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以天下 作者:沧若vv(19楼2014-5-14完结)-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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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抔黄土,它和眼下想来也不会有所变化。人生苦短,韶华易逝,能和心爱的人相守的时光才更加弥足珍贵,林影,我们要好好地在一起。”
男人身子僵了一下,光影勾勒出他清癯的轮廓,秀美的面容半明半暗。
穆丹歆从身后搂住他的腰,“林影,你心里刚刚在想什么?”
“殿下……”
“你是在想,离开本宫吗?”
林影抿着唇沉默着,刺眼的光线令他微微眯起眼,远山上那一片火烧云瞧得他头晕目眩起来。
林影闭了闭眼,暗暗吸了几口气,才平平开口道,“冰蚕丝玲珑绡上所绘制的是漱玉斋多年来积累的庞大财富,足以维持一支军队的吃穿用度,便是想要再建造几支所向披靡的精锐队伍,也是没有问题的。还记得公主府里经常有小贼光顾吗?他们要找的就是这幅画,知道画轴中另有玄机的只有墨台和墨砚,只是他们也不知道画轴中藏着的就是宝库的地图。或许是墨台逃走之后泄漏消息的,或许墨台并没有死,毕竟尸体已经烧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识了。冰蚕丝玲珑绡,殿下好好收着。”
人人梦寐以求的漱玉斋的庞大的财富,他竟然一早就送给她了。
穆丹歆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澹台沐清文治武功都属上乘,在朝可为相,出征可为将,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云城局势太乱,他是突然出击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才坐上这城主之位。原来他在暗,其他人在明,现在他在明,其他人在暗,后患不少。殿下适当时候可以助他一臂之力,趁机要他为你办事。飞花使,就是阿蛮,是他的一个死穴。阿蛮是个孤儿,她还有个从小失散的姐妹,若殿下愿意倾力帮阿蛮寻亲,澹台会感激你的。”
“为什么要对本宫说这些?”穆丹歆的声音微微 ,箍在他腰间的手更用力的搂紧了他,“这些你来处理就可以了,本宫不想听。你是在气本宫自作主张将林栖藏起来吗?”
第六十一章离开
林影沉默了一会儿,才温和出声,“殿下,我不是生气,只是想通了。我和哥哥是双生子,哥哥和我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呢。哥哥从小便阳光开朗,而我寡言少语沉默木讷,不论是母亲还是家里来往的长辈,都喜爱哥哥远甚于我。待年纪长了入了太学更是如此,哥哥长袖善舞,学堂里的女子莫不倾慕于他,便是男子亦以他为首,就算是殿下你……也是深爱着哥哥的。”
短暂的愣怔,不算太遥远的回忆,彼时,她眼里只看得见林栖,她忘了她有多少次故意在众人面前令他难堪了,以至于府中一个无权无势的“公子”也敢在他面前狐假虎威。
从回忆中苏醒的那一瞬间,胸口沉闷得几乎窒息,她更紧地贴上他的背脊,轻声呢喃,“林影……”除了喊他的名字,她不知道她还能做些什么。
“那时,人人只当我不得宠,却无人知晓母亲真正委以重任的人是我。一旦带上那个银面具,我就变成了另一个人。我天生对于行商有一种本能的直觉,这个斋主,我做得如鱼得水。那时太自在,年少得势,意气风发,心无束缚,天地间任我行走。不像如今,羁绊太多,牵挂太多,计较着得失,汲汲营营地过日子。殿下,我实在不喜欢这样的日子。我想了许久,我还是应该再试试,我想一个人去外面游历一段日子,不需要任何人跟着,我不是你的驸马,也不是漱玉斋主,我只是我,只是林影本身,我想试着活得洒脱一些。等我找到答案了,我就回来。”
穆丹歆一句话也没有说,拉着林影往床上去。
只是躺着,忘情地和他贴在一起。
“殿下……”
“嘘!”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捧着他的脸颊深深地吻了下去,醉在这样亦苦亦甜的缠绵里,心间恍若千帆过尽,刹那间老了青山,瘦了明月,枯了江流,揉碎了光阴。
她甚至想,敌军突然来袭,她们就这么搂在一起死去了,也就天荒地老了。这样作弊,算不算相携白首呢,却是真正的生未同衾死同穴了。
谁也不愿意打破这脉脉温情,林影竟察觉到胸口的衣襟微微湿润了,不是不惊讶,不是不悸动,不是不怜惜的。他对上她,始终是心软的那一个。
他抬手轻/柔地 着她的发丝,温柔地说,“殿下,如果……”
“如果本宫答应你,你游山玩水潇洒够了,还会回来的吧?”
