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当你家门口发现一只纲吉-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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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进车里，他给纲吉系好安全带，然后向司机道：“上高速，去东南方向的并盛町。”
　　纲吉闻言，困惑地歪着脑袋：“里包恩，我们是去哪儿呀？”虽然他并不知道并盛町是什么，但是他隐隐地察觉到他们好像并不是要回家。
　　“怎么，怕我给你卖了？”里包恩并未扭头看小孩，而是目光漠然地直视着前方茫茫无限的道路，以一种他惯有的嘲讽口吻说道。
　　“纲吉才不怕，妈妈说会把我卖掉的都是恶狠狠的坏人，可是里包恩是好人啊。”小孩的回答脆生生的，带着一种幼稚的坚定。
　　呵，又来！难道这孩子对“好人”的定义就是像他一样一身黑衣、杀人无数、满手鲜血的人吗？他不禁想狠狠地嘲弄纲吉一通，待他转过头来，对上那双仿佛琥珀色的澄澈双眸时，却又说不出任何话来。
　　仿佛心脏被什么东西给轻轻地撞击了一下。
　　带着些瘙痒，带着些酸涩，带着些奇异的轻松和愉悦。
　　在他以往十八年的生命里，从未有人用过这种语气对他说话，从未有人用这种目光看待过他。印在他脑海最深处的，只有那些面对着他的枪口或苦苦哀求或狰狞可怖或凄厉惨绝的哀嚎。鲜血交织、尸体纵横、硝烟弥漫，他的世界，一向如此。
　　他早已习惯，或者说早已融入这样的生活，甚至以为这就是生活的本来面目，暴力压倒一切，实力制造屈服，杀戮解决争端。然而就在他想要继续以这种方式前行下去的时候，这个名叫纲吉的小孩却以一种他以前从未接触过的生命的姿态来到他的面前。
　　那么弱小、那么柔软、那么干净、那么愚蠢、那么麻烦。
　　却让他产生了可笑的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的兴趣。
　　就像是走在路上突然被一只小狗团团围住，就像是窗前突然坠下一只受伤了的小鸟。
　　顺其自然地激起了人类最原始的同情心。
　　这让里包恩很有些不适，然而更多的，却是对未知的新奇。
　　他隐隐预感到与这个小孩过多的相处也许会让自己变成另外一个样子，这种猜测除了使里包恩有些许的超出控制的焦躁外，却也让他的猎奇心大大膨胀。他从来不惧任何的新鲜事物和突变情况，或者说他以这种挑战为乐。因为他深信，没有什么东西是他战胜不了的。
　　既然上帝让我遇到了你这块牛皮糖，甩也甩不掉，饿也饿不死，那我就接受好咯。
　　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侧头看着已经昏昏欲睡、头像小鸡叨米般不断下沉的纲吉，嘴角挑起一抹倨傲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节前来一发，祝大家圣诞节快乐（≧？≦）

　　☆、新世界的大门

　　等到达到目的地的时候，已近黄昏。夕阳在西边的天幕染上最后的烟紫色，然后便在微凉的晚风中瑟瑟地收敛了自己的光华。头顶变得深蓝的天空稀稀疏疏地点缀着几颗晨星，与东边的弯月遥遥相望。
　　不同于东京的繁华和喧嚣，这个叫做并盛的小镇此时此刻仿佛睡在天地怀抱中的孩童，静谧而安详。
　　街道两旁并无十分高大的建筑，一眼望去，清一色的普普通通的住宅区，躲在街边高大的梧桐树下。路上也并无多少来往的车辆，偶有几个行人、几只跑跑跳跳的宠物狗，慢悠悠地经过。
　　还真是安逸，里包恩在冷眼打量了这个地方几番后，在心里如此评价。
　　“里包恩，我们要去哪儿啊？”刚被里包恩叫醒、从车上下来的纲吉，用他那还未完全清醒的，带着点沙哑的声音问道，许是车上太暖和，他话音刚落，就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
　　里包恩斜睨了眼还穿着那件过大T恤的纲吉，简洁明了地道：“回家。”
　　他们眼前的正是一栋外表装饰简洁大方的二层小楼。
　　东京暂时是呆不下去了，那伙不知是何来头的人已经彻底掌握了里包恩的行踪，为今之计，唯有来到这个小镇住一阵子。
