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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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惟有您回去调兵,才能威慑住各部不敢抗命,才能确保我们的后续部队及时投入战斗。”聂一又有意表示忠心,“再说这混战之中刀箭无眼,万一伤了大王,待击败休屠王后,谁来统领这兵将。”
浑邪王真正感受到了聂一的忠心,他见达鲁始终是一言不发,心内颇为不满,有意问道:“你意下如何?”
达鲁对于聂一的作为非常反感,这种逢迎实在令人作呕,但他又不好明说。而今问到头上,也只有权且顺情说好话:“聂都尉所言极是,臣认为可行。”
“好,既然你二人皆言可行,本王就不好推辞了。”当即,浑邪王连夜离开了野马滩。
休屠王也非等闲之辈,他与相国也在议论战事的得失:“相国,你看照这样打下去,我们可是耗不过对方啊!”
“臣也在为此事忧虑,如若三两战仍不能取胜,恐怕局势对我方大为不利。”相国一语击中要害,“浑邪王就近可以增兵,而我方则只能望洋兴叹了。”
“我们不能坐等这种情况成为现实,”休屠王已是有了主张,“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对,改正面进攻为偷袭。”
“传令下去,四更造饭,四更半进餐,五更天发起进攻,打他浑邪王一个措手不及。”
“要求各营不得喧嚣,不得露出一点儿风声,让敌人蒙在鼓里,这样方可保我方全胜。”
第四部分 假冒浑邪王第60节 休屠王大军
天色刚蒙蒙亮,浑邪王的人马还在睡梦中,休屠王的大军已杀到了营寨前。达鲁和部下仓促应战,心理上先已输给对方。更兼未进早餐,哪里是休屠王的对手。不过一个时辰,营寨即被攻破。聂一仍在奋力拼杀,部下也就死命抵抗。他想,按信鸽的速度,汉军也该来到,如今正是大好时机。
南方的天际涌起一片乌云,伴有滚滚的雷声。厮杀中的双方不由得全都举目望去,哪里是雷声和乌云,是几万人的骑兵奔腾而来。像一道黑色的浪潮,席卷着一切。当先一员大将,正是威镇北疆的霍去病。他恰似一道闪电,转眼间杀入了匈奴阵中。
聂一见状,大吼了一声:“霍将军,来得好啊!”他调转兵器,就向匈奴人砍杀。部下的士兵一霎时全懵了,弄不清这是发了哪门子邪。一没防备,二也不及逃跑,当即有十数人被斩落马下。
霍去病带来的汉军全是精锐,而且又是在双方战至强弩之末时投入战斗,所以匈奴双方,不论是休屠王还是浑邪王的部队,都毫无招架还手之力。汉军就像砍瓜切菜一般恣意诛杀,野马滩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浑邪王几乎未得休息,调集了约四万人马,正待开上前线增援,忽见败兵潮水一样地溃退下来,他拦住一个小卒,气极败坏地发问:“怎么了,难道这样快就输给了休屠王?”
“大王,不是休屠王,而是汉军到了。休屠王偷袭得手,我部已是连连溃败,谁料汉军又杀来。还有,聂都尉聂一也在阵前反水。”
“你这乱七八糟都说些什么,把本王全给弄糊涂了。”
“大王,明白与否都已无济于事,快带上王妃逃命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小卒自顾逃去。
浑邪王面对着这混乱的景象,情知兵败如山倒的大势已去,叫王妃家眷们赶快登上勒勒车,随着败兵的人流向西而去。
聂一与霍去病在战场上相见,也顾不得叙旧,忙对霍去病说:“霍将军,跟我来,先擒休屠王要紧。”
“有理。”霍去病策马紧跟其后。
休屠王和相国真是懊悔极了,眼看到手的胜利被突如其来的汉军冲得鸡飞蛋打一场空。他明白不是汉军的对手,带着相国和身边的人马仓皇逃走。跟随他的人马,大约能有上万。
霍去病马快,渐渐奔驰到聂一前面。他顾不上理那些没命奔逃的匈奴将士,目标盯准休屠王穷追不舍。他当然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只要抓住休屠王,有多少部众也是不战而降。
休屠王怀抱着祭天金人,不住地给坐骑加鞭,渐渐被霍去病赶了上来。他胆地怯了:“相国,你,给我截住。”
相国不能不听,他回转马头,挥起手中狼牙棒,照准霍去病当头便打:“哪里走,拿命来!”
