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友(下部)-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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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你也知道,这世界上比我好的人有多少啊?你看我年纪都大了,长得也挺普通,我有什么比其它人强的呢?他又不是瞎了,怎么可能就偏偏看不见别人的好,只迷恋我呢?没这道理的。」
颜可说得没有半点难过的意思,道理自己全都想得通,但钟理觉得他其实是伤心透了。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里颜可也渐渐觉得尴尬,就又说:「徐衍真的挺好的。起码以他们家的基因,比起他表哥,他用情是专一得多了。」
钟理愣了一会儿,忍不住要去掏自己的耳朵:「杜悠予?」
颜可说着人八卦就有点不好意思,「是啊。」
钟理突然觉得那火辣辣的痛从背上跑到胸口来了:「杜悠予会很多情吗?」
「他跟徐衍比,简直就是情圣。」
钟理有些茫然了:「为什么这么说?」
苦笑道:「他比徐衍高明太多了,徐衍是冲动,想做就去做了,回来才知道用脑子。杜悠予从来是想好了才出手。他喜欢猎奇,自动送上门来的他都不会太有兴趣,越难追求的他越喜欢,只要是拒绝过他的,他就千方百计地要把人家弄到手。」
「。。」
「你也觉得这样有点怪癖是吧?等到手了,他就觉得不稀罕了,这孩子气倒是和徐衍差不多。」颜可笑笑,有些疲态,「不肯从他的时候,他死活要缠着你,等你觉得离不开他了,他立刻就腻了。」
钟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愣了半天。
「杜悠予就是太懂人心了,所以能把人的心捏在手里玩着揪着。他大概也觉得很有趣吧。」颜可说着,苍白的脸上就有了些红晕,「徐衍从没想得那么深,所以他很好懂,他对我的好和不好,都是真心的,我不用猜。」
说着又笑了笑,他低头望着双手:「我光是看着他现在这样,就知道他已经对我没兴趣了。」
两人都发着呆,钟理只觉得自己骨头缝里都和颜可的手指一样冰凉了,怔了半天才勉强回过神,「那,你常跟他们在一起,杜悠予有没有兴趣,你知道要怎么看吗?」
「啊,」颜可揉了揉太阳穴,笑道:「说起来我还真是知道。不过你怎么会问这个?」
钟理已经觉得大脑不太够用了,这个时候却能想出借口来:「那个,我听他们说,杜悠予在追Nicolas,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啊,连你也看出来了?」颜可摇摇头,「Nicolas 是太嚣张了。不过杜悠予大概就喜欢嚣张的吧,越难对付的,他就觉得越有个性。老实的他才会觉得没意思。」
钟理觉得手心里都是汗。
「杜悠予追别人的手段,看看Nicolas 你也就知道了。他喜欢送人东西,追求的时候自然会花心思送礼物,要分手了,也会送一份特别贵重的。日后感情上无论有什么亏欠,他都用那个还清了,也算有始有终吧。
「他送过顶级珠宝,送过豪宅,说真的,搞不好有人都愿意为这分手礼物去跟他交往呢。」
钟理突然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他有很多话要问颜可,但太多东西都一起涌进脑子里,把里面塞得满满的,以至于他一时没法思考,都不知道该问哪个才好。
过了半天他才有些胡涂地,「杜悠予他,以前也没有勃起障碍症吧?」
颜可愕然了一下:「这,他最不可能得的就是这种病吧?」
钟理胡里胡涂回了自己的排练室,今天的练习完全是一团糟,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容易受打击,但莫名的就抓不住音准了。
那些甜言蜜语,根本全都是狗屁,骗他上床的把戏罢了,他现在已经被玩腻了,扔掉了。
这种念头太可怕。他没法去这么想。
杜悠予现在明明比以前更喜欢碰触他,每次亲热完都要抱着他睡,早上甚至醒得比他早,还要一直亲到他醒过来为止,这些怎么会是假的呢?
这世界上哪有这么真的假呢?