于是,他便没有了如果。
“嗯,会的。”
“那就好。本宫答应你了,但林影你要知道,本宫答应你,不是因为可以容忍失去你,你不懂你在本宫心里的价值。本宫只是不愿你心中有遗憾,有负担,有未了的心事,若是和本宫在一起,让你感到压力失去快乐了,本宫可以放你走。但你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记得传消息回来,让本宫知道你是平安的,好吗?”
她拉着林影的手按上胸口,“本宫等你相信了,这里有你。本宫会努力回去,回到京城等你回来。”
林影离开,是在一个寂静的悄无人声的黎明前夕,轻车简行,华衣锦服换了粗布长衫,除了穆丹歆亲自目送他离开,没有任何人相送,没有任何人跟随。
晨曦的一道曦光冲破黑夜。
那人寂寞的身影在羊肠小道上拉下一道细长的影子。而穆丹歆驻足凝目,眉目透出一股莫名的萧索。
“殿下,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还要放他走。只要殿下咬死了不答应,驸马一定会为了您留下来的。”锦心从马车后面缓缓走出。
“本宫知道,知道他终究愿意为本宫妥协的。只是本宫不愿意了,本宫希望他按着本心走。本宫未曾如何宠过他,连真正心无芥蒂地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也那么少。他心性一向淡泊,难得他那么想要做一件事情,本宫便宠他一次又何妨?”穆丹歆负手而立,迎着朝阳的美丽面容浮着一道浅浅的金芒,笑容清丽而骄傲,冲淡了那一丝苦涩。
“况且,和本宫在一起,马上就要经历无数场战乱了。战火纷飞,刀剑无眼,若是和林家正面对上,要他如何自处。本宫知道他作为漱玉斋主,不可能没见识过权术阴谋,他亦有武艺傍身,可在本宫心里,他永远是品茗 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逸之人。走了、也好……走,是最好的选择。他若是自己不提,本宫也会想法子要他走的。”她极轻地说,极轻地叹气,“只是,锦心,你有没有过一种感觉,像是一个人若是不在你身边,心口突然间空落落的,怎么都填不满。”
是不是越是深爱,越是说不出口。爱,总是对着不相干的人说的。
如今,她最担心的不是京都发出的十五万大军,而是林栖,她参不透,林栖在想什么,他要做什么,他到底有着怎样的绸缪。
这个她曾经爱过怜惜过的男子,如今却被她百般猜忌防备,她不是不唏嘘悲哀的。
当时不是不深爱,只是,这爱,何时淡了消失了她也不清楚。也许,是林栖携着心爱的女子逃婚,置她于不顾;也许,是林影在大婚之夜,微笑着对她说,“殿下,您回来了”;也许,是日日看着林影的脸,抱着林影的身子,却喊着林栖的时候;也许,是林影为她饮下毒酒,她亦觉得肝肠寸断的时候……
何必想得那么清楚呢,爱就爱了,不爱便不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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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上茶马古道的绿林石阶,迈入林间的古刹,入寺庙的院子里“随喜”。
“咚——”
浑厚的暮鼓声激荡在山林间,那雄浑厚重的声音让人心寻到一处安宁。
青衫淡雅的年轻人对着佛像虔诚地双手合十,焚上一柱香,对着佛像跪了下去。
“阿弥陀佛。”身披黄褂子的僧人走入殿中。
“阿弥佛陀,见过方丈。”林影转过身双手合十一礼,微微一笑。
“施主向佛祖所求何事?”