聂一举开山斧架住狼牙棒,对霍去病说了一句:“交给我了。”
“好了。”霍去病继续穷追休屠王不舍。
休屠王急得失声哀叫:“快,谁来救驾,本王重重封赏。”
此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话不管用了,哪里还有人理睬休屠王。霍去病一纵马头,即到了他的身后。轻舒猿臂,将休屠王擒过马来。然后狠狠摔在尘埃,吩咐随从兵士:“绑了。”
休屠王被捆绑的当儿,仍在紧紧护住胸口。霍去病见状,下马到他胸前一掏,祭天金人落到了手中:“命都难保了,这金人还不肯交出呢!”
聂一策马过来,将相国的人头掷于地:“霍将军,休屠部已是彻底解决,我们当乘胜追击,不能放过浑邪王。”
“有理。”霍去病跨上战马,向浑邪王逃去的方向疾驰。
聂一紧跟在后,大队汉军骑兵滚滚向前。
浑邪王情知汉军必然穷追不舍,为了逃命,他将家眷和辎重车辆悉数抛弃,挑选精骑五千,还有心腹部族王、王子、新任相国达鲁等,集中在身边,决心远遁他乡,以图东山再起。
霍去病带兵追了一日,路上只见匈奴的溃卒东奔西窜,抓了几个散兵问询,皆说浑邪王还在前面。霍去病对众将士言道:“匈奴为患边疆数十年,今日难得这大好时机,决不能让浑邪王溜走,我们报效国家的时候到了。从现在起全军每夜只睡两个时辰,务要追上浑邪王。”
聂一深为赞同:“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建功立业,机不可失,便几日几夜不睡又何妨?”
于是,汉军加快了追击速度。
四天之后,汉军追到了焉支山下,仍未发现浑邪王的踪影。霍去病连续查问了几个散兵,都言不知浑邪王的去向,只有一人言道,一天前看见有数千精锐人马向西去了。霍去病当机立断,全军夜不宿营,日不离鞍,马不停蹄,不追上浑邪王誓不罢休。
经过两天急行军,铁骑直趋一千里,汉军追到了皋兰山下,终将浑邪王所部咬住并包围。浑邪王虽然还有四万人马,但身边只有数千,况军无斗志,在两个部族王、一个王子被杀,特别是达鲁被斩于马下后,谁还肯为他卖命。他明白反抗也是徒劳无益,只得束手就擒。
至此,为乱汉国北部边境百十年的匈奴祸患,在汉武帝雄才大略的谋划下,在将士们英勇战斗的打击下,终于得以解除。汉武帝将浑邪部的四万降卒,分别安置在陇西、北地、上郡、朔方、云中五郡,史称“五属国”。同时汉武帝还在河西地区设置了酒泉、武威、张掖、敦煌四郡,迁徙大量内地贫民前去开发,使得河西走廊开始走向繁荣。
第四部分 假冒浑邪王第61节 出使南越国
汉武帝元鼎五年(公元前112年),早春的风沙将长安城刮得一片昏黄,浑浊的空宇,飘撒下漫天黄沙,打在行人的脸上,一阵麻辣辣的疼痛。皇宫大内全都紧闭上门窗,借以躲避风沙的侵袭。由于没有日光,五柞宫内也显得光线昏暗,但武帝依然伏案凝视,许久许久都不曾挪动一下身体。太监总管杨得意轻轻移步凑过来,伸过头向案上望去:楠木案上是一幅大汉疆域图,他的手指在疆域图的下边不住地圈圈点点。杨得意不敢打搅,他掌过一盏纱灯,放在书案左侧。
光明为武帝脸上带来了笑意,他扭转头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杨得意:“这么一大片锦绣江山,怎能让它游离于我大汉之外。”
杨得意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得随声附和:“那是,那是。”
汉武帝此刻明白过来,也觉得颇有些好笑:“那是什么呀?朕和你说的是何意,你明白吗?”