　　并非是里包恩胆小怕事，有意避开他们，这样被追杀的情况他早已不知道遇到过了多少次。而这次，他只是觉得留在东京和他们硬碰硬也并没什么好处，反倒会让他们抓住把柄——比如拿这个幼小的一捏就碎的蠢纲来要挟自己，所以反不如在一个离东京不近不远的地方暗中调查，然后再伺机铲除了他们。
　　这栋房子也是早些年自己利用花不完的酬金买下的，为的就是防止有朝一日，出现意外情况。而现在，终于要派上用场了，只不过，住进去的，却是预料之外的“两”个人。
　　该说是世事难料呢，还是上天注定？
　　里包恩在心里无聊腹诽。
　　钥匙□□锁孔，随着清脆的一声响，许久未打开过的门在一阵吱呀声中被缓缓推开。
　　跟随着记忆指示，里包恩把手伸向鞋柜后面的墙壁，触到了一个开关，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按，整个屋子就明亮了起来。
　　电视沙发等等家电一应俱全，深灰与纯白相交错的色调，纵然是几年前的装修风格，放到现在也依然是优雅大方，赏心悦目。
　　只可惜目之所及、手之所触，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里包恩看着手指上沾染的脏兮兮的灰，撇了撇嘴，帽檐下那双细长的凤目里却突然闪现出一丝狡黠的光。
　　他转过头去，噙着一抹实在说不上善良的微笑，对那个还是一脸茫然的小孩道：“蠢纲，幼稚园的老师有没有教你要热爱劳动、艰苦朴素，嗯？”
　　纲吉转过那双圆溜溜的大眼，对上里包恩，诚实地点点头。
　　“那老师有没有教过你要知恩图报、助人为乐，嗯？”
　　再次点头。
　　“那么，你一定很乐意替我打扫房间了，对吧？”明明是疑问的句式，却被里包恩用不容置疑的肯定语气说出来。
　　小孩转了转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似乎是在打量这间房间的大小，正要说什么，却听见“咕隆”一声响传来，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里包恩，纲吉饿了……”小孩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说道。
　　里包恩那优雅地挑着的嘴角不小心抽搐了一下。
　　快餐店内，触目所及要么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要么是小情侣之间窃窃私语的场合，间或有青春洋溢的中学生结伴而来，酣畅淋漓地享用着眼前的垃圾食品。
　　看着面前埋头于汉堡、可乐的小孩，里包恩颇有些无语。
　　为什么他非得陪他到这种没格调的地方，吃这种没格调的垃圾食品呢？
　　甚至刚刚在进门的时候还被服务员小姐误会成兄弟，这蠢小孩哪里就像他的弟弟了？
　　他嫌恶地瞥了眼对面纲吉蹭到脸颊上的番茄酱，抽出一张纸巾按到他的脸上，动作不甚轻柔地擦拭着，不耐烦地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小孩闻言，这才抬起了头，他看了看里包恩面前一点没动的牛肉汉堡，又看了看自己的，似是犹豫挣扎了几番，然后将自己啃得面目全非的鸡排堡举到里包恩的眼前，说道：“里包恩不喜欢吃牛肉汉堡，那纲吉把自己的给你吃。”
　　“哦？”里包恩略有些诧异地挑眉，然后问道：“那你自己怎么办？”
　　小孩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虽然纲吉很喜欢吃鸡排汉堡，但是如果里包恩也喜欢的话，纲吉不介意分给里包恩。”
　　里包恩垂眸看了眼那沾着纲吉口水的汉堡，又看了眼对面小孩那琥珀色眼眸里纯真的神情，不知怎地，一向不吃这些东西的他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去大大地咬了一口那抹着番茄酱的汉堡。
　　嚼了几下吞咽入腹，番茄的甜腻混合着鸡排的香味留在唇齿间，感觉意外的不错。
　　他舔了舔嘴角，抬眸一眼便看到小孩期待地像是求表扬一样的神情，恶劣地扯开嘴角，道：“唔，蠢纲喜欢的东西果然这么难吃，我还是吃我自己的吧。”
　　小孩的情绪瞬间就低落下来，一声不吭地收回手臂，沮丧地小口小口地咬着。
　　蠢小孩就是蠢小孩，这么不经逗。
