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隐丘山去-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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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少爷饿了,你去拿吃的来。”走了片刻,他又止步:“对了,常乐在寺门口坐着,说是了尘方丈不派人去迎他,他今晚就不进来了。”
无极愣愣地看着燕离陌消失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来,摇头一笑,他赶紧先去门外把人弄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寺庙都会有的大师。
燕离陌回到自己住惯了的那件禅房,果然是干净整洁,显然这几天一直有人打扫。他刚刚洗漱一番,换件衣服,就听到常乐和无极的声音在房外响起。
无极提了个饭盒进来,常乐跟在后面仍然是一副不虞的神色,像是谁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不知道你们今日回来,也没准备什么你喜欢吃的,先将就一晚吧。”无极一边拿出饭菜摆好,一边说道。燕离陌看了看,果然都是青菜豆腐。
“无妨,能填饱肚子就好,吃白菜和雪莲又有什么两样?”在桌边坐下,他对饭菜一向不挑,拿起筷子吃了几口米饭,总算不饿了些。
无极笑一笑:“燕施主果然是有慧根之人,难怪能与方丈相交。”
燕离陌不理会他话里的取笑之意,看向一边撅嘴坐着的常乐:“无极都去接你回来了,你还摆个脸子是给谁看,了尘方丈现在应该在佛堂,要不你去他面前坐着,省得在这儿影响我吃饭。”
常乐眼眶一红,倏然起身:“是,我讨嫌行了吧,我这就走,不碍你们的事!”
话一说完,他就夺门跑了出去,瘦小的身影转瞬即逝,无极喊了一声却来不及拉住。
“常乐师弟是小孩心性,燕少爷何必跟他计较呢?他这一生气,寺里又要闹好几天了。”无极叹一口气,显然是这么些年被常乐折磨得不轻。
“他一直这么任性,将来离了寺里,外面的人可不像你们这样包容他。”燕离陌一边挑着几棵青菜,一边语气自若地回答。
无极顿了片刻,才悠悠接口:“未来的事如何说得清,或者他真能如方丈师叔所言,此生与佛门有缘,能一直留在清心寺呢。”
燕离陌不置可否,一口一口地吃着碗里的饭。无论什么事情,先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燕大公子这一点是身体力行,笃信至深。
第二日,燕离陌起了个大早,在后山练武。清心寺的后山是一处天然峭壁,有清泉流下,泉水激石,泠泠作响 ,周围栽了些符合时令的花草,清雅脱俗,是个别致自然的世外仙境。
山顶不比山脚,温度要低些,燕离陌一身单衣,未免觉得露重,所以一直在温习剑招,不曾歇息,饱满光滑的额上已有细汗浸出。一直到他感觉有急促的呼吸声在身后响起,似乎有人偷窥。微顿片刻,反手一剑,他向石块后方刺去。
“诶哟!”
咕噜一下,一个脏兮兮的身影从石块后面滚了出来。燕离陌撤去剑势,剑尖堪堪在那人身前停住。
“好看,嘻嘻,真好看!”那人也不觉疼,从地上爬起来坐在那儿不住拍手,声音含混不清,却极为高兴,也不知他是在称赞人还是剑法。
燕离陌靠近了些,将他扶起来,竟然和颜悦色地问道:
“你看得懂这流风剑法?”
那人自然不会搭腔,仍然不停地说着好看。一张满是瘢痕的脸因为笑意而胡乱颤动,好不惊悚。
“无忧怎么回事,帮你擦了药,为何不帮你洗个澡,就让你一直这么臭烘烘的吗?”
燕离陌松开握他的手,毕竟他身上味道难闻,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污渍,皱眉道。
这个叫“莫莫”的傻子自然不会回答他,倒是一道苍劲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内力强劲,虽然不懂运用,但也是一身蛮力,无忧有心帮他洗澡,又怎么近得了他的身?”
“那你为何不帮他洗?”
