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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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快乐,那快乐会蒙蔽人的双眼,让人沉沦而不想自拔。”
曾杰目瞪口呆:“你是劝我不要治?”
沈冰叹口气:“你喜欢行为治疗,还是安排时间对我倾诉一生不平事?”
曾杰一下子想起张子期那可笑的行为治疗,半晌他问:“做了行为治疗,会不会更变态?”
沈冰想了一下:“也有治好的。”
曾杰道:“象小孩儿每次想吃糖,就用棍子抽一下手?”
沈冰道:“有时,条件反射会战胜你的欲望。”
曾杰道:“我不想做一只巴甫洛夫狗。”
沈冰道:“那么,来同我聊天吧。”
曾杰问:“能解决吗?”
沈冰道:“有一点帮助,遇到困难时,有人倾诉比没人倾诉好。”
曾杰笑起来:“你给我的答案与给张子期的并无不同,都是治不好!”
沈冰道:“只能做行为校正,如果你可以理智地控制自己的行为的话,比如说,你知道我知道,可是
你可以做到不让别人知道,也不伤害别人,那就无所谓,谁没有秘密呢?”
曾杰道:“这秘密伤害我自己。”
沈冰道:“你是成年人了,不会天真到认为别的人心里没有一根两根刺吧?连教皇保罗都说自己心里
有一条刺。”
曾杰用手支住头:“跟你聊天真让人愉快。”
沈冰微笑:“是朋友我才告诉你实话。或者有一天,你不再遇到伤害,不再有挫折,不再感受到困惑
痛苦,你不需要靠伤害别人来发泄你的不满,也不需要靠控制别人来消除自己的不安全感,你的毛病
自然就好了,会有那一天吗?”
沈冰想了想,大笑:“会有那一天的,人人都有那一天。”
曾杰痛苦得想拍案大骂:“你奶奶的,你敢情是耍我来着?”可是沈冰那大笑底下并无多少欢娱,曾
杰想这个女人心底大约也有一条刺吧,这一想,那点怒气也就罢了。
十五,不能得救
生命如烂泥,还要继续下去。
曾杰自沈冰处回到家,看见凌晨正挣扎着下地,缓慢地,额头一层细汗,刚刚起床的年轻身体,发散
出来的体香,让曾杰沉醉,多么诱人的气味。
曾杰闭上眼睛,完了,他已经完了。上帝造他,为什么不让他同别人一样,喜欢少女花一般的身躯?
为什么只少年的体味会令他灵魂颤动?
曾杰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床边跪下祈祷:“主啊,是你赦免了我的各种愆尤,是你治愈了我的一切病
苦,是你叫我的性命在多次困厄中得到保全,是你用仁慈用无限的接纳和各种恩典给我作了冠冕,主
啊,请你让我成为一个正常人吧!”
祈祷完,曾杰并没觉得内心平静,他慢慢微笑起来:“主啊,是你让我生而为一个变态,主啊,是你
让我觉得这一切是如此的有趣味,主啊,是你让我自别人的痛苦中得到快乐,主啊,愿你的旨意行在
地上。”
主啊,如果有魔鬼,请你自己去同他对抗,我,一个凡人,无力与身体里另外一半黑暗的自我对抗!
活下去已经那样不易,还要同自己对抗?
门开,曾杰跳起来,凌晨一双清亮的眼睛,正清如泉水般望过来。
曾杰怒问:“干什么?”
凌晨说:“我饿了!”
曾杰喔了一声,去厨房,走到一半,回头怒道:“你不知道什么叫敲门吧?”曾杰想了想:“你是想
看看我在干什么?”
疑惑地。
凌晨慢慢后退,是啊,他刚才看到曾杰面如死灰,是挺吓人,虽然他认识曾杰是不会自杀的,可是,
他一时冲动就想开门看看,一种奇怪的心态。
反正曾杰不会在这时候再打他一次。
这个打过他的人,好象同他有一种与众不同的亲密关系。 自 由 自 在
凌晨后退,再后退,半晌才道:“对不起。”
曾杰慢慢走过去,凌晨慢慢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后背抵墙。 自 由 自 在
曾杰一只手抵在墙上,身体贴近。
凌晨后背冰凉,前面却感受到曾杰的身体里的阵阵热气袭人,他退缩,巴不得连鼻子也闭上,可以闻
不到那股淡淡的古龙水加上汗水的味道。
曾杰问:“你想挤进墙里去?”
