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神-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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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妇开始叙述她丈夫样貌,她只讲到了一半,李豪已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一点也不错,那是寇克!她连左肩上有一个新月形的红色疤痕都说得出来,那一定
是寇克,不会是别人!
想到共生同死的老朋友有了下落,李豪的心情极其激动,他对那少妇也客气了
很多。因为虽然他还不知道因为什么曲折,寇克还不能出现,但眼前这个少妇,毫
无疑问是寇克的妻子。
他请那少妇坐下,道:「请你慢慢说,你的名字是——」
少妇有点凄酸地笑了一下,她清丽的脸庞上,充满了久已习惯了逆来顺受的那
种惯于忍受委曲的神情,道:「本来,我叫雅蒂,但自从嫁了丈夫之后,所有的人
,都叫我奥克莲司。」
李豪不明白,向伦星望去,伦星挪动了一下身子,道:「那是他们的土语,意
思就是……就是一种女人,那种女人……的行为很叫人认为丢脸!」
李豪闷哼了一声,道:「就是下流的女人?为什么人家要这样叫她?」
三达作了一个厌恶的神情,道:「在那种荒僻落后的地方,人们的思想总是那
么保守,由于雅蒂莫名其妙,和一个完全来历不明的外国人结了婚,所以人家才这
样叫她!」
雅蒂陡然抽噎了起来,喃喃地道:「我是爱他的,我真的爱他,虽然我全然不
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是我真的爱他,他也不是异教徒,他肩上有新月形的记号,他
是真神派来……叫我照顾的!」
雅蒂一面抽噎着,一面泪水滚滚而下,李豪用十分诚挚的态度,道:「雅蒂,
你放心,谁要是再敢这样叫你,我把他的头扭下来,你的丈夫是我的好朋友,我会
接你们离开那鬼地方,去过好日子!」
雅蒂含着泪的眼中,充满了感激,用她发抖的手,抓住了李豪的手,放在她的
口边去亲着,弄得李豪有点不知道怎么才好。
李豪转过头去,道:「她究竟住在什么地方?」
三达道:「很偏远,在拉合尔北部,约两百公里的赖西山区中——」他又补充
道;「虽然只是两百公里,但山势险峻,根本没有路,山区和外界,几乎是隔绝的
,村里偶然有人出来,看到了我们的寻人告示,觉得那个人很像是几年之前,突然
在村口出现,后来成为雅蒂丈夫的那个人,所以才告诉了雅蒂,雅蒂才来试试的。
她来的时候,一看到寇克的相片,就哭了起来,说那就是她的丈夫,她也很高兴,
终于知道她的丈夫是什么人了!」李豪怔了一怔,道:「你是说,寇克出现在他们
那个小村的村口?寇克到那地方去于什么?」
伦星叹了一口气,道:「李先生,寇克当年的遭遇,实在很悲惨,我们已可以
根据搜集来的资料,掌握了一些情况。」
李豪皱着眉,作了一个手势,要伦星继续说下去。
伦星道:「寇克在逃出机场之后,一定是立即由于过度的刺激而丧失了记忆。
甚至可以假定,当里耶星冲上飞机之际,寇克已经丧失了一切记忆了,因为他曾抬
起头来,向里耶星问了一句话。」
已经知道了那段经过的李豪点头,道:「是,他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伦星道:「我们和几个著名的脑科医生讨论过,专家的意见是,就在这时候,
寇克可能已经什么都记不起了,他向外逃,纯粹是出自一种本能!」
李豪挥着手,大声道:「别去研究这些好不好?丧失了记忆的寇克,究竟在哪
里?我为什么还不能见到他?」
伦星叹了一声,道:「我已经说过了,其中……还有点曲折!」
李豪吼叫道:「那么告诉我,是什么曲折!」
伦星的样子十分惶恐,道:「李先生,我们正在告诉你,正在告诉你;请你耐
心一些!」
李豪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印度人或巴基斯坦人,都是一样的,讲起话来,特
别罗嗦。一个印度外交家,可以侃侃而谈一小时,结果毫无内容,这一点,已是世
界知名的了。
他虽然暴躁,但也知道这时候,越是心急,可能把事情弄坏,倒不如耐着性子
听他们从头讲起的好。
伦星吞了—口口水,道:「有不少人,看了告示之后,曾和我们接触,说他们
见过像寇克这样的人,综合起来,寇克先生在拉合尔只流连了三天,那时拉合尔极
混乱,他全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何以会来到这样一个地
方,他是一个彻底迷失了的人,他靠乞讨为生,然后,跟着一股逃避战乱的难民,
漫无目的地向北走。」
李豪闭上了眼睛,心中极其难过,寇克本来是那么机敏精灵的一个小伙子,可
