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隐丘山去-第3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堂堂石月王,就这样被骂的狗血淋头,偏偏还无法反驳。
他正皱着眉黑着脸想怎么把这私闯月城还如此犯上的乱贼赶出去,就听到嘭地一声,低头一看,顿时冷冽了周身气息:“这东西为什么会在你这儿?!”
水晶墨砚,自己亲手雕刻的六角星模样,想着那人最爱看书写字,只要他拿起笔,就会看到这颗星,然后想起迷失荒漠时那相伴而行的一个个夜晚和清晨,自然也会想起相伴的那个人。
可是现在,这方砚竟然又回到了自己手里,还是其他人带过来的,这怎么能不让他失落之余惊怒!
“哟,只不过不要你一方砚就这么生气,那陈傻子在云阳关等了你那么多三日,又以一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身子整日面对一群莽汉,你就没想过他会不会气死?”燕离陌想起在这次见到陈戬,他好像又瘦了许多,一张脸愈发苍白,忍不住就是一阵窝心——凭什么要被一个不值得的人伤至如斯地步?
月阔镜台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指甲扎进手心传来一阵刺痛,稍稍掩饰心里的疼,咬牙道:“不关你事!”
燕离陌冷笑:“哼,要不是跟陈书生有关,爷才懒得管你的事!”这话说的也不对,如果眼前这位不是那个笨书生的死穴,就冲着他那个死老爹的关系,他燕离陌也不会让他好过!
月阔镜台垂着头,半晌没有答话,忽然吹过一阵夜风,吹散了天际乌云,不知何时已经爬山中天的月亮露了出来,洒下满地清辉,桌上的水晶魔砚折射出缕缕晶莹,华美非凡。
燕离陌转头去看,就听到月阔镜台低沉的声音响起:“他怎么样?”
“谁?”燕离陌明知故问。
月阔镜台竟然不恼,反而认真回答:“陈戬。”
“你指哪方面?”燕离陌丝毫不想放过他,“他现在是陇城都尉,官运亨通,说不准以后还会成为封疆大吏。。。。。。”
“他瘦了吗,是不是还是每顿饭吃得很少,晚上是不是还是会熬夜看书?刚刚那些书,我犹豫了很久该不该送去给他,他会很喜欢,却也会熬着不睡觉地去看。”月阔镜台凝视着眼前的水晶砚,满眼清澈的深情,浓郁到掩去了长存的那一抹无奈,“他一定又瘦了,一定又经常熬夜看书,你说的没错,除了我,没人能管得了他。”
燕离陌听着他自问自答,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果然是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情,月阔镜台和陈戬,和自己的情况完全不同。他是从一开始就选择了错误的人,固执到最后,也没等到正确的结局。可是陈书生他们的感情,像这满地月华一样纯净透彻,不容亵渎,只是少了那么一份为爱义无反顾的勇气,才有了这么多年的错过和不知有没有尽头的等待。
“你是个懦夫。”
想到什么说什么,燕小爷丝毫没有给正在情伤的石月王面子。
月阔镜台起身,走至那一地月光之中,恍若沐浴其中的天神——他本就是月神之子。
“我是懦夫吗?”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庇佑了整个荒漠草原的圆月,轻轻问了一句,却没有等燕离陌回答,再转身时就已经恢复了他石月王的姿态。
“你偷偷跑到石月来,不是单为了指责孤的私事吧?如果没其他的事,孤该就寝了,不送。”
燕小爷大喇喇回了一句:“明明可以温香软玉在怀,偏偏要独守空床,原来你也是个蠢人。”背着光,看不清月阔镜台的脸色,但也能体会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冷气,燕小爷也见好就收,起身换到正事上:
“小爷来就是跟你说一声,过些日子的陇城在一段时间内暂时不再归晟轩管了,但你的兵不准进;翠云城外有一座雁山,如今也更名燕山了,你的人更不准进,这之后晟轩发生什么,你石月都乖乖呆在云阳关之后就好。”
月阔镜台冷厉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凭什么认为孤会答应?”
燕离陌举起砚台:“这个行不行?”