　　里包恩耸耸肩，但他也没打算再说什么，而是终于也拿起面前的汉堡吃起来。
　　直到两人吃完了走出快餐店，纲吉还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这让里包恩颇有些惊讶，没想到小孩子也会生闷气这么久……
　　此时已经不早了，天完全黑了下来，一阵凉风拂过，纲吉忍不住“阿嚏”一声。
　　里包恩瞅了瞅小孩，一把将他从腋下抱起，塞进自己的风衣里。
　　毫无预兆的动作让小孩不由得挣扎了几番，小孩努力从风衣领口里钻出，嚷嚷道：“你干嘛啦，里包恩，纲吉都长大了，纲吉会走路！”
　　里包恩看着小孩那顶着乱糟糟头发的头顶，伸手将他按了回去，就像按一只小动物一样，懒懒地开口：“别动，你要是不想冻感冒的话就老实地呆着。”
　　“否则就把你扔出去。”
　　说完，怀里的小孩安静了下来。
　　里包恩的眼里不禁浮起一丝笑意。
　　被放下来的纲吉晕晕乎乎地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问道：“我们到家了吗？”
　　“在回家之前，先解决我们俩的吃穿问题。”里包恩说着，伸出手在小孩那红润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小孩现在穿的，是他从那栋房子里找到的自己几年前放在那儿的衣服，大大的衬衫披在小孩肩上就像袈裟似的，极不协调。而他本庆幸自己在这儿还备置了衣物，却蓦然发现这些衣服对现在的自己来说显然太小，原来自己在这几年里也长高了不少啊。他这么感叹着。
　　“咦？”小孩撅着小嘴捂着脸上被捏的有些痛的地方，疑惑地出声。
　　这还是里包恩第一次和别人一起逛商场。
　　虽说自己牵着的这个小家伙还不能算是一个独立的人，但是依旧让他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感受。
　　这奇异的感觉让他想笑，可是他又不自觉地压抑住嘴角翘起的那抹弧度，始终摆出一副冷酷的样子。
　　他偶然间路过一面穿衣镜，无意瞥到镜子里自己和纲吉牵手而立的样子，一个高大挺拔，一身望而生畏的黑衣，一个矮小稚嫩，仰起天真的头颅，真是奇怪的组合，却又有一种神奇的和谐感。
　　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便慌忙转身离去，那猝然变快的步伐让没有防备的纲吉趔趄了几步。
　　他回头看着因为差点摔倒而皱着一张小脸的纲吉，内心不禁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自己真的要和这个家伙一起生活了么。
　　这么脆弱、这么弱小的纲吉，会不会被自己给养死？他不禁产生深深的疑虑。
　　而正当他神游的时候，一道甜美的声音打断了他。
　　“先生，是给您弟弟买衣服吗？”年轻的导购小姐满面堆笑地迎过来。
　　里包恩这才想起这趟超市之行的目的。
　　他把纲吉拉到身前，弯了弯嘴角，道：“小姐，麻烦你给这孩子挑几身合适的衣服。”
　　“好的，那么请问您是想给他买什么牌子、什么款式的衣服呢？”
　　什么牌子？他并不太懂小孩子穿的衣服都有什么样的牌子和款式，于是道：“那些东西都无所谓，只要合身就行。”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见身边的纲吉像撒了欢的小狗一样跑出去，他直奔那一排排挂着童装的衣架，在一件衣服边停下。
　　“里包恩，纲吉想要这件！”小孩兴奋地指着那件衣服道：“纲吉看到过电视里的人就这么穿。”
　　那是一件可爱的连帽衫，它的正面绣着一只大大的卡通兔子造型，它的帽子周围有一圈夸张的白色绒毛。
　　“啧，果然符合你的风格。”里包恩点点头，“一样的幼稚弱小。”说着，扯开一抹嘲讽的笑意。
　　可惜“幼稚弱小”的纲吉显然并不能听懂里包恩话里的讽刺意味。小孩仍然兴冲冲地扯着衣服的四角来回翻看。
　　站在一旁的导购小姐十分有眼色，忙带着纲吉到试衣间去试。没过一会儿，崭新的小纲吉就出炉了。
　　乱糟糟的还未抚平的浅褐色发，挂着愚蠢的笑容的圆脸，和本人一样毫无威胁感的弱爆了的兔子绒衣。
　　里包恩用他那双凤眼里的挑剔目光将纲吉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怎么看都觉得傻的可以。
