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请多指教1-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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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是她,她做得到吗?姬香凝不禁扪心自问。
「的确,」虎玉喃喃道。「我到现在还不太敢相信哩!难怪这些年来,魔面判官发给饶家外地铺子的判官檄特别多呢!」
饶逸风笑笑不语,并合上眼,姬香凝却是双眸中异采闪烁地凝视他好片刻。
「相公,如果不是大师兄救了你,你会让妾身知道吗?」
「不会。」
「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你已经够看不起我这个浪荡子了,我怎么还敢让你知道我甚至是官府衙门缉榜单上的头号通缉犯?」
「可是你为的是百姓呀!」
饶逸风缓缓睁开眼。「我以为你期待的是我能去考个状元什么的,然后作个像佟大人那样的高官。」
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姬香凝不禁垂眸轻叹。「相公还在生气吗?」
「我哪敢。」
姬香凝沉默了一会儿。
「相公,你累了,还是多睡一会儿吧!」
饶逸风没有异议,因为他早就累了,而姬香凝和虎玉扶着饶逸风睡下后,两人就离开了房间。
「小姐,」虎玉吐着舌头悄声道:「姑爷好象还是不太高兴哩!」
「让他睡饱一点,也许明天精神就会好点儿了。」只要精神够好,心情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而她,也有一些事必须好好想想。
可是直到凌晨前,饶逸风毒伤发作之际,姬香凝才发现绕逸风的精神根本不可能会更好,只会更差。
之前左林就已先警告过姬香凝,饶逸风毒伤发作时会很痛苦,她们最好不要在一旁观看。可是姬香凝坚持她一定要在一边照顾,虎玉自然也不会离开她身边。
到了寅初时刻,熟睡的饶逸风突然醒了过来,并说他口好渴。
没想到他茶喝一半,就蓦然失手掉了杯子,姬香凝忙取毛巾来替他擦拭。可等她擦完抬头一看,却不觉吓了一大跳。
饶逸风脸色惨白,冷汗涔涔,却还是咬紧牙根装作没事般地说:「还……还没擦好吗?」
姬香凝呆呆地看着他痛苦的模样,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感觉到一阵尖锐的痛楚也跟着穿透了她的心。
左林冷静地示意虎玉把姬香凝带开一边,自己则坐到床边去扶着饶逸风,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会冷吗,三姑爷?」
蓦地抽搐了一下,饶逸风闭闭眼。「有……有点儿。」
左林忙拉上被子盖紧了他。「这样好点儿吗?」
勉强扯了一下嘴角,饶逸风微微抖颤着说:「谢……谢谢。」
左林朝姬香凝望去。「三小姐,你们先去睡吧!这儿有我就行了。」
身体有些痉挛,饶逸风急促地吸着气。「你……你们去睡,我……我不要紧……」
姬香凝终于回过神来了,但这样她更心痛,因为她很清楚她没有办法减轻他的痛苦,就算点了他的昏穴、睡穴,他照样会很快就痛醒过来,这就是这种毒的歹毒之处,必须忍受痛苦直到死为止!
可是看他的痛苦那么迅速地往上攀升,他的面色逐渐泛育,汗珠子在努力抑制痛苦的脸容上闪动,他开始一阵一阵地痉挛着。
姬香凝终于忍不住了。「左……左林,点一下睡穴,让……让他休息一下吧!」她的声音也跟着在微微颤抖。
左林为难地瞧了一下饶逸风。「可是三小姐,三姑爷这才刚开始呢!」
全身都在那么可怕的抽搐着,饶逸风双目紧闭,额上汗落如雨,甚至连五官都有些扭曲了,却仍喘息着说:「不……不用了,没……没有关系,我……我受得了……」
「可……可是,这样你太痛苦了呀!」姬香凝禁不住哽咽了。
饶逸风似乎想再说什么,牙关却蓦然紧咬,刺骨的痛苦,凌迟般的煎熬,使得他的全身开始剧烈的颤抖,面孔上的肌肉也完全扭曲得变了形,脸色开始转为一种惨怖的深色铁青,可他却依然拚命忍住,吭也不吭一声,只听得到他断断续续的吸气声。
左林竭力的抱住他,免得他因挣扎翻动而滚到床下去。
姬香凝宛如石塑木雕般呆呆的站在一边,两只手紧握成拳,指甲都剌进肉里也一无所觉,她的目光悲痛又无助的驻留在饶逸风那张痛苦至极的凄厉面庞上,终于明了何谓心如刀割的感受了!