燕离陌看一眼走过来的了尘,转身把放在一边的剑拾起,插入剑鞘中放好,坐到旁边的亭中休息饮茶。
“和尚,老和尚!”莫莫也瞧见了了尘,跑到他身边围着他打转,看上去倒是极为待见亲近的样子。
了尘被燕离陌呛了一句在先,又被莫莫缠着在后,嘴角一抽,山羊胡不住颤动,胸前举着的手都举不稳了。
“莫莫施主,你先去一边玩儿会,无忧抓了一只蚂蚱,你不要去看看吗?”
半晌,他才出声对莫莫说了一句,果然,心智如孩童一般的莫莫欢呼着找无忧去了。而他自己则往燕离陌那边走去。
进得亭中,燕离陌正在煮茶,用的正是冬日储存下来的这山间的冰雪,茶味凛冽清爽。
“燕施主又不问自取了,老衲放在地窖中许久都不曾用,原来竟是为燕施主准备的。”
燕离陌嘴角一勾,端起第一杯倒入了尘面前的闻香杯中:
“放心,离陌不至于独享,这第一杯是为大师准备的。”
了尘端起闻香杯,倒入自己的杯中,嗅了嗅闻香杯中的余香,又望着碧绿澄澈的茶汤,晃一晃表面微微聚起的一层茶末,他放下茶杯,念了一句佛号,继续转动着手中的佛珠,一点也没有要喝茶的打算。
“怎么,还不满意?”
燕离陌三指拈起自己面前的茶碗,轻啜一口,苦而不涩,口齿留香。
“茶道正如佛道,燕施主觉得自己佛道如何,这茶艺便如何。”
了尘自顾自地高深莫测,还真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模样。不过,燕大公子买不买账就是另说了。
“哼,煮个茶而已,能解渴便罢,偏要这么多讲究。放心,等你圆寂了,本少爷一定烧一副上好的茶具给你。”
了尘淡淡一笑,不言不语。
“对了,刚刚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燕离陌再怎么也叫不出莫莫的名字,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了一句。
“你是说莫莫施主啊,一个与这里有缘的过客罢了,时间到了,自然会有他的去处。”
了尘仍然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说话云里雾里,让人似懂非懂。
燕离陌却没有再损他,反而默默品着杯中的茶,若有所思。
“这串暖石。。。。。。”了尘抬眸,忽然看到燕离陌细白手腕上的石串,就是沈珩之前送的那一串。
“怎么?大师见过?”
燕离陌摘了下来,递到了尘面前,让他仔细看个清楚。
了尘细细端详了一番,触手温热细腻,纹理别致自然,一看便是天生灵物,非同一般。
“早些年游历天下,老衲似乎在一个草原部落里见过这种东西。”
燕离陌眼神一变,端着茶碗的手顿在嘴边,半晌,才语气极轻地问了句:
“大师还真是行万里路,见多识广,不知是哪个部落?”
了尘看他一眼,似乎一直看到他的心底,伸手将石串还给他,却淡淡一笑,避开问题:
“人老健忘,记不清了。”
燕离陌将石串重新带回手上,不屑老和尚的故弄玄虚。身体的暖意,似乎可以驱散一切不愉快的情绪。
一盏茶喝完,燕离陌拿着桌上的剑起身,离开之前又回头撂下一句话:
“对了,本少爷还是觉得这茶挺好喝的。”说完就信步悠悠地回去吃早饭了。
“阿弥陀佛。”
燕离陌在清心寺过得闲适轻松,还能练练剑喝喝茶,而尚璟在宫里却是步步惊心,头疼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搞不定的适太子
姜适看着挺乖巧一孩子,却喜武不喜文,燕离陌没离开的时候,他就一直是应付自己的功课,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习武上,而今燕离陌不在,除了皇后,根本没人管得了他,自己说什么他都是油盐不进。
书房,尚璟正在和眼前的小奶娃大眼瞪小眼。
“太子殿下,您已经好几日没有练习书法了,若是陛下和娘娘怪罪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尚璟觉得自己所有的耐心都用在这几日了,平素纵然个性温柔,但也只限于几个至交好友,骨子里也是恃才傲物的高冷公子,哪里懂得哄小孩子这种事。
姜适坐在与他几乎一般齐的桌案后面,板着一张小脸,脑袋后面扎得高高的一条发辫随着他气鼓鼓的动作不停抖动,绑发辫的红绸垂在肩上,与一张白嫩的小脸相映成辉,好不娇憨可爱。
“燕师傅呢?本宫只要燕师傅教我,不用你教。”
尚璟皱眉,怎么跟这孩子说都说不通,还真是个固执的小家伙!
