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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这辈子,还请多多关照+番外 作者:笙罗十三(晋江2014-08-29完结)-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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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稳天下。
  朕,亦终是能去与你母妃相见。
  ……
  先帝的字句写得极是缠绵,常能从纸笺上窥得晕开的几点水痕。
  挚爱死后,亦不得表露半点哀痛。只得在这处暗室里,将自己所有心情无声地记录描画。年岁渐长,华发丛生,那人却在自己笔下容貌如昨。
  只是那温柔笑靥,再也触碰不到。
  ……
  这般沉思良久,我终是深叹出口。
  瑜者,美玉也。瑶者,亦为美玉。梦瑶,便是思瑜。
  洛晋,你大概不曾想到。
  你的父皇,爱你母妃至深。
  你的父皇,亦爱你至深。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预想的二十万字,恐怕是十五万不到就要end了。

☆、死讯

  一路嗟叹着回到轩阁。却不想毕德公公已在正堂等我。
  略沉吟下,我屏退众人,然后将之前所有见闻尽数告知。
  毕德公公当即便落下泪来。他重重跪落于地,哭道:“奴才愚昧,不得察觉您的苦衷。奴才暗自怨怼多年,如今才知自己犯下大错。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啊!”
  将老人扶起,待他平稳了些情绪,我方出口安慰道:“先帝所做,便连洛晋都不得知。何况公公否?先帝他是决意要将此间实情隐瞒的。瞒过所有人,方得成就洛晋。先帝此番苦心,公公必要理会。”
  听我如此说,毕德公公的眼泪才止了些。他向我道:“如今这事,可否告知圣上?”
  “不急。公公且看着吧,寻个适当时机再说也不迟。毕竟这些年,洛晋与他父皇的误会已不是只言片语可解的。”
  老公公用力点头:“哎,哎。杂家都听姑娘的。”
  两人这般说了几句,毕德公公便要起身告辞。临出门,他又折转了身子对我道:“之前对姑娘多有言语不善之处,还望姑娘勿要记挂心上。”
  他深深看我一眼:“杂家如今才知,圣上眼光着实不错。”
  我无奈笑着:“我便当这是公公在夸我了。”
  送走公公,我亦觉得疲累非常,于是略一洗漱便睡下了。
  今日之事,也随着渐重夜色,悄悄匿于黑暗之中。
  又平静过了五日。这天,我扳着手指头一算,离凌越离开,已是整整一月。
  我觉得甚是奇怪。洛晋随调三万精兵与凌越一同前往,即使凌越抽不得空,那些将士也必会将时下境况通传与洛晋。
  却如今,未曾有丝毫消息告知与我。
  于是按捺不住,再次要鲁莽闯进上书房。毕德公公拦住我,脸上是遮瞒不住的慌乱:“姑娘,圣上不在书房内。”
  “那他现在何处?”
  老公公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我看着他神色不似往常,甚是凝重。当下心也跟着乱了起来。
  便握住他的胳膊恳求道:“公公说话直爽。怎地如今这般拖沓?莫不是,凌越出事了么?”疑问出口,已是带了自己都能察觉的颤音。
  毕德公公露出不忍表情,却终究长叹一声道:“圣上如今正在寝宫内。”
  一步。两步。
  两百一十八步。我站在寝殿门外,脚步跄踉,呼吸急促。
  捂着刺痛不止的胸口,我缓缓迈脚进入。
  正堂处,有身形狼狈的两位护军屈膝跪地。而洛晋,立于二人跟前,眼神悲凉。
  见我出现,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的脸上,尽是无措。
  虽然心中已有不安预感,我却仍想求一个结果:“洛晋,凌越呢?”
