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隐丘山去-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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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明我一人替你们写一副就当是。”拿过楼云的衣袖作势擦了擦许淳的嘴角,他笑着说道,“不过,阿淳就免了,反正他也不怎么看得懂。”
“说的没错,送给他也是暴殄天物,不如多给我一副,我挂在书画铺子里,一定能客似云来。”
楼云抽回自己的袖子,在蓄势待发的许淳身上抹了抹,凑到尚璟身边,一脸谄媚。真不愧是头脑精明的商人啊!
“所谓的交友不慎,大概也就是这样了,阿璟,以后去我府上住吧,否则一定会被他们两个烦死。”燕离陌抱臂站在那里,一脸淡然。
三双眼睛,六道目光,顿时集中到了燕离陌身上,意义十分明显:就你聪明!
若论精明,没人比得过燕离陌。这尚璟要是住到他府中,不用专门替他写字,光是平常练习时的边边角角,就够大赚一笔了。
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们的目光,燕离陌看了看殿外,仍然是半个人影也无。睫毛微垂,他闪身走到沁妃面前,探入怀中稍稍用力,便扯了块玉佩出来。
“娘娘,方才臣过来之前先去见了陛下,他正在处理政事,吩咐微臣,若是实在赶不过来,便让微臣先代他把礼物送给公主。”
“这是。。。。。。”沁妃接过他手中玉佩,秀眉微蹙。底下人也都安静下来,原来这皇帝早就准备了礼物,他们都有些好奇。
“陛下说,这是陛下初封太子时先皇赠与陛下的,嘱他安邦定国。先前石月起兵,晟轩临危,幸得柔嘉公主出世,福延天下,让石月退兵,百姓安宁。柔嘉公主于社稷有功,特赐她此枚玉佩,望她平安长大,富佑晟轩。”
燕离陌一席话说完,在座诸人都是惊羡不已。原来这皇上非但不是不重视小公主,反而偏爱有加,竟然赏赐如此贵重的信物。这也就是因为柔嘉是公主,若是皇子,那其中深意,就人尽皆知了。
先是爱惜墨宝万金难求的松雪居士当庭亲书,再是少年将军代皇帝以双龙玉佩相赠,高雅尊贵双全,小公主果然是有福之人。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众人的赞扬羡慕,方才还哭哭啼啼的柔嘉,竟然在楼云怀里笑了起来,清脆乖巧的咯咯笑声,更是让众人喜上眉梢,心里舒坦。一场本来清冷的宴会,由此热闹起来,众人围在沁妃和小公主身边,连祝福的话都说得更加顺畅,更加发自肺腑了。
燕离陌四人抽空逃了出来,否则一定会被那群小姐姑娘围攻,尚璟手中已经被塞了好几条娟帕。晟轩民风开放,女子将自己名字绣在手帕之上,向心仪男子赠送以表爱慕,男子虽可拒绝,却也不能任意轻视。
“哈哈,这些官家小姐竟然如此大胆,阿璟脸上都染了胭脂了!”
好不容易从重重包围中脱身,四个人站在御花园中稍停片刻,许淳看着尚璟脸上一道可疑的脂粉,笑着打趣道。
尚璟面色微赧,反正手中也有一堆手帕,随意挑了个干净的,他将脸上的脂粉擦去,稍显懊恼。
“阿璟,谢谢你了,不过以后被大家知道你就是松雪居士,一定会有很多麻烦的,说不定还会到你家堵人。”楼云拍一拍他的肩膀,正色道。
“无妨,柔嘉公主惹人怜爱,我也是一时兴致所至。再说太傅府也不是那么好闯的,或者,倒真可以考虑去阿陌家住一段时间。”
尚璟看着燕离陌,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若有深意。
“看我干吗?又没说不让你去。”
燕离陌岂能不察他眸中的探究之意,转身向桥上走去,不理会三人。
尚璟与他在宫门口相遇,又一道去了沁芳殿,自己方才胡乱所说,尚璟怎会不知真假?自己竟然随身带着皇上的玉佩,心思细腻如尚璟,自然会有一番猜想。
尚璟顿了一顿,跟着他过去,留下许淳和楼云在原地,许淳脚步刚动,就被楼云拉住:
“他们两个都送了那么贵重的礼,你的呢?”
