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隐丘山去-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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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离陌瞥他一眼:“人家说不定还看不上你这样的呢!”
“将军。。。。。。”安照一脸受伤的表情,转而眼里又冒出精光,“那这个消息怎么样?属下发现,不止有江湖中人来往倾颜阁,还有一些石月商人哦!”
燕离陌一愣之下嗤笑出声:“石月商人?这位水离教教主野心还真是不小啊!”
安照点头,小脸微皱:“将军,这水离教到底什么来头,咱们为什么费这么大功夫查探啊?”
水离教在江湖中小有盛名,但是教众却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教主身份更是鲜有人知。但是自古朝堂江湖两不相涉,燕离陌是朝廷的将军,他暗中调查水离教,安照自然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原因。
“本将军自然有本将军的用意,你心眼多,好好查下去,不要打草惊蛇。”约莫着温酒快来了,燕离陌起身走到门口。
安照点头应是,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里却满是不甘。将军并不像信任温酒那样信任他,他一直都知道。等着吧,他一定会用事实来证明自己的忠心。
少年总是斗志昂扬不愿服输的,事事都要争为人先,连他和温酒谁更被燕离陌信赖都要斤斤计较。
燕离陌和温酒进宫之后,吩咐他先去了摇光殿看望太子,至于他自己,则是先往上元殿去了,这会儿刚刚用过午膳,姜桓应该在那里午睡。
不过,今天他恐怕是睡不着了,天子的怒火,应该不是这么容易就熄灭的吧。
正如燕离陌所料,一到上元殿,就看到两个宫人浑身战栗着走出来,一看就是城门失火殃及的两条池鱼。
摇头失笑,燕离陌没让人通报就进殿内了,平素不发火的老虎,一旦被惹怒,还真是不容小觑。
可是刚刚踏入姜桓的书房,燕离陌脸上的笑意就僵在那里。
“陌儿!”
姜桓正坐在书案后面闭目养神,齐斯虚坐在他怀里,替他揉捏鬓角,姿态暧昧而亲密。
听到脚步声,他睁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燕离陌,男人一张容颜俊美无方,薄唇笑意斜勾,那般睥睨肆意的姿态,仿佛天下万物都不在他眼中,不足以让他劳心。只是一双微微眯起的桃花眼,却似有水波荡漾,让人无法明了他的真正情绪。
不动声色地推开齐斯,姜桓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你不是去清心寺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齐斯表情一如往常,从燕离陌身边擦身而过,退出了书房。燕离陌眼角瞥到他经过自己时露出的那一抹嘲讽笑意,自己也笑了起来,阿云只当自己一个男人竟然与女子争宠就那般愤怒,若是他知道其实自己竟与一个阉人共侍一人,不知他会气成什么样子。
“你笑什么?”姜桓仍然为太子之事烦心,见他非但无视自己的话,还莫名发笑,语气中登时添了几分不悦。
燕离陌走过去,仍然含笑看着姜桓:“臣笑陛下回了臣一份好礼啊。”
“什么回礼?”姜桓不解。
燕离陌探手入怀,掏出那枚姜桓两次送他的玉佩,脸上笑意淡去一些,他以修长手指摩挲上面的细致纹理,然后才抬眸看着姜桓:
“陛下不是想废后吗?却苦于皇后娘娘一言一行毫无差错,为此特地将臣从西北召回,祸乱宫闱的罪名未免损伤陛下清誉,也不至于动摇管氏根本,不如就以心怀不轨功高震主这条罪处理此事如何?既能一举拔除丞相势力,又师出有名不会有损天家威严。”
姜桓闻言一愣,片刻便想通了前因后果,一双凤眸风云变幻,又渐渐隐于沉寂,起身走到燕离陌身边,高大的身躯在他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是你教唆太子这般行事的?”
