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广镜-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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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顿停。 但见,铁门大关,悉悉索索,好象有人在说话,徐凤湘闻声知警,贴身在甬道的弯处,连集目力…… 一点黄影,伛偻着身子、在低语,如怨如诉的低语!“早知道,我也不该逗你到迷宫来,如今……我该怎么办!” 徐凤湘顿时心中一震。 ——这是慧表姐,司马慧她难道也爱上了他? 想到这里,眼前一阵发黑。 要是司马慧也爱上了他,那我…… 她比我功夫高,而且是姑妈溺爱的独生女,又与他没有仇恨,甚而,她的人也比我美,不像我一会儿男装,一会儿女扮的野性。 我…… 她勉强支持着,只觉着心中跳个不停,身子摇摇欲倒。 司马慧的语音又起:“我不能带你出迷宫,可是,我怎忍心看你留下的神镜,这神镜我担着天大的干系留在你身边,这是一包解药,只有看你的造化!” 语音渐低,而抽泣之声随之而起。 徐凤湘心中一动,——有了解药,怎不带他走,胆小的丫头。 四通八达的甬道,忽然起了一阵离乱的脚步声。 黄影一闪,溜入左首甬道。 徐凤湘毫不怠慢,鬼影儿似的,一溜进了右侧的铁门。 右手挟起地上昏迷不醒的古剑宇,左手抓起地上的“神镜”解药,急如丧家之犬,漏网之鱼,远离脚步之声,向另一甬道飞奔狂逃。 她轻车熟路,避过可以惊动迷宫二十八宿的房屋,电闪奔出迷宫,一口气飞奔了十来里,已是娇喘嘘嘘,香汗淋淋。 眼前,一片丛林,十分僻静。 徐凤湘放下古剑宇,打开解药,胡乱向他口中塞去。 果然灵丹妙药! “哦!闷死我……噫!”古剑宇由地上挺身坐起,游目四顾,如梦如幻,如痴如呆,愣愣的道:“这……我是……” 古剑宇松口气道:“你总算醒来啦,哟!这是你的神镜,收好了!” “姑娘你是……” “我是徐凤湘,你不认识?” “徐凤湘?”古剑宇做梦也想不到这眼前的白衣少女,就是船上的恩人徐凤湘,因此,下意识的念着。 “你吃了迷宫的‘透心散功酒’,最少要三天的时间调息才能复原,我只能救你出困,可无法帮别的忙!” “透心散功酒?” 古剑宇才想起了前事,拱手不迭的道:“原来是姑娘援手搭救古某。……” “别酸溜溜的了,我得赶回迷宫,不然……”她跨步起势,疾向林外穿去…… “姑娘,你的芳名……” “不是说了吗!我就是徐凤湘!” “徐……” “时间不多,以后再说吧!反正,你不要忘记我这个人就是了!” “古某终生不忘!” “够了!有你这一句话就够了!” 徐凤湘的语落,人已穿出林去。 然而“迷宫”的堡墙上,已是人影遥遥,哨声四起,她虽然胸有成足,但“做贼心虚”,也不由一阵忐忑不安! “凤湘!你到哪里去了?”“迷宫妖姬”脸色铁青,拦在身前,面色凝重,身后站着司马慧,眉头深锁! “啊!姑妈!” “丢了人了!” “迷宫妖姬”但觉怒火高炽,失声道:“进入迷宫之人,转眼之间走脱,这是破天荒的第一回!” “啊呀!”徐凤湘故作吃惊,煞有介事的道:“糟啦!我夜深醒来,窗上人影一晃,追了出去,只到江堤,被我追丢了!早知真的出了事,我就……” “真的?” “我敢骗姑妈吗?” “你看清了没有?