许淳连忙添油加醋地把自己这几日的壮举说了一番,楼云直视着他,见他手舞足蹈绘声绘色的模样,眸中笑意越来越深。
寒冬还未远去,即便是皇家花园,也有些萧索之意。
“还记得刚刚认识的时候,阿淳他们一直说要去燕府逛逛,你一次都没同意过,转眼八年过去,我们不再是只知在一起贪玩胡闹的孩子,慢慢地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也有了自己的秘密。你如今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阿云手上的那个扳指,是楼家家主的象征;至于阿淳,虽然最为顽劣,却也早已有功名在身,许世伯为他铺的路一定平坦宽阔。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怀念从前的日子呢?”
尚璟站在燕离陌身后,语气如桥下湖水一般悠悠荡漾。
燕离陌正在凝视远方,高大的皇宫之外,正有鸿雁飞来,才是初春,它们竟然如此思念故土,片刻也不愿流连异乡吗?
“松雪居士不是号称精通佛老之学吗?清心寡欲,超然物外。如今连为自己解惑都不能,原来也是欺世盗名之辈。”
燕离陌的话犀利尖锐,尚璟却是一笑,临风喟叹:“既已入世,又岂能轻易出世?什么狗屁精通,不过是世人过誉罢了。生于这所谓的诗书簪缨钟鸣鼎食之家,却是纷扰俗务牵绊,庸俗虚伪缠身,吾平生只想做一株雪间青松而已,却此生恐不能得。但常怀此志,才有希望,漫漫余生,才不致寸步难行。”
余音散尽,燕离陌仍然未语,尚璟拍了拍他的肩头,转身便要离去。
“呐,阿璟,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燕离陌忽然转身,看着尚璟的明眸里褪去平日的迷蒙水雾,而是最清晰可见的疑惑。
“不曾。不过我想那会是一段美妙的体验,只要从心所愿,无论最终能否携手,都不枉痴心一场。”
尚璟眼光清明,浅笑若桥头绿芽初绽。
从心所愿?燕离陌喃喃着这四字,一下下抚摸着手中的小东西,不知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从心所愿?平生最爱四字~
☆、姜适进宫
上元殿内,姜桓正在批改奏折,就看到齐斯带了燕离陌进来,虽然气质不同,但两人皆是粉面红唇,都当得起美男子之称。
“听说你前几日将朕送你的玉佩转送柔嘉了?”
看着齐斯退下,姜桓放下手中朱笔,向燕离陌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来,语气里听不出来怪罪之意。
“是,既然陛下送给了臣,臣转送别人,应该不算冒犯天威吧。”
燕离陌走近了一些,却仍站在案前,没有顺着姜桓的意思坐到他身边。
“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何必如此小心?”姜桓温和一笑,伸手拉他入怀,不顾他的微微挣扎,将一个东西塞进了他的手心。
“这是。。。。。。?”
燕离陌看着手中去而复返的双龙玉佩,不知他这是何意。
“朕已经命人赐了一柄南国进贡的玉如意给柔嘉,后宫只有两柄,另一柄在中宫。”姜桓把玩着他的长发,“再说,柔嘉是个女孩子,这龙配与她的气质也不相称,还是放在你手里最合适,这是朕给你的信物,下次若是再轻易送了别人,朕定要重重罚你。”一手捏了捏燕离陌的鼻尖,姜桓语气轻松,倒有几分宠溺之意。
燕离陌握着手中还留有姜桓余温的玉佩,一时痴迷,神色恍惚。姜桓被他的妖魅样子所惑,凑了过来,一阵耳鬓厮磨之后,殿内的气温骤升。
毕竟是上元殿,庄重之地,燕离陌发觉姜桓的动作有些过火,清醒过来,连忙从他身上跳下,整理一番被他弄乱的衣服,向他施礼告退:
“臣府中还有事要做,先行告退,改日再来向陛下请安。”
看着逐渐成长的男人仓皇逃离的身影,姜桓嘴边笑意加深,深邃的眸光晦暗难明。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燕离陌刚走没有片刻,姜桓正靠在椅上闭目养神,就听到齐斯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方才被燕离陌挑起的欲火还没有散去,齐斯柔弱娇美的脸蛋近在眼前,软糯温腻的嗓音直入耳中,姜桓竟然一把将他拉入了怀中,手已经顺着袍袖探了进去,触手细腻的肌肤让他心火更甚。
“陛下。。。。。。”齐斯呼吸不稳,声音乱颤,“皇后娘娘还在外面呢!”
