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在深宫人未识-第四页-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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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汶寂眯着眼,舒服地哼了一声,心情一放松,话也多了:“我从小就喜欢做恶梦,这么多年还是没习惯。”
“这是因为是你不厉害。”杨宁烈弯了弯嘴角。
“不厉害啊?”杨汶寂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有趣的事,“鬼神还怕人厉害?”
杨宁烈转转眼珠子,开始编故事:“那当然了,我要给你讲的故事就是和鬼神有关的。”杨汶寂笑了笑:“那你说。”
杨宁烈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开讲:“二叔我在外面打仗的时候啊,有一天出去玩,路过一座寺庙。看见有个行人,他越不过庙前的一条壕沟,于是就把庙里的神像搬来搭上,踩着过去了,过去了也不把神像扶起来。后来又来了一个人,见神像受糟蹋,就哀叹不已。他把神像扶了起来,用衣服揩抹干净,捧着它把它送回神位,还向它磕头请安方才离去。后来因为玩得晚了,天色暗了,我就在庙里住了一夜,没想到天黑的时候,我居然听到庙里的小鬼和神像说话。
只听那个庙里的小鬼对神像说:“大王是神,您应该降祸给那些侮辱你的人,好好惩罚惩罚他们。”
我心想这下那个用神像填坑的家伙要玩完了。这鬼神也是可以轻易侮辱的?
没想到那个神说话了:“如果要给祸事,就应该给那后来的人。”
小鬼想不明白了,问他:“为什么呢?不是先前那人侮辱大王,后来那人对大王恭敬吗?”
神叹了口气说:‘我们这些鬼神啊,最见不得这样不信神的人了。那些信神的人都是些不知道靠自己的懦夫,这样的人胆子小,好吓唬好欺负。不信神的人可不一样,那些人身上有一股子‘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狠劲,你要是欺负他,他一定会十倍百倍地还你,我怕惹事上身啊,先前那人已经不信神了,我又怎么敢给他祸事呢?’
杨宁烈笑了起来,“我这才知道,原来这鬼神也是些欺软怕硬的东西。你要是越怕它,它就越跟你来劲,反倒是那些不怕他的人,他却没办法把他们怎么样。”
高中语文课本里有写:以“我”来叙事,显得亲切自然,可以拉近作者和读者之间的距离,还能使故事变得真实可信。
杨汶寂听他说得一本正经,又是以第一人称叙事的,马上就“真实可信”了。不由哭着脸道:“可是我一点也不厉害,我还是怕鬼……”
杨宁烈头疼地拍了拍脑门,只见灵感大神在脑中一闪,福至心灵来了这么一句:“二叔我就是连鬼神也怕的人。以后我就陪你一起睡,那些神神鬼鬼的一定不敢来骚扰你。”
杨汶寂咬着一口小银牙想了半天,还是含含糊糊委委婉婉地道:“惯性是一种很强大的东西,我做啊做啊就习惯了。”杨汶寂没想到他的这句话,在不远的将来被杨宁烈改了三个字又还给了他。
杨宁烈听到这句话脸已经黑透了。难道他比鬼还可怕么?
有二叔睡在边上果然四季平安风调雨顺,比一屋子的鬼画符还有效果。
杨汶寂一夜无梦,再醒来时天已大亮。枕边的人不知去向,只有桌子上的早点还在冒着香气。
杨汶寂一边一勺子一勺子把粥住嘴里舀,一边开始考虑要不要下旨把天下所有的门神都画成二叔的样子。
“文寂?”杨文秽的身影在门前一闪,杨汶寂再回过神时,杨文秽已经坐在了他面前。
“堂哥。”杨汶寂乖巧地招呼。
杨文秽了看清了他吃的东西,“这有什么好吃的。我请你吃好东西。”
杨汶寂这才发现桌子上多了一个小碗。他揭开一看:“囧rz……豆腐……”这是传说中的吃啥补啥么?(四:杨兄弟补补吧。以后还有很多豆腐要被吃掉。)
“这是瓤豆腐。”杨文秽很热心地给你介绍一道大补的菜,“这可是皇帝吃的东西哦。”
杨汶寂用筷子醮了一点尝了尝,“又酸又甜的,外脆里嫩啊。可是我没有吃到过啊。”他也是个皇帝吧?宫里没有这道菜啊?