凌晨苦笑。
曾杰微笑将凌晨抱在怀里:“怕吗?我也怕。”
那些细的肩膀,小小的一个身体,刚够一个怀抱,可以双臂重叠,把那个小小的身体全部搂在怀里,
曾杰嗅到凌晨头发里的阳光的味道与洗发水的味道,那股不可遏制的渴望重又升温,想到沈冰说的:
能带给你快乐的事情,你怎么可能戒掉呢?
凌晨在那紧紧的拥抱中嗅到的却是欲望与Se情味道,他轻声提醒:“你答应过的。”
曾杰微笑:“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孤单。”
凌晨轻声道:“每个人都孤单。”
曾杰笑:“那么,你也抱抱我吧。”
凌晨的手臂,慢慢抬起来,轻轻放在曾杰的后背上,轻轻的,只有一点点痒痒的触觉,好似自己的衣
服因为静电贴在自己背上的感觉。
曾杰微笑:“好痒。”
凌晨慢慢放下手,苦笑:“这种拥抱,我不习惯。”
曾杰轻轻松开他,后面那痒痒的感觉,越来越痒,直痒到心里去,曾杰苦笑:“好吧。我背你回床上
。”
那么大一个人,背着其实很吃力。
可是后背的重压,压走所虚空。
所有的孤单空虚惶惑与挫折失败的感觉,都被这重压压成薄薄一片,灵魂负了重,忽然间变得好适意
,再不飘来荡去找不到家,六神归位。
那热热的身体,比一个拥抱更象一个拥抱。
如果从曾杰的卧室到凌晨的卧室有一公里那么长,多好。
凌晨说:“如果只是这样,多好。”
曾杰笑:“是的,这样也挺好的。”
曾杰把凌晨放到床上,微笑:“真的,这样也挺好的。我,反正也没有找到爱人,也许一辈子也找不
到那个人,那么,至少在你面前,我可以露出真面目,是不是?”
凌晨沉默了一会儿:“有的人,有许多人都一辈子没找到过爱人,比如,我妈妈。”
曾杰笑:“你妈妈,她太奸滑,不肯爱人,自然找不到爱她的人。”
凌晨沉默。
曾杰拍拍他:“被妈妈抛弃是很痛苦,我明白,不过凌晨,你有一点你妈妈的奸滑,你也不是个忠厚
的家伙,是不是?”
是吗?凌晨茫然,他真的不是一个忠厚的家伙吗?多少有一点吧?他希望能够得到曾杰的照顾,可是
不肯付代价。要不怎么办呢?老老实实地出卖肉体?
灵魂在肉体里,出卖肉体时,灵魂也就完了。
曾杰给凌晨端上来粥与咸菜。
凌晨趴在床上吃。
曾杰微笑看着。
凌晨抬头一笑。
曾杰说:“这么年轻。”
凌晨道:“光是年轻,也没什么好。”
曾杰道:“如果你肯,年轻可以换许多东西。”
凌晨闷住。
曾杰轻声道:“不换,这年轻也会白白流失。”
凌晨道:“是,他日追忆似水流年时,人家回忆如何追小女生,如何单相思,我回想如何在床上为一
个老男人服务。”
曾杰听到‘老男人’三个字,终于无法忍耐了:“凌晨,你有必要这样侮辱我吗?”
凌晨嘴巴里慢慢咀嚼,是啊,他依仗什么?他是不是想试试曾杰的底线在哪里?
曾杰看起来,很想抬手打人,一只手的手指牵动两下,可他倒底只是转身离去。
凌晨看他的背影,想,为什么他总想破坏掉他们之间的和睦气氛呢?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这和睦气氛
里有太多可怕的迷幻般的温暖,这温暖让想沉下去,想睡一觉。敏感的凌晨觉察出这和睦比强暴更加
危险。
对他的灵魂来说。
中午的时候,凌晨敲曾杰的门,曾杰道:“进!”