燕离陌伸手抚上他微皱的额头:“何必说得这么严肃,臣不过是从旁教导了几句而已。小孩子心志未成,自然很容易被人左右心思。”
姜桓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却发觉他的手并不像从前那般寒冷。深深注视了他半晌,才神色一松,右手一紧,将他拥入怀中,在他耳畔轻笑:
“朕的陌儿果然聪明,将此事交给你,朕果然没看错人。”
燕离陌靠在他肩上,看不清他的表情,连他的话都没听进几分,完全被他宽阔的胸膛和灼热的温度所迷惑。
“方才的事陌儿别放在心上,只是那奴才逾越罢了,朕好久不见陌儿,实在想念陌儿,又因为朝堂之事烦心,才一时糊涂。”
姜桓语气一转,解释起刚刚的事,气息变得暧昧缠绵,唇舌不断在怀里人的耳边颈后流连,书房内的温度骤然上升。
燕离陌身子一颤,眸中清明渐渐涣散,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内殿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温酒的困惑。
温酒到摇光殿的时候,皇后在佛堂静坐,不准人打扰,他便径直去了太子宫,本以为太子被软禁,会将脾气发在旁人身上,可是他通报过进去之后,却只看到一个正半躺在榻上的半大娃娃,正一颗颗往嘴里丢着水润晶莹的葡萄,盛放葡萄的金盏旁边,已经聚起了小山似的一对葡萄皮。
“你是燕府的人?”
见他进来,半大娃娃小手一挥,就免去了他行礼。
“是。”温酒觉得这小太子还真是心胸广阔。
“你主子不止胆识过人,连看人的眼光都如此精准,晟轩拿得出手的几个人才都被他收入彀中了吧。”半大娃娃说话一点都不像个娃娃,果然皇家的孩子都早早就通透人情。
“太子过誉了,臣本性驽钝,不敢当人才之称。”
温酒跟在燕离陌身边,早非吴下阿蒙,即使身处皇宫,面对一朝太子,也能不卑不亢,进退合宜。
姜适就是方才初见之下,看他仪容风度非一般俗人,才随口感叹一句,自然也不计较这个话题。
“你会武吗?”跳下软榻,扯过一条手帕擦了擦手,他双手叉腰,微微仰头。
“会。”温酒愈发觉得这太子心性与常人迥异。
“太好了,反正也要等你家主子,不如咱们到后院练会儿。”
姜适闻言喜上眉梢,转身去书房拿了宝剑,也不管温酒应不应下,就拉着他就出门直奔后院,热热闹闹地开练了。
一直等到下午,两个人翻来覆去练了两套剑法,燕离陌才出现在太子宫。
他神色仍如往常,只眉目间有一抹倦色,脚步也略微缓缓,见姜适和温酒在空地上练剑,他也没有出声打扰,自己在回廊里坐了,远远地望着这边,眼神飘渺。
八岁的姜适,十分喜欢练武,身量虽小,却将一把剑舞得像模像样,风生水起。同样是一套剑法,温酒招招温润圆滑,毫无纰漏,却未免太过呆板,难以再有进境。而姜适招数不如温酒纯熟,气势却凌厉张扬,每一招都似有无穷新意,让人体会少年意气风发。
剑随心动,一伸手一回转之间,便能看透一个人秉性志向。
曾经的自己,也像姜适一样,在燕府后院任意纵横,仿佛只凭着那一把剑,就能让世间万物都匍匐在自己脚下。记得师父说过,这流风剑法,在自己手里不像流风,倒是飓风。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有些喟叹,不知是赞赏还是遗憾。
不过,师父临走之前,两人最后一次对招,还是自己这飓风,胜过了师父的流风。那个须发已白的老头子含笑凝视了自己半天,才挥挥手潇洒远去。
一别数年,当真想念,可是万一有缘再遇,自己如今已经失了正气凛然的剑法,会不会让师父后悔曾教授自己呢?
“喂!”
燕离陌正沉浸在自己的无边思绪中,忽然一只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神一看,原来两人已经过完了招,姜适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额上细汗涔涔,明亮慧黠的眸中满是探究之意。温酒站在一旁,表情有些安心。
“太子还真是心胸广阔,都被禁足了还能如此若无其事。”
燕离陌没有起身,仍旧坐在那里,连向姜适行个虚礼也无。
姜适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小手抹去额上的汗水,他的声音还略显稚嫩:“是师傅教导有方,徒弟才能有样学样啊!”
