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传-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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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逸扬身在空中,却没有象每次一样为躲避石子迫回原地。他在空中猛地提气纵身,身形几乎从不可能的角度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人如一个嘀溜溜的陀螺般从四颗石子边擦过,随即射出石阵外――
可最后一颗石子还是击中他的腿。
但是云逸扬已冲了出去。
云逸扬坐在地上如狗喘气一般大口吸气,仿佛每一口空气都宝贵无比。歇了半响后,他慢慢爬起,便做了他早就想做的一件事――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商少长面前,突然一拳打在商少长的胸口!
“哼……我不是懦夫,更不是胆小鬼,我说能出石阵,就是能出石阵!”
商少长居然未躲,笑嘻嘻地受了这一拳,饶是云逸扬已筋疲力尽,这一下子也将他打得晃了一晃。他扶云逸扬在地上坐好,道:“还好,你还没有死心眼到看到石子便躲,对着石子直冲出去。以后对敌也要如此,一味躲闪只能落于下风。”
云逸扬抹了把汗,对他眼前这个亦师亦敌的杀手笑了笑,“真是累得痛快,没想到心中一想拼命,最后这一招居然使了出来!”在他眼中,这个总是一脸带笑的杀手突然变得可爱许多。
商少长点头称许道:“我没时间指点你太多,你能在一个月时间里掌握一套掌法,一套轻功,已经是不错了。”
“不够!”云逸扬抬头望着商少长,道:“我觉得不够!你为什么不传我你的刀法?秋水刀?”
商少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脸企盼的样子:“你要学我的秋水刀?”
云逸扬让他看得顿时低下头去,嗫嗫道:“这……我忘了这是你的看家本领,不会传人的。”
商少长摇头,回身取下背后的黑黝黝的刀,左手食指慢慢拂过刀身,这个动作温柔无比,满蕴情意,似在安慰多时未见的老友。很难想象这么隐晦韬光的刀,居然能发出那样明亮如秋水的刀光――
“不是我不传你……”商少长收起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眼神一片苍茫沉静,似在自语,又似回答:“秋水刀是杀人的刀,秋水刀法是杀人的刀法……”他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对云逸扬道:“你要学的是保护人的功夫,而不是杀人的功夫。”
夜已深。室内一灯如豆。
我一身黑衣坐在灯下,手里把玩着一根白玉簪。
叶知秋啊叶知秋,你既得知我为女子,又为何不向归云庄发难,反而送来束发玉簪?
这玉簪触手温润,玉质细腻无瑕,上面却无任何文饰,只打磨得光润无比,我不懂玉器,但也知这玉簪定是价值连城,比起优华当时头上所戴只怕要贵重许多。我将玉簪拿起又放下,不知拿这东西如何处置。但既收下了东西,总不成再退回去。
想了想,我将玉簪又放回盒中,不由一声长叹――
眼中出现白丝帏后,一个青年男子的身影。
正沉思中,几声敲门声打破了我的冥想,“白姐姐,白姐姐!”正是云逸扬。
我开门,云逸扬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袭上好黑色貂皮做成的披风,“白姐姐,这几日天气转寒,娘亲怕你受不了这里的冷,让我把这披风给你。”他突然上前几步,抖开披风欲为我披上。
我眼中倏时一点寒光闪过,习惯地躲过他的手臂。道:“不用了,逸扬,你把披风放在桌上就可以。”见到云逸扬眼中落出失望的神色,我笑笑:“天已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练功,你难道忘了?”说着走到门口,打开门。
云逸扬慢慢走到门边,定定地看着我,突然道:“白姐姐,你能出来吗?我有话和你说……”
我依言走出门口,走到院中。云逸扬突然从后面抱住我的身子,他年轻的臂膀勒得我非常紧,几乎喘不过气来,这个少年在我耳边喃喃道:
“白姐姐……我……我喜欢你!”
“啊――”我脸色大变,耳边如一个响雷轰轰滚过。我早知道这少年对我有一种出乎姐弟之情的情感,但我没想到他会说出来!
