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白浪共联翩-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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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能助你,若那人亲自出手,便是我,也不成的。”
方陌紧蹙双眉,那人?那人是谁?想要询问,却听陆文帛“哎呀”一声,似是刚刚回过神来,面红耳赤地冲著黑衣人行揖:“恩公两番救命大恩,陆锦轩何以为报?”
黑衣人对陆文帛便不那麽客气了,跺脚道:“你们怎地如此迂腐,这地方好玩儿吗?多说什麽废话!快走快走!”
这语声,倒带著几分孩子气,方陌不免多看了他几眼,心下愈觉困惑。
此人究竟是谁呢?为何对自己二人如此关心?
眼光扫过不大的院落,恰恰看见那两截残尸,刚刚舒展的眉头瞬间重又皱起。
方陌天性善良纯正,又是在韩伯的精心呵护下长大成人,并未感染任何不良习气,虽然也知道这些杀手平日作恶多端,死不足惜,可下手如此残忍狠毒,却也令人心胆皆寒。
对於这位神秘的救命恩人,不免有些不以为然。
他指了指那尸首,问道:“他们死得如此可怜,总要埋了才是。”
黑衣人眼露诧异之色,瞅瞅他,再瞧瞧那尸首,微微垂下头去:“这个……”他慢腾腾地说著:“我来处理。”随即扬起头:“屋子里还有些人呢!”
方陌脸色顿时大变,拔腿便往屋内冲去。
陆文帛默立一旁,轻轻叹了口气。
黑衣人似乎也觉得有些失落,回头瞧瞧陆文帛,想说什麽,最终却什麽也没有说。
第九章
第九章:兄弟对峙
屋子里一片昏暗,月光被薄薄的窗纸挡住,只留下一圈微浅而模糊的淡影。方陌却松了一口气,虽然夥计们一个个垂头耷脑地躺在床上,可鼻息平稳,显然全都活著。
一场剧烈的打斗,半天伤痛愤怒的心,此时一得解放,便觉头晕目眩,方陌踉跄了几步,若非随同进屋的黑衣人及时扶住,险险栽倒:“活著……活著呢!”
黑衣人低声道:“是我下的手,用了迷香。贺徵光顾著逮你们,以为无人胆敢违抗他的命令,不曾细察。”他微微一叹:“若不是顾及他们,也不至於让你受惊。”
方陌虽然十分聪明,这话却也听了个不明不白,倒是刚刚走进屋内的陆文帛恰恰开言,替他解了疑惑:“依贺徵的心性,自然不会任这院中留有活口,想必另分杀手加害这些无辜之人,却被你阻止。我们与贺徵交手之时,你为了救他们,故而迟了一步。”
黑衣人点头:“幸好我手脚还算快,不曾延误,否则你若因此受了伤,我怎对得起……”他突然顿住,至於对得起谁,却未曾往下说明白,眼睛定定地只望著方陌。
陆文帛眼中露出几分了然:“你是……”
黑衣人不容他多言,瞧瞧屋外,急急催促方陌:“这些人好好的,你看也看过了,不要再停留了好不好?若贺徵回转,再想走脱便不易了……对了……”他急急掏出一件物事,塞进方陌手里:“这个给你!”
年轻人下意识地接过,瞧也未瞧,直接揣入怀中。
这爽快的动作似乎让黑衣人极为高兴,一双眼睛弯弯地翘起,显见是在微笑:“好了,快走吧!”
陆文帛瞧著他:“那你呢?和我们一起走吗?”
黑衣人摇摇头:“我留於此地善後。”他依旧不看陆文帛,眼光象是粘在了方陌身上一般:“莫说贺徵抓不住我,便是抓住了,谅他暂时也不敢对我怎麽样。”
陆文帛双眉紧蹙,缓缓道:“陆锦轩两次深受大恩,却仍不知恩公尊姓大名,实是惭愧。”
黑衣人终於调转眸光,望著他淡淡道:“我以为你已经猜出来了呢!”