是遭遇却这样悲惨,彻底的迷失,若是根本丧失了思想能力,那也罢了,可是他却
还能思想,单是自己问自己「我是谁」而没有答案,已足以令人折磨到死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为好朋友的遭遇而感到极度的心情低沉。
伦星的叙述,也充满了唏嘘,他继续道:「寇克先生真是一个悲剧人物,雅蒂
说,他每天至少要问自己好几十遍:我是谁,然而,这个问题,却永远没有答案,
根本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如果他不是一直在这样与外界几乎完全隔绝的地方,那就
好了,我们——」
李豪陡然挥了一下手,打断了伦星的话题,道:「别说题外话!」
伦星连声道:「是!是!他在赖西山区附近,和那群难民分了手,他不知道是
什么原因,一直向山区走去,或者,是由于在极度痛苦的心情下,产生了一种趋于
自我毁灭的心理之故。总之,他一直向山区走,在山区,人烟稀少,他甚至连乞讨
的对象也没有,他不知道怎去度过了那些日子的,直到有一天,他昏倒在一道山溪
边,若不是雅蒂恰好到那条山溪边汲水的话,他就算不饿死,到了天黑,也一定被
野兽叼走了!」
伦星讲到这里,向雅蒂望去。
雅蒂的声音很低,微微仰着头,与她年纪不适合,由于过度辛劳造成的皱纹,
这时,掩不住她那种近乎圣洁的光辉,她的双眼也变得异常明亮,她开始叙述她见
到寇克的经过。
她显然以认识、爱宠克为荣,所以她的语调,在激动之中,还充满了骄傲。
雅蒂把粗糙的瓦罐的耀口,向着溪水来的方向,让清沏的山溪水,流进瓦罐之
中。
汲水是一项十分繁重的工作,来回的路程也相当远,但是在传统上,那是女人
的工作,雅蒂自小就已经习惯了,她可以将巨大的瓦罐,在汲满了水之后,顶在头
上,然后快步地走回村于去。
村子里只有十来户人家,都很穷,雅蒂家里尤其穷,她的几个兄弟都离开了村
子,父母早亡,如今,只有她对着年纪老迈的祖母,雅蒂没有能力独自在山坡贫瘠
的土地上开垦种植,只好帮村中其它人家做杂工,汲水便是她日常的工作之一。
她看着山溪水在瓦罐口泛起水花,只是怔呆,人的生活到了雅蒂这样的地步,
实在已经没有什么可想的事情了,她的生活、行动,几乎和昆虫一样,每天相同,
在一个模型的框框之中进行。
但是人毕竟是人,不是昆虫,人的生活,是随时会发生变化的,即使是生活在
如此偏僻地方,看来毫无希望的雅蒂,也会因为偶然的外来因素,而令得整个生活
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她看到瓦罐已载满水之际,她就提起了瓦罐来,就在那一刹间,她看到了寇
克!
寇克倒在溪边的一堆乱石中,他的一只手臂,浸在溪水中,身上的衣服,是破
烂不堪。寇克有着一半西方人的血统,皮肤本来就十分白皙,他的手臂可能在水中
浸得相当久了,是以看来更是白得可怕。雅蒂从来也未曾见过皮肤这样白的人,所
以当她乍一见到之际,她吓了一大跳,双手一松,抱在手中的瓦罐,因此跌了下来
,砸得粉碎。
这一天,在这条荒僻的,甚至没有名字的小村中,真的起了一阵极大的骚动,
因为雅蒂出去汲水,所带回来的,不是一瓦罐水,而是一个看来半死不活,皮肤异
常白皙的男人!
她是把那个男人,那个几乎半裸的男人,负在肩上背回来的!
当雅蒂把那个男人带进她所居住的那间茅屋之际,村于中年轻力壮的人,都惊
慌失措地跑掉了。剩下来的,全是老弱妇孺,更多老妇人,这些老妇人,发出可怕
的叫嚷声,叫雅蒂出来,雅蒂的祖母,吓得早就从屋子中奔了出来,握着树枝做成
的拐杖,一副不知如何才好的样子。
而雅蒂始终没有出来,一直到了有人开始点燃火把,要烧毁雅蒂的茅屋之际,
雅蒂才走了出来,在她的身边,就跟着寇克,寇克的神情很茫然,但是也很坚决。
喧哗的人群,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雅蒂的神情,异乎寻常地勇敢,她大声道:「这个男人,是真神要我照顾他的
,我从今天起,就成为他的妻子,你们离去吧!」
雅蒂的话才一说完,人丛中就冒起了愤怒的吼叫声。可是雅蒂的叫声,比他们
的声音更响亮,她大声叫道:「你们看,他身上有着神圣的记号!」
雅蒂一面说,一面半转过寇克的身子来,让所有的人看寇克肩上的那个疤痕。
那个疤痕,是在战争时期,被一片炮弹片所伤的,由于在受伤之后,未曾得到
妥善的治疗,所以伤疤结得相当难看,是一个鲜红色的凸起的新月形肉瘤。想不到
这个疤痕的形状,却起了作用。回教徒奉新月形为神圣,身上有这样的一个记号,
压制了村民的愤怒,人丛在静了片刻之后,有几个老妇人走上来,轻轻抚摸了一下
寇克身上的疤痕,默默退了开去,其馀的人也陆续散开。
村民虽然没有再对雅蒂采取行动,但是他们对雅蒂的行动,还是没有好感,所
以在背地里,一样叫她可耻的女人,雅蒂却不理会,只是全心全意,照顾着、爱着
她那位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丈夫。
