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元宝-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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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些空空的,不知道做什么好。
她将只手伸出窗外,接了些从那屋檐连下的雨。好冰呢,原来夏日的雨也是凉的。
一个小厮撑了伞急急跑过她的窗,站在楼下扬声:“大公子,定安王求访。”
一阵咳嗽声响了起来,然后是楼水阳的声音:“子城呢?”
“管爷现下不在府里。”小厮回道。
门拉开的声音,有下楼的脚步声。
然后她就看见了他,一袭白衣走在雨中,身后是替他撑着伞的小厮,靴子踏中水洼飞溅出的泥水在他白衣边角留下细小的几点斑痕。
然后走出了窗所框的天地,走出了她看的见的天地。不是不失落的……
“水阳兄!”定安王赵樾浅笑一拱手。
“王爷。”楼水阳亦微笑回礼。
“水阳兄多日不见气色大好。”
“托王爷鸿福罢了。”
两人相视心照不宣的大笑。
赵樾抿了口茶:“不知道前几天小王谴人送来的星罗棋谱可合水阳兄之意?”
“多谢王爷,甚是合意。”
“那不知……”赵樾眉一挑,“水阳兄对小王府里的杨先生可有兴趣?”
楼水阳面带讶色:“可是那个杨先生?”盛传中下出无目妙手的谋士。
“正是,他云游四海路过临安来看看小王,正是机缘巧合,水阳兄又是爱棋之人,所以来问问水阳兄是否愿意过府小叙。”
过府吗?定安王不可能这么好心,想是设下了鸿门之宴了。可是不去,这难得一次的机会就白白失去了,也许这一生便只可碰上这一次……
楼水阳心中盘着,嘴里虚应着赵樾:“那杨先生在府中停留几日?”
到底是往还是不往?
“只一日。”赵樾倒也不急,吹开浮在上层的茶叶,慢条斯理。
“那倒真正匆忙……”到底该不该去?楼水阳答着,浅笑着移开了目光,却不意和窗外一双躲躲闪闪的圆圆眼睛对上,楞了一楞,掉回了头,“既然这样匆忙,不如在下这就随王爷前往吧。”
“哈哈哈哈哈,今日能齐聚南北棋圣,真是小王的荣幸,”赵樾大笑着,眉心红痣更如血欲滴,“雀跃晨风杨柳岸,云横晚月水阳楼,真当浮一大白!”
“这位想来就是杨兄了。”楼水阳向赵樾左手边立着的人行了个礼,“久仰。” 他与杨晨风在大鎏棋坛本是齐名,只是一南一北一直无缘遇过。
“楼兄之名,小弟亦如雷贯耳。”杨晨风回礼,他细细高高,着实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
“杨兄三年前……”楼水阳颇有兴致的提起星罗棋谱。
“都是往事,不足挂齿。”杨晨风打断他的话,那急迫的态度似是很不高兴别人提起三年前。
楼水阳微微怔了下,微笑着:“杨兄,既然难得相见,不如对上一局?”能与下出“无目圣手”的人对上一局,死而无撼了。
“好!”倒是赵樾先大叫出好,“来啊,设局。”
只是这棋却越下越让楼水阳锁了眉头,杨晨风棋路没错,棋步稳健,但是若说他能下出无目圣手,实在是……缺了些灵性。难道真如元宝所猜只是一时巧合?
他正自想着,旁边一丫鬟上来添茶,手一抖,整壶竟却洒在了他的身上。
赵樾痛斥了丫鬟,转而关心对求去的楼水阳语道:“如此大雨,让水阳兄着冷杉归家只会是小王招待不周。来人啊!奉上热水,请楼公子更衣。”
楼水阳心底冷笑,原来设的便是这个套罢了。所谓的请,其实是逼,不去便架了去罢了。
“楼爷,外面的湿衣我们收了去了,一会给你拿干衣过来。”小厮进来收了衣服。
楼水阳坐在桶内背着屏风寒下了脸,很好,衣服拿了去也不怕他逃了,呆回便是定安王来验收成果了吧。呵呵,他果然是时时不忘探知帝王星的。
他的手缓缓探进了发际。楼家七子向来在发中藏一刀片,便是用在这样的时刻,自杀倒是不必,但划花胸口是必须的,毕竟只要什么都看不清了,那猜中的机会便又不会多了一分。
他一点一点的抽出刀片,比在胸口,闭上眼,手一使劲便要铲了下去……
另一边。
定安王赵樾看了下人捧着的湿衣,放下手中的茶盏扬眉一笑:“干衣呢?”