钟理自己一个人想了大半天,那个戒指在他手心里都攥出了汗。
颜可说分手礼都是贵重东西,这戒指的宝石太大了,他一直觉得大得像假货,只是漂亮而已。这应该只是便宜好看的流行装饰,应该只是送来让他开心的。
让他趴在身上睡觉的杜悠予是那么温柔又真实。
人只相信愿意相信的。
钟理站在酒店门口,发了一阵呆之后也觉得自己好像太过无聊。这是Nicolas 最喜欢的酒店,他在这里晃荡又是想发现什么?如果真的想知道,直接问杜悠予不是更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变得这么胆怯犹疑,不像男人了。
坐在台阶上把买来当晚饭的面包一点点吃完,他打了电话给杜悠予,「你在哪里?」
「刚和公司的人吃过饭,怎么了吗?」那边男人的声音全无异样,还是很温柔。
钟理一下子觉得安心了很多,脚下都有点发软:「杜悠予,我们晚上能见面吗?」
杜悠予略微顿了一下:「不了吧,我有点累,想早点休息。」
「杜悠予。」
「嗯?」
「我有话想问你。」钟理正要再说话,却被突如其来的音乐声打断,只得一手捂住另一只耳朵。
酒店的音乐喷泉到了时间就开始表演,这倒也不稀奇,只是他从电话里也听到同样的声音。钟理突然明白了什么,转过头去看,杜悠予泊在那里的低调的车子并不醒目,但他还是认出来了。
车里钻出来的两个人他也都认识。
钟理只觉得脑子一热,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大步过去,走到那不及反应的两个男人面前,朝着杜悠予的脸就是一拳。
「去死吧你,垃圾!」
胸口扑通扑通地痛,手都不稳,以至于他觉得那一拳根本打得不够重。还要再打第二次,酒店保安已经上来拉他,架囚犯一般试图架住他。
「你这个王八蛋!」
他就像发狂的兽类一样,两个保安都拦不住他,看在大家眼里他都是凶相毕露,全无章法地拳打脚踢。
连Nicolas 都吓呆了,一下子躲到杜悠予身后,要杜悠予护着他。
钟理在暴怒里只觉得胸口都快要裂开,「我X你,你这狗娘养的!」
旁边的人都纷纷议论:「何必呢。。」「也闹得太难看了吧。。」
他的一切在这种场合都太难看太难听了,可又能要他多好看呢?他也从来都没法好看,好看的只会是杜悠予,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整洁优雅地站在那里。
钟理挣扎了一阵,喉咙都骂哑了,几个保安对付疯子一样拼命要制住他。他心想他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竟然会像个被始乱终弃的泼妇。
他稍微冷静了下来,杜悠予也终于往前一步,像是打算说点什么。
钟理把攥在拳头里的那个东西用力砸在男人永远都神情高贵的脸上,骂道:「去你妈的!」
拉扯中他又和杜悠予隔开了一小段安全距离,任他怎么挥舞,拳头都再也碰不到杜悠予了。钟理只能憋足力气,朝那笔挺的西装上吐了口口水。
钟理没有再去公司。这一切都太他让恶心。他没法和人说话,整个人憋着,绷得紧紧的,像是随时都会炸裂开来。走在路上人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戾气似的,纷纷避开他。
「干他X的!」
他只觉得肚子里像是有许多东西在燃烧,可那升腾的热气却堵在胸口不能发作。除了骂脏话,没什么他能做的,身上气得发抖,可是那力气没地方使。
钟理到健身场地打了几天的沙包,埋着头拼了命地打。流了一身汗,身体里的水分好像全都流出来了,力气也全用完了,而后坐在角落里大口大口喘气,累得慌。
极度的疲惫里,好像就连伤心的力气也没有了。累得什么也不用想,回到家倒头就睡。想了也没用,他的大脑远不如手脚来得实用,轻易就能把沙包打破,他却连那么简单一件事也想不破。
他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不长进,轻易就把人当兄弟,什么都当真,什么都信。一辈子没谈过恋爱,遇上这个人,被弄得男不男、女不女的,也心甘情愿了。
结果人家只是玩玩。
脑子笨这种事情,他能有什么办法?他本来就是不聪明,像欧阳那种功课好的聪明人,都会被人骗,何况是他。
他只有傻愣愣的铜壳铁骨罢了。
第二十六章
钟理几天不见人影,当众打杜悠予的事情被修饰扭曲了一部分,上了小报,变成他和杜悠予为争抢女友而引起感情纠纷,有戒指为证。不管怎么样,公司里大家是都知道他和杜悠予闹翻了。
原本他们发片就被延迟了,这又多了条负面新闻,于是假期变得更长,前景不容乐观。
几个人都忧心忡忡,回去各干各的,难得在公司碰头,也是气氛沉闷,钟理干脆地向他们道歉,「是我太冲动,拖累你们。」
老伍难得的正经了:「别这么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知道,一定是杜悠予做事太混帐。」
阿场还是那句话:「顺其自然,咱们也不必求人。」
商棋年纪最小,只会怯怯说:「是啊是啊。」
钟理进电梯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一个人在那打电话,骂骂咧咧的:「靠!不要脸!」
钟理原本没留意他,这一下子猛地就想起什么,回头又看了他一眼。这人钟理也眼熟,是公司一个董事的儿子,接管了一些事务,也常在公司出没,作为二世祖来说,长得倒也相当不错。
挂了电话看见钟理,他脸上突然也露出些不自在,躲着钟理的眼光,频频关注楼层,想要装得若无其事。
「喂,」钟理开门见山,「是你吗?」
「什、什么?」
「几个月前带人堵着我打的,是你吧。」
「胡说什么啊你!」
「靠!你还装!」钟理拎住他衣领,「说声『贱人』给我听听,就你这调子,当我是聋的听不出来啊?」
那人不说话了。
电梯一停,钟理抢在他之前就又把门按上,「你给我说清楚。无怨无仇的,为什么找人打我?」
一对一的形势下对方显然胆怯了,说:「还用说吗?」
钟理有些无力了:「因为杜悠予?」
「我跟他才交往了半个月,就被他甩了。要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调查出来他后来是跟你走得近,我就。。」
钟理很想把他堵在电梯里也狠揍一顿。
但不知怎么的就想到那晚酒店门口状若疯狂的自己,一时突然有点心酸,也无话可说。
他完全明白这个人的心情,那男人真是会让人失去理智。
杜悠予说他遇袭是因为提前出道,根本就是有意误导他。人家要划他的脸而不是踩断他指头的时候他就该想到了。那人的情史,对他瞒得滴水不漏,他怎么能不受骗啊!