陆文帛半晌不语,只凝目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著那黑衣人,似欲穿透那块遮面的布巾望见内里本色,最终却是黯然一笑,未置一词,轻微的叹息过後,拉著不明所以的方陌推门而出,双双消失在迷蒙的夜色中。
黑衣人出了门,站在槛外,静静地目送二人离去,直至再也看不见,方才缓缓摘下面巾。
蟾光洒落,铺展在年轻的脸庞上,衬得俊秀的容貌熠熠生辉,依稀可见眉间稚气未脱,却偏偏竖著两道淡淡的褶印,似乎与生俱来一般,一任月华轻抹,只是怎麽也抹煞不了。
他回头瞧瞧屋内,低喃道:“你们倒是运气!”随手一挥,淡淡香气迷漫,刹那间满屋鼾声大作。
若非用药将这些人迷昏,以贺徵的耳力又怎能瞒得过!
也是看在方陌的面子上,否则依他的脾气,怎会耐烦救这些市井小民。
不过,眼下想来,救这一院子的人换取方陌的一丝好感,似也值得了。
否则……
他瞧瞧院子里的两具残尸,长长地叹了口气。
从小耳濡目染,自己早已习得一身冷血与残忍,下手时从不留情。可适才方陌居然想为这两名杀手下葬,与他的心性应当是截然不同的。
幸好临时起意,救了院子里的这些无辜小民。
虽然今日始终没有勇气拿下面罩,可将来再次面对方陌时,或许可以坦荡一些。
对於方陌,他从六岁时便已知晓,十年来深深刻在心中,始终未褪颜色。
虽然,他们只是初次见面,以往从不曾有过交集。
可十年的期盼到如今才算一偿所愿,他实不甘心就此再无瓜葛,交给方陌的那样东西,便为两人不久後的重逢制造了必要的条件。
方陌不会不重视那东西!
因为,那是他整整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算大功告成,关於镇国将军府的地形图。
图中详细标明了府内各处机关与埋伏,最要紧的是,镇国将军府中有一处外人再不会知道的地方,那地方阴森幽僻,四周用铁栅栏圈住,十多来一直囚禁著一个人。
他相信,方陌来京,定是为了这个人。
而目前京中能够帮助方陌顺利见到这个人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这实在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呢!
他微微泛出一抹笑意,隐隐带上了几分淡淡的苦涩……想起铁笼中的囚徒,这麽些年,恨他入骨,只怕方陌一旦与其会了面,二人之间便要势成水火。
还有,将会面临的惩罚……
那人待他是有目共睹的如珠似玉,可做出这样的事,便是再温和的脾气,也定然不会轻饶。
可惜,纵然已知前番荆棘遍地,他却仍欲我行我素,这份倔脾气,是在长年累月的艰难中养成的,便是那个从小将他捧在手心中的人也莫能耐何。
他慢慢地走到银杏树下,心中思索著处理这两具尸体的办法。
自幼为那人所眷顾,即使只是一只无足轻重的宠物,怕也要染上一些主人的性子。
他便是被传染的宠物,带著与主人相同的洁癖。这满地血污,实让他无法弯下腰去,更惶论触碰那两具狰狞的尸体。
低头瞧了瞧洁白如玉的双手,心里不住地叹著气,该怎麽办才好呢?
若依著以往的习惯,干脆一把火烧了这院子,也不至於脏污了自己的手。
可院子里那些睡得如死猪般的夥计可不能死呢!否则,他与方陌何谈将来?
若不然,索性去将贺徵引过来,由他收拾这两具尸首?
却也不妥,贺徵若回,院子里还有活人的事又如何瞒得过?
莫若再使一把迷香?
不成呢!只怕贺徵同样不愿污了手,一把火烧了这座小院子。
怎麽办呢?
实在是件令人头疼的事!