  洛晋不答。
  我只觉不仅胸口,连着脑袋也嗡嗡作痛起来。
  摇摇晃晃行至洛晋跟前,我对他道:“求你,告知我凌越现在何处。”
  良久,洛晋拉住我的袖子,低声道:“跟我来。”
  里间偌大床榻,躺着一人。
  轻手轻脚走上前去,我俯下身去看已有一月未见的凌越。
  长发梳起成髻,露出干净眉眼。和衣躺着,神色平静,像是睡着了般的安稳。
  只是脸色苍白得紧。往常总是勾着淡淡笑容的嘴唇也褪了血色。
  将手指轻抚上去。
  依旧是熟悉的英挺轮廓,只是再无一丝温度。
  我终于等到你回来。只是你却无法再像从前那般将我用力捂在怀里,然后在我耳边轻声说“我好想你。”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约定过要厮守一生的。
  你又怎么忍心,将我独自一人留于这辽漠世间。
  剧痛袭来。有腥甜液体自口中溢出。
  再用力看凌越一眼。下一刻,便有无际黑暗将我包裹。
  ……
  不知何时,耳边传来细碎人语。鼻端亦嗅到浅淡龙脑熏香。
  心下一阵酸涩。便有大滴滚烫眼泪自紧阖的眼中不断滑落。
  我却,没能与凌越一同去了么。
  太医温和声音响起:“姑娘莫要太过悲伤。凌越公子舍身为姑娘博来救命之物,姑娘应领受他的良苦用心,好好活下去才是。”
  顿了顿,又道:“此物甚有奇效。姑娘好生调理着,定能恢复如常。”
  “姑娘已无大碍,下官便先行告退。”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我缓缓睁开眼睛。
  床头点起柔和宫灯。我略一偏头,便看见坐在床沿脸色疲倦的洛晋。
  他说:“饿么?你已昏睡四日有余。”
  我摇头,嗓音沙哑:“我想见见那两位护军。”
  洛晋瞬时便黯然了眉眼。却也顺着我的意挥了袖子道:“传那二人进来。”
  待护军进来,他替我掖好被角,低声道:“我知道你定要询问他们若干事宜,所以老早便让他们候在外面了。宫女那边也已备好吃食,你若饿了,唤一声便可。”
  说罢,起身离开。
  我撑起身体坐起,朝那两位护军道:“凌越生前情形,还请二位尽数告知。”
  当下便有一位上前抱拳道:“凌越公子带领三万兵士,行至泽国三十里外驻停。公子命我二人原地待令,自己只身前往泽国探听消息。”
  “公子回来之后,便画出泽国大略地形。他与我们商定一番后定下行军谋略。三万人先行攻围泽国主城,趁对方防备不及露出空隙时,再分拨一万人与他前去密林。公子说,你们记住且战且退,尽量拖延时辰。密林他一人进去便可。我们劝说太过危险,公子却道,正是危险,才不能让你们因我以身犯险。”
  “一切都在公子计划之中,三万兵士诱着对方直到大营。泽国大将方觉不对,忙调转马头领着众人仓惶回城。”
  “我们守在原地等到日头西沉,才看到凌越公子出现。他是脸色甚是苍白,身形亦是不稳。他将拳头大的红色物事交与我手中,费力吐出一句话,便直直倒在地上。”
  “任我们如何摇晃,他亦无任何回应。我心觉不好,便伸手去探他鼻息。”
  “凌越公子,已无呼吸。”
  护卫朝我道:“公子才略仁义,我等无人能望其项背。”
  当下我并无耐心听他感慨,便直接打断他问道:“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护卫的声音里亦显了一丝哀切:“公子说,教她,好好活着。”
  教她,好好活着。
  担心我会做出傻事,所以就算到了最后,也还是拼尽全力叮嘱我要好好活着。
  “坏蛋。”
  胸口翻腾着千言万语。却在这时,只能轻轻说出一句,坏蛋。
  你明知道,此后日升日落花开花零,便都只我一人孤守。我却怎能过得好。
  你亦明知,此番临言一出,我必会如你所愿,保全性命苟活于世。
  所有都在你的计算之中。所以你的睡颜,才会如此安恬。
  我将锦被掀起:“我想再看凌越一眼。”
  ……
  天顺偏殿中,有一地下冰室。凌越卧于由寒冰堆砌而成的榻上,神色依旧从容。
  我蹲下身,握住他冰凉手掌。
  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掌心些微粗糙,是常年执剑留下的痕迹。
  将脸贴上,似乎仍能感受他的轻柔摩挲。
  如此想着,身子便是一个激灵。
  我问身后护军:“凌越去后,已多久时日?”