「喂。」
「什、什么?」
「杜悠予甩你甩得干脆吗?」
男人骂了一声:「干脆,太干脆了。」
「嗨,我还连个干脆都没有呢!」钟理觉得嘴里有点苦涩:「喂,他送了你什么当分手礼物?」
「一台车。」
「我还连车都没有呢。」
男人笑了,电梯停下,这回钟理没拦他,他走到门口又退回来:「认识一下,我不叫喂,叫Matthew。」
钟理很多天都没睡好过了。他不让自己想杜悠予那个王八蛋,可是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个男人。
微笑着的眼睛,一边说「傻子」一边捏着他的脸亲他,抱着他也不嫌重,睡觉被他卷光了被子也是好脾气地把他连被子一起抱住。
怎么会有人,能装得这么像真的呢?
夜半醒来的时候他还经常以为自己在杜悠予身边,都得恍惚一会儿才能回过神来,记起来事情已经过去了,自己抱着的只是个枕头。而后就只能拉起被子用力把头蒙住。
他喜欢杜悠予。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重逢的时候杜悠予在第一眼认出他来,他就已经不想再和这个人分开了。
闲散了一段时间,对发片不抱希望,见面也是凑一桌打牌的乐团懒散四人组,突然又被召集到一起。
钟理他们混了多年地下乐团,早已经被锻炼得心脏强健,个个都做了最坏的打算。只有商棋还抱了期待,怯怯地小声说:
「好像是要和我们谈发片的事,不知道是好事还是。。」
「靠!」钟理觉得气闷,忍不住暗骂,「他妈的是谁对不起谁?不跪下给老子道歉就够贱了,他还有脸卡我们?」
到了门口,想到等下面对面的场景,钟理就非常不自在,「算了,杜悠予要是在里面,我就不进去。你们去谈也是一样的。」
话音刚落,就听得里面说:「钟理你进来吧,杜悠予已经先回避了。」
钟理无话可说。杜悠予真是没有什么料不到的。
以从容送死的心态等来的消息却是出乎意料的好:要拍的MV增加到三支,预算更是慷慨,光是服装那块就让他们眼珠子差点鼓出来。
寒酸惯了就是见不得大世面。
突如其来的好事让另外三人都兴奋不已,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
钟理的那份喜悦却只是点燃的火柴一般,很快也就黯淡着熄灭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大概才是分手礼物。他把那个小小的指环扔回去,杜悠予就另外拿东西补偿他。杜悠予做事倒是一笔一笔的条理分明。
只是,作为伤害人心的代价,这哪算得上大手笔呢?
拿着这样的安慰,他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卖心求荣比卖身求荣更惨一点。
晚上回家,赶在交通高峰期下了场雨,等车不容易,眼看雨势渐小,钟理就把衣服后面的连帽往头上一盖,打算徒步走着回去了。
走了一段,却有车子跟在他后面贴着路边开。钟理正在纳闷,就听得有人喊:「钟理。」
听见这声音钟理就不想停了,忙加大步子要走开。
「钟理,我带你一程吧。没别的意思,下雨不方便。」
钟理涨红了脸。去他的「没别的意思」。只有一点都没伤过心的人才能这么云淡风轻的「没别的意思」。
「你他妈的离我远点!」
「钟理。。」
「再招惹我,我一刀就把你那玩意儿切下来!」
钟理骂完就拐了个弯,不沿着马路走,车子也就没法再跟上来了。
在他那里受到的伤害,不是这样的小恩小惠可以补得回来的。最好连半点小恩小惠都不要给。除非根本就没喜欢过他的人,不然都不会高兴于这些恩惠,杜悠予这样的聪明人,怎么反而不懂呢?
进来牌技突飞猛进的四人组也丢掉纸牌,开始参与MV拍摄的筹备了。原先那个夭折的策划可以拿来接着用,只是换了拍摄地点,需要修改细节。
重新开始讨论,大家围坐着涂涂改改,钟理也渐渐觉得之前没去成伦敦并不是什么损失,确实也不是最适合。
眼看前景又明朗起来,老伍第一个双手合十,墙头草地为远方的杜悠予歌功颂德,「之前不信任您的承诺,怀疑您的品格,是我的错,见谅见谅。」
钟理有点受不了了,「他有屁的承诺啊!这还不是因为做多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