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隐丘山去-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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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上他们俩并没住在一间房里,这倒不是燕离陌的要求,而是朱穆轮自己收拾了两间房出来——睡在一间房,却不能做夫妻做的事,连偷个香都得先比试一场拳脚,年轻的月阔首领可不是圣人啊!
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迎面就是带风的暗器飞来。
“滚!”
燕小爷中气十足。
朱穆轮利落地侧身,伸手,准确无误地避开茶杯茶盖,捏在手里收好,放回桌上。
“让你滚你没听见吗?”
燕离陌盘腿坐在床上,斜着眼看走过来的男人。
“听见了。”朱穆轮在他身旁站定,然后弯腰,下一秒两人之间又只剩下一指的距离。
“你想打架?”燕离陌没躲,反而挑衅地看他。
“我不想打架。”
不得不说,月阔首领有一项最出彩的优点——直白而诚实。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这也是让燕小爷很欣赏的一点。
“我想问你一句话。”
燕离陌往后退一点点,不耐烦地垂了垂眼——有什么事问不就行了,凑这么近是想找死啊?!
“什么时候,”朱穆轮顿了顿才继续道,“你才会告诉你那些朋友,我们已经成亲了?”
燕离陌心里一突突,语气仍平稳得很:“什么成亲不成亲的,只是个仪式而已。”没什么底气的话,听在朱穆轮耳朵里像一根根带刺的羽毛划过,又痒又痛。
“我不介意现让它变得更实质化。”又往前倾了倾身子,火热的气息全部喷洒在燕小爷的脸上,成功地熏红了一大片。
“我记得我好像跟你说过,你替我杀两个人,我随时恭候大驾。”
燕离陌抬头,眼角眉梢勾起风情的弧度,双手却不自觉地抓紧了床单,微微发颤。
朱穆轮的身子一僵,所有的暧昧褪去,只剩下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我说过,如果你再这么作践我喜欢的人,我会惩罚你。”直起身子,朱穆轮线条愈发分明冷硬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狠戾。
“还有,我是说过会等你的伤口愈合,但如果你迟迟看不清自己的心意,我不介意采取自己的手段,将过往的一切从你生活中强硬地挖去,从此以后只剩下我,相信我,我不想走到那一步。”
燕离陌第一次见朱穆轮这样的神色姿态,一时忘了挑衅,呆愣了几秒。
朱穆轮察觉自己的语气,按下心中的火,缓和了神色又坐过去握着他的手:“我不是想逼你做什么,我只是怕,怕你又走掉。可这一次,我却不知道还有没有追逐的勇气。”
这样一个强悍尊贵的人,在自己面前说出怕这个字,让燕离陌心里一酸。
“我不是说过吗?等这件事结束,我会回雁山的。”
“那就好。”侧过身去,朱穆轮缓缓地抱住了他,靠在他肩头,下巴一动,有轻微的震动感传来。
这样温柔的动作,这样宠溺的语气,感受着胸口传来的不属于自己,却快要跟自己的一致的心跳声,燕离陌忽然觉得其实不必等到这件事结束,现在便回雁山,也未不可。
自从知道燕离陌和姜漓关系甚好,如今又见了他这许多朋友,一直不能心安的朱穆轮因为他那一句话,终于又恢复如常,或者说比之前更多了一分奇怪的感觉——燕离陌好像有点开始正视他自己的心意了。
比如今天姜漓来找他们。
“离陌,基本的事我已经吩咐下去准备好了,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步。”时隔几日再露面的姜漓精神比上次好了很多,似乎略显亢奋的样子。
“那不是很好吗?”燕离陌神色落落,有些心不在焉。
“右相明日会派人昭告天下,已经找到我的消息。”姜漓沉浸在自己的事情当中,并未发现燕离陌的不妥。
“嗯。”燕离陌点了点头,看着树上一颗颗饱满的桃子发呆。
“你想吃桃子?”姜漓好奇地随着他的视线看去,然后冲身后招手,“去买些桃子来!”