“若是燕师傅明日还不回来,那你也不用来了,本宫不需要一个只会写字画画的师傅。”
姜适一通吼完,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殿下,这是皇上的命令,臣若是不来,岂不是抗旨不遵?臣担待不了。”
尚璟不敢伸手拉他,只能长腿一迈,挡在他面前。
“哼,那你不听本宫的话,就担待得了?”姜适年龄不大,口气不小,他挺直了小胸膛直视尚璟。
尚璟哭笑不得,这小祖宗当真是咄咄逼人啊!看着他一溜烟不见,定是又去校场练习骑马射箭去了,跟着出了书房,他打算先在宫里随便走走,散散心,省得一会儿见了姜适又是一番唇枪舌剑,让他没力气招架。
楼云手臂刚好,就进宫看小公主,听说前几日小公主偶感风寒,病了好些日子才好,楼家上下都是担心不已。
在房中闷了数日,小公主气色自然不怎么康健,太医便嘱咐多带小公主出来透透气。今日天气不错,风和日丽,楼云正陪着沁妃一道在御花园散步。自然,还有与他一同入宫的许淳。
柔嘉许久在药味中泡着,闻得百花馥郁的香气,心情格外得好,在楼云怀里咯咯直笑,一双小肉腿不住踢蹬。
“阿云,我帮你抱一会儿吧,你不是累了吗?”
许淳也是进宫来看小公主的,可是人家楼云才是货真价实的舅舅,他在一旁磨蹭了好久,都没有抱一抱那个娇小软香的小家伙。
“我不累,柔嘉又不重,我怎么会累?”楼云抱着不撒手。
沁妃坐在一旁的亭中含笑看他们争着疼爱小公主。
“是。。。。。。吗?”许淳不动声色地掐上他的伤口,拖长了声音问道。
虽然伤口已经逐渐愈合,但他这样一掐,自然又疼又痒,楼云哎哟一声,手下一松,小公主就到了许淳怀里。
“呜哇哇哇!”
柔嘉正笑得开心,被他们俩吓了一跳,张嘴就哭,本来粉白的小脸都憋红了,真是让人怜惜不已。两个人连忙去哄,手忙脚乱,一时之间御花园蜂飞蝶舞,热热闹闹。
“阿云,阿淳!”
一声呼唤,两人抬头去看,原来是许久不见的尚璟。
尚璟本来是因为被适太子搞得头昏脑涨,想着来御花园散散心,结果就看见了这热闹的一幕。
向坐在亭子里的沁妃行礼之后,尚璟走到两人身边,动作轻柔地从许淳怀中接过柔嘉。
“数日不见,柔嘉公主愈发灵巧可爱了!”
尚璟微微晃动手臂,含笑注视着怀里的小娃娃。果然还是这个不会顶嘴的好,不像方才那个,一说话能把人噎死。
柔嘉感受到他的温柔,抽泣几下止住了眼泪,嘬着小手指打量他,长睫毛上的泪珠儿眨巴几下落了下来,尚璟一手抱住她,一手替她轻轻拭去,却被她的小手抓住,咯咯笑个不停,像是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
“阿璟,你快成亲吧,然后也生个漂亮的娃娃让我玩。”
许淳凑了过来,一脸羡慕敬佩地盯着尚璟,由衷地提出了自己的“好建议”。
楼云一巴掌扇到他脑袋上:“娃是用来玩的吗?再说了,就是阿璟让你玩,嫂夫人能让你玩吗?”
