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广镜-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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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弹身斜飘,险险让过。 “再看我这一掌!”古剑宇的人如猛虎,掌似风雷,如影随形,攻势绵绵。 “好不讲理!少帮主就接一掌!” 但听“蓬!”两道劲风相接,地上立即砂石横飞,人影乍合即分,二人各自退出三步,不分上下。 古剑宇不由一震,心忖:——这少帮主的功力究竟与别人不同。 “少帮主”吟吟一笑,淡然道:“我这道是三头六臂,却原来也不过如此!” 这句话把个狂傲、仇恨,充满了内心的古剑宇,激起了更大的怒火,二次抖臂扬掌,将十五年孕育的功力齐聚双臂,口中喝道:“狂徒!看招!” 不料——“紫云帮”的少帮主,避重就轻,一不迎面硬接,二不取势反击,侧身一扭,蜂腰如蛇,轻巧的让过劲道,猿臂舒处,口中叫道:“看你往那里走!” “哦!” 古剑宇试着手腕一紧,顿时半身麻木,通体无力。 “少帮主”抓牢了古剑宇的手腕,朗声一笑道:“初出道的朋友,你未免把紫云帮太看轻了!” 说完,顺手一拉,口中喝道:“来人!捆回总舵!” 以古剑宇十五年苦练的功力来说,与“紫云帮”少帮主可以说在伯仲之间,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然而,从交手的过招经验而论,古剑宇便差得很多,因此,出手一招,即为“少帮主”所乘,腕派被制,束手受擒。 先前的四个黑衣汉子闻言,七手八脚,立即一涌而前,一下子将古剑宇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 “少帮主”向镇内一指道:“将他押入总舵,等候老帮主发落!” 说完,带着手执纱灯的两个手下,迳向镇外巡逻去了,四个黑衣汉子,推推拥拥,挟持着古剑宇,叱喝着直向镇中奔去。 蓦然——“站住!” 黑暗之处,两条褐灰身影,冷不防从阴暗中射出,全都面蒙青纱。 其中一个两眼一凌,沉声又喝道:“就是他!” 另一个快如鬼魅,闪身已到了古剑宇的身前喝道:“你姓古?” “老大,错不了!” 他二人一问一答之间,既不等古剑宇开口,就在那四个黑衣汉子愣神之际,游身如同鬼影分掌快如雷电。 一连几声闷哼,夹着血雨纷纷,紫云帮的四个黑衣人,全都倒了下去,胸胶,血如泉涌,惨不忍睹。 古剑宇不由心中一震,茫然道:“二位是来救……” “小子!少开口,跟爷爷们走!” 两个褐衣蒙面人也不等古剑宇再说什么,其中之一的,一提捆绑的绳子,点地上了小巷的房子。 他提着一个偌大的古剑宇,居然像没事的人一样,好深的功力,古剑宇此时身被捆绑,如同小鸡被苍鹰抓着一般,穿心越屋,毫无反抗之力。 那两个褐衣蒙面人,不走街道,专向镇后阴暗之处跃纵如飞,也是一言不发,盼顾之间,已出了紫云镇,认定群山起伏的荒野奔去。 约莫一个更次。 眼前,山势险恶,荒烟蔓草。 提着古剑宇的一个已微微喘息,脚下大不如前。 后面一个冷兮兮的道:“老大!歇息一会儿再走!” “只怕紫云帮的孙子们赶上前来!” “你这是多余的,这儿已到了铁帽山,他们生了翅膀也赶不上,做梦也想不到我们走这条路!” “对!铁帽山!” 提着古剑宇的一个口中应着,已将手中的古剑宇咕呼一声丢在地上,单脚点在古剑宇的胸口,厉声喝道:“小子!你是不是姓古?” 