　　“我果然不能相信一个五岁小P孩的品味。”双手环胸、倚靠在衣架旁的里包恩如是说。
　　最终里包恩以不能忍受身边有破坏他审美感受的东西存在为自我说服理由，亲自给纲吉挑选了几套衣服。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从帽子到小皮鞋，事无巨细。
　　当他看到第N次从试衣间里出来，脖颈上围着小围巾，上身穿深色格子呢大衣，下身穿牛仔裤，脚踩高帮运动鞋的“童模”纲吉时，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这才够得上我的品味。里包恩如是想。
　　然而小孩似乎却不是很满意，那张小脸看起来怏怏不乐的样子。
　　里包恩了然，他蹲下来捏了一下小孩的脸，用一副教训的口吻说道：“小鬼，你现在吃穿用都得靠我，我让你穿什么你就得穿什么，你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懂么。”
　　似是被捏得痛了，纲吉偏头躲着里包恩的□□，闷闷地说：“纲吉懂，纲吉要做个听话的乖孩子。”话虽这么说，小孩仍是不由自主地用眼瞟着那件兔子绒衣。
　　里包恩见到纲吉这小动作，好笑地一掌拍上他的后脑勺，懒懒地道：“看什么看，走了。”
　　说罢，不容置疑地牵着纲吉的小手便向下一站走去。
　　里包恩的身材修长挺拔，宽肩窄腰大长腿，往那儿一站就是个活生生的衣架子。当他扣好西装外套的扣子，站在穿衣镜前时，周围一圈扫地大妈、导购小姐、仓库服务员都把眼看直了，一阵吸气之声此起彼伏。唯有当事人却仿佛浑然不觉般，旁若无人地在整理袖口。
　　“先、先生，您的身材真是非常的好，这款西服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导购小姐看着里包恩俊朗的侧脸，话都说不完整了，难得她还未忘记自己的本分，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您这么英俊的人只穿西服会不会太沉闷了，我推荐这边的几套休闲装，很能衬托出您的气质。”
　　里包恩侧头看了眼身旁目光殷切的导购，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这位小姐倒是挺会说话。”
　　导购小姐的脸一红，她刚想继续说点什么，却听到里包恩的话音响起：“那就麻烦这位小姐把那几件一起装起来吧。”
　　导购的眼睛一亮，立刻乐颠颠地忙活了起来。
　　里包恩在货架上随手挑了根纯色的领带，熟练地系在衬衫领口下，状似随意地道：“蠢纲，你觉得我这身怎么样？是不是比你的品味好多了？”
　　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回应，里包恩略纳闷地回头，却发现刚才还在自己身后转悠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他皱了皱眉，抬眸向四周搜寻，才在不远处的玩具店发现了那个小身影。
　　小孩似乎感应到了里包恩的视线，回头朝着他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用他那虽然稚嫩但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喊道：“里包恩，纲吉想要这个！”
　　里包恩眯眼看过去，他看到小孩手里抱着的，赫然是一个大型机器人模型……
　　里包恩突然觉得这小孩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糊弄，至少这烦人程度……话说，自己以后会不会因为不耐烦而把他一枪打死？里包恩再次产生了疑虑。
　　最终里包恩还是没答应给小孩买那些东西。不管是那件兔子绒衣也好，机器人玩具也好，赛车模型也好，他总有一种预感——要是第一次就纵着这小孩买他喜欢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没品东西，那以后这小孩的品味岂不是会低到没下限？到时候遭殃的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