我嘴唇苍白,尽量抵制住颤抖的声音,缓缓道:“逸扬,胡说什么,放开。”最后“放开”二字,我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果不其然,云逸扬抱着我的手一震,将我从他的怀中放开。我稍稍整理衣襟,沉声道:“逸扬,别孩子气了,快回去休息。”
云逸扬使劲咬了咬嘴唇,突然大声道:“白姐姐!我……我是真心喜欢你!你……你……”他犹带孩子气的眼睛看着我,竟似有了点点泪光。
我轻叹一声,慢慢走到他面前,冰凉的手拂上他的脸,柔声道:“逸扬,你抬起头来看看我……”我看着云逸扬,泛蓝的黑眸如夜中的点点星光,但几乎不蕴一丝情感,
“你看看我,到底有多大年纪?”
云逸扬怔住当场,他的眼睛直望上我的眼。看了好一阵,才慢慢道:
“十九……不……二十……不,也不对……”
我轻笑回身,眼中流出有别有年龄的异常的世故与深遂,幽幽道:“再过一个月,我就二十五岁了……”我看着云逸扬惊讶得慢慢张大的眼睛,笑道:“没想到,是不是?”
云逸扬不由自主地点头,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可……白姐姐,你几乎比优华还要小……”
我闻言不由一笑,随即手指轻轻拂上自己的脸,象是在诉说,又似在梦呓:“我都不知道时间过得这么快……颜未老,心已老;颜未老,心已老……”我突然向云逸扬轻笑道:“小鬼头,我还是喜欢做你的姐姐比较好呢。”
云逸扬呆呆地看着我,浑然不觉眼中慢慢流下泪来,他怔了怔,突然用袖子用力擦去脸上的泪水,大声道:“逸扬最喜欢、最尊敬的,便是白姐姐,逸扬没有亲姐姐,从此后,白姐姐就是逸扬的亲姐姐!”
我温柔一笑,柔声道:“我没有弟弟,也把你看做我的亲弟弟一般……好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事情做。”
看着云逸扬的身影渐渐在夜中消失。我的眼中第一次流出既悲伤,又无奈的神情。因为我知道,刚才我已经有意无意中,伤了这个少年的心。
对不起,云逸扬,你的心我焉能不知,只是我早就发誓,心中再也不想有这种无谓的情感。因为爱情带来的,必定是痛苦远远大于欢乐。
而我不论在现代还是在古代,都不想让这种感情蒙蔽掉我理智而冷静的头脑。
我定了定神,眼中又恢复了平时沉静清冷的神色,缓级向房内走去。这才觉得一阵寒意袭来,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伸出手去,几片雪花落在我纤长白净的手指上。
不知不觉间,已是初冬了。
(本章已完,祝各位新年快乐,万事顺意!)
从来芳草如旧侣
“哈哈哈哈……这二百担上好蚕丝又是归云庄的了!”钱大宽破锣般的笑声在花厅中听起来甚是响亮。抹了抹发红的鼻头,钱大宽哈哈大笑道:“不过依你说的,这归云庄新织的‘回风流雪’可要先给我天锦庄,还要算我八折,不能反悔!”
我端起茶来轻啜一口:“我白衣说过的话何时反悔过?”
钱大宽收住笑声,一双牛眼上下打量我半响,突地说道:“你……见鬼的,你真是个娘们儿?”
我抬头看看他,又回目看看自己身上黑衣长发的打扮,缓缓道:“钱当家的看我是男是女?”
“你……”钱大宽寻思半响,突然伸出大拇指,高声道:“厉害厉害,老子在商场也算打拼了三十几年,可硬是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子,硬是要得!老子的蚕丝不敢说天下第一,可在南北十二州,最好的蚕丝就在天锦庄,老子每年都把最好的蚕丝卖给你,卖的是心甘情愿!真想不出那么多精明商人是如何败在你手下!”
