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斗之玉面玲珑(出书版) 作者:聆花雪-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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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跪下。
柯弘安冷眼扫视了他们两人一下,道:“三弟和弟妹若是想替她求情,那我劝你们大可不必了。”
柯弘昕面呈沉痛之色,道:“今日突然闻知娘所为的这一切,为弟心内之痛简直非言语能表!由己及人,为弟可以料想大哥经年受到了多少折磨和心内的苦楚,还有枉死的先任夫人……所以,为弟并非要替她求情,而是要代她向大哥行三跪九叩之礼,是向先任夫人和大哥认错,亦表我对先任夫人和大哥的一点痛愧之心!”
柯弘安有点意想不到,不由沉默了下来。柯老太太在旁颔首道:“难为你有这份心,也算是个明辨是非的孩子。”
柯菱柔眼睁睁地看着柯弘昕和戚如南两人当真行了三跪九叩之礼,又惊又怒:“你们凭什么替娘向他叩拜?柯弘昕!我们的娘在这儿呢!”
苗夫人神色渐渐冷寂了下来,低低道:“柔儿,由你三哥去吧。”
柯弘昕朝柯弘安叩过三个响头后,慢慢地直起身,面上的沉郁更甚,目内隐隐地泛起了泪光,口中和缓道:“娘,你说的被灌红花一事,儿子记得,那年儿子八岁。我少不更事,只知娘是受了欺辱,心里总是愤愤,是娘你抱着儿子,在儿子耳边轻轻说了五个字,那五个字,娘你可还记得?”
苗夫人的思忆被亲儿的话带回了久远的年月中,顿时有如醍醐灌顶,一下明白了过来。
“在那时娘你分明知道凡事不可强求,为何竟然还私下里做了这许多伤天害理之事?儿子这些年来,都谨遵着娘你的教诲做人,可到了如今,那些话为何都成了谎言呢?”柯弘昕说到后来,已然哽住了喉咙,无以为继。
苗夫人却微微绽开了笑颜,缓缓点头道:“昕儿,娘明白了,你只管放心。”
正说着,王洪和巧凝两人慌里慌张地进了厅堂,王洪战战兢兢道:“大老爷,大事不好了!靖五爷在绮凤楼醉酒生事,为了争得那头牌花魁,活活把那彭家六爷给打死了!如今彭家人已经报了官,靖五爷被押到了官府去,就说要老爷您去看看呢!”
柯怀远和柯老太太闻言,均怒不可遏,直骂孽子。柯怀远气得一挥手,道:“这混账东西就是我的报应!由他去,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苗夫人听闻五子出事,神色竟益发平静了下来,口中喃喃道:“酒是穿肠毒物,色是削肉钢刀,财是鬼迷心窍,气是惹祸根由。果真如此。”她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睛一瞬不移地注视着柯弘昕道:“昕儿,你替我认错,很好。以后若娘不在了,你五弟是个不争气的,柔儿年纪还小,你要好生保重。”
柯弘昕垂首静默,苦忍眼泪。
苗夫人望向柯弘安,道:“弘安,大姊在当年临终前,说了一句跟你有关的话,这些年来我都没有告诉你,今日既然一切已成定局,我要走了,便把那句话告诉你吧。”她边说着,边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柯弘安思疑地看着她,正暗自纳罕间,她已经站定在了三尺开外。
苗夫人唇边的笑意微微地带上了一抹杀气:“你娘她说的是……”
“弘安,当心!”容迎初眼见她迅捷地拔下发上银簪,把那锐利的簪尖往柯弘安心胸直刺过去,不及多想就要冲上前去。
柯弘安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快步向后退开,苗夫人却如疯魔一般抓着簪子冲他刺来,蓦然间却见一抹身影飞快地挡在他跟前,苗夫人手中的簪尖一下狠狠地刺进那人的心口!
柯怀远慌急地唤人道:“快把这疯妇人拿下!”王洪急忙率家仆将苗夫人钳制住了。
容迎初惊得面无人色,匆匆来到柯弘安身边,错愕地看着倒在他怀中的韦宛秋。
簪子刺进身体的那一瞬间,她忍不住在想,当**刺伤他的时候,他的感觉是不是如她此时一样?
