲什麽不要轉借一下，把“一個中國”解釋爲“民主中國”，並表明，兩岸的統一，應該建立在民主的基礎上，等待中國大陸徹底實施民主制度，臺灣將不會有反對統一的聲浪。如此，中共也洠г捳f，臺灣也可以用民主制度確保兩岸和平。
被中共暗中查禁的這一本《歷史的先聲》是五十年前的言論，但民進党卻可以從中得到歷史的教訓，找到中共都無法反駁的語言，實在值得參考。　

——臺灣《中國時報》2000年8月31日


李　　怡：《歷史的先聲》爲什麽遭封殺

上星期六，筆者在本欄提到，中國老一輩革命家對社會主義真理、對民主理想的信念，已在這一代的領導人中消失。這說法有一個明顯的證據，就是幾個月前中國出版的一本書，被當局私下封殺了。
書名叫《歷史的先聲》。爲甚是私下封殺而不是公開查禁？因爲這本書所選的文章，全部都是五十多年前周恩來在國民黨統治區辦的《新華日報》，和延安中共中央辦的《解放日報》中刊登過的。內容全是老一輩革命家當年的言論，和當年那兩大黨報的社論。從政權的法統傳承來說，是不能否定，因此也不可能公開查禁的。但是，從對於當今政權的主旋律來說，卻又是那麽不協眨�，而且簡直像出自大陸異議人士筆下的論眨�。因此，有關當局只好用“打招呼”的辦法，要出版社的領導不要再出，等於讓它絕版，同時要求書店儘量把書收起來。因此，它雖不是禁書，但在書店卻已買不到。
光看書的目錄，就可以看到它與當今中國政權的主旋律有多麽不協眨�。“洠в忻裰鳎�一切只是粉飾”、“中國的缺點就是缺乏民主，應在所有領域貫徹民主”、“人民真有發言權的國家才是真民國”、“有人民自由才有國家自由”、“中國需要真正的普選”、“人民文化水平低，就不能實行民主嗎？”“平民人身自由是政治民主的尺規”、“民主的正軌：毫無保留條件地還政於民”、“一黨獨裁，遍地是災”……。
《人民文化水平低，就不能實行民主嗎？》這篇文章，是一九四六年一月二十四日《新華日報》的社論。文章說：“中國廣大人民文化水準太低，致使有些人懷疑他們是否有哂眠x舉權的能力，反對實行民主的人更以此爲藉口。企圖拖延民主的實行”。“民主國家，主權在民，人民是主人翁，官吏是公僕，代議士是人民的代表，好象是監督和管理僕役的管家。如果人民洠в羞x舉權，不能選舉官吏和代議士，則這個國家決不是民主國家。”
寫這社論的人，當時當然是真盏摹５�他絕不會想到，五十年後，這樣的文字，竟成爲可用來批判他當年努力要建立的政權的文字。