另一旁忙有下人捧了上来。
“好,楼水阳啊楼水阳,就让小王替你送上一回衣吧。”赵樾大笑着朝那楼走去。脚步并不轻快,而是等待太久的急不迫待。当今圣上是明君从不滥杀,便连传闻中于他皇位有害之人也并不忌惮。皇上不做的,就让他来做了吧。只是楼家掌握大鎏之经济命脉,要动他们并不好动,只能等待机会和寻找借口。这次杨晨风倒真是帮了大忙,楼水阳啊楼水阳,想你空一身好棋艺,却不懂玩物丧志的道理,让你此次落到小王手中。哈哈哈哈……
他的脚步越来越急,越来越急,跟在其后的人要以小跑才追的上了。
而他离楼水阳现时所处的楼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到了,终于到了,哈哈!
他大笑着一手推开了门:“哈哈哈,水阳兄,小王给你送衣物来啦!”
可笑声却在他绕过屏风后曳然而止,那木桶居然不是他想象中的该一脸认命的楼水阳,而是两条交缠的人影!
楼水阳似这才发现有人进来,停了动作,将女子的脸压在自己的胸前,温水掩了她的雪背,才喘息未定的笑道:“王爷见谅了,我家有只小猫离了我片刻便不行,所以只有由得她胡来了……”他说着边抚摩着女子柔软的发,很是亲密的样子。
她居然好死不死的真遮了他的胸口!赵樾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藏了怒气笑回道:“这般紧密想来水阳兄是好事将近了。”撒谎!向来未曾听说过楼家七子身边有何女子缠绕。这女人究竟是谁?居然可以如此随意便混进了王府!
“这是自然。”楼水阳点头,“若王爷不介意,可否回避,我家小猫这副样子实是不太适合见人。”
赵樾深吸口气:“那本王就等着水阳兄这杯喜酒了。”
“走了吗?走了吗?”细声细气的女子声音,她从他胸前抬起了头,赫然是元宝!
“走了。”楼水阳放开了她,君子的转过身,“先穿上衣裳吧。”
元宝这才发现自己还是光着身子,方才紧急关头什么都没想,现下闲了羞涩的感觉便全都回来了,轰的一下就全身通红,急急爬起来穿了衣服。
“还好奴婢收拾完东西想没其他事做不如先走好了,又想到没和大公子告别所以跑来告别一下,不然大公子就让那奸人害了。”元宝穿好了衣,就开始不停说话,分散自己的羞涩感觉,“走前居然还能帮上大公子一回,奴婢也算心满意足了。那既然没其他事情了,不如奴婢就次拜别了……”
“元宝……”楼水阳与元宝背对着背,整理身上衣物的折纹,轻轻地,“你以为,你还能走吗?”
第五回
水阳楼内。
元宝坐在椅子上,有些不知所措的抓着衣角,身旁放在蓝布包袱。
楼水阳坐在她的对面,黑色的眸子如同定水中的石子。
“大公子……”元宝抬起了头,傻笑着嗫嚅,“嘿嘿……嘿嘿……今天的事全是奴婢自愿的……并不需要大公子负起任何责任……”
楼水阳低低叹了口气,看向她的目光沉静如月光:“元宝,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当你选择闯进那个房间帮我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你和我之间的事,而是整个楼家的事了。”
“我……”明白呀,只是难道当时让她眼睁睁看他用刀刮花自己的胸口吗?可是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发展成现在这样呢?他居然说要娶她!她睁大眼很认真的建议,“其实只要奴婢不说,大公子不说,不就什么事情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吗?”
