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斋夜话-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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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抽抽噎噎的收了声音,拉过鹰生的衣袖胡乱在脸上擦。
这时方老爷跟夫人也早被惊醒,撩开门帘一看发现好几条死蛇鲜血淋漓的瘫在地上,当下头一缩又钻回车里,隔着帘子道:“外头怎样了?是什么东西?”
鹰生刚要替枕音回答,被他一把拉住。枕音顺顺气道:“没什么,就是游出来好几条蛇,被吓到了。好在鹰生手快,都已经死了,老爷夫人请放心。”
方老爷不疑有他,嘱咐几句就又去睡了。鹰生看着脸色还有些苍白的枕音,面上还是淡淡的,可是那双眼睛里却有深深的光芒浮动。
这一夜枕音发觉只要在鹰生的怀抱里,就什么都不觉得害怕,所以揪着他领口硬逼他今后就跟自己一起睡。鹰生点点头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但是心底的想法也就他自己知道了。
大约就是在枕音拉着他被蛇妖弄伤的胳膊掉眼泪的时候,心底有什么东西渐渐改变了。
快马加鞭,四人终于在第五日清晨赶到了安府。方枝秀看见自家爹亲娘亲顶着半脸风尘半脸怒出现在自己面前大为惊讶,一转眼看见那小书童笑得不怀好意的从鹰生怀里露出半张脸,立刻气得脸都青了,面上还要笑呵呵的引他爹妈进屋。
不等方老爷方夫人发难,方枝秀高声唤章十三出来,长臂一伸就将娘子揽在身边,向他爹娘道:“爹,娘,这就是我在信中提到的媳妇儿,他叫小十三儿。小十三儿,叫爹妈。”
章十三别别扭扭的叫一声,就被方老爷没好气的打断:“什么爹娘?我还没认这个媳妇呢。”
方枝秀仔仔细细看他一眼,觉得老爹态度比他想的要好,晓得大约是枕音事先调解过,心里一松,嘻嘻笑道:“爹,别这么说么,今天晚上就是你儿子大喜之日,板着脸不吉利。”
方老爷气得满口胡子一抖一抖,颤巍巍的指着那不孝子只管叫孽子孽子,究竟还是方夫人疼儿子,一把拦下他家相公,拉过方枝秀问长问短,说着瘦了瘦了,就落下泪来。方老爷最看不得娘子掉眼泪,这几滴东西叫他俯首帖耳了二十余载,立刻上前抱着夫人瞪儿子。
方枝秀知趣的领着章十三告退了。一出门,笑嘻嘻的对枕音说:“好枕音,你是怎么跟我爹说的?态度这样松快。也罢,少爷就不怪你擅自做主把他们接来了。”
枕音瞪他一眼,拉过鹰生一撩他袖子,露出斑斑驳驳好几道鞭伤一般的痕迹,嘴一撇:“我不怪少爷就不错,你还想怪我?看看,都被少爷你害成这样了,少爷有没有什么说法?”
方枝秀看看那伤,心思一转,晓得这个狡猾的小书童又在说瞎话了。他爹是怎样一个人他还不晓得?断不会迁怒一个下人的,这些怕是遇上强人才弄伤的。方枝秀心里明白嘴上却不点穿,讨好的端上一张笑脸道:“哎哟,怎么伤成这样?少爷真是作孽了。快快,叫个大夫来瞧瞧,可别有什么内伤。”
枕音把鹰生这块大木头往身后一档,向他少爷一摊手:“别咒他,他好着呢。就是几幅药的事。”
方枝秀会意,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到枕音那只摊开的手上:“那快去抓药罢,误了伤势可不好。”
枕音将银子颠一颠,满意的哼一声,拉着鹰生就往外走去。方枝秀瞧着他的背影笑得深不可测,对章十三道:“娘子,看来我得准备两份彩礼了。这小子平日里刮削我不少,一并从彩礼里扣了,鹰生不会嫌弃太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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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鹰生 五 。。。
枕音当然没听见他家公子说了些什么,兴冲冲的把鹰生拉到街上,围着几个小吃摊转。水乡的街与别处不同,一面临河,另一面就是人家,窄窄的石板路上常年洇着水迹。河里的小船来来往往,船家吆喝着招揽客人,那一船一船的商货都叫枕音看花了眼。
枕音看见一条船载着半舱菱角过来,一打听原来是从元袁湾过来的土产,立刻招呼船家过来买了半兜子。嫩菱鲜脆,都是生着当水果吃的,枕音一面走一面吃,时不时塞给鹰生几个,也不管老鹰吃不吃。
鹰生剥开一个菱角,并不吃,却送到枕音嘴边。枕音自然的张口咬下,粉红的唇间微露雪白的贝齿,半截戳在唇外的菱肉也是白嫩嫩的,看得鹰生心头一跳,也不管就在街上,低头就是一口咬在外头半截菱肉上,当然就是四唇相接。
枕音吓一跳,飞起一脚踢在鹰生腿弯,你你你的叫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一转身一步一跺的走开,脸上一片红。走了半天还不见那块木头追来,偷眼一看,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那家伙居然在他面前跟女人勾勾搭搭!
