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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脉相思 作者:醉酒微酣(晋江vip2014-04-24完结)-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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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司瑜言并没有因为脉脉的冷待而离开,反而兴致勃勃地逛起来,随手抓起簸箕里的药问她问题,有些没话找话说的嫌疑。
  “这是什么?”
  脉脉装作没看见他,理也不理,反正她听不见。司瑜言不死心,拉着她的袖子把药在她眼前晃,再次问:“这是什么?”
  “……乌头。”
  司瑜言吃惊:“乌头不是剧毒吗?你弄这个干嘛?!”
  脉脉闭了嘴,想了想才开口,笑容却寒渗渗的:“给你吃啊。”
  “……”
  司瑜言被噎得说不出话,怔怔地站在那里,脉脉嫌他碍事把他推到一旁,把簸箕全部摆好才歇下来。她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顺便抬眼望了望天空,不阴不晴的天气,山风又凉爽,很适合晾晒草药。
  做完了事脉脉打算喝口水歇一歇,一转眼司瑜言还杵在那里,低头盯着手里的乌头发呆。
  把他吓着了?
  脉脉叹了口气,走过去拿走他手里的乌头:“放心吧,我不会、毒死你。”
  司瑜言的目光随着她手里的乌头而移动,有些呆滞无神,脉脉只当把他吓傻了,又无奈解释:“母根乌头,子根附子,都是良药。人畏、乌头之毒、而不敢用,实则、不会用也。这个,能治你心口、痛,的病。”
  说起各种药材药性,脉脉就活泼了很多,恨不得把知道的全讲给司瑜言听:“乌头赤石脂丸,治心痛。乌头汤、散肺腑之寒,止痛。但是内服、不能用生的……要去皮、还要熬。还有,不能多用……”
  “知道了。”半晌司瑜言终于神魂归位,他把乌头拿回来放入袖中,一副据为己有的架势。
  脉脉愕然:“你要这个、干什么?”
  司瑜言瞥她一样,冷冷吐出几个字:“下毒,毒死辛复。”
  “不行!”脉脉大惊,扑上去就要抢回来,司瑜言把手背在身后不让她摸到,她扒拉了半天就只在他身上蹭了。
  司瑜言的表情就像在逗弄一只小动物,眸子都弯起来了,但脉脉喘着气急得不行:“还给我……还给我!”
  他太坏了!当了狐狸精还不算,居然想毒死辛复哥哥抢走灵药师姐!坏蛋!骗子!强盗!
  眼看把小兔子逼急了,司瑜言这才收起了戏弄她的心思,扶额道:“行了行了,怕了你了,我不会毒死你辛复的,我只是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至于这么当真么。”
  脉脉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下来一些,但依旧惴惴不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着不信任的光芒:“真的?”
  “骗你干什么,你这么笨,骗起来又不好玩儿。”司瑜言弹了弹她的额头。
  脉脉不顾那一丝丝的疼痛,把手一摊:“真的就、还给我!”
  “不还。”司瑜言眉梢眼角都是傲气,“如果我告诉你,我下毒不是毒杀别人,而是想毒死我自己呢?”
  脉脉一怔。
  确实有很多病人不堪病痛的折磨,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来摆脱这一切。司瑜言他……也想要这样做吗?
  轮到她呆住了,司瑜言有种扳回一局扬眉吐气的感觉,他又道:“小聋子,如果我是自尽,你也就用不着陪葬了。”
  “更不能、给你了!”
  谁知脉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伸进了他宽大的袖筒里,抓出乌头扔得老远。她腮帮子鼓鼓的,好像含了很大的怒气:“我不怕、陪葬,但是我、看不起、懦夫。”
  她把手掌搭在了司瑜言胸口:“看,它在跳,一直跳,虽然你痛,但它不愿意、停止,你要活着,直到、它不动了,才可以死。”她甚至把耳朵贴上去听心脉跳动的声音,边听边说,“咚咚——咚咚——很有力气,它不放弃,你也、不能放弃。我不要你死。”
  “嗯。”尽管脉脉埋头在他胸膛看不见他说话,司瑜言还是哼了一声以示答允。他自然而然抬手抚上脉脉的头,闻到院子里苦药的气息都觉得是甜的。
  原来小聋子这么舍不得他死,她不怕陪葬,她只怕他死了……
  喜欢一个人,大抵就是这样吧?
