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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中国涉外事件秘闻-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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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日本留过学,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是一个有过特殊军事训练的军官,而且他曾在伪满洲国担任过宫内府侍从武官。我们想象中的溥杰一定是一位体魄雄伟、身高过人的军官。这天看到的这一切,使我们对溥杰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至于这位年轻人究竟是不是溥杰?只好慢慢观察了解。
  战俘移交完毕,陆曦立即将一份“换文”交给苏联中校,并向他表示致谢,然后握手道别。
  中苏双方这一具有历史意义的外交活动,圆满结束。
  火车开动,开始了我们在长途火车上的工作。
  58人上车后的座位安排,由我公安人员逐个分配位置。除溥仪外,每两人坐一个三人座的位置上;另一边两人座的位置,坐一人或两人。这些人不论年纪大小、原来是什么“贵人头衔”,都一律平等,各得其所。都坐得很宽敞、很舒服。溥仪被安排在这一车厢的最后边。他一人坐在相对六人座的位置上。
  溥仪的座位旁边,相隔人行通道,就是陆曦和我的座位。陆曦和我分坐在相对的两张两人座的位置上。这样的安排。至少可以让这位皇帝和他的文武大臣们知道,共产党老干部陆曦也和他们一样,坐在这硬板座位上。另一方面,我们可以用和溥仪坐斜对面的机会,好好观察一下,这位“真龙天子”有些什么动向。
  溥仪上车后,神情惶恐,坐立不安,他时而立起身来,前看看,后看看,东摸摸,西摸摸;时而坐下来,把窗前的茶几摸个遍,如同刚进幼稚园的孩子,看什么都新鲜。在我们眼里,早已看不出,像小说里所描述的皇上,有什么龙姿龙态,有什么九鼎之尊,坐有坐相,立有立相,威风凛凛、神圣不可侵犯。
  我猜想,溥仪这些很不自然的动作,也许是他对这三等硬座火车不习惯、不满意,又不便发泄所致。当年,溥仪出城乘的是专列公务车。车内有沙发、有软床、有浴池、有厕所。而今沦落到坐硬座车的下场,有些沮丧;也许是他发现和诸大臣、伺从同坐在一个车厢里,而且座位一样,同等待遇,平起平坐,很伤其当皇帝的尊严,面子有些过不去;也许他原以为,一上火车,就会被戴上手铐脚镣等等。
  我在琢磨皇上的一些行动的同时,出于好奇,看了一下溥仪穿的那双拖着的皮鞋。这是我第一眼见到溥仪时,给我留下的一个怪印象,他身穿西装,脚踏拖鞋,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不看则已,一看大吃一惊。皮鞋是一双好端端的皮鞋,只是由于没有人帮他穿鞋,竟是他硬用双脚将后帮儿踩扁,踩成了一双拖鞋。
  我们对其他57人也很好奇,很想知道各位大臣老爷是否也这样惶恐不安。火车开动不久,我借去卫生间的机会,从车厢后头走到前头,又若无其事地走了回来。只见,这些诸侯坐在座位上,都是一个姿势,就连年老肥胖的张景惠(伪满洲国总理)也是如此,都把脸绷得紧紧的,把腰板坐得直直的,双腿并齐,目不斜视,有的人在发愣,有的人在发呆,活像一排排活木偶,一动也不动。这是为什么?他们怎么啦?是不是被老毛子折腾得神经兮兮了。
  我回到座位上,小声和陆曦讲了所见到的怪现象。陆说:“溥仪这人的思想复杂些,其他人不好说,估计他们都有些紧张。”
  “真奇怪,这车厢里,除了我们两人,一个外人都没有,也没有武装押解,他们紧张什么?”