  “已半月有余。”
  半月有余。我一边暗暗记下,一边问二人道:“洛晋可睡下了?
  ……
  听了我的请求,洛晋半晌不语。
  良久才苦笑道:“楚新雨,凌越已经死了。”
  我回答道:“便是死了,我也要带他回朝花门。他与清泱等人承诺过,必会回去。凌越从不喜失信于人,他若有知,也定是赞同我的。”
  “所以明日一早,我便会带他上路。”
  洛晋的笑意渐隐:“若朕不让呢?”
  我毫不退让:“那便请将我们二人葬在同处。”
  我知洛晋情意,却拿性命威胁与他。这般下作行为,是我平日所最不齿的。只是如今形势非常,也只得如此做了。
  以他的情意为注,赌的也是他的情意。我只求他的一瞬不忍。
  洛晋却背对着我,挥了手道:“出去吧。”
  我依言退出。
  回到轩阁,对着神色紧张的宫女道:“我饿了。”
  年纪尚轻的女孩立时露出欢喜笑容。便连着内侍,也悄悄咧开嘴巴。
  更深露重,我重新躺回床榻。脑海里尽是凌越于冰冷寒室之中的安静侧颜。
  凌越,哪怕只有毫缕希望,我也要尽力去试。
  第二日清晨,我刚洗漱完毕,便有毕德公公来访。
  他领我到门外。我便看见空地处,已有一辆乌顶马车备好。
  毕德公公交与我个包袱:“里头有银票干粮。足够姑娘用度。”
  他叹气道:“圣上他,很是情伤。”
  “请代我跟洛晋说声抱歉。还有这段时日,多亏公公照顾了。”我朝他深深弯下腰去。
  老公公忙将我扶起:“杂家却没少给你脸色看。你这般说来,真是让杂家羞愧。冬天日头短,还是赶紧带着凌越公子上路吧。”
  接过公公手中的令牌与包袱,我翻身上车。掀开遮帘,便见凌越已安稳侧坐其中。
  向一众人等点头称谢后,我执起马鞭驾车奔离。
  ……
  人死之后,因着血液不流,便会身体僵硬。
  所以握住凌越手掌之时,我便觉得不对。
  那只手,虽甚是冰冷,触感却是如常人般的柔软。
  当下便有猜想。凌越会不会,并没有真的死去。
  虽然这猜想极是荒谬,却为了凌越,我愿意拼力去赌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更到三点。还好明天不用早起嘿巴扎嘿╭(╯3╰)╮
  每天例行的捉虫ing

☆、解药

  途经民驿,我停下车,交了些银钱请人带封书信去朝花门。
  然后快马加鞭,向极南之地乐仙府直奔而去。
  饿了便啃几口干粮,困了便倚在车门处小憩片刻。只是亏得一路上并未有甚大的波折。有时累极,我便掀开车帘去看看凌越。见他依然安稳侧坐原处,我便觉得心安。 如此拼命奔驰十多日之后,我终于叩响了玉鸣阁的大门。
  幸好。许覃院主还在阁内。我将马车牵入门内,朝他和掌教掌门扑通跪下:“请救凌越一命。”
  许覃院主被我这举动吓得着实不轻。他慌慌忙上前扶我起来:“楚姑娘如此作甚?姑娘莫要激动,先将原委说来才是要紧。凌越师傅究竟出了何事?” 