其实他是真的错怪鹰生了。他刚转身鹰生就想追过去,可是一抬腿就被一个女子拦住。那女子一身鲜红的衣裳,妖媚的脸上一双眼睛勾人得很。女子拦住鹰生就盯着他看,看得他毛骨悚然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响。赶紧定定神,就看见枕音横眉竖目的冲到他面前,指着那女子大声问:“这个女人是谁?”
鹰生自己也不知道,自然也就无法回答他。片刻沉默让枕音以为他心里有鬼,咬着牙恨恨的笑:“好呀,好呀,见了美人就不认主人啦!”语气间酸气冲天,一张脸通红。
鹰生原本就是寡言的人,此时就是想解释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好任由他胡乱发火。枕音见他不语更生气,更要命的是还不知道自己干什么这样生气。他素来是不肯让自己委屈的,对着鹰生又打又骂,也不管他一脸无奈。
女人在一边看戏看高兴了,拍着玉手叫好,枕音心头火起,放开鹰生一把抓住女人的衣襟,怒道:“别以为你是婆娘小爷就不敢动手了!说,缠上我家仆人是有何居心?”
不想那女子脸上的笑容好像遭了霜的花儿一样瞬间枯萎了,拂开枕音的手,冷冷道:“我乐意。”
枕音这才发现,这人虽然一身红,却是男子衣裤,偷偷向他胸口瞄一眼,心里吐了吐舌头,看来真是冤枉鹰生了,这是个男子呢。可是念头一转还是觉得不对,男子怎么了,他也是男的啊。于是心火又升,指着红衣男子的鼻子道:“你看上这小子了?觉得他比我好看就见异思迁了?”
鹰生被他骂得委屈,摸摸鼻子,斟酌了半天,小声道:“没有,鹰生心里一直只有主人一个人。”
枕音满意的点点头,向红衣人一扬头,眉眼间好像在说你输啦。
这下连红衣人都哭笑不得了,对鹰生道:“鹰公子有这样一个坏脾气的小娘子,倒是辛苦。”鹰生居然点点头,道:“有一点。还好。”红衣人瞥一眼枕音,小声问:“还没挑明?”鹰生嗯一声。红衣人掩着嘴嘻嘻的笑,揶揄道:“说他聪明罢,他老是犯糊涂;说他愚钝罢,偏生又是一副水晶肚肠。人类都是这样的么?”
鹰生并不回答,只将枕音拉到自己身边,静静的看着他。
红衣人看他这样回护,无趣的撇撇嘴道:“不闹你了,我是安二公子的书童。我家公子差我来找你,说是你家公子跟老爷较上劲了,叫你赶快带上你相公回去。回得晚了怕是要出人命,今儿的亲要是成不了你家公子可就要糟糕了。”
枕音闻言赶紧拉着鹰生往回跑,七喘八喘的还抽空向那人叫道:“谁是我相公?再乱说仔细你嘴皮子!”话刚说完就让鹰生抱起来堵上了嘴。
回到安府,枕音眼睛嘴巴都是红的,明明是被鹰生抱着跑的还是喘息不已。从鹰生怀里下来,恨恨的向他道:“你有种!晚上再跟你算账!”