  原来她这么喜欢他。真是满心欢喜啊。
  宋西提着滚滚姗姗来迟,在门外觑见“深情相拥”的俩人,激动地把眼睛捂住,然后五指张开一条细缝。
  哎哟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啊!
  宋西忽然在院外唱起了歌谣:“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有梅,顷筐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少年清澈伶俐的嗓音,配上这满园旖旎药香,熏得司瑜言面泛红潮。
  宋西竖起耳朵也没听见他家公子有回音,不禁纳闷难道没听懂?快点向脉脉姑娘求婚呀喂公子!男未婚女未嫁你们再登对不过了,只要今天求婚成功明天就能成亲晚上还能洞房啊公子!
  您都维持童子身二十几年了啊!
  司瑜言不是没听懂这首《摽有梅》,但他从没有开口对女人说过类似于喜欢钟意的话,如果现在对小聋子说出一句“本公子看你还蛮顺眼的”,她大概会回答一句“谢谢”?
  对着这么个不懂暗示又不解风情完全跟名门淑女不搭边儿的施一脉,司瑜言深深感到无能为力。
  心急的宋西又换了一首歌唱:“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这一首他唱得哀怨婉转,仿佛他就是那个思念着心上人的村女,因为牵挂情郎而没有心思干活,干脆坐下来休息了。
  亲爱的公子,您不表白的话小人真的是没有动力再这么当月老了。滚滚吃喝拉撒伺候起来比您还麻烦一百倍好吗?
  “咳!”司瑜言总算有了些反应,鼓足勇气伸手握住了脉脉双肩,她单薄的肩头在他掌下竟是那么柔软舒适,让他几乎都舍不得放手了。
  脉脉自然是听不见宋西在院外的各种明示暗示,纳闷抬头:“唔?”
  “那个……小聋子,我有话对你说。”司瑜言因为努力压抑住内心澎湃的情绪,而导致面部表情失真,看起来严肃得吓人。
  “可是,我还、没有听够。”脉脉刚才伏在他胸口完全是没有邪念的,她是在数他心跳的频率,想找出发病的根源来,但是听了一会儿除了心跳越来越快而外,什么其他的也没感觉出来。
  真是古怪棘手的病症啊……
  司瑜言抓住她的手,以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道:“待会儿再听,先听我说。我……”
  他说了一个字以后剩下的全都堵在了喉咙眼儿,张张口只能发出“啊啊”的音,脉脉好奇地瞪着他,迟疑问道:“你……嗓子疼?”
  ……肝疼!
  外头的宋西却是憋得五脏六腑都疼,只恨不能帮司瑜言表白,无奈之下他又唱起来了,这是一首含有警告意味的歌谣:“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江有渚,之子归,不我与!不我与,其后也处。江有沱,之子归,不我过!不我过,其啸也歌!”
  先下手为强呀公子!此时不说更待何时?您将来要后悔的!哭都来不及!
  “我、我……”司瑜言低眸对上那双纯洁得过了头的眼睛,觉得再多说一个字都是亵渎,于是只好暗叹一道,“我要买寿礼给你师父,施翁他老人家喜欢什么?”
  “哎呀!”脉脉一拍额头,“忘了!师父、寿辰,忘了!”
  宋西一听顿时哭天抢地,躺在那里学滚滚打滚。
  反正脉脉听不见外面动静,司瑜言也装没听见,又问脉脉:“你说送什么寿礼好?”
  脉脉冥思苦想一阵:“嗯……吹箫。”
  司瑜言眼皮一跳:“什么?”
  “吹箫。”脉脉很认真地重复,“师父,喜欢别人、吹箫。”
  “……”
  施翁您老人家竟然好这口……难怪一把年纪都没娶媳妇儿啊!
  司瑜言和宋西都默默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中国好仆人宋西大神唱的歌都来自《诗经》,都是那啥男女情歌你懂的!
  小脉脉无比纯洁:师父喜欢吹箫,真的。
  施妙手无比严肃:真的。听说司小公子很精通此道。
  施回春无比欢脱:真的!小孔雀你上啊,师父他老人家你搞得定的!我信你!