凌晨推开门,曾杰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凌晨问:“吊灯很好看吗?”
曾杰问:“有事吗?”
凌晨说:“中午了,我又饿了。”
曾杰坐起来,无可奈何地看着凌晨,半晌,苦笑,起身去热饭。
经过门口,凌晨说:“还有,对不起。”
曾杰道:“我受伤太深,不是一声对不起就能了结的。”
凌晨苦笑:“那你再打啊。”
曾杰忽然回身将凌晨按在墙上,嘴唇就要接触到嘴唇,却又停住。近在咫尺,曾杰看见凌晨嘴上的汗
毛,淡淡的,阳光下简直是金色的,嘴唇的艳色,花瓣一样的桃红色,曾杰慢慢松开手,颓然:“对
,我老了,我的嘴唇都变成酱黑色的了。”
凌晨看着那老男人的背影,才不,他比他妈妈年纪还小一点,才三十多岁,他虽然不漂亮,但长得很
端正,穿的又好,看起来象一瓶精装的老酒,凌晨不知道他为何自卑。
十六,绝症
曾杰坐在沈冰对面,不自觉地在用一支油笔敲沈冰的桌子“当当当,当当当”,沈冰笑:“是第九交
响曲吗?”
曾杰愣了一下:“什么?”
沈冰微笑,曾杰回忆一下子:“我敲的是一个首歌吗?”
沈冰笑出来。
曾杰呵呵两声:“我碰巧是音盲,唱歌都跑调。”
沈冰道:“想说点什么?” 自 由 自 在
曾杰问:“我应该说点什么?”
沈冰道:“放松,想说什么都可以,不想说的,先不说。”
曾杰茫然,半晌:“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想了想:“你小时玩过虫子吗?”
沈冰点点头。
曾杰说:“扔到水里,浇热水,切成两半,看它身首各异地挣扎。”
沈说想了想:“其实现在也做过,放上蟑螂屋什么的,也顶残忍的。”
曾杰道:“那是在你自己家里,可是,算了,小孩子知道什么,每个小孩子都这样玩过,我不过是想
说,人性里有黑暗的一面,是不是?”
沈说点点头:“你说得对。”
曾杰道:“如果我不是生在这个社会里,如果没有别人的眼光,如果我没有任何约束,你说,我会干
出什么样的事来?”
沈冰说问:“你想干出什么事来呢?”
曾杰道:“我可能会杀了他。”
沈说听他说,可是曾杰额上渐渐冒汗,无法继续下去。
沈冰微笑:“放松点,曾杰,你只是想想,告诉我,你的想象,想象是不会犯罪的。”
曾杰道:“我会折磨他,把他象狗一样锁起来,鞭打他,看着他流血,看着他在地上辗转,然后,然
后——想进入他的身体,让他的颤抖给我带来快感,让他在我身子底下颤抖,抽搐,哀求,喘息。”
曾杰的脸已经涨红,光是说,已经令他兴奋。
沈冰道:“只是这些?”
曾杰做了个‘诸如此类’的手势,他苦笑:“你不想听我讲细节吧?那,有点象Se情电话。”
沈冰微笑:“我认为我听到的,只是正常的性幻想。”
曾杰呆了一会儿:“有人同我一样?”
沈冰微笑:“我想,有许多人会有这种幻想,但除非是真的将之实施,并且,这种行为伤害了他人,
是在未得他人同意下进行的,也就是说,可以预见的惩罚,道德和良心都不能阻止这种事发生时,我
们才说这个人失去了理智,需要治疗。”
曾杰微微侧头,审视沈冰:“为什么我觉得你的道德尺度相当宽?”