杨得意现出尴尬:“奴婢不知。”
武帝没有责怪之意:“你呀,在朕面前从来没有自己的立场。”
“奴才就应该惟圣命是听。”
“这样也对。”武帝又问,“这有一两个时辰了,可有重要事情禀报。”
“奴才见万岁深思未敢打扰,南越国赵太后派来一名使者,言说有紧急要事求见。”
武帝双眼一亮,自己正在为南越、东越这些南方属国思虑,就有使者到来:“传旨,即刻召见。”
南越国的使者是殿前都尉,是南越王赵兴的叔父赵日,也就是赵太后的小叔子。参拜毕,赵日奏道:“万岁,臣奉太后和南越王之命,特来请求内属。”
武帝心中一喜,所谓内属就是取消属国藩号,而将其领地划归汉国改郡。这当然是武帝求之不得的好事,但是他还不敢轻信:“怎么,南越王和赵太后当真不愿自己称王了?”
“万岁有所不知,我国的丞相吕嘉野心日渐膨胀,网罗了一批朝臣和武将,意欲取南越王而代之。南越王终朝每日提防,已是心力交瘁,说不准何时就有杀身之祸,故情愿归附,以求平安。”
“原来是这样。”武帝想这真是天赐良机,“赵大人,但不知可带来太后或南越王的亲笔信函,或者是请求内属的国书?”
“万岁,那吕嘉甚为奸诈,为防他搜身,不敢留文字于身,以免走漏消息。”赵日言道,“我们的意思是,请万岁派一使者前往南越,与南越王、赵太后共同商定切实可行的内附细节,确认万无一失后再奏请万岁实施。”
“此言却也有理。”武帝又问,“那吕嘉如此阴险狡猾,你来长安,他不会生疑吗?”
“臣是前来押送贡品,这是每年一次的惯例。”
“那么朕派使前往,当以何为口实?”
“理由还不多的是,万岁随便编上一个即可。”赵日想了想,“就以回赠礼物为由。”
“是个好主意。”
“但是,万岁一定要挑选个精明强干的人为使,也好能随时做出决断,紧急时有权力和智慧应变。”
武帝略加思索:“有了,朕命骠骑将军聂一前往。”
聂一自打剿灭匈奴立下大功,深得武帝赏识。更兼在平定东越之乱中再建殊勋,故得以官拜骠骑将军。在行将启程赴南越出使之际,武帝在便殿中召见,面授机宜。
“聂将军,此行干系重大,你可要好自为之,不可辜负朕的一番苦心。”武帝两眼射出逼人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聂一已是成熟老练的将才:“末将耿耿丹心,定将不辱使命。”
“你说说看,朕之目的何在?”