  施灵药无比冷淡:不假。姓司的,去。
  小孔雀无比shock:⊙﹏⊙b汗!(我还是纯洁的小处男!卖艺不卖身!)
  在炼丹的施翁终于忍不住破关而出,无比暴躁:老子喜欢的是乐器是音律!!!你们一群逆徒不要故意歪曲事实!!!老子就不该收养你们!!!
  药王谷众人幽幽齐声道:晚了,我们的翅膀已经硬了。
  施翁回去边炼毒药边画圈圈:毒死你们……咒死你们……呜呜呜~~o(>_<)o ~~


☆、第十六章青葙
  当脉脉从屋子里翻出一根竹箫,举着它在司瑜言眼前晃的时候,司瑜言古怪扭曲的表情终于消失了。
  “这个,师父喜欢、听。”脉脉抚着箫,眼里流露出一些无奈和羡慕,“大师哥,每次吹箫,师父都、很高兴。”
  司瑜言鼻腔一哼:“这有什么难的。”
  他拿过六孔竹箫,随后拂去上面的灰尘,放在嘴边吹了一曲“欸乃”。宋西听见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抱上滚滚扒着门缝一起看。
  司瑜言之所以是“风流斐然,艳绝独世”司瑜言,只因礼乐射御书数无一不通,而其中乐的造诣,早已不仅限于孔老夫子所指的乐舞,而是擅懂八音,琴瑟箫笛、钟磬埙鼓不在话下,甚至连木鱼他都能敲上几下,奏出好听的音符来。所以吹奏区区竹箫只是小菜一碟,再者箫曲清幽雅致,和他翩翩公子的身份再般配不过了。
  宋西听得如痴如醉:“欸乃一声山水绿……唉,公子啊。”
  这一声叹,只因他听出了曲中孤芳自赏的意味,把乐曲发挥到极致然后高处不胜寒的种种寂寞,确实是司瑜言才有的呀!
  曲毕,司瑜言放下竹箫,携着几分得意冲脉脉挑眉毛:“如何?”
  从刚才吹箫的时候脉脉就一直很安静,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手指变化,此时都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司瑜言张开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她仓惶抬头,才看见他又问:“我和你大师兄比谁吹得更好?”
  沉浸在仙乐里还没回过神来的宋西一听,犹如当头被浇上一盆冷水。
  哎呀公子您问这个干嘛?不是往脉脉姑娘伤口上撒盐么!人家听不见啊!
  脉脉愣了愣,随即道:“好像……你更好。”
  司瑜言话一出口才觉后悔,但已经来不及收回了,听到脉脉这样说不禁尴尬地笑了笑:“小聋子,你不要故意讨好我。我知道你……是我多此一问了。”
  “真的。”脉脉一副认真的模样,扬手指着院墙上飞来的几只小鸟,“它们来了、很久,在听你。我虽然、听不见,但我看它们,就知道、很好。”
  她笑着露出两个梨涡,仿佛是甜的。
  司瑜言心头一软,抬手抚上她的额头:“听不见别人说什么,也听不见鸟鸣水响,更不知道丝竹绕耳的感觉……你难不难过?”
  脉脉无所谓道:“没有,习惯了啊。”
  每每在别人欢声笑语的时候,只有她默默站在旁边,努力从唇形辨别他们讨论什么。说得太快看得太慢,往往她还没捕捉到要点,说话的人就已散去了。她听不到师父慈爱的叮嘱,她听不到师兄怜惜的呼唤,她听不到师姐亲昵的关怀,她也听不到春暖花开的消融,听不到炎炎夏日的蝉鸣,听不到枯叶秋风的萧瑟,听不到皑皑白雪的扑簌……
  施一脉,你难过吗?遗憾吗?