早知如此,还不如适才就让方陌和那姓陆的将这两具尸体带走掩埋来得干脆。
也省得他在这儿左右为难。
脚下轻轻一点,飘飘飞上树梢,一屁股坐在一杆劲枝上,他仰首望月。
适才方陌和那姓陆的似乎也是坐在这里的呢!
自己何时有幸,能与方陌并肩赏月?
这是不是就叫做痴心妄想?
他微笑著想摇头,却没有摇成,因为灵敏的耳朵已听见一阵沙沙轻响,由远及近。
笑容霎时收起,他微微眯起双眼,心中开始盘算应对之策。
对於这种响声,他并不陌生,那是贺徵轻功施展起来独有的特点,时有时无,最易辨别。
果然,只眨眼功夫,贺徵宛如一抹幽灵般出现在眼帘之内,似乎也察觉到了树上的他,於院外忽地刹住脚步,眉头早已蹙紧,眼神凶狠怨毒。
他却毫不在意,稳稳地坐著,冲贺徵挥手打招呼:“二哥,出来赏月麽?”
贺徵闭了闭眼,努力压下怒气,脚下狠狠一跺,人如冲天之鹰,迅速飞进院内,落於树梢。
他扬起一脸灿烂的笑容,眨眨眼:“二哥!”
贺徵咬牙切齿地点明:“原来是你!”
他继续眨眼,神情显得有些不明所以:“什麽是我?”
贺徵被他气得七窍生烟:“贺灵钧,在我面前,休要装腔作势。是你!是你救了他们,对不对?”
他仍是一脸无辜:“二哥,你这麽凶做什麽?”
贺徵自认不是那种暴燥易怒的人,可在这位么弟面前,总是控制不住脾气,此时自是恨得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冷哼一声:“我倒不知,你的武功精进若此,竟能突破我的护身真气。”
原本明亮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却又很快恢复了正常,他眯著眼睛笑:“二哥太抬举我了呢!其实,是二哥与他们缠斗太久,我趁著二哥疲乏之际,拣个便宜罢了。”
这话不说倒罢,说出来更是将贺徵气个半死:“你……”这小鬼明里是赞他武艺高强,实则借话讽刺,暗嘲他不自量力,妄想以一敌二,最终却功亏一篑。
贺徵性子偏激,今夜又吃了这等恶亏,在众下属眼前脸面丢尽,便是这位名唤贺灵钧的少年原本并无讥讽之意,听进他的耳里,也已勾起了满腔的怒火与愤恨。
慢慢举起手,有那麽一瞬间,贺徵想要一掌劈死这个从小便看不顺眼的么弟。
贺灵钧倒也机灵,或许自幼面对过太多的困难与灾厄,眼见贺徵脸露凶色,心中暗暗戒备,却仍旧不改笑颜,甚至很随意地向下指了指:“二哥,你来了最好,我正愁不知道怎麽收拾呢!”
贺徵的狠戾顿时消除了大半。
不能动,这个小鬼千万动不得,否则……想起那人温和浅淡的笑容,心下一寒,举起的手重又缓缓放下。
瞥了瞥脚下,他淡淡道:“人是你杀的,自然由你收拾。”
贺灵钧见他已将杀意收敛,心头一宽,笑得更加欢快:“二哥这可难为我了,我只会杀人,不懂得收拾。”
贺徵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是吗?我倒不知只会杀人的贺灵钧居然也有做活菩萨的时候,屋子里的那些人也是你救的吧?”
贺灵钧歪了歪脑袋,突然“扑哧”大笑起来,一时笑得前仰後合,身下的树枝“扑簌簌”颤抖摇曳:“哈哈哈,这倒是真的呢!我居然懂得救人!”他拍著手,兴高采烈。
贺徵皱皱眉:“你笑得真难听!”