古剑宇被他这一摔,早已觉得一阵头胸发昏,心巾怒火如焚,没好气的吼道:“姓古又怎样!” “哈哈哈哈!” 那蒙面人仰天一阵大笑,声动四野,音如枭啼,狂妄的道:“好小子,爷爷把你从紫云帮的窑口内救出来,可是担了天大的风险,要是弄错了才叫冤枉!” 说到这里,忽的双目凶光陡射,厉喝声道:“说!神镜可在你的身上!” 就在此时,林莽深处,忽然一声嘿嘿冷笑,荒郊深夜,令人毛发倒立,通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亡魂皆冒。 两个褐衣蒙面人全是一惊,顾不得喝问古剑宇,双双回身作势,蓄功戒备,同声喝道:“什么人!” “吧!” 五丈以外,草丛荆棘之中,突的火星一爆,碧绿的亮光一闪。 褐衣蒙面人之一大吃一惊,不由失声道:“鬼火阴魂!” “不错!正是老夫,亏你小弟兄俩还识相!” 冷峻、阴森、恐怖、神秘。 语声乍落,鬼火爆炸的草堆里,钻出一个雪白的人来。 说是人,实在有些离谱。 因为,那“人”,白发四散,长足三尺,披肩盖脸,乱发的后面,一双碧绿的眼一闪一瞌,咕碌转个不停。 塌鼻梁下,分得出两个血洞,嘴上无须,无唇,暴在外面,两排白森森的牙齿,足有寸长,通身雪白的衣衫,大而无当。 迎着夜风,虚飘飘的,幽灵一般,哪像人形。 他白衫飘飘,一面缓缓前欺,一面冷森森的道:“血盟帮好大的胃口,神镜在河套已经得手了,为何还穷追不舍,难道天下有两面神镜不成!” 古剑宇不由心中一震:——河套得手……难道杀母焚家的,就是两个褐衣蒙面的魔鬼? 忽然,往事又在他脑际一闪……那夜追赶自己同母亲,震破小船的,不正是身穿褐色衣衫的人影吗! “血盟帮!” 他牢记着“血盟帮”,心想:“——血仇总算有了着落了。” 此时——那血盟帮两个褐衣蒙面人互望了一眼,面对“鬼火阴魂”显然有了怯意,双双拱手道:“敝帮在河套并未得到神镜!” “江湖上谁人不知,那人不晓!” “乃是以论传论,小的们怎敢哄老前辈!” “呸!少耍花招!我鬼火阴魂向来不爱戴高帽子,老前辈值多少钱一斤,等‘血盟鬼主’练成了‘奇镜神功’,老夫便吃不了兜着走!” “敝帮帮主确未得到神镜!” “那么!这小子?” “这小子在河套漏网,奉帮主之命四下追拿!” “神镜在他身上?” “尚不得知!” “拿他干吗?” “屠龙玉女尸体上没有,恐怕在这小子身上!” 古剑宇心中不由一震,下意识的在地上翻了个身,胸口向地上紧压一压,试着,那三寸方圆的神镜,硬邦邦的,正在自己怀内。 他不由又想记妈临死时的话:“孩子,你要能练成‘奇镜神功’才能……” 他心中充满了报仇的怒火。 然而,河套行凶,杀母,烧家的仇人就在眼前,而自己却成了人家的阶下之囚,捆绑着四脚不能动弹,眼巴巴的面对仇家,甚而自己…… 真是不堪设想! 这时,血盟帮的褐衣蒙面人早已嚅嚅的道:“一则追寻神镜,二则斩草除根!” “你们认明了他就是河套漏网的娃儿,古邦安的儿子!” “这不会错!” “呃!是的!” 不料,“鬼火阴魂”淡淡的一挥手道:“好!你们走,老夫破例饶你二人一命!” “多谢老前辈。” 褐衣蒙面人弯腰去提地上的古剑宇,起势…… “放下!”“鬼火阴魂”沉声一喝,人已到了切近,厉如鬼怪的吼道:“我没叫你们把他带走,老夫要留下来!” “这个……小的们怕帮主见罪!” “你们不怕老夫的阴魂指!” “这……” “滚!” 血盟帮的二人骑虎难下,双双目光一横,互施一个眼色,冷不防的左右同时发难,四掌齐拍。 陡的向“鬼火阴魂”扑去,势不可当,一面同声吼道:“老魔崽子看掌!” “逼人太甚!” 这一着陡然而发,全力而为,势可撼山震岳,形同奔雷急电,猛不可当,“鬼火阴魂”不怒反笑。 “找死!”