向来没什么话也没什么表情的鹰生忽然一笑:“好。小人等着。”
枕音瞪他一眼,红着脸去找他家那只会给下人添乱的少爷老爷了。
晚上回到房里,枕音累得直打哈欠。他家这几个主子,怎么脾气都这样倔呢。明明彼此都已经认了的,偏偏还要一副我在忍的模样,没事找事不是。口上说得这样厉害,还不是拜了高堂认了媳妇儿。
推门就想往床上倒,忽然看见鹰生就站在床边,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鹰生一言不发的过来,把他打横抱起放到床上,一双手就不规矩的解起他的衣裳来。枕音攥住衣襟,凌空一脚被他躲开,道:“你今天发什么疯?”
鹰生说:“小人要报恩,今夜是等不及了。”看他还是不放手,干脆先褪了自己衣裳,就套着条松松垮垮的绸裤站在他面前。枕音咕咚咽一口唾沫,如临大敌的瞧着他。鹰生过去坐到床上,拉过枕音一条胳膊放到自己胸口,道:“小人任主子处置。”
枕音看他还真的放松了四肢在床上躺下来,一对鹰眼直勾勾的瞧着他,身体泛着红偏偏一脸淡然,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爬过去压到他身上,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主子我不会,你教我。”
然后就被鹰生一翻身,压到了下面。
第二日清晨,枕音模模糊糊醒来,回头看见鹰生就躺在身边,闭着眼睛还不曾醒,摸摸他的脸,叹气道:“我这是哪根筋搭错了?人家报恩都以身相许,我倒好,自己把自己送出去了。”顿了一会儿,犹犹豫豫道:“你这个笨蛋,怕是还没弄清楚罢。根本就是我害你被那小孩儿玩,又害你捆在巷子里饿了两天,你还要找我报恩,真是笨蛋一个。”
看看鹰生还是没醒,干脆心里有什么话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你这样待我,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我倒是喜欢你的,你恐怕不是罢。恩爱恩爱,你是因了我有恩于你,才会有爱罢?明明晓得,我还一头栽下去,我也是笨蛋。”
枕音抱着头苦恼,一个温暖的身躯靠过来把他抱进了怀里。“是,主人是笨蛋。”
枕音一惊,就要把鹰生推开,却被他握住手,又道:“一个人在这里苦恼,怎么不是笨蛋?”
枕音讷讷道:“你都听见了?”
鹰生点点头。
枕音身子一歪把脸埋进被窝里,闷闷的道:“生不生气?“
鹰生摇摇头,然后想起他看不见,回道:“不生气。我早晓得。”
枕音哀叹一声,叫道:“那我这几日如此苦恼,又是何苦来哉!你看得高兴罢?”
鹰生将他揽进怀里,轻声道:“原本主人就不需要苦恼什么,一切由小人来就好。小人是来报恩的么。”
枕音侧过脸看到鹰生看似淳厚的脸上那一对鹰眸,垂头丧气的把自己埋进他怀里。口上功夫利落但是真要做起来就畏首畏尾的自己,遇上一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讲,做起来却不管不顾的鹰生,怎么会有不落败的理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天明明发了为毛没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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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无念 一 。。。
水乡富户不多,这安家倒是数得上的一户。安家最近不太平,先是大公子招惹了狐精,丢了半条命,不久二公子的书童又忽然死了。有人说是安府犯了太岁,才会频频出事。
安二公子安存义不同情他那个荒淫的大哥,却极心疼自己的书童。那孩子自小就跟在他身边,如同他的幼弟一般,这一去真是把他心尖儿上一块肉都带去了。
还没出头七,书童的尸身还在偏厅停着,就等着明天船家来载去坟地。安存义身边少了个人,总觉得心里也空了,难受的很,在宅子里转着转着就到了停尸的偏厅里,看见那小人儿脸上盖着一片白布,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鼻子一酸又落下泪来。
正揩着脸,忽然听到一阵铃铛响,不怎么清脆,倒是沙沙的,没来由的就是一阵心慌。等铃声消失了,胸口才感觉好些,一抬头吓了一跳,原本好好用白布盖着脸的书童,不知什么时候掀了布抓在手里,眼睛也睁开了!