可是回答他的,是姜桓粗犷的喘息声和手下愈发狂乱的动作。被姜桓一口咬住红唇,齐斯嘤咛一声软到在他的怀抱,双臂攀附上他的脖颈,任君采撷。
管宁在上元殿门口等了许久,也等不到皇帝召见。进去通报的齐斯也再不出来,一张雍容端庄的秀颜之上,却仍如平时模样。身后的侍女焦急不耐,正要让守在门口的内侍再进去通禀,就看到满面红晕的齐斯脚步有些蹒跚地走了出来。
“娘娘,陛下请您进去。”
齐斯的声音有些嘶哑,鲜艳欲滴的红唇似乎有些微肿。
管宁看都不看他一眼,迈着沉稳的步子向殿内走去,仿佛刚才站了半天,一点也没有影响她的情绪。
入得殿内,姜恒正坐在案后抚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暧昧黏腻的气息,管宁忍不住有些秀眉微蹙。
“参见陛下,臣妾有一事想恳请陛下准奏。”
管宁行礼的动作中规中矩,声音也是毕恭毕敬,姜桓的目光顿时有些阴沉。这女人,果然是油盐不进。
“何事?”
即使再貌合神离,他们也是众人皆知的夫妻,仍然需要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管宁三言两语便说了自己的来意,而且她的话着实出乎姜桓的意料,考虑了半晌仍是让她先行退下,待与朝臣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从上元殿到中宫摇光殿,宫道漫长。管宁没有坐轿子,而是徒步往回走。
“娘娘,您当真要从宗室中过继一个孩子吗?您还这么年轻,为何不再多等等呢?迟早会有自己的小皇子的?”贴身丫鬟风荷跟在身后,忽然出声询问,言语之间满是替自家主子的不甘。
管宁止步,抬头向远处望去,高耸的重重宫殿尽头,苍穹蔚蓝,一望无际。自入宫到现在已有十几年,自己哪里还会年轻?白皙手指抚上云鬓,如果不是以颜料遮掩,这里怕早已是青丝如雪了。不过十几年,却仿佛半生已经过去。
风荷太单纯了,即便自己再等十几年,也永远不会有自己的皇子,自管家权倾天下那一日起,就注定了她只能一人独守深宫。也许,连这样煎熬的时日都不会多了。
过继皇子到东宫,已经涉及到前朝,姜桓与众朝臣商议之后,半数赞同。毕竟皇后无子,会让朝堂难安。又经过几日商量过继人选,最终确定了北疆王之子——姜适。
北疆王念近半百,醉心佛学,不理政事已久,王妃八年前难产去世之后,他更是住进了佛堂,俨然出家之人。姜适便是那个难产出生的孩子,自出生后从未受过父母照护,如今八岁之龄,心性未成,适合教化。
姜适进京受封那日,举国同庆,鄢都一片人山人海,都为一睹未来的太子风度。
燕离陌正在府中练剑,闻得街上一片锣鼓喧天,他飞身跃上房顶,远远望去,金舆之内,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孩子正坐于其中,稚气未退,却故作老成,绷着一张脸装出高贵的模样接受众人瞩目,只微抿的嘴唇和眸中的一抹慌乱泄露了他初到陌生之地的紧张不安。
嘎吱嘎吱的车轮声渐行渐息,一直往皇宫而去。等待他的,究竟是至高无上的地位?还是一段风云变幻的人生。
燕离陌久久注视着队伍消失的方向,直到连一丝人影也看不见了,他才忽然跃下房顶,在宽阔的空地上拔剑起舞。
不过片刻,已经分不清人影剑影,飞沙走石织就的帘幕中,唯有一丝丝荒凉怅惘的气息泄露出来,后墙之上,那朵朵随风摇曳的并蒂枫藤,仍然青绿,却终究不似盛夏那般鲜亮。
温酒安照似乎有事要报,相携走到门口,却同时止步,相视一眼,两人转身又离了后院。
春风起兮木叶飞,春愁生兮当独舞。