笑声嘎然而止,贺灵钧瞪大双眼:“二哥……”
贺徵不动声色:“你也不是什麽做菩萨的料,索性全杀了,放把火烧光,也省得再去收拾。”
贺灵钧皱了皱鼻子,拼命摇头:“不成不成。”他诡异地抿嘴一笑:“二哥,难道你从来没有发现吗?”
贺徵不耐烦道:“发现什麽?”
贺灵钧习惯性地眯起眼,笑得人畜无害:“清源哥哥从不杀人呢!”好像生怕说不详细似的,他仔细地解释著:“清源哥哥有了什麽麻烦总是交给二哥,或是别的人去做,自己却从不杀人呢!”
贺徵心下一凛,不错!确实不曾见过清源亲自动手杀人,难道……
贺灵钧继续道:“我想,清源哥哥应该是不喜欢杀人的,他和你我都不同,是真正喜爱干净的人。”向著屋子的方向瞥了瞥,状似自言自语:“这院子虽不大,一把火烧起来,想不惹人注目也不成。倘是清源哥哥知道我们滥杀无辜惹来事端,只怕会生气呢!”他晃了晃脑袋:“二哥想惹清源哥哥生气吗?”继续火上浇油:“而且,据我所知,今晚之事,清源哥哥好像并不知道哦!”
贺徵眼瞳一缩,心里明白又被这小子拿住了把柄。
他不动不语,贺灵钧也不催促,仍旧笑嘻嘻地望著他,居然不再开口了。
言尽於此,贺徵怎会不明白!
他缓缓握起拳头:“罢了,你走吧!我找人收拾。”
原本悬在半空中的心刹那间落到了实处,贺灵钧终於松了口气。
第十章
第十章:贺家五子
凉风淅淅夜厌厌,霜送晓寒湿云裳,回首向来路,月依旧,人不见,空惹愁肠。
陆文帛站在檐角阴暗处,带著一种深思的表情,默默地望向远方天际,不发一语。
方陌一时摸不清他在想些什麽,却也不便打扰,静静立於一旁,心中自有万千思绪。
二人此时的所在,乃是一处十分幽静的小院落。四围青砖砌起高墙,依墙种有两排针叶松,郁郁蓊蓊,风从枝叶间隙吹进院中,带来丝丝缕缕的寒气,沁人心骨。
松下便是花圃,左侧一畦碧绿的青菜,想是屋主人自种自用,右方却栽下了各色菊花,方陌虽不太了解,却也认得其中颇有名种,如醉舞贵妃、十丈珠帘、一坯雪等等。
菜畦与花圃之间辟出了一条青石子的小路,细细长长深深幽幽地通向一座圆形的拱门,拱门外……方陌扯了扯嘴角,虽是入夜方显繁华之地,但此际晨光将起,那些嫖客精力再好,想必也仍在梦中犹未醒转呢!
从酒楼逃出之後,陆文帛带著他七绕八拐,竟大摇大摆毫不避忌地钻进了一所娼馆。方陌尚未回过神来,便见陆文帛与那老鸨嘻笑著说了两句场面话,随即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将他们围住,方陌面嫩,何时见过这等场面,顿觉大窘,手足无措,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二人已被簇拥进一间华丽的绣房。
一进绣房,老鸨与小姑娘们一轰而散,陆文帛随手关了门,拉著方陌的手来到床後,轻轻敲了敲墙壁,只听一阵嘎嘎轻响,完整的墙平白裂开一个圆形大洞。陆文帛拍拍方陌的手,头一闷,率先钻了进去。
出了洞,便是这座普通而平凡的小院了。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得到那等纸醉金迷的场所後面居然还隐藏著如此平静而安闲的院落。
陆文帛知他疑惑,不吝解答:“这里是回天教在京中的一处分舵。”
方陌恍然。
回天教,南方风头正盛、以收留充国旧臣遗孤为要的新生江湖势力,果然与陆文帛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系。
确切的说,这位幼时好友在回天教中应占一席之地,且身份不俗。
方陌心下微微一叹,任他再是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