“只愿我所念之人平安幸福。”
“施主骨骼清秀,灵台饱满,是聪颖睿智之人。只是心有挂碍,终不得超脱二字。”
“身在红尘,不能免俗,放眼天下,谁敢说就是真正的超脱呢?心中若当真了无牵挂,无所爱之人,无憎恨之人,无所欲之物,贪嗔痴恨爱恶欲皆无,那如何是人呢?那该是佛。”
方丈点头,“施主所言甚是,老衲糊涂。施主可会下棋?”
“略懂一二。”林影略微诧异了一下,只微笑以对。
“若不嫌弃,施主可愿陪老衲下一盘棋?”
“那方丈请。”林影随在方丈身后从容而行。
天色晚了,山路难行,加上又有积雪,这时候下山太危险,林影便在寺庙中借宿一宿。
佛灯如豆,男子的脸庞那般宁然温雅,璞玉般的面容像是要从内里透出光辉来。
摊开一张白纸,提笔蘸上墨汁,写道:上灵隐寺上香,与方丈畅谈佛理,颇多感悟……
手腕一顿,他提着笔,微微失神。
这是他离开的第三个月,从初冬至年末了。
且行且看,他看到的不仅是沧流秀美的名山秀水,还有因为战乱颠肺流离的百姓。
两个月前,沧流长公主穆丹歆在宁城以“清君侧”之名起兵,澹台坐镇后方,她亲自上战场指挥。大军 ,深入沧流腹地,一连拿下了三座城池。路途上,总听到百姓谈论起这位英勇善战的殿下。
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他便会给她传回消息,分享他的每一个足迹。
他从不过问她战况如何,不问她是否遇到困难,心底里却时时记挂着不自觉会去留意前线的消息。
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
“啪——”墨汁落在了结白的宣纸上。
林影回过神,推开门走向院中,落雪纷纷,孤山鸟飞绝,万里无人烟。
冷月如霜,浓密的树荫下,一人衣袂飘扬,遗世而独立。雪花鹅毛般落下来,落在他发上,肩头,袍角。他微笑着伸出手掌去,一朵雪花落在掌中,轮廓清晰。
雪花啊,你帮我去烽火连天的战营,看看她还好吗,好吗?
第六十二章飞花如絮
在凛冽寒风中站了许久,后半夜回了屋,林影便开始发烧,第二日半昏半醒着觉得身上火烙似的难受,喉咙干得发痒,他慢慢地坐起身来,只觉一阵头晕,连带着胃里泛着恶心,又蜷着身子躺了回去,迷迷糊糊听见门外飘来一串对话。
小沙弥义净手上提了两桶水,义空长得白净文弱,要他提两桶水实在太为难他了,义净习惯性地从他手里抢过来一桶拎着。
“今天早上山下来了一大批人围在山脚下,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后来山下又来了一拨人,和原来的那拨人打起来了。师兄今日本是要下山买些香油的,谁知道遇上这遭事情,他吓得一脚踩空,直接从山坡上滑了下去,幸好躲在山麓口那颗大樟树后面没让人发现。哎呀呀,打得那个惨烈呀,断胳膊、断腿,血肉横飞呀……”义净故意说得可怕,就是为了看义空害怕的神情。
“阿弥陀佛,你别说了,怪吓人的!”
“瞧你胆子小的,哪像个男子汉!”义净哈哈大笑起来,水桶里的水随着他的笑声波荡起来,哗哗地溅出桶外。
义空闷声不说话。
义净怕他恼了,止了笑,“最后,有个女人被抓住了,似乎是一方的老大,还有人喊她殿下嘞,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殿下……这年头,谁都敢自称殿下,啧啧!”