是什么样的三头六臂?” “那人轻功好俊,只看见一点黄影!” “黄影?”司马慧的神情极不自然。 “对啦!表姐!就像你的衣着打扮一样,杏黄的影子!” “糟啦!” 司马慧聪颖过人,玲珑剔透,她已看出徐凤湘的苗头,心忖!——小蹄子,你拿我逗乐,可是!你也救了我了!喊了一声“糟啦!”回身就向迷宫跑去! “迷宫妖姬”算是被这两个少女蒙在鼓里,迷惘的道:“慧儿!随为娘的追!” “妈!‘神镜’!” “神镜怎么啦!” “我放在桌子上,不要!” 徐凤湘生恐姑妈穷搜苦寻,古剑宇的功力未复,若是被她搜到,不但前功尽弃,而且性命难保,因此,乘机失惊的道:“哎呀!真的,可别是人家的调虎离山一石二鸟之计,却走了人,盗走了神镜,弄得人宝两失!” “回堡!”“迷宫妖姬”率先起势,穿回迷宫。 三人连袂进入堡内。 司马慧抢先回房,反身扑出,哭丧着脸道:“妈!妈!神镜……” “真的不见了不成?”但见“迷宫妖姬”怒火如焚,一仰脸,立即发出一声裂空入云的长啸! 随着啸声,二十八个锦衣魁梧的汉子,各展式子齐集在花园水榭之中,个个肃容垂手伺立,等候差遣。 “迷宫妖姬”目光如电,怒火如焚,厉声吼道:“迷宫自主人死后,三十年与武林断绝往来,从今天起,迷宫宣誓重入江湖。” “二十八宿立刻出宫,访察闯入迷宫,劫走盗宝之徒,我‘迷宫妖姬’要重开杀戒,誓必追回神镜!去!” “是!” 二十八宿轰雷似的应了一声,各撤身形,迳自去了。 却说古剑宇跌坐在丛林之中,目送徐凤湘去远,心想:“也太巧了!为何救我的都是徐凤湘,唯一不同的是男徐凤湘,一个是女徐凤湘。” 其实,他那里想到这两个徐凤湘乃是一个徐凤湘呢。 他只觉得事情也太玄妙而已。 呆想了一阵,试着口中干燥,心中翻腾,跌坐运功。 “哎呀!”古剑宇只觉得真气难聚,不运功还则罢了,一提真气,只觉气不顺,血上冲,半点力道俱无。 百十年的功力修为,此时竟与常人无异,通身疲软无力! 怎不使他大吃一惊。 他想起徐凤湘的嘱咐:“你喝了迷宫的‘透心散功酒’,最少要三天的休息!”迷宫,为何要害我? 那白发妇人?黄衣少女?锦衣人? 他们既然不是一魔二帝三大帮的人,自然是不会与我有仇,敢莫是要夺劫我身上的“神镜”? 不会?“神镜”不是好生生的在我身上吗?“我真傻,为何不借神镜之功,恢复原有的修为!”一念既起,顺手取出“神镜”,打开皮套。 紫霞一片,金光千缕。 古剑宇沉心静虑,手捧神镜,口诵心法。 就在此时,林子外人影一晃,一双贪婪的眼神,精光绿然的逼视过来,渐来渐近,却是一个又矮又瘦,枯高如猴的小矮怪人。 古剑宇此时功力既散,又在凝神一意默念心法之际,身外一切已是全无知无觉,进入忘我之境。 矮小怪人渐欺渐近,忽的“卟嗤”一笑:“嗤!神镜!神镜!” 语音未落,点地向跌坐的古剑宇扑去。 “啊!”古剑宇闻声一惊,已是不及。 “拿过来吧!小子!老猴儿赏你一掌!” 劲风陡起,血光如箭。 古剑宇功力已散未聚,怎能当此迎面一掌,两道血丝,顺着嘴角不断外流,坐着的身子再也难以支持,耳中嗡的一声,仰面倒了下去。 林中,黑雾一团,旋风似的滚来。 黑雾初现。 “吧达!”爆炸一响,火星四射。“灵龟居士”在前,“鬼火阴魂”在后,两人鬼鬼崇崇摸索而入。 “灵龟兄!九指怪猿侯老五分明进入林中,为何忽然不见!” “这老儿是个鬼精灵,他焉能放过古剑宇那块神镜!” “所以我主张跟踪着他,让他做我们的耳目!” “你这主意可真不错!” “有人!” 黑雾一拥,鬼火炸处,这两个老怪的人已到了古剑宇的身前。 “灵龟居士”叫道:“哎呀!