他现在身份非同一般,又身处京城,不再孤身一人,时刻有暗卫保护。
“不必了。”燕离陌回神,制止了他,眸中闪过一丝迷惘,“我不想吃这里的桃子。”姜漓听到他淡淡的声音。
并不知道鄢都的桃子跟别处的有什么不同,但姜漓不是喜欢打探别人秘密的人,两人又谈了会儿之后的事,便告辞离去了。
入夜,燕离陌一个人去了趟皇宫,而且直奔东宫,路过北宸殿的时候,连片刻停留也无。
既然终究会见到最后一面,一切的话,便留到最后再说。
姜适还没睡,房间里有灯光流泻,刚刚站在殿外,燕离陌就察觉到了这周围暗卫不少。
啧啧,还担心这小子的安危,看来完全不用啊!
“吱呀”一声门开,然后就是一道老成持重的嗓音响起:“谁在外面?”
姜适本来正在画画,忽然感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再想起这段日子皇宫和外面发生的事,一股欣喜涌上心头,他忍不住冲出去,却在握到门框的那一刻又压制了心头的激动——成大事者,必须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我。”
燕离陌大大咧咧走到院子里,丝毫不担心会被人发现。
姜适圆乎乎的眼睛亮了亮,脸颊也因为激动染上红晕,燕离陌忽然就响起了被留在陇城的小永夜——啧啧,还真是当爹的人了,很牵挂儿子呢!
师徒俩好久不见,燕离陌先是验收了一番姜适的剑法,几个月不见,进步神速,让他这就扔了本剑谱教过一次的不靠谱师父,还挺有成就感的。
练完剑之后,姜适问了他最近的事,燕离陌告诉他让他不要插手此事,只安安心心做他现在的适太子就好。
至于以后,各凭本事。
姜适出乎意料很听话地答应了,只眼里若隐若现的光芒,显示他对等候在不远处的挑战充满了斗志。
燕离陌摇头失笑——这孩子跟他个性不同,反倒跟月阔镜台很像,天生的强者,而且是愿意被人仰望的强者。
对他而言,虽然能做到很多事,能自由行走于世间而不被束缚,但他并不想站在高位受人瞩目,只想随心所欲过简单的生活。
从皇宫出来,正要回燕府,忽然转身,就看到正等在墙角处的朱穆轮。
鄢都的月并不如大漠明亮,尤其不如天绝峰后的清冽,但那一刻,燕离陌仍然从他身上看到了皎皎月华,第一次有了一种‘啊,这个人果然是独一无二的月神之子’这种感觉。
他沐浴着月光朝自己走来的那一瞬,燕离陌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强烈而不可抗拒。
手腕上传来一阵灼热到几乎将他融化的感觉,低头去看,严丝合缝贴在他腕上的药玉,正散发着盈润温暖的光芒。
原来,爱果然比恨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步
管家败落之后,姜桓提拔了一个他自己的心腹上来,右相是三朝元老,年岁已高,本来对姜桓如此安排没什么异议,不过等姜漓主动找上门来,老狐狸的心自然会动一动。
这和其他造反不同,帮助名正言顺的姜漓找回公道,不算不忠,反而还能成为开国功臣,即便自己已经老了,但自家一门,却可因此而延续繁荣。
所以第二日,右相便将姜漓被右相府寻回的消息告知天下,联络一班老臣,在早朝时与皇帝当庭对峙,让他还姜漓一个公道。
其实这本该是皇室秘闻,不宜公诸于众,不过在右相他们和水离教众的大肆渲染下,姜漓现在就是一个幼年失怙,流离失所,受尽人间冷暖的苦娃儿,淳朴的百姓们对他充满了同情,自然是支持他的舆论居多。
至于茶余饭后当做笑话来谈的,千百年来都是常事,也没人当真在乎。
差点被气得过去的姜桓自然恼羞成怒,当下就让御林军把一干人等给扣了起来。然后命京兆尹带人满城搜查余孽,右相府邸自然首当其冲。