沈冰点点头:“只要不伤害他人,这件事就与道德无关,只是你有与众不同的爱好想法,曾杰,如果
你没有主动去侵犯凌晨,那你的问题就不是如何改正自己,而是如何防止他人伤害你,与众不同,是
一件极端危险的事,因为人类是一种群居动物,动物在区分自己这一群还是另外一群动物时,会有许
多方法,其中形为模式是很重要的一项,如果你的行为模式,让别人觉得你不是同类,那么,在古时
,你会被人用石块砸死,在现代,你会被孤立,从精神到物质慢慢饿死你。非常危险,明白吗?”
曾杰苦笑。
沈冰问:“告诉我,你可曾对凌晨进行身体侵犯?”
曾杰沉默。
沈冰道:“如果是卖淫嫖娼,是治安处罚,如果是强Jian,现阶段还是治安处罚条例,不过,我认为应
该判三到五年。”
曾杰苦笑:“不必判刑,只要被人知道,我就已经完了,是不是?”
沈冰点点头:“你的会计师事务所,规模还小,需要口碑。很容易就会被这件事毁掉。”
曾杰轻轻擦汗:“被人知道我来看你,已经会完蛋。”
沈冰笑:“那倒不妨,你不是张子期的朋友吗?”
曾杰问:“你真的同张子期订婚?”
沈冰点点头。
曾杰道:“你知道他是——”
沈冰点点头:“是,你说得是,大家都住玻璃房子。我也是。”
曾杰慢慢地说:“是因为——韩玉?”
沈冰点点头:“没有办法,我们必须保护自己。我们没有伤害任何人。”
曾杰道:“可是张子期对此十分苦恼。”
沈冰道:“那男人,让他同柏林分开五钟他都会抱怨,这个样子,早晚会被人看穿,到时他如何做人
?”
曾杰道:“张子期才不在乎。”
沈冰冷笑一声:“他只是没有家人,他的嗜好无人知晓,所以还没遇到真正讨伐他的人。一个被社会
惯坏的花花公子,他懂什么?”
曾杰愣道:“你好似完全不喜欢他!”
沈冰道:“这个人骄横霸道,完全不为他人考虑!”又冷笑:“你泼他一身热汤算是他人生中难得的
挫折了。”
曾杰不安地挪动一下身体:“他没事吧?”
沈冰笑:“他没事,只是伤口感染,疼痛难忍,还有后背留下疤痕。”
曾杰再次不安地挪动身体:“那么严重?”
沈冰道:“看,你完全没有虐待他人的天分,应该很开心很兴奋才对啊,你好似一点感觉全无。”
曾杰搔搔头,苦笑:“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其实我若真看到人虐待他人虐待动物,会很愤怒,但是
,你明白吗,某种时候,某种我可以控制的情况下,我是喜欢的。可是,我对真正的,纯粹的伤害,
一点也不喜欢。”
沈冰想了想:“你指的是,你意料之外的伤害?以及与爱无关的伤害?” 自 由 自 在
曾杰想了一会儿,放弃了:“我不知道,我完全不了解我自己,总之,我对张子期很抱歉,我一点不
觉得把他烫伤令人兴奋,当时倒是出了一口恶气。”
沈冰问:“或者,张子期不是你想要的那个对象?”
曾杰苦笑:“我怎么知道,你是心理医生,应该由你告诉我才对。”
沈冰笑:“心理医生又不是巫医,看看舌头就知道你平时吃几两饭,出几次恭。”
曾杰支着头:“你倒底能给我什么帮助呢?”
沈冰笑:“我不知道,如果我能帮你,我就先帮我自己了。”
沈冰拉开自己的柜子,象堆垃圾一样堆着的各种奖状与证书:“你来看,一大堆的论文证书奖状,证
明我在此领域研究水平处于领先地位,可是,我帮不了自己。”
曾杰觉得这间诊所很热,他松松领子:“你所谓的研究,倒底是什么样的呢?”
沈冰笑:“我管它叫统计学心理分支。”
曾杰问:“只是统计数字?”
沈冰苦笑:“我认为这方向完全错误。”
曾杰问:“那么你认为正确的方向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沈冰道:“应该解剖大脑,做病理研究,心理病变应该与身体病变一样,是由某种器质病变产生的。
我们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