“不论南越王和吕嘉双方生死存亡,一定要将南越地纳入大汉版图。”聂一自忖说到了武帝心里。
武帝微微一笑:“你只说对了一半。”
聂一现出惊讶的神色:“请万岁明教。”
“据朕所知,那吕嘉同东越国王余善过从甚密,勾勾搭搭。你此行要密切注意他们之间的动向,抓住把柄,决不松手。”
“臣明白了。”聂一深为叹服武帝的深谋远虑,“万岁之意是将东越一齐并入我大汉版图。”
武帝满意地笑了:“看来聂将军定会不虚此行。”
聂一肩负着重大使命离开了长安。
南越都城番禺一派南国风光,椰树和棕榈树在带有咸味的海风中轻轻摇曳着枝条。王宫里的凤凰树绽放出艳丽如火灿若云霞的红花,一池碧水环绕着淑妃的寝宫,绿纱窗前架上的鹦鹉,不安分地叫唤连声:“有客,有客。”
妩媚可人的淑妃伸出头来:“瞎叫什么,真烦死人了。”
“跟鸟发啥脾气。”夹竹桃盛开的甬道中,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淑妃双眼一亮:“哟,敢情这鹦鹉不是谎报军情。嗑瓜籽嗑出个臭虫来,什么人都有。”
来人到了窗前,五旬上下的年纪,身躯稍显发胖,肤色像女人一样白晰,眼神中透出机敏,他就是大权在握的当朝丞相吕嘉:“娘娘这几日又很清闲吧?”
淑妃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放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王爷千岁还不是被你那狐狸精妹子日夜霸占着。”
吕嘉嘿嘿奸笑着溜进房来:“故而下官特来代舍妹赔不是,并代王爷解你的相思之苦。”
“你有这种好心?家中美女如云,你比王爷还要三千粉黛,一宿换一个有的还难沾你的雨露呢。”
“任她天仙下凡,也比不上你这娘娘的玉体,毕竟是禁脔嘛。”吕嘉凑近前,在淑妃高耸的乳峰上抓了一把。
淑妃乜斜一个媚眼:“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说吧,又有什么阴谋诡计想要我出力。”
“给。”吕嘉递过一只细过笔管的玉瓶。
“什么尊贵物件?”
吕嘉贴近淑妃的耳垂:“鹤顶红。”
“啊”淑妃一惊,“这不是毒药吗?”
“正是,”吕嘉脸上腾起杀气,“而且是剧毒,只需一滴,即可致人于死。”
“做,做什么?”淑妃身不由己发起抖来。
“送给赵兴啊。”吕嘉又换上了轻松调侃的口吻。
“我干不来。”淑妃将玉瓶推还给吕嘉。
吕嘉冷笑几声:“我的淑妃娘娘,这可是为你好啊。”
“让我谋害亲夫,还说是为我好,”淑妃气得脸色惨白。
“我也就实言相告吧。”吕嘉在御椅上落座,“太后派赵日从长安接来了骠骑将军聂一。”
“这和我有何关系?”
“太后和南越王决心废掉王号臣属汉国,赵兴至多封个侯爷,那你这淑妃可就做不成了。”
淑妃怔了一下,晃晃头说:“那我至少还是侯爷夫人,如果没了赵兴,我岂不成了寡妇?”
“你以为汉皇能容他做安稳的侯爷吗?”吕嘉依旧发出冷笑,“用不了多久,就会要他的性命。”
“这却为何?”
“只有赵兴不在人世了,汉皇方能放心。”
淑妃思忖良久:“看来,我得想法制止太后、王爷的臣属之念。”
“他们已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阻止此事发生,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打发赵兴回老家。”吕嘉用手一指鹤顶红。
“这事我就是愿办,只怕也难办。王爷他近来事事处处格外小心,难以找到机会下手啊!”
“你是他的妃子,他再提防也不会怀疑你,再说,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我就不信赵兴他百无疏漏。”
淑妃被他说动了心:“好,那我就试一试看。”
“只要赵兴见了阎王,我就是南越国的皇上,那么你就是正宫娘娘了。”吕嘉抱住淑妃狠狠亲吻起来。
南越王赵兴在御书房里坐卧不宁,他在期待着赵日和聂一的到来。因为,吕嘉已是磨刀霍霍,他感到随时都生存在危险之中。
赵太后在侍女的簇拥下匆匆步入:“兴儿,都尉还不曾进宫吗?”
“母后,儿臣也正在为此焦虑。”赵兴不安地猜测,“莫不是吕嘉老贼路上设卡盘查,有意阻拦?”
“他什么坏事都干得出。哼!”赵太后带有教训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