身体上这冰凉的疼痛,为何还是盖不过心底的痛楚?
她虚软无力地躺倒在他怀中,这分明是一个陌生的怀抱,不是他的臂弯,不是他的味道,更不是他的怜爱。为何,后知后觉至此?
“快去请大夫!”他和她的声音响彻耳畔,终于,她与他们,不再是敌人了吗?
韦宛秋忍着痛,伸手抚上他的脸庞,指尖间,是她并不甚熟悉的轮廓,她忍不住笑了,道:“我真笨,到了今日,才知道不是你。”
柯弘安不免担忧,更多的是意外的感激与震动:“你可以不必理我,为何要替我挡这一下?”
她仍旧是含着笑,那一点清清薄薄的笑容,像极了即将萎败的花朵,仍旧挣扎着盛放着最后的明艳与灿烂。她轻轻道:“我与他……早已缘尽了,可我错觉,以为你是他……这段日子,我过得很痛苦。因为我不知道我其实早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以为还有你,才会不顾一切地争……”她垂下泪珠,整张容颜便如雨洗的残荷,渐次失了生机,“这是……我还给你……也还给他的。”
秋白来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哽咽道:“他不值得,他真的不值得你为他……”
韦宛秋身子越发沉沉坠了下去,气若游丝:“他为什么……要后悔与我在一起?我是真的……好爱好爱……好爱他……”她逐渐无声,逐渐没有了气息,眼睑轻轻地垂下,如小扇般美丽的睫毛一抖,藏于眼角的泪珠徐徐滚落。
容迎初颤抖着手在她鼻下探了一探,低低道:“她死了。”
柯弘安小心地把韦宛秋的尸身放落在地,冷冷地看着苗夫人道:“她把韦将军的女儿给杀死了。”
柯老太太蹙眉道:“你这个蛇蝎毒妇!竟想杀害弘安!如今错杀了宛秋,韦将军必定不会轻易罢休的,你又给我柯家添灾祸了!”
苗夫人被一众家仆押制着,动弹不得,只阴冷地一笑,道:“是,柯家又添灾祸了,原本该死的人只有弘安一个,他若是死了,便不会生出这些事端!”
柯弘安并不理会她,只对父亲道:“你一心想着放她一条生路,可她如今并不领情,宛秋在她手下丧命,决不可轻纵了她去!”
柯怀远压一压胸臆间的愤怒与悲怆,半晌,方缓声道:“苗氏罹患癔症,今日失心疯病发作,错手取了韦氏性命。王洪,把她押到官府刘大人处依罪处置,亦算是对韦将军的一个交代。”
苗夫人惨淡一笑,目光不舍地落在一双儿女身上,最终定定地注视着柯弘昕。当家仆们把她往外拉去时,她蓦然大声喊道:“青山……留不住!你莫忘了!”
柯菱柔简直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幕,整个儿哭昏在了当场,只由戚如南在旁扶着。柯弘昕依旧腰杆笔直地跪在地上,面上似是没有半点表情,一眼也不看母亲。待得苗夫人远去无踪后,他方在柯弘安的劝解下起身,带同妻子和妹妹离开昌荣大厅。
容迎初和秋白命人来将韦宛秋的尸身移至了后堂,柯弘安和柯菱芷夫妇则将贺逸和雪真两人送出厅堂外。柯老太太让两位老太爷和二房众人留下,容后再行商议家业掌管分配一事。
待出了大院外,柯菱芷按捺不住拉着雪真问道:“刚才听姑姑竟说那苗氏是任家的三姑娘,苗氏也说自己与我娘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我从来没听娘和外公他们提起过?”