她的泪水悄悄滑落,虎玉在一旁胆战心惊地抓紧了她的手臂。
「小……小姐,姑爷……姑爷受不了了呀!」
还未说完,蓦闻饶逸风轻哼一声,就见他整个身子突然静止了下来,除了四肢尚在微微的痉挛之外,他双目紧闭,毫无动静,连呼吸也仅剩下那若有似无的一丝微弱气息,简直就让人不敢相信他还是活着的。
姬香凝不由得惊呼一声打了个寒颤,旋即气急败坏的冲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簌簌发抖的手搭在饶逸风的腕脉上。
「三姑爷昏过去了。」左林镇定地说。
「结……结束了吗?」姬香凝颤巍巍地问。
左林犹豫了一下,才无奈地道:「不,至少要一个时辰。」
「一……一个时辰!?」姬香凝顿时惊吓地连退两步。
天哪!他每日都得这样忍受一个时辰吗?
这样他能撑多久?撑得了一个月吗?
蓦然,她转身就出了房门走向书轩,并对身后紧跟的虎玉吩咐道:「虎玉,我开张单子,天一亮你就给我进宫去照单子拿,有问题找太后,无论如何,单子上的东西全部都要给我拿到!」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有足够的体力支撑下去,直到大师兄他们找到解药回来为止!
※ ※ ※
饶逸风自己虽然还生死未。,但是他依然记挂着罹患水灾的灾民,然而,躺在床上的他什么也不能做,只好修书一封给郑全禄,把存放盗来的金银财宝的地点告诉他,让郑全禄代替他去处理赈灾之事。至于饶府,也只好暂时托交给郑全禄的儿子郑月丰了。
对于秋海棠来讲,饶逸风和郑全禄竟然都不在饶府主事,这种机会简直是天下掉下来的好运道,这下子再也没人可以阻止她动手脚了,于是,她就开始着手已计画许久的行动,一步一步把自己的人安插到饶府里。
而第一个,就是她儿子的父亲林恒武。
当年,她才刚进翠怡院不久,就被林恒武看上,并为她赎身,可没想到林恒武在儿子生下后的某一天出门后就不再回来了。为了抚养儿子,她只好再回到翠怡院工作,后来又进了饶府。
之后,就在这回饶逸风出京后不久,她偷跑去看儿子时,居然也碰上林恒武回来找儿子。于是,两人旧情复燃,再次一拍即合,进而共谋饶府的产业。
没想到一切比她想象的还顺利,莫名其妙的,听说饶逸风在外地病得快死了,所以郑全禄只好代替主子去办些事。在秋海棠的理想中,饶逸风最好是一病不起,这样她就是饶府的主人了,就算饶夫人回来,她不相信她压制不了那个丑八怪。
万一不幸饶逸风没有死的话,那也无妨,只要给她一、两个月的时间,她就可以安排好一切,他不回来便罢,他一回来就要他死!
因为,只有她知道,林恒武是个会武功的江湖中人,而且曾经是武林黑道中一个相当有名的帮派中的一份子,虽然那个帮派已经被消灭殆尽了,但是,林恒武打算利用饶家的财富再重振帮派的声名。
所以,无论是饶逸风也好,郑全禄也好,除非他们不回来,否则,林恒武只要动两下手指头就可以轻易地解决他们了!