石月王凤眸中登时杀意浓浓。
“开个玩笑而已。”燕离陌放下砚台,白了他一眼,“放心,这世上伤陈书生最重的,一定是你石月王,小爷这一点比不过你。”
月阔镜台垂眸黯然,燕离陌句句嘲讽,句句像刺,扎进他心里,拔都拔不出来,这也是他继位之后始终不愿亲去陇城一趟的原因——他怕见到那此时最爱也最愧的人,再见面也就再舍不下,可他当真许得了他一世专情一世无忧吗?
“好了,小爷来就是告知你一下。今儿忘了问姜漓,你俩相交到什么地步了,怕他有顾忌不跟你说,这才跑这一趟。”燕离陌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虚伪的敌人和永远的朋友,你选一个就好。”
月阔镜台看着相当不担心的燕小爷:“孤不知你们那位皇帝跟你有什么过节,但你确定你有这样的能力?”
燕离陌挑眉:“不如你下次得罪小爷试试?”
月阔镜台眼神顿时凌厉。
“放心,只要陈书生一日为你守在陇城,你就一日不是小爷我会当真对付的人。”燕离陌走到他跟前,想着拍拍他的肩,又觉得自己比他矮了一些,索性摆了个手,转身就走。
“孤伤了他,你又何尝没有挖去老九的心?”
燕离陌潇洒飘逸的身姿顿住,转身,微笑:
“以前怎么不知道石月王这么爱开玩笑,小爷虽然武功好得很,但从不挖人心。”
月阔镜台无视他的逃避,直接盯着他怀里,然后又转到手腕:“玉兹的灵狐,天湖的神石,孤怎么不知道你对荒漠之地如此熟悉?”
燕离陌摸着小狐狸的手一僵,垂眸看早已睡得呼哧呼哧的小东西——灵狐?没见过这么呆的灵狐,除了会暖身。从袖口中露出的一截白手腕上,黑漆漆的几颗石头闪着熨帖的光——神石?怎么长得有点普通呢,除了会暖身。
暖身。。。。。。。暖。。。。。。好像正是自己一直在寻的东西,不只是为解一身寒毒,更是为安一颗孤冷的心。
“你与孤半斤八两,刚刚的话,孤全部奉还。”
月阔镜台看着他在原地若有所思,凉凉地留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似乎还裹挟了那么一丝月光而去。
。。。。。。
明明占了上风的燕小爷,临了棋差一招,恨不得怄出一口血来,只好揪了一下小狐狸的尾巴,可怜身为灵狐的小东西,睡梦中发出一声惨叫,睁眼看看始作俑者,还得把惨叫憋回去——主人说了,眼前这人是比主人还重要的存在,必须既会暖身,又会耍宝,既日夜陪伴,又随时保护,总而言之一句话,必须做个二十四孝好宠物!
当初自己因为贪吃昏睡果,被猎人捉到,差点就上了案板,是主人买了自己,后来竟然发现主人就是主人,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可是后来主人竟然不要自己,转手就把自己送给了这人——自己可是灵狐诶,百年难得一遇,通灵性可救命,竟然就这么做了暖身的工具,唉,真是把灵狐家族的脸丢尽了。
不过主人口中这比他自己还重要的人,似乎也很不错,至少是个天资灵秀之人,绝非俗人蠢物,与他相伴倒也不错——要是以后他能常常跟主人在一起,自己陪着他们两个就好了。
小灵狐这样想着,就忘记了尾巴的疼,又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紧紧靠在燕离陌怀中睡着了。
月华漫天,夜风徐徐,好一派七月清凉景!
作者有话要说: 又起迟了。。。。。。。
☆、合作(三)
石月国信奉月神,月城内供奉有最大的月神庙,而月巴城中则东南西北各设四座,形成围绕之势。城南这座,因为庙中后院一棵已有上千年之龄的合欢树,而格外以姻缘之说吸引百姓。
“啧啧,看这架势,果然有上千年。”燕离陌此刻正绕着这棵古老的树打转,时不时伸手去摸一下那粗粝的躯干。
安照对这东西似乎不感兴趣,看上去落落寡欢的:“爷,这东西鄢都也有不少的,而且你看这石头庙,虽然高是高了点,但完全没有四海阁和凌云楼好看嘛!”