古小子!” “鬼火阴魂”气急败坏道:“糟啦!猿候老五得手了!” “怎见得!” “看这小子的伤势,进入林中除了侯老五并无二人!” “追!” “慢着,问清这小子!再追不迟,谅他侯老五也跑不掉。” “以这小的功力,恐怕侯老五!” “救活他再说!” “鬼火阴魂”枯掌一探,轻按在古剑宇的灵台大穴之上,“灵龟居士”双手握紧了古剑宇的一双腕派。 两个魔头,各运功力,互不相让,顺着掌心源源而出。 林中,一片寂静,万籁无声,空气紧张如同一支拉满了的弓,落叶萧萧之声,片片可闻。 许久。 古剑宇虎目微睁,鼻息均匀,但见为自己施功疗伤的,乃是铁帽山曾有动手之仇的两个老怪,心中不由大奇。 ——他们会好心救我吗? 不会!不会!一定是阴谋,暗地里使用“吸”字心法,吸取二怪的真元,罡气、精血。 半盏茶的时分。 “鬼火阴魂”面黄如腊,额上汗珠粒粒发光,“灵龟居古”通身如同水洗,周身黑雾尽褪,双目失神。 然而,他两谁也不顾显出支撑不住的神色,谁也塌不下这个台,咬紧牙关,兀自提起精神,不断的向古剑宇体内输送。 又是片刻—— “灵龟居士”再也吃不消了,先是一声长叹,断而颓然道:“唉,想不到这小子的伤势好重!” “鬼火阴魂”也沮丧的收回枯掌,抹去额上的汗珠,幽幽的道:“想不到他已练成了‘奇镜神功’与‘九阴血指’还被侯老五伤成这个样子,难道说侯老五是真人不露相吗?” 古剑宇心中不由好笑,试一运气,觉得真力无阻,血气畅通。 原因是他在“迷宫”中余下的“透心散功酒”,既有“紫金神镜”化解于前,又经“九指怪猿”侯五震散于后。 加上徐凤湘塞在他口中的解药,毒气早已散了个干干净净。 剩下的轻微伤势,只不过是在功力未复之际,又被“九指怪猿”侯五在不防之下的一掌轻伤。 既有两个老怪全力施疗,焉能不是已痊愈,他的意念未泯,耳闻两个老怪之言,真的忍俊不住。 “嗤!”破口发出一声轻笑。 “啊呀!”一声惊呼,两个老怪霍地跳了起来,人影分处,闪出一丈五尺。 “多谢二位施功代疗,七杀魔王之例,又开一次!再见!” 古剑宇一心念在自己的神镜,点地射起两丈,认定“九指怪猿”侯五逸去的方向,疾射出林。 此时,他心急如焚,把轻功展到极限,人如一枝飞箭,破风而去,片刻之间,已下来了五六十里之遥。 哪有“九指怪猿”侯五的人影,放眼远视,林莽苍苍,山势起伏,虎踞龙蟠,迤逦绵互,无尽无边。 古剑宇如何肯舍那自己功力所击的“紫金神镜”依旧穷追不舍。 又奔了一程。 山势更加陡峻,树木更加深茂。 蓦然——万山丛中,现出一座巍巍城堡似的建筑,宏伟壮观。 古剑宇心中一震,暗念——难道这就是“九指怪猿”侯五的巢穴不成! 心中分神,脚下速度顿减。 唰——破风声过处,传声厉吼:“什么人?敢在飞天堡地面逞能!” 喝声之中,灰影四起,数十个灰衣汉子,从四面八方的山巅草丛现身而出,齐向古剑宇立身之处扑来。 他们一个灰布裹头,每人一柄三尺长剑。 人影幢幢,剑光闪闪。 顿时,把个古剑宇包围在人影剑阵核心,四面环敌之中。 古剑宇心中发毛,勃然大怒,双掌蓄势,十指欲弹,怒喝道:“拦路打劫吗?” 灰衣汉子不由乱发狂笑,为首一人长剑虚挽,厉声喝道:“放屁!飞天堡会有人打劫!你瞎了眼了!” 古剑宇掌势陡收,心忖:“飞天堡?第一次在江中救我一命的徐凤湘,不正是飞天堡的……” 想着,功收撤步,朗声道:“请你们堡主出来!” “什么人,妄想见堡主!你也太……” “堡主驾到!” 银光一同匹练,掠空落在地面。 