一天十二个时辰,饶逸风就有十个时辰在睡觉,睡足这么多时辰,以一般人来讲,一醒来大概是活蹦乱跳,一身充沛精力无处发泄了吧?可饶逸风的精神与体力,在一次又一次毒伤发作的情况下,已伐伤得太过厉害了,毒性的侵蚀一日不断,无论姬香凝如何帮他进补调养体力,他依然一天此一天孱弱。
半个月后,他已经连个杯子都拿不住了。
这天,饶逸风刚从一场悠长而舒适的梦里醒来,一睁眼便瞧见姬香凝静静地坐在床边凝视着他,也不晓得她那样子有多久了。
他舔了一下干裂的唇瓣,姬香凝立刻问道:「渴了?」
饶逸风点头,姬香凝便小心翼翼地把他扶着坐起来,并在他身后塞了好几颗枕头好让他舒适地靠着,而后去倒了一杯犹半温热的参茶来,再同样小心翼翼地喂进他嘴里。
「还要吗?」喂完一杯后,姬香凝又问。
「够了。」饶逸风吁着气道。
「要再睡会儿吗?」
「不要,」饶逸风苦笑。「再睡下去,怕就醒不来了。」
姬香凝一颤,立刻捂住他的嘴。「不要这么说!」
冰冷的手悄悄覆在温暖的柔荑上,饶逸风深深吸了口气,而后勾起一抹满足的微笑。
「好香。」
没有收回自己的手,任由他握着,姬香凝又注视他片刻后,突然说:「相公,我们圆房吧!」
笑容迅即消失了,眉宇倏地皱起,「你在说什么鬼话?」饶逸风恼怒地低叱,「你以为我死定了吗?你认为饶家若是从此断了嗣,你这个饶家媳妇便是罪孽深重了吗?」他蓦然甩开她的手冷哼。「你忘了早已被我休了吗?」
幽深的瞳眸深深凝视他片刻,而后她悄然垂下双眸。「相公以为若是相公死了,妾身会再嫁吗?所以相公要为妾身保留清白之身吗?」
饶逸风不语,只是别开头。
姬香凝轻叹。「相公,妾身曾说过,妾身一直没有嫁人的打算,原就准备一辈子独身到老。可是妾身嫁给了你,妾身以为那样也未尝不可,反正妾身过的依然是独身生活。
「没想到三年后,相公竟然突然出现在梅林,而且那么有耐心地追求妾身,当时妾身却深以为不耐烦。可之后,妾身发现相公与妾身所听闻的、想象中的相差许多,妾身惊讶了、好奇了,于是,妾身开始与相公认真相处,从而发现相公原来也有那么令人心仪的一面。老实讲,妾身的确是有点心动了!」
她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
「然而,对妾身而言,那样依然是不够的,在妾身心目中,男人不应该只是那样的,并非一定要成大功、立大业、做大官,但是……光只那样是不够的,男人应该更有力量、更能令人震撼、教人感动的!」
饶逸风突然插了一句。「像你大师兄、二师兄那样?」
「不!」姬香凝却立即否决了。「还不够,大师兄、二师兄是真正的男人,妾身尊敬他们,却不觉得他们能让妾身心动。最大的不同是,如果有事的话,妾身会为大师兄、二师兄担忧、焦急,但相公一出京,妾身不但为相公揪心担忧,而且会想念相公。
「想念相公的风趣幽默,想念相公的耐心体贴,想念和相公一块儿散步、浅酌的时光,想念相公的画,也想念相公的棋艺,越想念妾身就越懊悔为什么要听由小师妹的任性,懊悔自己伤害了相公。如果事情能重来一遍,妾身一定不会任由相公在愤怒之下离去了。」
姬香凝抬眸对饶逸风绽出一个歉然的微笑,饶逸风轻抚她的娇靥,她赧然地垂下如扇般的睫毛。
「然后,那一天,大师兄突然跑来问妾身,『魔面判官是好人还是坏人?』当时妾身亳不犹豫地告诉他,妾身认为魔面判官是个英雄,一个真正的英雄。可妾身怎么也没料到,妾身不但可以见到那个妾身心目中的英雄,甚至相公竟然就是他,于是,妾身真正感到震撼了!