“朱元璋讨饭的时候吃的。”
“……”一点也不好笑。
杨文秽也夹了一点尝了尝,“这可是我亲自做的。我回来连衣服也没换就冲进厨房里做的。”杨文秽一个劲儿地强调。
杨汶寂夹着吃了一点,皱了皱眉,这豆腐里放了姜,他有点不喜欢。
“堂哥……真好吃……”杨汶寂眯着眼笑。撒谎是维持良好人际关系的第一要素,更何况他还有求于人。
“好吃就多吃一点。”杨文秽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
杨汶寂苦哈哈地应了一声,又咬了咬筷子:“堂哥,你知道二叔在哪里么?”
“我爹?”杨文秽把目光从“豆腐”上收回来,“我才刚回来,还没去见过他呢。有什么事么?”
“我有点事要和他商量。”杨汶寂咬着指甲。是时候把底牌掀开了。
杨文秽打了个哈欠:“他在书房吧,今天有人把皇宫的规划图拿给他看。”
“规划图?”杨汶寂吃了一惊,二叔什么也没跟他说过啊。还没谋反成功就要建皇宫了么?杨汶寂翻了个白眼。
杨文秽跟他说了一会儿话,盯着他把那盘豆腐吃干净,之后满意地笑了笑,“我回去睡了哈,有事找我。”
杨汶寂忍着姜味点了点头。
等杨文秽一走,杨汶寂漱了口就直冲书房。
“这里原来是用的绿色?”杨宁烈不悦地皱起眉,“为什么整体是明黄的,这里却用绿色的琉璃瓦?”
“王爷,这里是皇子住的南三所。青青草木之色,象征年轻人的生命力,让皇子们健康成长。”下巴上有一小撮胡子的工匠从容的回答。
杨汶寂透过雕花的窗子向里看,只见一个一身素白的男子正坐在书桌后。这是他二叔没有抹油彩的样子么?微微发白的皮肤,细细的眉眼,有些瘦,像文人水墨画里的枯木,萧疏却别有一番风骨。
“看够了没有?还不快出来?”杨宁烈盯着桌上的图纸,懒懒地叫了出来。
杨汶寂一紧张,这就是谋反必备的资质之一么?不用回头就知道有没有人在偷听?
“二叔。”
杨宁烈一个懒腰伸到一半,回头看了他一眼,也呆了。他一直以为是彩儿,没想到是这小美人。
“你……有什么事么?”杨宁烈呆了一阵,想起来找点话说。
“二叔,我有点事找你商量。”杨汶寂看了那老工匠一眼,蹭到桌边。
“什么事?”
杨汶寂一下子被他问哑了。他要怎么开口?“二叔我知道你要做皇帝。”这不是逼着人家把你杀人灭口吗?再说了,这里也有外人。杨汶寂看了看那个工匠。
杨宁烈见他不说,又不断地去看工匠,知道他有什么机密的事要跟他说,于是冲工匠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先下去。
“现在可以说了吧?”杨宁烈用手指敲了敲他的头。
杨汶寂挖了挖桌角,想着从哪个角度开始说起。
杨宁烈也不急,就这样等着他开口。
“司徒蹇楚都告诉我了。”杨汶寂呼了一口气,挑了一个不怎么敏感的人起了头。
“哦?”杨宁烈漂亮的眉头拧了拧。司徒蹇楚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又跟他说了些什么?“他怎么说。”
杨汶寂闭起眼睛:“他说,天下之所以没有大乱,都是因为有宁王您顶着,像我和我爹这样不会做皇帝的,还老占着皇位不撒手,纯属占着茅坑不拉屎,害人害已。现在民心都向着宁王您,如果我识相,还是早点退位好。”
杨宁烈的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线。贬职果然还是太轻了,说这种话的这种人就TM的应该流放一百遍啊一百遍,为什么他的人都是这样没小脑的啊?