那群灰衣汉子,二龙分水,唰的一声,八字形散在两侧,让出中间一片三丈大小的空地,个个垂手按剑,鸦雀无声。 银光乍落,一个三绺短发的五旬老者,神定气闭,缓步而行,手扶胁下长剑,威仪慑人,气慨不凡。 “参见堡主!”两个灰衣汉子恭声而呼! 银衣老者双目逡巡全场,最后落在古剑宇的身上,徐徐问道:“阁下何人,夜闯本堡意欲何为?” 古剑宇一见老堡主人物不凡,不由甚为恭敬,拱手道:“在下古剑宇!” “啊!”“飞天堡”堡主“银衣追魂”徐人龙蓦的一惊,先前神情顿失,面露惊疑,目射煞气,脚下不自觉的连退三步。 “铮!”暗簧一响,长剑出鞘。 但见银光一缕,寒光中,立即挽成丈来方圆的剑花,罩护全身,厉声叫道:“意欲何为,莫非……” 古剑宇恭声说道:“世伯!” 徐人龙道:“谁是你的世伯?” 古剑宇仍恭声道:“堡主!” 徐人龙怒道:“小娃儿,少来奸滑,划出道子来!” 古剑宇剑眉紧皱,先前大好印象全失,双手十指微曲。 然而,念在徐凤湘对自己有救命之德,勉强按下怒火,苦苦一笑道:“在下无意路过,误闯贵堡。” “银衣追魂”徐人龙冷冷一笑道:“好一个误闯本堡!” “另有一事,就是在下与令公子少堡主有一面之雅,并且曾蒙江中……” “住口!一派胡言!” “这……在下确承少堡主相救……” “呸!也太欺人了!” “银衣追魂”长剑一领剑诀,步下微动。 劲风卷地而起,银光炫目生花,唰…… 一连八招十六剑,剑剑凌厉,招招歹毒,如同漫天花雨,顿时把个古剑宇罩在剑风之内,险象环生。 他一面抢攻不舍,一面吼道:“老夫半百无子,那来的少堡主,小奴才,你这个瞒天大谎算是找错了!” 古剑宇连连闪躲,闻言不由大奇道:“住手!” “小奴才,还有何话说!” “请问中原有几个飞天堡” “老夫的飞天堡天下无双,独一无二!” “真的老堡主没有一位公子!” “老夫不与你嚼舌根!” 剑风又至,寒光逼人。 “银光追魂”的一柄剑,使得风雨不透,鬼神难测,数十年的修为,全力而为,势如雷霆,气吞河岳。 “徐凤湘”的谜不打开,古剑宇实在无心动手! 因此——他双臂微分,十指轻拨,只守不攻,边闪边退,朗声叫道:“请问老堡主有一位叫徐凤湘的少年,你认识吗?” “徐凤湘?” “银衣追魂”剑招陡撤,人也一弹退出丈余,横剑当胸,不答古剑宇之言,反而大声问道:“你认识她?” “适才说过,他与在下交情非浅!” “越法饶不得你!” 不料,“银衣追魂”怒不可遏,喝叱声中长剑一挥,厉吼如雷:“传令全堡戒备,放走古剑宇的,帮规处治!” “杀!”数十灰衣汉子,各震长剑,一哄而上。 双拳难敌四手,好怕汉最人多。 此时,古剑宇再想不还手,势逼不行,想要还手施袭,又因“徐凤湘”的闷葫芦尚未及时打开。 左右为难之下,十指轻弹,连动护住全身,缓缓向堡外退去。 谁知——灰衣汉子越杀越多,里三层,外.三层,潮水一般,一波未退,一波又来,绵绵无已前扑后继。 但见“银衣追魂”的一枝剑,泛出车轮大小一圈红光,使人难以睁眼,着着进逼,招招凶狠。 古剑宇再也无法忍耐。 他陡的一弹蜂腰,平地上射三丈,凌空发出声闷极的狂啸道:“老堡主,请恕在下得罪了!” 紫虹一道,如同日精月华,从天罩下,紫雾金光之中,十道嘶嘶的劲风,如同十道利箭,破空乱发。 场子中情势突然大变。 血雨,腥风。 惨叫!怪吼! 造成一片大混乱,如同世界末日降临。 尸体,横一倒,竖一倒,东一飞,西一翻。 “银光追魂”的周身,斑斑点点,溅满了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