一声断喝之下,白衫同一阵阴风,螺旋一晃,硬从四只魔掌之下滑出,顺势一分双掌,未见使功用力,仅只大袖一拂。 “轰!”一声大响,劲风扫处。 血盟帮的二人蹬蹬连退丈余,立桩不稳,摇摇欲倒。 地上的古剑宇,也被这阵庞大的劲风,扫得一连几个打滚,滚出两三丈外之后,兀自存身不住。 说也不信。 就在这阵巨大的劲风之中,古剑宇试着身上的绳索一松,敢情是捆绑的绳子,被这一震,意给震崩断来,不解自开,心中不由大喜。 古剑宇若是老谋深算阴沉之徒,大可不动声色,趁着他三人尚未开交之际,偷偷摸摸的溜之大吉。 可是,他既无江湖阅历,也不是生性阴沉之人,绳索一松,大喜过望,一挣双手,弹身从地上站了起来。 血盟帮的两个褐衣蒙面人一见,不由大吃一惊,同时喝道:“不好!”喝声之中,双手向古剑宇扑去。 “鬼火阴魂”沉声喝道:“谁敢动他一根毫毛!” 喝叫中,扬掌分拒血盟帮二人。 血盟帮两个褐衣蒙面人,奉命拿人,少不得舍命而为,不避袭击的学风,立即揉身抢向古剑宇。 “鬼火阴魂”怒火如炽,双臂加功用力,陡然大袖一扬,大吼道:“简直找死!” “哦——”劲风未到,潜力已经袭来,血盟帮二人各喷一口鲜血,身被震飞五丈有余,凌虚坠落谷底。 古剑宇也觉得心中一震,五脏欲裂,血上涌,气不行,喉头一甜,哇!身子如一片落叶,被狂风猛卷起来,收束不住,只向下沉。 沉,沉…… 古剑宇身重伤,神智尚未昏迷,不由暗喊一声:“今番休矣!” 在这生死一念之间,他仍未忘记仇,血仇,父母的血仇想到父母仇未报,本能的产生一种求生的意念,然而,求生,在此时是多么渺茫的一桩事。 顶上,是黝黑一片,云封雾锁的深夜,星星、月亮,一点也行不见,甚至于,山影、草木,也分不出。 脚下,雾气沉沉,无边无际,一征云海,没有止境的云海唰——一条鞭子从脚下扫来,打得腿上疼入骨髓,这一扫,把古剑宇疼得一震,人也清醒了不少,活的念头在他脑际一旋。 是树枝! 我为何不攀着树枝?想着,勉强睁开生涩的眼睛,可是什么也有看不见,夜,太黑了,云雾,太浓了。 然而,他没失望。 他大声的叫起来,“我不能死!我要报仇,报父母的血仇!” 他又想起了母亲临终的嘱咐:“剑宇!古家只有你这一条根,死了,古家的烟火便断了……” 古剑宇舞动双手,东摸,西捞。 他失望了,身子的下落之势,越来越快,双臂,已舞得有些儿酸麻。 ………… 忽然—— “嗯!” 抓住了,抓住了! 身子一震,双手握着一根一把粗的树枝,又冷,又湿,又滑,又硬的一根树枝,下落之势停下来了。 古剑宇的一颗心,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 意外的收获,反而使他有些不相信。 “我在做梦?” 不是梦,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水一滴一滴的从顶上落下来,落到脸上,冷嗖嗖的,一点也不假。 可是,脚下空荡荡的,四周就找不出一点踏实的地方,他只好就这样吊着,双手握紧了冷硬的树枝,虚飘飘的系在半空。 渐渐的。 双臂发麻,两肩疼痛,头脑昏涨,身子,软绵绵的。 不知过了多久。 云,散了,雾,收了。 云雾散了,应该是一个睛朗的天色,然而,接着来的,却是一场暴雨,唏哩哗啦,撒豆似的雨点,漫天盖地的撤了下来。 古剑宇被淋得打了个寒战。 “卡擦!” 一声巨雷,就像在他头顶上爆炸开来,不防之下,身子一震,抓着树枝的手,几乎松开了来。 古剑宇霍的一惊,当时出了一身冷汗。 汗水、雨水,内外交加,那份难过,真是生不如死,他仰首上望,高不可仰,却是一片交柯的树枝,俯首下视,深有百丈,石笋如林。 他只要一撒手,便…… 他不敢再想。 