  这些天来的曲折经历终于得以倾吐。我啜泣着断断续续答道:“凌越为了替我求药而丢了性命……我却瞧着他不像真的死了。他这般模样算来已是二十多天了,面容却依旧如生人一般。且触他身体,也甚是柔软……我便想着凌越可能还有的救,然后就带着他往此处来了。”
  “……请二位帮我看看,凌越他可还活着。”
  耐心听完我毫无洛晋的陈述,许覃院主安抚我道:“姑娘莫哭。且待我和兄长看看。”
  说着,便有阁内弟子上前将凌越小心抱出。
  掌教掌门伸手搭上凌越手脉。探了片刻,又抬手撑开他的眼睑。这般各处查看了一段时间,才缓缓直起身子向许覃院主道:“二弟,你来看看。”
  许覃院主依言上前。和他兄长那般验过凌越身体,亦是渐渐皱紧了眉头。我看见他折身问掌教掌门道:“大哥,你看凌越师父,是否像是三弟幼时情形。”
  掌教掌门点头称是:“看来我们二人想到一处了。这般情形,应是假死。”
  “假死?”我蓦地愣住。
  “不错。”许覃院主点头,“三弟幼时曾误食毒草。当时也如凌越师傅一般,没有心跳,亦没有鼻息。身子也是渐渐地冷了下去。当所有人都误以为他已死之时,我们的爹爹却说出惊人之语。他说,吾儿未死。说完便将三弟抱入玉鸣阁的异草园内。”
  “异草园内种有各类稀世药草。这些草药吐纳而出的精气逐渐将三弟体内的毒物净化。这般两月之后,三弟便睁开了眼睛。”
  ”之后再说到三弟当年的症状,爹爹便会加上‘假死’一词。依着凌越师傅的症状来看,他应是如当年的三弟那般,只是假死过去了。” 
  假死。便不是真的死了。便还是有望救活的。 且救治的方法正在玉鸣阁内。 
  于是我立时便大喜道:“那可否现下就将凌越放入园内?”
  掌教掌门却摇头叹息:“之前雪理草的那般波折,异草园已不复存在。这个法子,如今应是行不通了。”
  重新燃起的希望在此刻瞬时破灭。我只觉膝盖一软,便瘫软跌落于地。连日来奔波的劳苦,都不曾让我退缩。却在现下,一番言语便使得我再无力强撑。颤抖着去触凌越平静睡去的容颜,我哑声道:“怎么办呢?我真的拼尽全力了。”
  却在此时,耳边响起清朗人声。
  我听见清泽道:“楚姑娘莫要气馁。自古万物便都有相生相克之理。一物若有毒害,此物不远处必然开有能解其毒的花草。姑娘先细细告知大家凌越师傅当日遭遇情形,再容我们计较一番。”
  抬头看去,正是清泱他们。三人风尘仆仆的模样,应是收到我的信便往此处赶来了。今日正好与我前后脚到了玉鸣阁。且听清泽此言,已是在一旁听了良久。 
  我抹抹眼睛,将自太医处听的神物传闻并着护军的转述都说了一遍。
  清泱听完,点点头道:“凌越师父并无外伤,可见并非毒虫猛兽所害。我看他脸色苍白,嘴唇泛青,应是中了极深的毒。至于这毒,我想便是那林子之中的雾瘴了。”
  “若真是那雾瘴所致,倒也不难办了。那林内既有活物生长,其间就必有能克制此种毒气的植物。如今我们只需去泽国取来便可。”
  我立时便出口反对:“那雾瘴甚毒,便连凌越都无法躲开,又怎可让大家前去冒险?且让他人为了自己以身犯险,实乃是凌越万分不想见到的。他这心意,之前在泽国便可见一斑。”
  笙轩上前安慰我道:“楚姑娘莫急。俗语说的好,三个臭皮匠,顶过个诸葛亮。我们这么多人在一处,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许覃院主亦附和着:“说得极是。姑娘如今身子初愈,该当安心休养才是。凌越师傅与我们几位都有恩泽。如今他有难,大家定当全力以赴。姑娘不要担心,我们必然会有周密打算。姑娘放宽心等在阁内就好。”
  我抬头看去,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上尽是让人安心的坚定微笑。这些笑容熨着胸口也渐渐暖和起来。这般沉默片刻,我终是朝众人坚定点下头去。 
  凌越被安置在原先的异草园中。异草园位于玉鸣阁内阳光最盛处,金丝般的光线倾洒下来,甚是温暖。其间还有几株枝叶奇异的植物长得异常茂盛。掌教掌门说,虽说园内的花草所剩无几,但对于凌越的伤情也聊胜于无。放在此处,也算是给我一个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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