  怎么可能不难过,怎么可能不遗憾。
  “小聋子,你都没有感觉的吗?是不是别人打了你再问你痛不痛,你也说习惯了?笨,蠢!”司瑜言咽喉处卡着一腔酸涩,捧起脉脉的脸,笑得眼睛里都亮晶晶的:“小笨蛋。”
  脉脉感觉自己又被欺负了,不高兴地搡开他,恰逢头顶响起滚滚雷声,细微的雨点三两滴落下来,掉在脸上凉冰冰的,她抬头一看惊呼“不好”,赶紧收拾晒在院子里的草药。
  看见她手忙脚乱,宋西也跑进来帮忙收拾,司瑜言一开始抱着装滚滚的篮子站在屋檐下冷眼旁观,过了一会儿居然纡尊降贵地加入了俩人,一边弯腰捡掉出来的药材,一边不满地抱怨。
  “这个天一看就要下雨,就你还巴巴地赶着晒东西,真是说你笨都把你夸聪明了。”
  脉脉忙东忙西哪儿顾得上看他说什么,谷中山雨是说来就来的,稍迟片刻就变作劈天盖地之势,好不容易收完最后一个簸箕,天上一道惊雷劈下来,简直震耳欲聋。
  宋西吓得抱头大叫一声,双腿不觉发软。司瑜言下意识地护住脉脉,把她的脑袋按在胸口。
  脉脉挣扎了半天才抬起头来呼吸到新鲜空气,她满眼不解:“你干嘛?”
  司瑜言理所当然地说:“打雷你害怕,我保护你。”
  “我为什么、害怕?”脉脉愈发莫名其妙,使劲推开他,“讨厌,弄乱我头发……”
  屋外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打在房顶噼里啪啦的,还有强劲的山风,仿佛随时能把这座不够结实的小屋子掀翻一样。
  司瑜言看着若无其事的脉脉,心中的震惊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女人不都是胆小娇弱的吗?一遇上暴雨惊雷,司家满屋子的女人谁不是吓得失声尖叫左右乱窜?还有好几个丫鬟居然都窜到他屋里去了!更有甚者,还捂着耳朵往他怀里钻……只是每次他都毫不留情地把人搡到地上罢了。
  小聋子怎么就不怕呢?难道她不是女人吗!
  司瑜言头一次想借着电闪雷鸣,在一个女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英雄气概,可是对方完全不需要的样子让他深深挫败。倒是篮子里的滚滚听见动静被吓得哼哼唧唧,于是司瑜言把它抱出来揽在怀中,拿手帕把它圆滚滚的脑袋包了起来。
  宋西敏锐地闻到司瑜言身上的怨气和杀气,他小跑过去掩嘴说道:“公子,脉脉姑娘听不见打雷啊。”
  您期望一个双耳失聪的人被惊雷吓得魂不附体,那不是跟指望瞎子看路一样么!
  司瑜言嘴角扯了扯,故作镇定地狡辩:“……她看得见闪电。”
  “那是闪电又不是鬼!”宋西急得拍大腿,“再说闪电隔这儿十万八千里的,看得见又摸不着,脉脉姑娘当然不害怕啦。”
  司瑜言斜眼给他送去一记眼刀。多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宋西赶紧噤声儿,抱起滚滚默默蹲到墙角。
  脉脉从里屋找了几张干爽的帕子,分别出来递给宋西和司瑜言:“擦擦。”
  宋西接过棉麻的粗布帕子,偷偷觑了眼司瑜言,却见到他没有嫌弃帕子粗糙用来擦桌子都不配,怎么能擦他金贵的脸庞。他努努嘴有些不满,随即使唤脉脉:“你给我擦。”
  脉脉不乐意:“你又不是、小孩子,自己的事、自己做。”
  宋西刚刚站起来想帮忙,司瑜言一个带着浓厚杀气的眼神把他吓得又蹲了下去,他干脆把帕子盖在脸上一通乱揉,装作没看见另外两人僵持的局面。
  看不见啊看不见,自欺欺人啊自欺欺人……
  司瑜言稳坐泰山归然不动:“谁说大人就要做这些事,皇帝也不是小孩儿,但你见过他们做些吗?”
  “……”脉脉沉吟片刻,“你又不是、皇帝,所以还要、自己做。”
  司瑜言眯起眸子。这小聋子……她难道不知道司家富可敌国,皇帝都不一定过的比他舒坦!
  宋西仗着帕子遮脸,偷偷咧嘴大笑:其实土皇帝也是皇帝的一种啊脉脉姑娘。
  “我是客你是主,主人理所当然要款待客人。所以,你给我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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