燕离陌瞥他一眼:“那你为何提前行动?我不是说了等我回来再说吗?”
温酒听他们说起正事,悄悄就要退下,却被燕离陌叫住:
“你留在这儿吧,有些事你也该知道。”
温酒心中忐忑,抬头看了一眼神色宁静的燕离陌,点头应是,垂手立于一边。姜适瞧着他们主仆的举动,大眼睛忽闪忽闪,没有说话。
“我答应传你流风剑法,你便听我的话,替我做一件事,这是咱们当初约定好的,为何要自作主张?”
燕离陌语气平淡,好像在述说什么稀松平常的事,却让温酒心下一震。原来,太子竟然是故意惹怒皇帝,而且此事还是将军与太子合谋吗?他有些糊涂,搞不清燕离陌的用意。
“我觉得那是个好机会喽!”姜适满不在乎。
燕离陌转头深深看他一眼,少年才有些心虚地别过头去。
“弹劾管舒的折子刚刚上奏,你就突然发难,若是有心人往深处一想,难道还看不透这其中缘由吗?”燕离陌表情有些凝重,“朝堂不是你想得那般简单,天底下巧合之事也不会凭空而来,这一次,你做错了。”
最后四个字,燕离陌声调如常,却让姜适不甚在意的姿态骤然消散,他沉默半晌没有反驳。
“怎么,不甘心?”燕离陌却忽然笑了起来,方才的沉重荡然无存。
姜适抬眸看着他,愕然过后是片刻的怒气:“好啊,你又戏弄我,我根本就没有坏事对不对?”
燕离陌摇头:“你是做错了没错,只不过不至于影响大局罢了。既然你叫我一声师傅,我自然要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事。”
姜适懊恼,可是燕离陌说的话句句在理,让他无从辩驳。
“好了,这几日你安心在宫里呆着,我先回去了。”燕离陌瞧瞧远处天色,他也休息够了,起身便打算回府,姜适却突然叫住了他,他转头盯着小娃娃,不知他又卖什么关子。
姜适沉吟片刻,眼光忽然转到一旁沉默许久的温酒身上:“师傅手下都是能人,不如借徒弟一两个用用。”
燕离陌一愣,继而笑意深邃,这孩子果然心计过人,将来必成大器。
“你若是想要温酒,为师怕是不能忍痛割爱了。”此话一出,姜适自然失望,温酒猛然抬头看了燕离陌一眼,有些动容。
“你放心,等此事了解,为师会挑几个中用的人给你,就当是额外的谢礼了。”
姜适虽然更想要温酒,但也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温酒是燕离陌的左膀右臂,又岂会轻易送出,而且他答应给自己选几个人,至少比宫里的用得安心,这样一想,失落的心情才稍稍平复。望着已经离开的燕离陌主仆,他小声嘟囔了一句:“为师为师的,也不嫌肉麻。”
少年说完便又出了长廊回空地继续练剑去了,一个人的身影未免孤寂,却更有一种坚毅的伟岸。
出了宫沿着永乐街回府,温酒跟在燕离陌后面,久久无语。
街上晚市已散,到处都是归家的人,似乎还有袅袅炊烟在街道上空盘旋,谁家已经传出了饭菜的香味。
燕离陌的眸色变得柔和,侧头瞟一眼心事满腹的温酒,他的声音在晚风里有些怅然:
“怎么,还在想宫里的事?想不通可以问我。”
温酒回神,头却垂得更低,半晌才有轻微的声音传出:“将军,为何适太子会与您一道对付管家,他不是皇后之子吗?而且。。。。。。管丞相是一朝忠臣,您为何要与他为难?”