楼水阳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怕这事当不得。”
“怎么会当不得?奴婢今天便是要走。奴婢对天发誓绝不泄露大公子半点不该泄露的事……”元宝急了,顾不得什么礼不礼扯了他的袖角求道,“奴婢还要急着四方探寻爹娘的下落,实在是在府上久呆不得……”
楼水阳清澈的目光停在她扯着他袖角的纤指上,淡淡的语道:“好一个‘急’字,四年却也不见你离开临安。”
元宝吃了一惊,扯着袖角的手不觉一松,脸上只能扯出更大的笑容:“大公子……那、那是因了有人说看见奴婢的爹娘在临安出现,所以奴婢……”
楼水阳用水样透澈的眼认真看她,直看的她心虚的低下了头:“元宝,每一个谎言都必须用无数的谎言去掩盖,你确定你‘急’着是要探寻爹娘吗?”
元宝咬了下唇,不知如何说才是。
此时廊上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转瞬间,黑衣冰瞳,眉目如画的管家便出现在了门口,他略向楼水阳点了点头,便直直朝楼水阳身旁的元宝走了过去。
元宝眼露疑惑,在还不知道接下去会是何事的时候,便觉颈边一凉。一把寒气逼人的宝剑已然架在她的脖子上。
“你倒会挑地方,”管家冰冷的俊颜泛起嘲讽,“处州白龙镇是山城,多的是山上的自然村落,你倒也料到那地方查个人查起来麻烦,只可惜你小看楼家,小看了三公子的寻人能力。”
“奴婢不知道管爷在说什么。”那剑上的寒气似能把人冰起来,可元宝依然可以泛出无辜的笑颜。
“不妨事,”管家居然也笑了,只可惜那笑如融雪,不是冰封后的释然,而是漫天漫地最寒冰的时辰,“只要我的剑知道便可以了。”
言语间,那剑已更逼近元宝的脖颈,麦色的皮肤上俨然有了细细的血痕。
管家喝道:“说!你究竟是何人!”
他杀气毕露,元宝认命的合眼,看这架势,答不答都是死路一条了,不如留了这些口水等哪天他也了下了地狱吐他来的合算。
可是在合眼的那刻,她忽然感觉到脖边的寒气一撤,然后她听见楼水阳不愠不火的声音在她的前方:“她是我的妻。”
她又活了吗?元宝睁开眼,摸了摸脖子,没断,啊,难怪书里的人总是很难死的,原来现实也是这样啊。
“大公子!”管家收回被楼水阳折扇架开的剑,皱起了眉,语言中尽是劝戒之意。
“她见了我的胸口……”楼水阳将元宝护在身后,知这话必引起反弹。
果然管家眼中寒气四射,杀向楼水阳身后的元宝:“那更留她不得。”
“……在定安王府。”
“定安王府?”管家这才收回了射在元宝身上的目光,略带疑惑的看向楼水阳。
“元宝,你先回房吧。”楼水阳先转身让元宝离开,才细细和管家说起了今日的事。
“原来如此……”管家恍然的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楼水阳问道,“今日可是三弟的消息回来了?”
“是,他查遍了处州白龙镇七百八十九座山,那里并无元姓。同时临安的探子查了所有四年里元宝的踪迹,也查不着她到底来自何处,是何身份。这个人,似是平空跳出来的。大公子,你留她在身旁,若是个奸细……”
“不会的。”楼水阳断然道。
“就算不会,解决定安府今日之事的办法,也不一定要娶她。按方才所说,定安王想是未曾见过她的正面了。”管家一针见血。
“是了。只是所有的方法里,只有娶她是我所想做的。”楼水阳楞了一楞,答道。
“为何?”
“为何?”楼水阳重复了一遍,想了想,苦笑了出来,喃喃道,“若我知道为何……”
这样……就成亲了呢……
元宝一身新娘服坐在床边,盖头早被她扔到一旁。她听着窗外的礼乐声,看了眼窗外被灯笼映红的天,无奈的扁了扁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这样就嫁了。
她叹了口气,目光从身上类似红包的衣服不小心滑到了手腕上系着的那跟红绳上。
呵,还是那日陪如意赶庙会得的红线呢。现下一起进府的丫鬟都已不在府里……她成了楼府唯一的例外……
脑海中瞬间闪过那日她要将红线送给如意,如意怎么也不收的场景。
果然是送不出的红线,躲不过的因缘,违不了的天意。
心乱脑乱,哪里都乱。元宝受不了的甩了甩头,管他呢,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死猪不怕开水烫,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该怎样就怎样吧~
可这样……是不是代表她四年白做了许多功?那她一直心里抱着小小希望到底是不是不应该继续希冀下去?是不是就要如此认命呢?……
哎呀!说了不想了啦!