雪真忆起旧事,不免惆怅,沉声道:“我本是任府的家生子,有些事也是从我娘和府里的老人那儿听来的。都说三姑娘的生母李姨娘在生下三姑娘后,便血崩而死了。三姑娘才出生那会儿,只要是醒着,总是啼哭,尤其是在夜晚,更是哭得厉害,那脑袋是一面一面地朝下点。府中经过事的老人都私下里说,这种分明是叩丧哭呢。果然过了没几天,任老太太便没了。任老爷和任夫人心里也觉得不对劲,请了男女先儿回来一看,只说是任家有女,命中带煞,刑克家中的妇人,若由其留于家中,不出三年任府的女眷必定难逃一死!老爷和夫人都被唬住了,忙问解决之法,那男女先儿便说,此女不可再养于家中,得马上找了八字相融的人家送过去寄养,改名换姓,今生亦不得认祖归宗,方可使任家避过刑克之劫。”
柯菱芷听到此处,已有几分明白,道:“所以,外公当年便把她送到门生苗老爷家寄养?”
雪真点了点头,道:“我娘说,三姑娘被送到了苗家后,果然就没再日夜啼哭了。后来便有了我,我打小便伺候在先任夫人身边。三姑娘偶尔也会随苗老爷到任府来,一来是任老爷心里仍记挂着这个亲女儿,二来,三姑娘在当年也确是很招人喜欢,连我都很想与她多亲近。那个时候,先任夫人十三岁,她十一岁,两姐妹的性情却相差甚远,就连任老夫人,也会常常抚着三姑娘的头说,她是错生了娘胎,白可惜了一副好性子。”她低低一叹,小心地看了柯氏兄妹一眼,才道,“那一年,苗老爷不知怎的获了罪,平白丢了官,苗家家道中落,任老爷生怕三姑娘在苗家会吃苦,本想着把她接回任府来的,可不知为何……先任夫人去找任老夫人商量说,当年三姑娘确确实实是把李姨娘和老太太给克死了,如今还该小心为上,再找得道的高人回来看一看,确保三姑娘不会再刑克家人了,才把她接回来。”
柯弘安和柯菱芷何尝不明白雪真眼神里的意思,柯菱芷只道:“我娘这也是担心家人的安危,凡事小心些,总没错。”
雪真仍忍不住叹气,道:“后来不出先任夫人的意料,请回来的男女先儿说三姑娘八字带克,是不宜认祖归宗的。如此一来,柯老爷只能把接三姑娘回府一事搁置了。”
柯弘安疑虑道:“那为何苗氏又会入了柯家门呢?”
雪真道:“先任夫人嫁进柯家一年后,有一回,和柯大老爷一同回业州娘家去向任老爷贺寿。柯大老爷和三姑娘,就是在那个时候相遇的。当中的微末情由,我并不知晓,只知道柯大老爷那时就执意要娶三姑娘为二房,而三姑娘也是一副非君不嫁的样子。任老爷虽然知道先任夫人心里不痛快,可还是答应了柯大老爷的提亲,让他以良妾之礼将三姑娘迎回了京城柯府。”她细细回忆着当年的情状,“我还记得那时我悄悄问过三姑娘,为何会甘愿与二姑娘共事一夫,做小伏低,三姑娘好似并不在意,只说与其受旁人摆布,不如自己选择,虽然是做小,但是只要老爷心里有她,她便心满意足了。”
柯弘安冷笑道:“原来从那时起,她便是表里不一。”
雪真却摇了摇头:“那个时候她说的这句话,倒是发自肺腑,而且……那时的她与如今的她,当真是不一样。”
柯弘安将信将疑,想了想,又问道:“那她说我娘灌她红花一事,究竟是真是假?”
“这件事,也是真的。”雪真面上泛起一抹伤愧,沉郁道,“平心而论,她对先任夫人是太残忍,可先任夫人也确曾有负于她。那个时候……我也在场,她一直怨我没有救她,可我人微言轻,先任夫人知道我与她交情深,也不许我离开半步,生怕我会去找老太太……说起来,她要怪我也是应该的,都是我太胆小,才没救她。”
柯菱芷轻轻嘘了一口气,道:“发生了那么多事,怪道我娘去世后,我外公前来与祖母见面,说起爹续弦的事,我外公竟说让苗氏扶正,还说是全了任府的情面。那时我还小,并不明白这是什么缘故。如今想起来,原来外公一心想着不让亲女受委屈,才会不惜拉下脸来求祖母扶正苗氏,想来……外公一定不知我娘的死与苗氏有关。”
雪真苦涩道:“在任老爷心里,三姑娘一直是受委屈的那一个。”
贺逸似满腹心事,面上阴霾密布,两眼只空洞洞地直视着前方,对旁人的言语充耳不闻。柯弘安和柯菱芷见他如此模样,心下暗暗叹息,也不多问,便先行将雪真送出府去。
待人皆散去后,柯弘安来到贺逸身边,关切道:“表舅,你怎么了?”