“继续说……”杨宁烈叹了口气。
“所以,”杨汶寂看他没有要杀人灭口的意思,心也放宽了不少,“汶寂想二叔也不是外人,竟然二叔想要这个皇位,汶寂自然也就给二叔了。反正无论这皇帝你做还是我做,这天下都是姓杨的。”
“所以你想把皇位让给我?”杨宁烈心里觉得荒唐。皇帝多少人想,这小子却放得这么快,难得这个小皇帝是个这么放得开的人。见好就收,不求一世荣华,只求全身而退。当年阿斗虽然被人骂了这么些年的“扶不起”,但下场却也不错。识时务是保命的第一法则。
异变(8)
“所以你想把皇位让给我?”杨宁烈心里觉得荒唐。皇帝多少人想,这小子却放得这么快,难得这个小皇帝是个这么放得开的人。见好就收,不求一世荣华,只求全身而退。当年阿斗虽然被人骂了这么些年的“扶不起”,但下场却也不错。识时务是保命的第一法则。。
杨汶寂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小豆子说那么多退了位的皇帝都没好下场,唯一一个讨着好的就只有那个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的刘阿斗。自己的处境这还没有阿斗那么糟,二叔又是民心所向,自己主动把皇位让出来非但不会被后世取笑,说不定还能得个“让贤”的美名。
见杨宁烈久久不语,杨汶寂以为他还有什么顾忌,忙劝说道:“二叔你放心,我说退位就真的退位了,一定不会赖在京中不走的。禅让仪式一结束,你也不用给我封王封侯的,我可以做个寻常的小老百姓,有生之年决不踏入京城一步,也不会跟别人说我的身世,决不威胁到你的政权。”杨汶寂生怕没人要买他的皇位,急得脸红红的。
杨宁烈盯着像个推销员一样用力推销皇位的小人,心里乐呵得很。这小正太怎么这么可爱这么可爱呢?
“二叔,你就要了它吧,质量绝对有保障,售后服务也很好,我们是百年的老字号,有信誉保证的。”杨汶寂拍着小胸脯。你说他这个小皇帝做得窝囊不窝囊?别人让个皇位容易死了,他还要上门推销。
杨宁烈看着他说得唾沫横飞的样子,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也被瓦解了,好看的笑像湖里的波纹一样荡一开来。
杨汶寂小心翼翼地看他,见他的面部表情有所和缓,忙抓住机会把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二叔,我但是我有一个小小小小的请求,你一定要答应我。”杨汶寂掐着自己的指甲,卑微又卑微地请求。
“讲吧。”杨宁烈向后一仰,一脸大BOSS遇到员工要求加薪时的表情。
“我有个小太监,喏,就是那个为了救我受了重伤的小豆子,你们一定要把他治好,绝对不能有什么残疾啊的。”杨汶寂只道这宁王府里没一个好人,完全把自己想成了进了狼穴的小绵羊,只道自己有去无回,随时随地都有被人吃掉的危险。
杨宁烈看他的样子实在可爱,忍不住逗了逗他,没想到这一逗就出了事:“要是我不答应呢?”
“那你就别想做皇帝!”杨汶寂一脸民工要钱的悲壮。
小豆子说过,谈判的时候态度不能太软,也不能太硬。太软人家不把你当回事,太硬又伤和气,一定要不软不硬,刚柔相济才是王道。
杨宁烈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了:“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说的一切,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只小太监?”
杨汶寂在来之前就已经下了决定,听他这么问依然不慌不忙:“是。”
一个“是”字掷地有声。
杨宁烈脸色一黑,黑沉沉的脸上几乎有闪电出现:“嗯?”