然而,他再也支持不住了,十个手指,已抓去了表面的皮,血顺着指缝渗出来,被雨水冲到手臂上,淡红惨极。 “算了,生有地,死有处。” 他的心念一转,仰天一叹,幽幽的道:“爹,妈,不孝的孩子,不能替你们报仇,只好到阴司去向你们二老叩头请罪,请求原谅儿子了!” 想着,双眼一闭,就待松…… “吼……吼……” “吼……吼……” 吼吼之声,如同狮哮虎吼,震得出岳齐动,树枝乱摇。 古剑宇不由一震:“——这吼声好怪!” 吼声,仍旧不停,而且,就在脚底。 古剑宇俯身下视,不由暗喊了声:“惭愧!”原来,这时他才看出,自己抓着的,不是什么树枝,乃是一根山藤。 那山藤十分少见,黑光发亮,坚硬如铁,弓出来一丈多,像一张弯弓,而自己所抓的,正是弯弓的突出之处。 只要紧抓下滑,不远处,就是一片突出岩来的巨松,脚下自然落实。 他看清楚以后,双手下滑,片刻…… 不由愣住了,喊了声:“苦也!” 眼看离岩石已经不远,可是,他再也不敢下滑了,原来,那岩石上分明伏着一支水牛大的斑烁猛虎,像是沉睡未醒。 古剑宇若在没受伤前一夜的折磨,也许可以斗一斗,拼着十五年的功夫,大约还不至葬身虎口。 然而,此时,那有四两的气力,偏偏,那卧虎之处,正是顺着山藤下滑的落脚之处,避又避不开。 “吼……吼……”先前怪吼声又起。 “噫!”古剑宇不由奇怪,因为,那吼声虽大,却不是猛虎所发。 他想——“岩石后面,必是虎穴,穴内的虎不只一条。”想着,不由双手一紧,重新向藤上爬去。 滑下容易,爬上可须要气力。 古剑宇此时无能为力,只把藤身微微摇动了一下…… “嗯!是人?”岩石后面,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喝声。 这太也奇了,太也怪事了。 ——虎穴里会有人? 古剑宇不由又惊又喜,又奇又骇,大声叫道:“谁?你是人吗?” “我不是人!是鬼!魔鬼!” 古剑宇不敢相信这会是人说的话,因为,那话音可怕得令人汗毛一竖,亡魂皆冒,那还敢答话。 “有胆量来,给我进来!”洞内的话音未落,山藤突然下坠。 “啊呀!”古剑宇失声一惊,人已随着山藤的下落之势,不偏不倚的落在岩石沉睡的猛虎身上,怎不令他大吃一惊。 然而——那虎,一动也不动,一哼也没一哼。 古剑宇本能的一滚,滚向岩石里面,心跳稍定。 原来,那虎,乃是一只死虎,虎头上明显的有五个指头大小的血洞,虎血已呈淤黑,怕是死去多日了。 ——这也许是猎户打伤的虎,跑回洞来,伤发而死。 想到虎洞,心中不由悚的一惊,一个转身,向身后洞内望去。 “哦!”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通!”立即一屁股跌坐在死虎头上,张口结舌,几乎当场哧昏。 洞,不深,拦着洞口,盘坐着一付骷髅。 那骷髅顶上无毛,包着一层腊黄的薄黄的薄皮,骨骼可见,一双眼,直视如电,绿晶晶的闪光逼人。 上身,精赤,也没有半点血肉,下身,被乌光发亮,如同大蛇似的山藤,缠来绕去,分不出两条腿。 缠在那骷髅下身的山藤,正是沿洞而上,古剑宇攀滑下来的那一根,深山虎穴,这等情景,怎不使古剑宇魂飞魄散。 古剑宇愣在地上,半晌才撑着胆子,爬起来,跪下去不敢仰视,叩头为礼道:“晚辈被逼来此,误闯了高人的埋骨之所……” “住口!”那白森森的骷髅沉声一喝。 “哦!”古剑宇更加魂不附体,张口喘息不已! “你以为老夫死了吗?你是咒骂老夫!”白森的牙齿一咧,枯骨手掌一伸,远隔七尺,遥遥向古剑宇抓来。 古剑宇通身冷汗直流,双手撑在地上,只向后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