鄭連根：承諾是需要兌現的

買這本書是因爲一位朋友的推耍В�一讀之後發現這確實是一本好書。這本書的30多萬字大多選自40年代中囯共產黨領導下的兩家報紙：周恩來在國統區領導的《新華日報》和延安中共中央機關報《解放日報》，更可貴的是，其中的文章多是兩報的社論，有的直接出自毛澤枺�、周恩來、劉少奇、董必武等我黨領導人物筆下，還有的則出自郭沫若、茅盾、陶行知、夏衍、吳晗等著名學者的談話和論文，有較高的文獻價值。需要說明的是，《歷史的先聲》還有一個副標睿�：半個世紀前的莊嚴承諾。正是受這個副標睿�的影響，我才給自己的這篇書評起了這樣一個名字，算是對該書的一個回應和引申。
40年代延安時期的中囯共產黨前後面臨著兩個重大的歷史任務：一、抗日救國；二、爲中國的兩種前途、兩種命吆蛧�民黨獨裁統治鬥爭，以爭取民主和自由之權利。《歷史的先聲》一書生動地反映了當年中共反對國民黨一黨獨裁，爭取民主、自由的決心。透過這些半個世紀前的文字，我們不難發現，當年中共迫切要求國民黨給人民以民主，實現言論出版集會結社的自由，要求國民黨對人民的人身權利給予切實的保障。應該說，這些言論標誌著中共對民主自由精神的一次集中徹底的闡釋。對於這些文字重新出版的現實意義，編者作出了這樣的概括：“……早在半個世紀前，中囯共產黨人已經作出了莊嚴的歷史承諾，並爲今後的改革積累了豐厚的精神資源。這些精神資源將是下個世紀中國人民進行管理體制改革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理論寶庫。”通讀全書，並對照中國現實，我覺得這話一點不假。
不妨先看看其中一些文章的標睿�：《“中國的缺點就是缺乏民主，應在所有領域貫徹民主”——1944年6月12日毛澤枺�答中外記者團》、《實現自由是“不切實際”的嗎？》、《應用民主政治教育人民》、《我們並不害怕民主美國的影響，我們歡迎它——1944年毛澤枺�與謝偉思等人的談話》、《反對國民黨反動的新聞政策——爲紀念第十屆“九一”記者節而作》、《只有民主才能保證創作自由》、《新聞自由——民主的基礎》、《人民文化水平低就不能實行民選嗎？》、《“中囯共產黨只有與黨外各民主黨派合作的義務，而無排斥一切壟斷一切的權利”》、《“只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才不敢鬆懈”——1945年毛澤枺�與黃炎培的談話》、《一黨專制是反民主的，共產黨絕不搞一黨專制》、《政黨本身不是權力機關，不能淩瘢�於群泻驼�府之上》、《結束一党治國才有民主可言》、《民主的正軌：毫無保留條件地還政於民》……之所以用一定的篇幅列舉書中一些文章的標睿�，是因爲我一直有個判斷：對政論和雜文一類的文章，標睿�就是主睿�的精煉概括，就是畫龍後的那一筆精彩的點睛，通過標睿�往往就可以“管中窺貂，略見一斑”。比如，20多年前的那篇呼籲思想解放的宏文《實邸�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就是這樣，甚至若干年後，人們記住的往往是這篇文章的標睿�。《歷史的先聲》中的一些文章標睿�本身就是今天還很令人振奮的思想資源。
事實也正是這樣。今天我們圍繞民主自由精神的不少爭論，其實當年就進行過，而且中共已經作出了很好的回答，只不過，現在的好多情況並洠в谐�越當年，這些問睿�不得不再次提出。《歷史的先聲》開篇就是毛澤枺�於1944年6月12日答中外記者團的談話，第一句話就很振奮人心：“中國是有缺點，而且是很大的缺點，這種缺點，一言以蔽之，就是缺乏民主。”多麽意氣風發，多麽直接了當，全洠в挟斚乱恍╊I導對著公泄獯蚬�哈，顧左右而言它的油滑。也許正是在毛澤枺�、周恩來等領導人的倡導下，好多人在談民主和自由的時候都談得很到位，對國民黨的獨裁也批得入木三分。1946年，在全國政治協商會議召開前夕，《新華日報》向社會知名人士公開徵答，主睿�是怎樣才能使人民獲得自由權利，實現民主政治化。茅盾在應答中寫道：“……20年來，尤其是最近幾年　，我們天天見的是‘只許周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政府所頒佈的法令，其是否爲人民所想，姑置不論。最使人憤慨的人連這樣的法，政府並未遵守。政府天天要人民守法，而政府自己卻天天摺�法，這樣的作風，和民主二字相距十萬八千里！所以民主云云者是真是假，我們卑之無甚高論，第一步先看政府所發的那些空頭民主支票究竟兌現了百分之幾？如果已經寫在白紙上的漢字尚不能兌現，還有什麽話可說？”
當時，中囯共產黨和其他的民主黨派要求實現民主政治，還老百姓以真正民主選舉的權利，而國民黨方面稱：中國人民文化水平低，尚不具備實現民主的條件。針對國民黨的論眨�，《新華日報》早在1939年就發表社論《民主政治問睿�》，提出：“不能因國民程度不搞而拒絕民主，應用民主政治教育人民”的觀點。毛澤枺�1944年與謝偉思等人的談話中更以延安民主政權建設的經驗再次反駁國民黨的論眨�。他說：“中國人民是瞭解民主和需要民主的，並不需要什麽長期體驗、教育或‘訓政’。中國農民不是傻瓜，他們是聰明的，像別人一樣關心自己的權利和利益。”聯繫到現實，我國的《村民選舉法》才剛剛頒佈幾年？可就是這樣一部法律，在實施的過程中不還是阻力重重嗎？一些人阻止《村民選舉法》順利實施的理由和當年國民黨提出的理由是何等相似：農民文化水平不高，不能給農民以民主權利。歷史往往驚人地相似，真的不錯。
當然，中共對國民黨的新聞檢查也是深惡痛絕的，爲了爭取言論自由，中囯共產黨人在系統地闡述了自己的新聞自由理論。這樣僅舉前中宣部部長陸定一的一篇文字爲證，睿隣憽秷蠹垜�革除專制主義不許人民說話和造郑�欺騙人民的歪風》，在這篇文章中，陸定一除批駁國民黨的專制制度對新聞事業的壓制外，還有理論性的發摚В�他說：“所以有兩種報紙。一種是人們大械膱蠹垼�告訴人民以真實的消息，啓發人民民主思想，叫人民聰明起來。另一種是新專制主義者的報紙，告訴人民以郑�言，椋�塞人民的思想，使人民變得愚蠢。前者，對於社會，對於國家民族是有好處的，洠в兴�，所謂文明，是不能設想的。後者，則與此相反，它對於社會，對於人類，對於國家民族，是一種毒藥，是殺人不見血的鋼刀。所以也有兩種記者。一種是爲人民服務的，他把人民大兴�必須知道的消息，告訴人民大校�把人民大械囊庖姡�提出來作爲輿論。另一種記者，是爲專制主義者服務的，其任務就是造郑�，造郑�，再造郑�。中國有少數人，集合新舊專制主義者的大成，他們一面辦報造郑�，一面又禁止另一些報紙透露真實消息。他們很害怕真正的記者，因爲他們有不可告人之耄В�所以喜歡鬼鬼祟祟，喜歡人不知鬼不覺，如果有人知道他幹的什麽，公開發表出來，或者說，把他所要幹的事情老老實實地‘暴露’出來，那他就會大怒，跟著就會不擇手段。把外國記者放上黑名單，時時刻刻以有形無形的手段恐嚇著中國記者……”這樣的文字，我看是有著哲學高度的，時間過去了半個多世紀，誰會說它對今天失去了意義？
不用再舉例，我們就可以對《歷史的先聲》這本書予以如下的概括：所謂歷史的先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