义净正叹息着,西厢客房的一扇门霍地被推开,那人喘气着劈头就问,“什么时候的事?”
义净愣了下,认出这是昨天方丈收留在寺庙中的年轻人。黑发披散着,他身上只披了件外袍,内里是白色的亵衣,义净将视线下移,那人竟是赤脚踩在地上的,连鞋袜都没有穿。再看他双颊潮/红,扶着门框不住喘息的样子,像是随时会晕过去。
定是病得糊涂了。
义净想着,放下手里的水桶,走过去扶住那位施主,“施主,你脸色不对,应该是发烧了。”
那位施主忽然扣住他的手腕,手腕上传来的触感冰冷冷得像是埋/进了雪堆里。
“什么……时候……”
“施主,施主……”
还说着话呢,这人就这么倒了下去,义净及时地扶住他,却见他掐着腹部对着地面呕吐起来,然后他整个身子直往下沉,嘴角滑过一道触目惊心的嫣/红。
义净看呆了,吓得半死,好半晌才转了转眼珠子,颤声嚷道,“义空,快去叫方丈,快去,快去呀……”
“噢,噢……”义空丢下水桶飞快地跑了。
“施主,施主……阿弥陀佛!”义净抖着手将他抱回床上,不停地用袖子替他擦着唇边的血,擦掉了又有新的流出来。他心里面怕得要死,这么一个俊俏的年轻人,昨天还好好地,怎么今天就……义净眼睛都红了,生怕这人真就死在他眼前了。拍了拍他的脸,怎么都没反应,他刚想走到门口看看方丈来了没?怎么还不来,真是急死人了。
袖子被人扯住了。
诶?
“施主,你醒了?太好了!”义净惊喜地回头,抹了把泪。
林影抿了抿唇,张了张口,却没有听见声音,越是着急胸口越是闷得慌,竟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施主,你要什么?我不走。”那位施主手指揪住他的袖子,用力地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应该是不想他走。义净红着眼憨厚地笑笑。
林影松了手,闭上眼努力地冷静下来,他要冷静,冷静,他这副样子,要怎么出门?运起内力暖和着胃,慢慢调息了一会儿,觉得好些了才开口,“你说……山下、都发生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义净虽不懂这与他何干,却也顺从地重复了一次。
方丈过来时那位施主不知道是睡了过去还是昏了过去,他听方丈的吩咐,熬了药,端去厢房。
“施主……咦?”
床上没人。
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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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前。
依凭遥山天险,京都的十五万大军和穆丹歆的十万兵马对峙了一个月之久。依目前来看,若是僵局继续持续下去,那十五万大军的口粮就成问题了。今年天灾连连,粮食本就短缺,粮草运行之路被穆丹歆截断了。
遥城城门外一百里左右,穆丹歆的大军安扎于此。
寒风呼啸,主帅军帐前立着的将士铁柱子般立着,任由寒风在脸上刮割磨砺。
营帐内炭火烧得很足,帐幔口透着微微的暖意。
殿下和副将锦心在帐内议事,锦心进去了有一会儿了,里面竟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殿下,两军对峙已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您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大军,这太危险了。军中细作还没有清剿干净,若是有人走漏了消息,敌方派人截杀,殿下若是有什么损伤,属下担待不起。殿下,您是整个大军的灵魂,还请殿下三思,以大局为重。”
锦心站在案前,俏脸肃穆,秀眉拧成了一团。
穆丹歆垂眸注视着摊在书桌上的白纸,心无旁骛地奋笔疾书,握笔的手腕极稳,笔墨中尤现锋芒,在她面上感觉不到一点锦心的那种紧迫危急。
最后一笔落下,她搁下笔,安静地看了她一眼,说了句不相干的话,“驸马的书信还没有送到吗?”
锦心负气低下了头,一声不吭,若非顾及君臣之礼,她早就发了脾气了。
穆丹歆笑看了她一眼,“好了,本宫又不是孤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