“这个嘛……”我拿起茶碗,轻轻吹开漂在上面的茶叶,看着碧绿清澈的茶水映出我若有若无的笑意:“因为他们都把我看成了女人,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我抬起头,笑道:
“在商场上,没有男人和女人,只有商人。而我,又是个极好的商人。”
我拉紧身上的黑色披风,缓缓向住处行去。未进屋内,已听得一阵悠扬动听的笛音自屋中传来,这笛音在初冬的寒风中飘飘荡荡,竟使人如沐三月春光,暖洋洋不知身处何地,端地是优美无比。
可我听入耳中却不由呻吟一声,敲了敲隐隐发痛的脑袋,左手推开门闩,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姓商的,谁准你随便进出我的房间!”
果不其然,这个姓商的悠然坐在窗台上,这样窄的地方,他的腿居然还能翘在另一只腿上,而且翘得非常自然,一支半旧的竹笛举在唇边。商少长笑眯眯地看着我,却未停止吹奏。
“你……这是我的房……”我用足可以杀人的眼光盯了他半响,终于放弃了第二十八次的抗议机会,随手拉把竹椅坐了下来。无可奈何地看着他。
我自信什么问题都难不倒我,偏偏对无赖没辙。
尤其对商少长这样的无赖。
“我记得你应该是教逸扬练功,而不是天天跑到我这里让我听笛子吧。”我耐着性子听商少长吹完,冷冷道。
商少长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眼睛半睁半闭道:“功么……练得差不多了,这个归云庄的公子哥底子太差,又悟性不高,虽然人是拼命了些,但哪有我当年……”他看我的脸越来越黑,连忙改口道:“不过,这个云公子哥儿经我的调教之下,对付七八个一般小混混,总是没什么问题!”
我半信半疑地扬眉:“真的?”
商少长突然睁开眼睛,也没见他如何动作,人已从窗台上飘了下来,站在我面前,笑道:“我说的还有假的,由我这个一流的杀手教出的学生,就算是个笨蛋,也是个一流的笨蛋。”
“你……”我抬眼看看他,面无表情道:“我只希望,你莫把他教成一流的无赖。”
“哈哈哈哈………”商少长哈哈大笑,伸出手轻挑我的下巴,“一个是一流的才女,一个是一流的无赖,这岂不是绝配?”
我拍去商少长贼兮兮的爪子,眼睛射出的怒气几乎可以点着整个屋子!“谁和你是绝配!”
“啧啧啧……”商少长连连摇头,脸上现出一种狡猾又暧昧的笑容,轻轻在我耳边说:“现在的你,远没有那天晚上可爱……”
那天晚上……我眼睛连闪几闪才突然想起,他说的是我喝醉酒的那一晚。
那一晚我在沉醉中赤脚在院中驻立,那一晚商少长一身青衫在竹枝上吹笛。清幽的笛声,缠绵的轻雾,冰凉的溪水……那一晚我第一次在朦胧的意识里依偎在男子的怀中……
想及此,我不由脸上一热,才发觉商少长的脸几乎要凑到我的脸上,气得我顺手一个巴掌挥过去:“混蛋!你居然……你居然……!”我一时气结,竟不知要怎样出言反驳。
商少长轻轻一闪,轻松地躲过我的手掌,突然飞快伸手在我脸颊上轻轻一拂,还未等我发火,人已经飘出窗外,空气中传来他哈哈的笑声:“好嫩的肌肤……脸红的衣衣最是可爱……”声音渐远,人已经在十几丈外。
我不知不觉中手拂上自己的脸颊,竟觉得有些烫手。走到镜边一照,居然苍白中真的透出一抹淡淡的嫣红。
这个混蛋的商少长!