无论是买车买房买衣服还是租场地,都有一个通用的定理:见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永远不要露出喜欢的表情——会被人宰的。杨汶寂小盆友毕竟还嫩巴巴的,马上来了句:“你放我和小豆子走,我才会把皇位让给你,不然我们俩谁也别想讨着好。”
杨宁烈只觉得有股怒火“噌”地从丹田里窜了上来,灭也灭不下去。心里酸溜溜地跟喝了几斤盐酸一样,怎么也中和不了。
杨宁烈怒极反笑,一个九阴白骨爪把他抓了过来,两个手死死地扳住他的肩头:“你再说一遍!”
也不知道杨宁烈哪里来这么大力气,几个手指硬生生地要嵌进人肉里似的,抓着得人生疼。杨汶寂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他抓得散掉了,都能听见骨头在咯咯响。
要碎了啦!杨汶寂小脸开始发白。可是在谈判的时候怎么可以服软啊,这个时候要把敌人镇住才可以。
杨汶寂咬了咬牙,强忍着肩上的痛,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回自己的意思:“如果你不治好他,不答应让我们走,你就别想做皇帝。”
杨宁烈紧紧地盯着他看,灼热的眼光几乎要把他烙出两个洞来:“他不过是个小太监,是个奴才。”
杨汶寂似乎是被“奴才”两个字刺激到了,也来了火气:“就算他是条狗,他也比你们这些狗都不如的反贼要好,他值得我用江山去换。”
杨宁烈平静无波的脸上涌出一丝杀意,但又很快被掩饰了下去。
他轻轻松开抓着杨汶寂的手,叹了口气,转身背对着杨汶寂。
杨宁烈冲着墙上的那副枯木浴雪图看了很久,再开口心里已有了主意。
“原来在你的心里,我只是一个连狗都不如的反贼么?”杨宁烈的表情淡淡的,有一点点的遗憾,一点点的幽怨,但更多的是平静。
杨汶寂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太过激动了。倒不是他觉得自己说的话过分,而是自己还在人家手上攥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把杨宁烈惹毛了他自己也别想好过。
“可是二叔想做皇帝是事实。”杨汶寂换了一种平和一点的语气。
“这是司徒蹇楚告诉你的?”杨宁烈把司徒蹇楚这个没小脑的家伙在心里凌迟了一百遍。
杨汶寂沉默不语。
“你就这么相信司徒蹇楚?”杨宁烈的口气开始变得深不可测。
杨汶寂听他这问,脑子又不清楚了:“什么意思?”
杨宁烈叹了一口气:“他说我要谋反,他说了你就信了?”杨宁烈背对着他,两眼微微眯起,脸上已经是一片狰狞,“你还记得你皇爷爷么?当初你皇爷爷临终前就想把皇位传给我,我没要。如果我真的有不臣之心,当初为什么要拒绝呢?难道自己打下来的江山和传下来的江山有什么不同么?”
“可是你说了什么把皇爷爷气死了。”杨汶寂弱弱地抗议。听杨宁烈这么一说,他这时已经有了错怪忠良的内疚感。
杨宁烈长叹一口气:“那是因为我对他说:‘大哥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对这一天已经盼了很久,要是临时变卦把皇位给了我,我们的兄弟之情就断了。君不见自古帝王皆寂寞啊,这江山又怎能与兄弟相提并论?我杨宁烈宁做一辈子的宁王,也不做寂寞的帝王。我愿意向大哥称臣,只求为兄弟守住这一片江山。’但是你皇爷爷不能理解我的这一片苦心啊,他对我说:‘成者王败者寇,你今日不愿取你大哥的江山,来日他未必还会忘着你的好。你要想清楚,哪个帝王不薄情啊,做了皇帝你可以杀了他,不做皇帝只有他杀你。到时你成了他的刀下鬼,不要怪我太狠心。’我回答他,我宁愿做大哥的刀下鬼,也不屑做弑兄的王,他可以对不起我,但我绝不做让他难过的事。只可惜你皇爷爷不理解我,反气我不成器,就这样去了。”
千里之外,杨爷爷的皇陵里传来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哭声,一把老骨头一边流泪,一边用爪子挠着棺材板高呼:“杨宁烈你个小兔崽子,你老子我没说过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