燕离陌闻言,声音里多了一丝笑意:“不错,能想到是对付管家,你还不算太笨。”
话音刚落,两人正好路过一个小摊,摊主正准备收拾,燕离陌一眼瞥到一个小巧的九连环,虽然质地不是上乘,但做工还算精细。他驻足摊前,吩咐温酒拿钱,将那个九连环买了下来。卖家收摊时还能遇上个大生意,自然欣喜万分,附送了一个小拨浪鼓。
温酒浑浑噩噩地掏钱,心思仍然在方才的事上。
“功高震主这四个字,你觉得如何?”燕离陌将东西递给他,继续往回走。
温酒一惊,顿时有些明白过来:“将军是说,这是皇上的意思?”
燕离陌但笑不语。
“那。。。。。。管丞相当真有反意吗?”温酒还是疑虑重重。
“还想不通?”燕离陌回眸看他一眼,“那我再问你,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话又如何?”
温酒顿时彻底通透。无论管家有无反意,皇帝都不允许他权势熏天,管家之灾,本就是势在必行。
可是真正明白了其中道理,温酒又觉得心情莫名低落。在陇城之时,他们一群风华正茂的少年郎,甘受风沙之苦,甘心浴血奋战,为的就是有一日能出将入相,直上青云。可是如今,管丞相三朝侍主,功劳不可谓不比天高比海深,竟然也要被皇帝猜忌,甚至不惜以这样卑劣的手段陷害,一股寒凉之气骤然在温酒心中升起,他忽然觉得自己从前所想的一切竟然有些可悲。
燕离陌瞧着他那副模样,对他的心思一清二楚。
“你自幼在军营长大,心性旷达,城府不深,本不适合在宦海沉浮。我带你回来,本来是想传你一些武功兵法,便再让你回陇城去的。不过,看你的年纪,应该也比我大不了几岁,正是一心建功立业的时候,那位适太子将来的成就不可估量,他方才的态度你也明白,若是你想跟着他干一番大事业,我也不会拦你,说不定,将来你也能做个什么开国功臣哦!”
他语气轻快,存了故意揶揄的意味,温酒却连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
“罢了,既然你已经知道本将军一直在做什么,无论是鄙视还是厌恶,这都是事实,你好好想想吧,回陇城还是进宫都由你选择,主仆一场,我都会随了你的意。”
叹一口气,燕离陌加快了步伐,将温酒远远甩在后面。
温酒愣在当地,身后是暗沉沉的天幕,俊朗的脸上有一抹疑惑,一丝迷惘,任晚风徐徐也不能吹散。
作者有话要说:
☆、如何解情盅?
这几日朝堂一片安宁,按时上下朝,国事也井然有序地进行,太子仍然在宫中禁足,皇后也一直没有出过佛堂。至于丞相管舒,则一直称病未曾上朝。
燕府中也是平静如初,安照仍然在调查水离教的事,晚出早归。至于温酒,自从皇宫回来,便一直呆在自己院子里,连吃饭都是一个人,燕离陌只吩咐了人别去打扰,也没有多加解释。唯一的异常大概便是多出来的那个人——莫莫。
竹心竹韵照顾了他两天,几乎要被累得半死,而且这傻子一点也不领情,饶是燕离陌给他买了九连环和拨浪鼓,玩了一会儿也就甩在一边,叫着闹着非要找泥巴哥哥玩。燕离陌被他吵得头都大了,好言安慰不成,冷脸吓唬也无效,最终只能妥协,带着他去许府,找他的“泥巴哥哥”。
到了许府许淳的院子,才发现不止许淳,尚璟和楼云也在。
“哟,这真是稀客啊,你燕少爷竟然肯挪动玉足出府了,我这里真是蓬荜生辉啊!许淳坐在蔷薇架下的石桌旁,叼着一只酒杯,纨绔样十足,瞧着被门房带进来的燕离陌,他抬眸看去,笑着打趣道。
燕离陌也不理他的怪腔异调,探手到后面拽出莫莫,往前面一推:
“那不是你的泥巴哥哥吗?找他玩去吧。”
许淳脸上的笑意立马僵住,敢情阿陌是在这儿等着他呢,这傻子又丑又呆,偏偏还喜欢黏着自己陪他玩,这可是既不赏心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