燕离陌回头看他,眼神犀利:“你去了鄢都也没多长时间,竟然四海阁和凌云楼都去过,那我吩咐你出去办事的时候,你都在游山玩水?”
安照露了破绽,登时讷讷:“我。。。。。。属下。。。。。。”
燕离陌好笑:“温酒应该替你办了不少事吧?难怪他比你武功好,却每次回来都比你疲累,敢情你们俩私下里还有这种分工。”
安照兀自辩解:“我有给他开小灶的,还帮他洗衣服,偶尔也会帮他跑个腿什么的。。。。。。”
燕离陌打断他的话:“所以你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瞒着小爷我,你们俩跟了我这么久,应该知道,我最恨被人欺骗,本以为还有你们可以相信,现在看来,也得好好考量一番了。”
安照闻言激动,扑到燕离陌跟前跪下:“爷!你别赶我们走,是我贪玩,是我不好,可是温酒从来没有欺骗过爷,是我逼他的,爷要责罚就怪责罚我一个人好了!千万不要赶温酒走,他对爷一心一意,是真想跟着爷一起闯天下的!”
燕离陌垂头看着拉着自己衣服哭得鼻涕横流的少年,摸了摸鼻子,继续装生气:“如果爷非要责罚温酒呢?他毕竟也是从犯。”
安照浑然不觉他的主子在耍着他玩套他的话,哭得更加生猛:“都是安照的错,爷不要责罚温酒,爷说要安照怎么办,安照愿意替他受罚!”
燕离陌奇怪:“我是要责罚温酒,你是他的什么人,凭什么要替他受罚?”
安照哭得力气都没了,脑子一团浆糊:“我们是搭档啊!”
燕小爷穷追不舍:“搭档而已,你连死都要替他承担吗?”
安照不知道什么时候扯到死上面了,不就是偷偷让温酒替自己跑了几趟腿吗?但他现在已经没工夫去仔细想,只顺着心里的话张口就答:“我不要他死,我要和他永远做搭档!”
“永远啊?”燕离陌喃喃了一句,“可你们俩以后要娶妻生子的,怎么能永远在一起呢?”
安照已经被绕晕了:“只要。。。。。。只要有他做搭档,我一辈子不娶妻,不生子也行。。。。。。”
燕离陌击掌:“好,等见了温酒,你就把这句话首先说给他听,起来吧。”
安照抬起一张花猫脸:“啊?”
燕离陌一绷脸:“这是命令!”
安照立马挺直背:“是!属下保证下次一见面,就告诉温酒!”
燕小爷瞧着这会儿傻乎乎的安照,心里那叫一个舒畅——什么叫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就是!温酒啊温酒,爷这可是帮你帮到家了,连媳妇都给你预备好了。
“燕山主好兴致,这是唱的哪一出?”
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打扰了燕离陌做媒,安照起身,抽抽噎噎地站到燕离陌身后,接过他甩过来的手帕,擦去脸上的眼泪鼻涕。
“姜教主很准时。”
燕离陌收起玩笑的心,刚刚只是突然想到这一茬,平时温酒那家伙时不时被安照欺负,还从不抱怨,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却始终隐忍着心意,不知是真没开窍还是不敢表露。自己这主子做的还挺称职,这不就解决了吗?
沾沾自喜的燕小爷心情很好,上前几步,搭上姜漓的肩膀:“姜教主燕山主什么的真麻烦,以后我叫你阿漓好了,听大哥说起来,你也算是个性情中人,抛去咱们合作的事,私下里就做个朋友好了。”
姜漓第一次与人这么亲密接触,有些不适,但燕离陌身上似乎有一股白雪的清冽气息,对性子清雅的他而言,倒也不怎么排斥。“好,既如此,那我就跟管兄一起,叫你离陌了。”他从善如流。
燕离陌闻言想起沈珩,脑袋就是一阵疼——什么时候他身边都配成一对对的了,而自己如今却成了孤家寡人。
“对了,你怎么出门也不带个人,难道你们水离教不止缺钱,还缺人?”燕离陌往他身后看看,好像姜漓什么时候出现,都是他一个人,“怎么样,要不要我挑几个送你?”