雅蒂在叙述的时候,声音十分平淡,像是她在讲的是别人的事,不是她自己的
事一样。反倒是听的人,都十分激动,李豪更不由自主,紧握住了雅蒂的手,道:
「谢谢你,谢谢你这样照顾我的好朋友!」
雅蒂现出了一个羞涩而满足的微笑,随即低叹了一声,道:「日子并不好过,
但是我的丈夫健康迅速恢复,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谁,常常一个人自言自语,可是
他也真的很爱我,我们在山上开了点地,勉强可以生活,几年下来,我替他生了一
个孩子——」
李豪听到这里,直跳了起来,大声道:「什么?」
雅蒂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睁大了眼睛望着李豪,呆了片刻,才又道:「我
……替他生了一个孩子!」
李豪伸手,在自己的额上,重重拍了一下,道:「天!孩子!寇克的孩子!天
!孩子呢?孩子在哪里?」
雅蒂的神情,本来是很平静的,那可能是由于长期来习惯于抑制自己感情的缘
故。可是这时,她却再也无法压制自己了,她陡然哭了起来。她哭得如此之伤心,
令得在场的三个男人,都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才好。
李豪被她哭得焦躁起来,道:「雅帮,别哭了,孩子就算夭折了,也不算什么
。」
李豪这样安慰她,也是很有理由的,在贫穷的巴基斯坦山区村子里,婴儿的死
亡,根本不算是怎么一回事。雅蒂抬起了满是泪痕的脸,抽噎着,又抽噎了好一会
,才用手抹了抹眼泪,道:「孩子……是一个男孩子,和他爸爸……好像,在孩子
一岁那年,却突然不见了!」
李豪怔了一怔,一时之间,不知道雅蒂所说的「孩子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雅蒂在讲完了那一句话之后,又伤心地哭了起来,三达叹了一声,道:「她的
孩子,据她事后的了解,是被村人抱走的,村人认为她的行为已经够邪恶了,不能
再让她有孩子留下来!」
李蒙听得血脉贲张,大声道:「那么,孩子呢?」
三达苦笑了一下,道:「没有人肯承认孩子是他抱走的,所以,也一直不知道
孩子的下落,推测起来,多半是带出了村子,随便交给什么人了!」
雅蒂抽噎着,道:「可怜的孩于,不知道是死是活!自从这件事发生之后,我
的丈夫,他的脾气就变得十分坏,要找村民报仇,村民也开始仇视他,他在村子中
已没有法子生活下去了,我们正商量着要离去,就在这时候,有两个陌生人经过村
子,向我们提起了那座神庙的事情。」
李豪皱了皱眉,道:「神庙?什么神庙?」
雅蒂道:「锡克神庙。」
伦星补充道:「锡克,在当地的语言之中,就是信徒的意思。所以,那座神庙
,也可以称为信徒神庙。」
李豪闷哼了一声,他在当时,对这座神庙,一点认识也没有。而且,随便他怎
么想,也不会想到,雅蒂随随便便提起来的那座神庙,会令得他的一生,产生如此
巨大的变化。
李豪在当时,只是道:「请你继续说下去!」
雅蒂道:「那两个陌生人,衣着、装束,都很异特,我已经详细向这两位先生
说过。」
三达忙取出了一张纸来,纸上画着一个装束相当奇特的人,他道:「李先生,
请看,这就是根据雅蒂的形容而画出来的样子。」
李豪不觉得那「两个陌生人」和整件事有什么大关连,他只是随便看了一眼。
可是一看之下,他不禁呆了一呆。画中的人,那种黑色的衣服,镶着边,腰际悬着
短剑,好像十分熟悉。
李豪在呆了一呆之后,心中迅速地想着,他可以肯定自己实际上未曾见过这样
装束的人,可是为什么又会有熟悉的感觉呢?一定是在什么时候,听人说起过!
当他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记起来了,对,辛开林向他说起过,那个在拉
合尔机场上,登上了辛开林的飞机,给了他一袋宝石作酬劳,要他保管那只木箱子
的人,就是这样的装束!
李豪的心中,充满了疑惑,指着画中的人,向伦星望了过去,道:「这样的装
束——」
伦星道:「这样的装束,是锡克教一个十分古老的教派中地位很崇高的人的打
扮。」
李豪闷哼了一声,道:「雅蒂的记性倒很好,陌生人来到村子,她将他们的装
束,记得那么清楚。」
雅蒂道:「我一定要记得,因为那两个陌生人,带走了我的丈夫!」
李豪陡地一震,直跳了起来,道:「什么?」
雅蒂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句。
李豪不禁苦笑了起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甚至觉得
不知该如何发问才好,所有的事,似乎都是茫无头绪的。
雅蒂的情绪,看来已经平稳了下来,她道:「那两个陌生人,是在山边的小路
上路过,我丈夫那时正在种植,那两个陌生人,看到了我的丈夫……」
三达在这里,打断了雅蒂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