她又用力的甩了甩头,不行,脑子太空容易乱想,不如想想其他的让脑子满点,想什么好呢——她双手交握的东瞄西瞄,便看见了案上的大红蜡烛——恩,对对对,现在是成亲,就想成亲!成亲……成亲要做些什么呢……恩,坐花轿,然后有拜堂,然后就是她在这里呆坐了,那么接下去,接下去会做什么呢?……
一直坐不安稳动来动去的她突然定住,有红潮从脖子泛了上来。
接下去……洞房……
这下脑子是真的不空了,满满的都是那日在定安府木桶中的画面。
氤氲的雾气,光洁的皮肤,交缠的身体,他封住她的唇……
主意是她提的,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可是他贴紧她的温热皮肤在这一刻想起来是如此的真实……
楼水阳推门而入的时候见得便是她呆坐的场景,一直飞扬的心情在那一刻莫名冻结。她,尚在怪他强娶了她吗?
他到她身旁坐下,温言道:“元宝,你亦见了那日子城的反应,也知今日定安王来是为何,我惟娶你一条路。”
方在想他,他便出现在自己身边。元宝吓的往旁一跳。
楼水阳唇边的笑着了些苦味。
元宝定下心神,驱了杂念,笑的甜甜:“知道知道,大公子是一时权宜之策。”
“还叫我大公子?”楼水阳走到桌旁倒了两背薄酒,“虽是权宜,只怕也会是我此生唯一一次娶妻了……”
“大公子……”元宝知他语意,可任何安慰都只是空洞的话语。
他自嘲的笑笑,似他这样今日不知明朝的,又会有何未来可言。他举起一杯平伸向她的方向,“若不介意,可否陪我喝杯交杯?”
交杯,一交便是一辈,互担荣辱,不离不弃。
手臂紧紧的粘在一起,他的气息拂在她的颈边,酥酥麻麻,让她百般不对劲。于是几乎是一喝完酒,她就推开了他,后退了几步,满脸酡红的说道实质问题:“大……水阳,既是权宜,今夜你和我谁睡书房?”
楼水阳一楞,近不可闻的说了一句:“若我有兴趣做丈夫呢?”
“啊?什么?”元宝并没听清。
楼水阳清俊的脸庞浮现温煦笑意:“书房自是我去。”语毕就转身走出了洞房。
元宝终于松了一口气,却也隐隐有些失落,缓缓走到了窗边,看天边那弯新月。
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传来,是夜来香。
今夜,花正好,只可惜月不圆。
她不知楼府的秘密,他也不知她的来历。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相处方式,互相信任的同时,又各自保留着自己的底线。
他们可以静坐一下午品茶片字不语依然心旷神怡,也可以一时兴起便聊个通宵达旦而不知疲倦。
她总是能带给他许许多多的惊喜。
就象此刻她忽然想起的问他:“水阳,你知不知道有种对子叫无情对?”
“无情对?”倒真是不曾听过。
“是啊是啊无情对,在我们家乡很是风行呢。”她两眼星亮,“对子不是讲究对仗工整完,上下联的意思也该有所牵连吗?而无情对就讲究对仗工整,上下联却一点干系都无。无情无情,就是取自‘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这句的意思。”
“似乎很有趣。”他含笑的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对她的兴趣显然超过了无情对。
“来来来,我试给你看啊,你就知道了。”她将手中的酒杯一放,很兴奋的扯着他的手臂叫。
他目光似无意飘过她抓着他手臂的细细手指,点了点:“好。”他的目光飘向了栏外镜湖旁的苍树,随意的说了个上联:“树已半寻休纵斧。”
“树已半寻休纵斧啊……”她喃喃念着,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