我参与引渡末代皇帝溥仪始末(8)



  我们正在议论时,负责这车厢的公安人员小王和列车员走过来请示陆曦:一、等一会安排吃早饭,餐具都是铁路分局经消毒送上车的;二、前头有人很小心地问我们,可不可趴在车窗边往外看?还问火车是否开往北京?这些问题是回答好呢,还是不理他们好?陆曦说:“按火车上的规矩,准时开饭。关于往外看的事,你在开饭的时候,告诉他们,可以看,不要太拘束。”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可为什么这些人上车后,神情如此紧张。大臣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皇上像个小偷似的东张西望。原来他们不了解为什么把窗户用报纸糊了起来,只在窗下留下一道不足一寸宽的小缝。他们想低头偷看一下,又怕犯规,也不敢多问。
  这时,列车员和公安人员小王在车厢前头,大声宣布:“我是列车员,我和小王共同在这个车厢里服务。首先,我欢迎各位。既然都是这列火车的旅客,大家就不要太拘谨。有人问我,可不可以从窗户下面的小缝往外看看?其实,这样的事,不必问,是可以往外看的。东北的大好山河,有什么不可看的。只不过,你们看的时间长了,会把脖子扭酸的。”列车员这么一说,全车的俘虏都活跃了起来,有的人还咧开大嘴笑了几声。列车员稍停后,又接着说:“现在我们准备安排各位在座位上吃早饭。早饭前,每人发两个饭碗、一双筷子。饭后,你们自己到盥洗室,把碗筷洗好,再把这吃饭的工具保存好,下顿再用。今天的早饭是大米稀粥、花卷、咸鸭蛋和咸菜。”小王接着补充说:“你们已经回到了祖国,已经到家了,不要那么紧张,随便一些。中央政府对这次的移交工作很重视,还派来医生陪同。谁有病,谁有什么不舒服,就到车厢前面找李医生看看。”
  小王把话刚讲完,这些发呆犯傻的老少爷们,可真的活了起来。彼此交头接耳,从窃窃私语到一片欢腾。有的人开始伸伸懒腰,有的人左右摇摆,松松筋骨;有的人偷偷地弯下腰,顺着窗户小缝向外张望。车厢里的气氛,已经发生了变化。这时,一位年过花甲的伪大臣对小王说:“刚上车,看到窗户被封,两墙相夹,没有阳光,又不通气。在脑子里产生了一种恐惧感。现在,听列车员先生这么一说,我的一些没有根据的怀疑和推断,都烟消云散了。”列车员从旁说了句:“我说的话,还没白说。”周围的人都被逗笑了。
  小王帮列车员开始发碗筷。
  当列车员把碗筷分到溥仪手中时,溥仪流露出有些难为情的样子。他那当皇上的架子又来了,似乎领碗筷的事,应由侍从代他办。小王借机说了一句:“这碗筷个人要保存好,在火车上要吃好几顿饭呢!”溥仪立即接过碗筷。
  小王刚转身时,溥仪指着列车员问:“你是说了句欢迎我们吗?”他又笑着探问,“我们也是受欢迎的吗?”
  “我讲过欢迎你们。我也是列车员。我对任何一位乘坐这列火车的旅客,都欢迎。”小王回答得很干脆。
  这时,机灵的小王转过身来,面带笑容对溥仪说:“咱们都是中国人,祖国怎能不欢迎呢?”溥仪笑了,笑得很开心。谁也弄不清溥仪是怎么理解这“欢迎”二字。但他笑得很自然、很得意。
  接着,列车员和小王抬来了一大桶大米稀粥、一筐花卷和咸鸭蛋、咸菜等。然后,从前头分给每人一碗稀饭、两个花卷、一个鸭蛋和一小勺油炒咸菜丝。分完后,小王把桶里剩的稀饭放在车厢前头,并嘱咐说:“谁想再喝一碗稀饭,就自己来盛。”
  这顿早饭吃得真热闹。
  有几个走起路来慢慢悠悠、一派老气横秋的伪满老臣和那几个胆战心惊、谨小慎微的宫廷官员们,在吃这顿早饭时,一反常态。他们好像从深山跳出的一群饿狼,吃起花卷来,狼吞虎咽,喝起粥来,呼噜呼噜响个不停,如同日本老人吃面条,特喜欢听这响声,一个比一个响。不多时,剩下的半桶稀粥,全被喝光。剩下的花卷,也被一扫而光。