安存礼以为是诈尸,赶紧唤人找渔网过来。民间传说,一旦遇见诈尸,非要用渔网密密的裹了放到火里烧成灰才能平安,安存礼虽则心疼书童死了也得不了全尸,却也不敢拿全家人的性命开玩笑。
只是渔网拿来裹上了,那尸身还是不安分,反而开口道:“二少爷,你要杀了红果儿么?”
安存义听到这书童叫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试探道:“红果儿,你还认得我?”
红果儿一笑,道:“不是二少爷么?红果儿怎会不认得,二少爷是开我玩笑么?”
安存义想了想,叫下人将渔网去了,上前将红果儿扶起来,回头道:“还不快去请个大夫来?红果儿没死,又活了。”
大夫请来了,板着脸搭上红果儿的手腕,手指头移了好几处,额头上渐渐冒出汗来。安存义问道:“如何,大夫,他要不要紧?”
那大夫胖手抹抹额头,又换一只手号脉,脸色难看起来,盯着红果儿看了好几眼,结结巴巴道:“公,公子,这位小公子,原先是什么病?”
安存义道:“不是什么病症,是不小心吃了鼠药了,还以为是死了,今儿才又活了过来。”
大夫把手从红果儿手腕上放下来,叹气道:“那老夫就帮不上忙了,公子还是去西禅寺请个大师傅来罢。”
安存义想了想,将大夫送出去,还特地塞给他一锭银子,叫他别声张。回屋后就坐到红果儿面前,问道:“红果儿,你身上可有什么不舒服么?”
红果儿动动手脚,摇摇头,拿一双漂亮的眸子看着他,轻轻的问道:“二少爷……要去请和尚么?”
安存义垂下眼睛,笑道:“不会。红果儿回来了,少爷高兴的很,请什么和尚。”
红果儿这才露出一个笑来。
第二天安存义就跟家人说,红果儿不曾死,自己又醒过来了。大家倒也不曾起疑,那样一个招人喜欢的孩子能活,大家都高兴。但是不久,安府上上下下都发觉,这个红果儿醒过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原本他生性羞怯,除了跟二少爷,和别人都没话说的,尤其一见大少爷就怕得直哆嗦。但现在活泼了许多,偶尔走过大少爷房前也没有不自然的神情。
安府里的人纷纷猜测,红果儿莫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了身?偏偏二少爷还回护得很,谁劝他一句去请和尚来,他就要竖眉毛的,就算是老爷夫人说他也不听。
好在红果儿就是性子变了,还是个挺招人喜欢的孩子。那小小的瓜子脸上一对漂亮的眼睛,以前不觉得,现在一看见就好像要被吸进去一样。再加上一张甜甜的小嘴,上上下下都被哄得高兴。
倒是安存义,原本这样疼红果儿的一个人,虽则现在还是回护得很,可大家都觉得不像以前那么亲了。以前二少爷出门一定是要带红果儿一起的,要是得了好吃的,也总要给他留一份。但是现在,却总将红果儿一人留在院子里,见到的时候还是会拉着讲讲话,捏捏脸摸摸脑袋逗他玩,但是也再不主动找他,甚至派给他其他院子的活,叫他一整日都在外头待着。
红果儿不愿意了,找到安存义就捉住他的袖子道:“二少爷,二少爷,你不要红果儿了么?”
安存义正看着书,抬眼就看见红果儿红着眼睛鼻子,委屈得鼻子一抽一抽的,放软了声音道:“怎么会?少爷当然还是要红果儿的。”
“二少爷骗人!”红果儿嘴巴一撅,拿袖子狠狠的擦着眼睛鼻子,弄得一张小脸通红,加上一身红衣裳,真的像颗红果子了。“二少爷都不理红果儿,还叫红果儿到别的院子里干活!”
安存义摸摸他脑袋,轻声道:“那是少爷这里没活要干不是?这是怕红果儿待得无趣才叫你出去的,以前也不常常这样?以前叫你到我大哥那里待了整一个月,也不见你抱怨。”
红果儿半信半疑,看看他家公子还是温厚的眉目,虽然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