尚璟听他俩越说越没谱,一人赏了一记胳膊肘。
“你们俩别胡说八道,喜欢小孩子自己成亲生去。”
这话一出口,楼云和许淳倒是相当默契地缄口不言。楼云打个哈哈继续逗柔嘉去了,还不忘跟尚璟使个眼色,让他不要在沁妃面前胡乱说话。
他们几个都到适婚年龄了,又都是同辈中的翘楚,京城中想与之结为秦晋之好的大有人在,家里自然也是百般催促,只不顾几人却是惊人的一致——拒婚。至于理由,大概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玩闹了一会儿,沁妃带着柔嘉先回沁芳殿,毕竟柔嘉大病初愈,不宜一直在外吹风。
尚璟三人则在宫里闲逛,反正还不到出宫的时间,尚璟如今是身负正职的人了,不像那两人一样可以任意进出。
三个人许久未见,许淳缠着尚璟一直追问他做这太子师傅的滋味如何,尚璟无奈苦笑,那滋味,还真是酸苦辣咸,各种都有,唯独缺一味甜。
“怎么,那小娃娃很难伺候?让你这个名动天下的松雪居士都如此为难?”
楼云折了一枝柳条,正不停挠许淳痒痒,见状皱眉问道。
“大概是我的问题吧,阿陌在的时候,他也不这么难缠。”尚璟长叹一声。
听他提起燕离陌,楼云冷了脸,扔掉手里的柳条,他往前快走几步,怒气未消的声音随风飘来:“别跟我提那个人!”
许淳拿胳膊肘捣了一下尚璟:“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劝了几天才好不容易让他开心点,你又当着他的面提阿陌,不能先酝酿酝酿吗?”
尚璟躲开他靠近的身体,皱眉扶额,最近的烦心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我还没说你呢,之前不是告诉你不要再让楼云进宫了吗?他胳膊上的伤好了吗?你们俩若是实在闲了就找点正事去做,宫里不是凑热闹的地方。”
许是尚璟的语气有些严肃,许淳愣了一愣才接话:“怎么回事?你和阿陌最近是怎么了,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不能告诉我和阿云?”
尚璟摇头失笑:“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许淳知他从不说谎,可愈是这样愈加说明事情严重。而他们竟然一无所知。
“好了,我先去找太子殿下,你们快些出宫吧,以后没什么事暂时不要在宫里乱转了,阿陌这些日子应该在清心寺,有时间不如你陪着楼云去那儿转转,让他们两个也好把心结解开。”
尚璟拍一拍许淳的肩膀,给他个安心的笑容,转身往校场走了。
许淳站在当地,挠了挠头,一副闹心的模样。
第二日,尚璟按照一贯的时间进宫,可是到了书房才发现姜适并不在,问了门口的宫人,才知道是皇上召去了太子。
虽不知皇帝召见太子所谓何事,但太子不在,他耳朵也能清静些,心下也是一阵轻松。
走近书案,就闻到一股异样的墨香,定睛一看,原来是太子新换了一方鳝鱼黄澄泥砚,细腻坚实,形色俱佳。再看左手处,一叠簇新宣纸安放于案,清香四溢。窗外繁花似锦,房内清雅安宁,又有笔墨纸砚俱全,一时技痒,尚璟立于案后,铺纸磨砚,挥毫泼墨,准备将站在这里远远望去,可以一览无余的一丛盛放芍药绘于纸上。
芍药乃花中之相,硕大鲜艳,妩媚多姿,在初夏微风中摇曳,状若无骨,娇柔生姿。尚璟妙手所绘,自然将它的气质尽数蕴于一笔一画间。
“千层将离,万种遐思。”
一画终了,尚璟兴致所至,在旁欣然题字。
自古芍药多情,只是以遐思换情思,大抵也表露了尚璟此时心境。千层芍药,层层有十分愁思相托,非情之一字可尽。
正看着这栩栩如生,几乎要与窗外本相争妍的墨芍药发呆,忽然房门打开,尚璟抬头去看,竟然是姜适拉了皇帝进来。
一惊之下,尚璟顾不得收拾桌上墨迹未干的画纸,连忙上前行礼。
“父皇,你看,儿臣没说错吧,尚师傅根本无心教儿臣,纯粹是假公济私,用着皇家的东西,做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