“看吧,老虎发威了。”姜漓和燕离陌并肩站在鄢都最大的两座楼台之一四海阁上,俯瞰兵荒马乱的城内。姜漓清俊的脸上笑意不减,却无丝毫紧张,好像此事根本与他无关一样。
“他才不是什么老虎。”燕离陌也笑,却笑得无一丝温度,他很期待再见到姜桓时,他被拉下高位,一无所有时的样子。
“不错,野兽虽然凶猛,却因为不具人性可被原谅。如果生而为人,却像野兽一般,连最基本的善性都丢失,当真不如禽兽。”姜漓对自己这个小叔,显然并无一点好感,遑论亲父还丧命他手。
朱穆轮带着绍布上来,冲他们点了点头,示意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好。
“给你。”姜漓正要下去,就见燕离陌递了他的流风剑过来。
“我不需要这个。”姜漓心里一动,面上却仍然温润地笑,并没有伸手去接,“我现在是个被所有人同情的弱者,或许受个伤什么的,更容易得民心。”
“过犹不及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燕离陌也很固执,“适当地示弱就好,百姓需要的,还是一个有胆量有魄力,能保证他们平安生活的皇帝。”
姜漓沉吟片刻,看着燕离陌的眼神有一丝怪异,语气也是异样的凝重:“从雁山在见面起,我就觉得,你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至少,跟我以为的你不一样。”
燕离陌一滞。
“不过我很清楚,不是我让你改变的。”姜漓接过剑挂在自己腰间,与一块青色红缨的坠子靠在一起,“所以越来越好的你,也注定不会是我的。”
说完这番话,姜漓已经又恢复清俊儒雅波澜不惊的他,认真地跟燕离陌道别:“这把剑我就留下了,等该还的时候再还。”
说完施施然往楼下走,却也是一步步踏上那个至高无上之位。
燕离陌并不知道他对自己怀着这样的心思,或者即便现在听了他模棱两可的话,也搞不清楚他是想留下自己为他效劳或是如何。
但他更在意的是他前一句话——究竟是谁,让自己越来越好呢?
从前的他,除了尚璟几人,别人哪怕是死在他面前,如果他心情不好,只怕也不会伸一伸手。可现在,他也不知不觉发现自己变得拖泥带水,却也懂得为人着想。
忍不住去看朱穆轮,却发现他正双眼冒火地盯着自己。
。。。。。。
刚刚。。。。。。姜漓果然还是那意思吧?自己的剑,他好像是说要拿着不还的吧?而且那剑,是自己主动送出去的吧,是吧?
绍布感觉到自家老大散发出来的寒气和怒火,顿时陷入了冷热交替的痛苦之中,缩着脖子就想往下躲,打算不知不觉消失,免得殃及池鱼。
“跟我去皇宫!”
朱穆轮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盘,狠狠地看了燕离陌一眼,握着弯刀转身就走。
不要拉本首领,本首领现在就想杀人!
可是。。。。。。可是首领大人,你现在要去杀人的话,搞不好就是帮了大对头的忙啊?
绍布唯唯诺诺跟在后头,想说不敢说——也许,老大到时候分不清谁是谁,帮了倒忙也算歪打正着不是?
燕离陌摸一把空荡荡的腰间,无意识地勾了勾唇:“还是幼稚!”浅红的双唇间吐出几个字,他不疾不徐地下楼,去和在这里的一切做彻底的告别。
姜桓扣下右相和一干朝臣之后,才发现自己此举大为不妥,根本就是落入了姜漓和燕离陌为他设下的圈套。
姜漓此番回来,虽然旨在为当年的事讨回公道,但他现在这样一囚禁大臣们,正好给了姜漓一个正大光明将讨公道变为逼宫的机会,简直就是师出有名。
果然,他刚意识到这一点,就传来了有人闯宫的消息。
“陛下,我们留在这儿抵挡,您先从秘道离开吧,留得青山在啊!”