窗户还开着,一股初冬的冷气吹进本不很暖和的屋内。顿时我的口中溢出一阵抑制不住的大咳,好半响才勉强止住。回身喝了些水,慢慢平抚胸口的烦闷与火辣――
这里的冬天居然比现代还要冷。
过了十一月,绛州城开始下雪。片片鹅毛般的雪花从灰蒙蒙的天空飘落,落在街面和行人的身上都是雪白。街上的小贩在雪天中大声叫卖,呼出的气息都是白的。“这位大爷,新出炉的烧饼!”“二婶子,这藤篮装多少东西都不会坏哩――”“卖鸡蛋――”与寒冷的冬天相比,街上一如既往那样火热与喧闹。
“白姐姐,又到了赵爷爷的面馆,天这么冷,我们去吃些东西,顺便看看他老人家!”“是呀是呀,优华也有些饿了。”云逸扬身穿锦衣,长身玉立,这一个月来的锤炼已使他稚气脱了不少,颇有些稳如山岳的气势;优华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乌黑长发披散在无一丝杂色的裘皮上,更显得冰清玉洁,明艳不可方物。此时他们二人正围着我站在一家面馆前,怂恿我进去歇息。这面馆店面矮小简陋,屋里摆着几张木条桌椅,却已坐满了人,外面寒冷刺骨,面馆内却热气腾腾,几乎每个人都捧着一个大海碗,碗里是香喷喷热呼呼的面条,口中喷出的白气和面条散出的热气混在一起--这面馆虽小,生意却是红火,几乎要碰到人头的房上歪扭扭地挂着一块已变黑的木匾:赵氏面馆。
我呵口气在几乎要冻僵的手上,又使劲搓了几搓,将连在貂皮披风的帽子摘了下来,将头发从披风中拉出,笑道:“既然到了,当然要进去坐坐!”
“太好啦!――”眼看到云逸扬欢呼雀跃,象小孩子一样跳进面馆,我的眼中不由闪出一丝欢快的笑意。优华仍旧轻移莲步,娉娉婷婷地迈过门槛,还不忘绣鞋踏进屋时,手将狐裘下摆慢慢提起――这动作如此优雅美丽,便是看她的背影,竟让我看得也有些痴了。
我不得不承认,虽然我和她同样都是女人,但她的美丽不能不让我让赞叹,也不能不让我羡慕。
我们三人走进面馆,一个六十余岁的矮小老人顿时冲了出来,腰里还束着沾满了面的围裙,看来这面馆生意甚是不错,天气虽冷,老人的额头却满是细密的汗珠,屋里燃着火盆,早就坐满了来这里吃面的客人。老人看见我们,眼中马上一亮,喊道:“哎呀!怪不得今儿我的眼皮总是跳呢,原来是来了贵客!云少爷今天怎么想起来到小老儿的店中?”招呼完云逸扬,又转向我道:“咦,这两位小姐可是面生呢,请恕小老儿眼拙……”云逸扬刚要答话,我轻笑道:“赵爷爷,真的不认识我了么?”嗓音一低,已是当年扮男装的声音。
赵姓老人惊讶道:“你……你是……”连忙拍了拍身上的面粉,喊道:“小郭子――快!快把里屋收拾收拾,咱们的恩人来咱们啦――”连面也不作了,连忙将我们请进里屋内。
于是,我们三人一边吃着赵老人做的面,一边舒服地烤着火,和赵老人话家常。
最后,又把话头转到了我身上。赵老人惊讶万分:“原来……白少爷居然真象传言中说的,是个姑娘家!这……这……”
云逸扬笑道:“赵爷爷许是不习惯白姐姐这样打扮呢,当时白姐姐做女装时,我们也不太习惯。”赵老人摇摇头,慈祥道:“唉,不是呢,白少爷……不,应称是小姐了,当时若没小姐救我们,哪有小老儿和小郭子的容身之处?现在啊……”赵老人揉揉发红的眼睛,喃喃道:“现在比起那时讨饭的日子,不知要好上多少,这都是的托少爷与小姐的福啊……”
我连忙摆手道:“赵爷爷言重了,这也是机缘巧合呢,赵爷爷叫我们的名字就好,这一口一个小姐少爷,有多见外。”赵老人说的是我初到归云庄三个月后,当时归云庄已有起色,一日在庄外遇到一个讨饭老人,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破衣褴缕甚是艰难,问后才知二人是从安徽逃难过来,本非一家,但逃难途中二人相依为命,便以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