作者有话要说: 到底要不要多写写姜适呢,好萌小娃娃,可是又太小了点~
☆、三月三日天气新
三月三日,是出游踏青的好时节,有诗为证:暮春元日。阳气清明,祁祁甘雨,膏泽流盈。习习祥风,启滞导生。禽鸟逸豫,桑麻滋荣。纤条被绿,翠华含英。
鄢都的风流公子和娇俏小姐众多,如此良辰吉日,自然不会白白辜负。姑娘们水边嬉戏,笑若银铃,书生们曲水流觞,高谈阔论,端的是江山安宁,百姓和乐。城郊渌水亭中,燕离陌尚璟许淳三人,还有一干青年才俊,正围水而坐。
他们三人在京中同侪中早有盛名,能与之同座,其余众人皆是不胜欣喜,虽然他们也是一时俊异,但在日月星辰面前,凡间珠玉未免失色。
燕离陌坐在那里,面色冷淡疏离,与这热闹景象格格不入,许淳挨着他坐,趁着与旁人谈笑的间隙,他忍不住拽了拽燕离陌的袖子:
“放一放你燕大公子的架子,这些文人可不是冲着你来的,是阿璟的客人,你把人家吓跑,让阿璟失了面子,有你好看的!”
挥一挥自己没什么威胁力的小拳头,许淳转过头去继续与他人交谈。
尚璟笑着看了看燕离陌,有些无奈。若是利欲熏心之辈,他还可以义正言辞地拒绝,但这是引他为同道的文人墨客,多少也要顾及他们的颜面。
楼云姗姗来迟,仍然是平时的奢侈打扮,眉目之间却是平日没有的冷漠。许淳招呼他坐下时,他看到旁边的燕离陌,冷哼一声,微微撇开头去,在那群文人中间坐下了,与三人相对,虽是咫尺,却有遥遥之感。
燕离陌眸光一变,却神情依然。
许淳笑容僵在脸上,与尚璟面面相觑,却是不知为何。
那些文人又缠着尚璟说了一些诗文书法之事,燕离陌兀自在那里饮酒,毫无踏青之意,仿佛就是来解决那潭甘醴的。
许淳瞧着也一直在喝闷酒的楼云,忍不住站起身来,绕到他身边,一把拉起他向河边走去。
玉泉河波光粼粼,映照着蓝天白云,河边熏风拂过,让人分外舒心。
“你又闹什么别扭,阿陌一个人摆张冷脸还不够,你也要学他吗?”将楼云拽到岸边,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训斥。
“谁要学他的道貌岸然,平日做出个孤傲样子,原来骨子里竟是个荡。。。。。。”
楼云一时情急,几乎就说了出来,却还是止住,一张脸涨得通红,似乎颇为愤怒。
“荡什么?”许淳不解,“你是在生阿陌的气吗?他虽然是有些不近人情,嘴巴又毒,但他心性如何,你还不清楚吗?咱们几个,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一直说我一惹就毛,我看你才是小心眼。”
许淳嘟嘟囔囔地,却让楼云脸色更沉,冷笑一声,他语气寒凉:
“哼,我现在可不知道燕大将军的心性了,人家地位尊贵,后盾坚实,我一个小小的商人可是高攀不上。”
片刻之后,他突然转过头来,紧盯着许淳的眼睛,眸光深邃:
“许淳,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我和他只能留一个做朋友,你选他还是我?”
“我。。。。。。”许淳还没从他之前的话中回过神来,自然无从选择。脸上浮起一抹失落的笑意,楼云一下甩开许淳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你们俩到底在闹什么,有这么严重吗?有话大家好好说不就行了吗?”许淳连忙追上去,拉着他不让他走,那般胡扯乱抱的力度,楼云一时还真的挣脱不开。
“阿璟,快过来帮我拉住他!”许淳自知一个人留不下楼云,扯着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