  小王见此形势,有些不知所措。他万没想到,这帮“大官们”如此能吃。他转身到前一车厢,将我公安人员吃剩的半桶稀饭和花卷,全拿了过来,让“大官们”继续吃。小王的这一行动,博得喝彩。
  小王担心溥仪不好意思和大臣们抢食,便拿了一个花卷,走过来问溥仪:“再吃个花卷吧!”“我已吃饱了,还剩了一个花卷。这稀饭真好喝,真香。”溥仪一边说,一边向小王微笑,以示对他关照的谢意。
  小王也会意地对溥仪笑了笑,接着又说:“剩下的那个花卷交给我吧。剩下的花卷集中起来,还可以吃的。“溥仪奇怪地问:“剩下的东西,还能吃吗?”“废话!再蒸一蒸,就能吃。”接着,小王很严肃地跟溥仪说:“你知道吗?我们东北解放军官兵和政府各部门干部目前一日三餐吃的还是高粱米、大子,都吃不上大米白面!”说完之后,小王往车厢前面边走边大声说:“我可提醒你们:吃剩的花卷,不准乱扔,都要集中放在筐子里。这都是东北人民的粮食。这样的花卷东北老百姓和我们解放军官兵都吃不到的!”小王的话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响应。因为这些人把分给他们的花卷,全吃光了,而且吃得都很快。
  小王是位营级干部,在解放战争中,他在八路军担任过中队宣传员、师部通讯员。他立场坚定,头脑灵敏,待人坦诚,办事细微,说话滴水不漏。




我参与引渡末代皇帝溥仪始末(9)



  小王拿着花卷正在往车厢前面走的时候,有一个伪大臣伸出大拇指对小王说:“你说得真好,真实在。我老实跟你说,这些人已经五年没喝咱家乡的大米粥了,五年没见过咱家乡的花卷了。这顿早饭真香,比老毛子的黑咧巴要好吃多了。就从这一点来看,能吃上家乡的饭,我已经很满足了,死了也知足了。”对这位“老臣”的感慨陈述,小王正要表示什么,坐在旁边的一个60多岁的人插嘴说:“五年边陲之苦,吃酸咧巴的日子终于结束了。我已年过花甲,该寿终正寝了。我宁愿死在东北老家,也不愿自己的老骨头埋在西伯利亚……”又有一人接着说:“吃了五年黑面包,真受罪,不想家才怪呢!”
  机灵的小王立即发现,这些人的话,是说给他听的,话中都想刺探点什么。小王又觉得,这些人的话也没全错,他便插嘴说了一句生硬的话:“怎的!吃黑面包,就看成是受罪。你们可太娇气啦。有黑咧巴给你们吃,就已经很不错了,竟被你们说成是受罪。实在是罪过。”
  小王这么一说,有人倒笑了起来,有人表示说得在理。小王一看这架势,就来劲了,又接着说:“怎么!你们一说话,动不动就说死不死的。是吃饱了就觉得活够了?还是吃饱了要拿死来吓唬人?”这句话可把这些家伙镇住了。顿时,半个车厢的人鸦雀无声。小王接着又说:“前面车厢的日本鬼子,都是侵略者,都是十恶不赦的战争罪犯,早都该死。现在,他们都在乖乖地等候中国人民处理。像你们这样,不向人民赎罪,还把死字挂在嘴边上。我看不该死的,也该死。”这些伪大臣对小王的话,听得很在意,很入神。就在这时,伪满洲国总理张景惠说话了,他对小王说:“我们都是些粗人,看到了东北家乡的饭,就忘了东西南北了!你看他们这些熊样!”
  小王的最后一句话,确也引起某些人的注意。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站起来,把小王拉在座位上,很客气地问:“这位年轻的长官贵姓?”
  “免贵姓王,别叫我长官。我们的首长在车厢后边。”说着小王用嘴向车后方向努了一下。接着小王便问:“你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恕我冒昧,敢问王先生担任什么使命?”
  “使命?我是个通讯员。”
  “通讯员是长官的帮办吧?”
  “什么帮办?我是给领导干部做些具体事务、跑跑腿。”
  “明白了!你是长官的副官!”