书房里,齐斯正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恳求姜桓。
姜漓部下已经攻了半个时辰,却不见京兆尹手下的官兵来帮忙,显然是被掣住了手脚,至于更远的军队,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放肆!”姜桓神色疲惫,脸上胡茬遍布,他猛地将桌上奏折扫在地上,握起的拳头鼓起青筋,可见被气火攻心。
“吩咐赵宁,让他全力守宫,否则提头来见!”
旁边的宫人战战兢兢领命出去,却是回屋收了细软就往宫外跑——这种时候,保命要紧啊!
姜漓带来的是他手下精兵,自然能攻善战,尤其现在皇宫内人心惶惶,毫无斗志,不过大半个时辰,他的人已经攻破了两道城门,只剩下最后一道,便可直抵上元宫。
京城守兵,自然是被燕离陌早早派来的先锋军和姜漓的第二支队伍缠住,先锋军经过特殊训练,又常在战场,京兆尹手下懒散的队伍,根本不可与其相提并论,顷刻之间便土崩瓦解。
温酒分配好人手守城,然后就带着剩下的人直奔皇城,援助姜漓的主力军。
有了温酒带来的人,姜漓如虎添翼,不消半个时辰,便将羽林卫剩下的人打得溃不成军,一场速战速决的战争,就这么在百姓安睡之中开始结束。
上元宫外,姜漓笔直地站在前面,身后是当年被姜桓追杀,这么多年不离不弃跟随他的父亲旧部。
姜漓对这个地方并不怎么记忆深刻,只依稀记得父亲曾抱着他来过,皇爷爷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见了他也只是摸摸脑袋,便让宫人带着去玩,自己和父亲谈论政事去了。
没想到再进这里,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会是这样一种场景。
凝视着上元宫高耸的屋檐和飞起的檐角,姜漓表情倏然转换,时时刻刻都平淡若水的双眸中,漾起点点波光。
母亲,漓儿终于做到对你的承诺了。
纤长的手指抚上腰间的青玉红缨,他在心里默念,又往旁边一移,便碰触到了比起回雪剑,并不怎么寒气凛冽的流风剑。
如果没有这剑的主人,他还需要多久才能完成母亲的遗言,又需要多久才能从这束缚了他一生的桎梏中逃离。
而现在,离自由的那一日,终归不远了,不是吗?
此刻的他,除了完成使命的轻松,便只有期待——期待可以翩然远去的那一天。
“主上,里面没人!”
进去的搜查的将士出来,却告知他们姜桓并不在里面。
姜漓微讶,身后宫墙之上的燕离陌已经忍耐不住,跳了下来冲进去找人。
一番兵荒马乱,天亮之时,这座巍峨的宫城已经换了主人,或者说是重回旧主。百废待兴,登基在即,姜漓自然忙得脚不沾地。
燕离陌还住在燕府没有动身西行,毕竟姜桓在混战之中失去踪迹,连他身边的齐斯也跟着消失,燕小爷不甘心啊!
姜漓派人传来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后院内刷墙,浅绿的衣服上沾了点点石灰。
朱穆轮自然从旁打下手,最苦的要数绍布,长在草原的马上男儿,哪里干过这样的活计,手忙脚乱地一身狼狈,连头发都不能免于其难。
温酒进来,将姜漓传来的消息告之燕离陌,就见他一扔刷子,不顾自己身上还穿着脏衣服,就要往外跑。
“首领,夫人这么着急是为什么啊?”绍布不幸地又被溅了一身,正想着终于结束这场折磨,回去换件干净的衣服,结果他家夫人二话不说就跑,他家那惧内已经惧到一定境界的首领大人自然也二话不说就跟上。
身为侍卫长,他也只好跟着二话不说了,路上好不容易才抽空问出这句话来。
“不知道,大概是想儿子了。”朱穆轮的心情出奇地好,神采飞扬,绍布疑惑之余还花痴了一把——不愧是自家老大,果然什么时候都与众不同超凡脱俗!
而且关于小主子,绍布已经好奇到不能行了,闻言也又提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