姜漓婉拒:“我水离教有没有人,离陌难道不清楚?”
燕离陌毫无被揭穿的尴尬:“那时候还不是朋友,调查一下也是应该嘛,毕竟大家都是混江湖却看官场的!”
姜漓失笑摇头:“想从你燕山主嘴里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应该很难吧?”
燕离陌微抬下巴:“小爷从不后悔做过的事。”
姜漓恬淡的眸中闪过一丝黯然,恰到好处地被他掩藏,但离他最近的燕离陌岂能不察。真是个怪人,明明花了这么多年筹谋最大逆不道的事,偏偏这人外表看起来却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进庙里拜拜吧,这月神庙很灵的,来石月有段时间了,一直没时间看看。”姜漓先迈步,往大殿走去。
“好了,去洗把脸,刚刚爷是在逗你玩的。”燕离陌看一眼还在战栗,垂着头不敢看他的安照,果然才十几岁,逗起来挺好玩!
他们三个消失在合欢树下,其他人来来往往,不远处的大门背后,两道人影挺立。
“首领,你不要生气,公子跟那个人只是朋友而已,他跟陈先生不是也很亲近的吗?”绍布看着他家首领紧握的拳头,忙不迭地发劝。
曾经心高气傲的石月九王子月阔朱穆轮,如今叱咤草原的玉兹首领,站在门口看着那从去年相遇就让自己牵挂如今的背影渐渐消失,心中压抑的感情几乎要喷薄而出。
“首领,要不你就去见见公子,他被那狗皇帝追捕,应该很需要帮助的,我昨天就听到他们两个在谈什么互相帮忙的事。”绍布还在尽心尽力地劝说。
“闭嘴!”朱穆轮终于开口,绍布赶紧捂住嘴巴——燕公子也真是的,刚刚为什么要抱那个公子啊,首领又要黑一段时间的脸了。
“你说,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绍布正在满心怨念,就听到他主子问了这么石破天惊的一句。“当然是首领您英姿勃发,玉树临风!”作为一名称职的属下,绍布反应相当之快。
“那他为什么从没这么搂过我的肩?!”朱穆轮一拳打在门上。
绍布:。。。。。。他实在很想说,首领你这身高七尺威武雄壮的,实在不适合说这么女儿家家的话啊!这跟争风吃醋有什么差别?“首领,其实绍布一直想问了,你既然这么在意燕公子,为什么却只是默默跟着,不去找他呢?”
朱穆轮一滞,当初冰天雪地历经艰险找去陇城,那人在自己耳边说过的那句话,之后纵使远隔千山,每每想起,仍然是挖肉剔骨的疼。
“首领?他们好像要走了。”绍布眼尖,瞧着里面燕离陌和姜漓相携而出,依然是有说有笑,似乎比之前更加亲密。
绍布见他们家首领紧盯着不放,眼看就要狭路相逢,忍不住就拽了拽他的袖子:“首领,他们要出来了,要不咱们躲躲?”
朱穆轮像是突然被戳中了痛处一样,浑身一凛,非但没有像之前一样躲开,反而往右跨了一步,直接大大咧咧站在了门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绍布:。。。。。。
燕离陌和姜漓去过庙中,都是一些来求姻缘的少男少女,站在一旁说了几句,便觉尴尬,索性出来寻个茶馆,刚走到门口,就感觉眼前白影一闪,然后一个修长矫健的身影就堵住了去路。
燕离陌心中一动,没看清之前似乎就有所感应,再抬头时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熟悉到一眼就看到了他双眸中的痴恋与固执。
姜漓从没见过朱穆轮,看过去第一眼暗赞了句少年英姿,再看他紧紧盯着身边的燕离陌不放,不由开口问道:“离陌,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