  “我不是官,我是兵!”小王被这个中年人问得有些发毛,便站起来,托故走了。事后,小王说:“这个人问的这些问题怪怪的,听起来很不自在。我在革命队伍里,从来就没听说过什么帮办、副官……这些话听起来,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小王帮列车员把早饭分完,便走到车厢后边,将刚看到听到的情况向陆曦报告了一遍。陆曦很感兴趣,他问小王,这几个讲话的人叫什么名字?小王不知道。陆曦说:“不管是张三还是李四,他们的思想动向,大同小异。这些情况对公安部今后做他们的思想工作有用。”陆曦又说:“看来,这帮家伙的脑子里都是一团糨糊,比国民党反动派还要糊涂,还要浑。”
  溥仪也不闲着,他发现车厢前边说说笑笑,气氛挺热闹,就有些按捺不住。他一会儿抬头往前看看,又立刻把头缩了回来。看得出,他对外界的谈话,颇感兴趣。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走上前去问一问呢?
  溥仪是想问,却又不肯去问。原因在于他那皇上的架子还端得足足的,不愿屈尊下问。
  溥仪当了几次皇上,一直都处在至高无上的地位。周边的大学士或总理、各部大臣、文武百官等都是他的奴才。这些奴才没有不吹捧他的,没有不怕他的。他也乐得接受吹拍,并为此而洋洋得意。会吹会拍的人,可青云直上,各有所得,何乐而不为。
  当年溥仪的一句话,可谓“地动山摇”;他的一个眼色,可使人头落地。因此,无人不把他捧为神灵、真龙天子。
  而今,天子已经成了俘虏。他的那些部下、奴才们对他是个什么态度?是一如既往、无限忠诚呢?还是和皇上划清界线、反戈一击呢?这个问题,皇上自己弄不清,我们当时也弄不清。
  最后,溥仪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猜疑心和好奇心。他突然转过身来,态度很生硬地问小王:“厕所在哪里?”“在前边!”
  当溥仪正要起身去厕所的时候,火车紧急刹车,停在一个小站上。溥仪仍然站起来,继续往前走。小王这时说了一句:“等火车离站时,再去厕所吧!”溥仪不听。也可能他听不懂,仍继续往前走。
  我当时对溥仪那种傲气和他那种爱理不理的酸劲反感极了。一个汉奸傀儡皇帝有什么了不起,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为人不齿的狗屎堆,还神气什么。如果把他交给农民,他早就粉身碎骨了。我把这些藐视溥仪的话,跟陆曦说了。陆曦说:“他上厕所是假,到前面摸点情况是真。”
  溥仪正在往前走,一个侍从走过来,扶了一下皇上。溥仪仍然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有的大臣见溥仪走过来,不予理睬,我行我素;有的人虽不吭声,却把腰板挺得直直的,以示对皇上靠近的尊重。
  扶着溥仪的侍从小声对皇上说了些什么。溥仪十分认真地听。前边有个人扯开嗓门说:“利用停车的机会,活动活动筋骨,是最高明之举。”这句拍马屁的话,溥仪爱听。溥仪立即表示:“坐车长了,挺累的!”又问,“熙身体怎样?”坐在前几排的熙听见了,受宠若惊,想站起来,又站不起来,便拱手作了个揖,以向皇上致谢。旁边有人立起回答了一句:“回来了,病就好了一半,等回到家,就会痊愈了。”




我参与引渡末代皇帝溥仪始末(10)



  旁边一位老臣接着自言自语地说:“到家?谈何容易。眼下还不知火车往哪开呢?”这句提问,似乎想从溥仪口中得到答案。
  此时,列车员在前面大声说:“我们这列火车原定不在小站停车,只停牡丹江、哈尔滨、长春等几个大站。估计是为了躲开一列有紧急任务的火车。”
  趁溥仪走开,我对陆曦说:“溥仪已经有些坐不住了。看样子他已经有些心慌了,很想刺探一下我们的态度。他在苏联被关押了五年。估计,他现在的思想仍然停留在五年前的状态,极顽固、极反动,对国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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