贺逸轻嘘了一口气,唏嘘道:“桃花依旧,人面全非。她与旧时,已是两样。”
柯弘安心有狐疑,轻声问道:“刚才听了雪真所言,当年苗氏是一心要嫁与我爹的,不知她与表舅您之间,可曾有过真情?”
贺逸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一厢情愿。我对你娘,是兄妹之情,她对我,亦是兄妹之情。”他长长叹息,怅然道,“罢了,光阴一去不复还,更何况是人心多变。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容迎初的声音在后头远远传来:“相公,老太太让你赶紧进来,莫让老太爷们久候了!”
柯弘安目送贺逸离去后,平下汹涌于心底的思潮,与容迎初一同返回了昌荣大厅内。此时柯怀远已将一直由长房掌管的地契、房契、铺契以及账簿等物理清放置在了黄花梨木桌上。柯老太太指一指这些物什,道:“这些年来,弘安空有嫡长孙的名头,从来也不曾得依约例掌管家业,如今他也算是为自己讨回了公道,是真真正正的柯家长子嫡孙。那依我看,咱们还是按着旧年的约例,由长房弘安这边掌管这些家业一年,后年便是二房弘山这里再轮管一年,你们可有异议?”
柯怀远突逢巨变,神绪涣散,一时只是沉默,唯事事依从罢了。柯怀祖和陶夫人两人的脸色并不太好,但碍于柯老太太的情面,也不敢多有置喙。
柯弘安环视了众人一番,开口道:“祖母,对于这家业掌管一说,弘安倒是有个主意。”
柯怀祖和陶夫人抬眼揣测地看着他。柯老太太道:“哦?你有主意,赶紧说来听听。”
柯弘安不徐不疾道:“我也曾听迎初说过,这家业的掌管确是有按房轮管的约定。按理,原该是按祖母所说的由我这一房掌管一年,后年交由二弟。可我寻思着,咱们这家业毕竟事务繁冗,表面看似不过是一盘账目而已,但实则内里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若真是每年轮着管,恐怕会在交割之间闹出乱子。所以,弘安愚见,与其是各房轮管,不如是各房分管。”
容迎初微笑道:“相公所说的各房分管,也就是说把这些家业一分为二,分别交由长房和二房各自打理,日后不论盈亏,概由各房自行承担,但每月仍须按着定例把供给之数交到公里来,这样方不失一家兴旺家业的初衷。”
柯怀祖细细听了,不觉始料未及,讶然道:“将家业一分为二?”
陶夫人将信将疑:“你倒肯?”
柯弘安笑得温和:“我千肯万愿!正如祖母所说,咱们要的是阖家团圆,齐齐全全,所以咱们这个家,分不得。可若仍将全数家业交由一房掌管,那对另一房来说,势必也是有失公允,日后保不准还要生出诸般争执,何苦来!这些家业本就是咱们这一家人的,如何打理,咱们一家人商量妥当便是。弘山稳当,弘轩圆融,都是掌管家业的好人选呢!”
柯老太太眼角微微渗出泪来,颔首道:“弘安句句都说到了我心坎上!一家人,咱们终究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是不是可以一家子好好商量着办的呢?我赞同弘安的主意。”她转向两位老太爷和陶夫人的娘家长辈,“你们几位意下如何?”
柯仲贤率先首肯,柯仲保便也无二话。陶家娘舅一时没有说什么,柯怀祖道:“难得弘安有如此心胸,我这个做长辈的倒是自愧不如了,我也赞同。”如此一来,陶夫人和陶家娘舅便也连声称是。
柯老太太想起了什么,又对容迎初道:“苗氏房里的那些奴才,哪些还能用,哪些不能留,你看着打发便是了。”容迎初心中有数,依言应了。
至此,一应事宜皆已尘埃落定,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