「为苍生、为百姓,相公能真正做到不计虚名、不求代价,这已经够了不起了。可相公为了掩饰自己的身分,竟然还污蔑自己的形象,无视他人轻蔑的眼光,一任世人嘲笑,当时妾身立刻自问:妾身做得到吗?」
她喟叹地摇摇头。「不,妾身做不到,妾身可以不计虚名、不求代价,却做不到像相公这样,妾身不由得折服了,为相公宽阔的胸襟,为相公无私的胸怀,妾身不能不感动,不能不折服了!」
苍白的双颊上悄然染上两抹赧红,「这……夫人说得太夸张了,」饶逸风颇为不好意思地呐呐道:「其实……其实我也没想那么多啦!男人嘛!被人家多骂两句也不会少块肉呀!」
瞳眸中是赞服,也有心痛,姬香凝深深龄视着饶逸风。
「但是,相公,当妾身眼看着相公被痛苦折磨摧残的时候,你知道妾身有多么希望相公不是魔面判官吗?」
饶逸风呆了呆。「嗄?」
姬香凝叹息着又垂下双眸。「每一回看着相公痛苦,妾身心中的痛就一回深过一回,于是,妾身明白了,相公出京前,妾身只为相公心动,但在妾身得知相公竟然是那样了不起的人而震撼、而感动、而折服时,妾身的心便已不自觉地牵系在相公身上了。」
饶逸风的双眸倏地惊喜地一亮。「真……真的吗?」
没有回答他,姬香凝兀自垂眸低语,「一颗陷落的心只会越陷越深而已,每一日见到相公,妾身都可以感觉得到比前一日更眷恋相公;每一回眼看相公受苦,妾身也可以感觉得到心中的痛在加深;每一次相公熟睡时,妾身就情不自禁地恐惧起来,恐惧……恐惧相公再也醒不过来了!」
一滴泪水悄然坠落,饶逸风抬手扶起她的下巴,双眼在她那两只溢满泪水的瞳眸中流连,于是,又是另一滴热泪垂下。饶逸风叹息着将她揽入怀里,轻轻地,将冰冷的双唇覆上那两片带着淡淡梅香气息的唇瓣。
由轻而重、由浅入深,饶逸风辗转地吸吮着她的甜蜜,贪婪地嗅吻着她的芳香;姬香凝则双臂如蛇般地圈上了他的颈子,羞赧且笨拙地回应着他,热泪却依然止不住。
他终于喘息着放开她,她则偎在他胸前低低地呢喃,「你一定要撑下去呀!一定一定要撑下去呀!」
饶逸风温柔地抚掌着她沁着梅香的秀发。
「我会的。」
一条娇小的淡蓝色身影像只蝴蝶似的翩然落在梅楼前,刚走出楼的虎玉一见,不由得愕然。
「四小姐,您回来了,不是还不到时候吗?」
淡蓝人儿……朱雀禁卫水仙耸耸肩,迳自往楼里去。
「皇上要我陪他上北京,可我玩两天就厌了,但皇上又不肯那么快回来,只好忍呀忍的,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听说那个人居然堂而皇之地住进三师姊这里来了,所以就马上溜出宫来,想看看那人的脸皮到底有多厚,能不能让我掀两片起来玩玩?」
「咦?」虎玉讶异地追在水仙身后。「难道四小姐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虎玉蓦地顿住,顽皮之心倏起,突然很想看看一向喜欢捉弄人的四小姐在自己被整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呃……没什么、没什么。」
「不晓得在搞什么!」水仙突然停住了脚。「喂!那家伙住哪儿呀?」
虎玉憋着笑轻咳两声。「呃!在……在三小姐房里呢!」
「耶?」水仙陡地一声惊呼。「在师姊房里?那……那家伙,居然敢跑到师姊房里去!?好,我去抓他出来!」水仙拔腿就往姬香凝的闺房飘过去。
虎玉则像赛跑似的冲向厨房,姬香凝正在为饶逸风亲手熬汤,左林刚被姬香凝派出去买东西,当水仙到达时,虎玉正要去追加物品。
刚喝完药正靠在床头点着脑袋打盹的饶逸风,蓦然被一声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