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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吸血鬼猎人日志 (1-4+特别篇)-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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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拜诺恩把剑刃架在齐勒的喉颈上。「这个『克鲁西奥』在哪儿?告诉我,我放过你。」

「他是……最强的……『暗杀者』……连吸血鬼也害怕他……」齐勒露出诡异的微笑。「你也害怕他吧?」

齐勒胸腔里发出一记像气球爆破的声音。是他的心脏。因为失去了生存的意志,他的心脏自行碎裂了——拜诺恩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现象。齐勒的肌肉渐渐收缩干枯,发出微微的腐臭。

——吸血鬼竟然有这种特征吗?……难道只有拥有强烈生存欲望的人才能成为吸血鬼?一旦这种意志崩溃了,赖以支撑永生不死的邪恶力量也会随之消逝吗?

——到了哪一天,当我也失去生存的欲望时,我的身体也会变成这样吗?……

◇◇◇◇

当拜诺恩从警察局侧门步出时,三个埋伏在那边的记者警觉地趋前,从大衣襟内提起相机。略略打量了拜诺恩一会儿后,他们又把相机放下,没有按下快门。落拓的拜诺恩在记者眼中,大概只是个昨夜醉酒闹事、刚在拘留所睡了一晚的流浪汉。

拜诺恩架上圆形的墨镜,步向里绘的车子。

一个比他还要高大的新纳粹光头党青年从旁闪出,拍拍他的肩膀。

「老兄,你看来有点可疑。」光头青年不友善地扫视拜诺恩上下。从他右手摆放的位置,拜诺恩猜出他的夹克口袋内藏着柄折刀。

「在伦敦,每一个人看来都可疑得很。」拜诺恩摘下墨镜,凝视光头青年。

光头青年的视线瞬间像被吸住了,失去了焦点。

「希特勒万岁。」拜诺恩摆摆手。

「嗯。希特勒万岁……」光头青年迷惘地说,自行走开了。

拜诺恩坐进「本田」的助手席上,把皮囊放进后座,重重关上车门。波波夫这时从他衣襟爬出来。

「啊!这就是你的猫儿吗?」里绘把PowerBook放在一旁,马上把波波夫抱着。「好可爱!」她用日语说。

拜诺恩拿起放在仪表板顶上的速食品纸盒,拈起一片炸鱼块放进嘴里。

「东西都拿到了吗?」里绘一边抚弄波波夫的纯黑皮毛一边问。

「嗯。」

「你用了什么方法混进警察局里?竟然连猫儿也带出来了。」

「很简单。我告诉他们:我不是杰克,是MI6(英国军事情报六局)派来的〇〇四谍报员,拥有杀人执照(License to Kill)。」

「你倒比外表看来风趣。」里绘一拳擂在拜诺恩肩膀上,这才发现他的皮大衣下襬沾着血渍。

拜诺恩瞧瞧沉默的里绘。「现在我又多了一条罪名:在警察局储物室里奸杀女警。待会你会在新闻里读到。」

「又有人死了吗?」里绘端详着拜诺恩的脸。「我还没有搞清楚你究竟是什么人物。可是大概你已对死亡麻木了吧?我看得出来。你所到的地方都会出现死亡。」

「这种人生可不是我自己选择的。在我出生时一切都决定了。」

「我记得有个连续杀人魔在法庭上也这样说过。」里绘微笑。「你的父母不爱你吗?」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脸,我只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只怪物。」

「我的父亲也一样。他是那种日本集体主义教育下的典型产物。更不可思议的是,身为雕塑家的妈妈竟然会爱上这样一个机器人。」里绘自顾自地说着,「是他在加州攻读电子工学博士时认识的。详情他们从没跟我说。在我十岁时他们分开了——不只他们,我也松了口气。最少我可以跟妈妈回美国。日本学校比监狱还要难受。」

「你的爸爸跟我的差远了。」拜诺恩苦笑。「根本不同级数。」

「我不明白。」

「你有宗教信仰吗?」

她瞧瞧他胸前的铜铸十字架,摇摇头。

拜诺恩盯着汽车后视镜里自己的眼睛。

里绘腰间的行动电话这时响起了。

她认得电话里是「光学镜」的声音。「快回来。『家长』想尽快见你们。」

里绘很奇怪。要不是真正的急事,「光学镜」不会用电话。任何Hacker都不信任电话的保密性。

她马上打开PowerBook。「瞧,这是地底的地图。」

「你们有绘制地图吗?」这或许有助找出布辛玛的巢穴。

「只限于我们居住的部分。」在电脑屏幕上,地底图与伦敦市地面的街道图重叠在一起。「是『地底族』里一个地理学家弄出来的。」

里绘凭着记忆,找出了「家长」居处的地点,再寻出其地面位置。

「嗯,是这里。距离斜榫广场(Mitre Square)不远。就在那边下车吧。」

斜榫广场也是一八八八年「开膛手杰克」的第四个行凶地点:九月三十日凌晨一时四十五分,四十六岁的酗酒妇人凯瑟琳·艾杜丝(Catharine Eddies)——又名凯蒂·姬莉(Kate Kelly)——被发现伏尸于此小小的铺石广场上,五呎长的尸身仍然温暖,喉咙、耳、鼻、眼睑皆被割破,肚腹给切开,肠脏被掏出置于右肩①。

『注①:据称共济会(Freemason)处决叛徒时,亦把尸体的肠脏掏出放在右肩上。而斜榫广场与共济会颇有历史关系,故有研究者以此为依据,断定「开膛手杰克」为共济会的杀手。』

更奇怪的是,第三遇害者伊丽莎白·史卓德(Elizabeth Stride)仅在不足一小时前于德菲特场(Dutfield's Yard)被发现,两地相距却超过半哩。凶手杀戮欲望之强教人不寒而栗,其行动之迅速也令人咋舌……

「我们要到哪儿?」拜诺恩接过波波夫和PowerBook。里绘转动车钥。天气太冷的关系,她花了半分钟才把「本田」的引擎发动。

「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个跟你一样古怪的人——我想他会喜欢你。」

家长的秘辛

下午二时零五分 地底

「家长」的居所是地底里唯一有阳光的房间。

这儿位于地下三十多呎深,阳光当然不可能直接射进来。石室上方有一条早已废弃的曲折廊道,迂回地通往地面,廊道每个转角处都安装了镜子,巧妙地把阳光转折反射到这里。那一小片仅巴掌大的亮光,刚好落在「家长」的书桌中央。

外面的天空丛云密布,透过数十面镜子送来的阳光淡得看不见。「家长」却把手掌摊在书桌上,仿佛能用掌心感受太阳的温暖。

拜诺恩坐在「家长」对面,默默等待对方先说话。他打量着眼前这个老人:一个满头稀疏、蓬乱白发的黑人,失去左眼的脸上泛溢着通晓世事的智慧光彩,左眼上的疤痕也已布满皱纹——看得出受伤已是几十年前的事。

「家长」伸出只剩三根指头的右手,飞快按动书桌上的键盘。一面电脑屏幕对着拜诺恩那方,浮标吐出字句。

「请见谅。我无法说话。你可以说。我听得见。」

「家长」张开嘴巴。拜诺恩看见半截断舌。伤口很不整齐,并不像被割断——似乎像被别人咬断……

里绘坐在房间一角的沙发上,正逗着波波夫玩耍。

她在到来前已跟拜诺恩解释过:「地底族」是个完全自由平等的社区,并没有统治者。在地底居住得较久的人,却也理所当然地拥有不成文的权威。而现今「地底族」中,没有任何人比「家长」住得更久。他的一句话能够排解纠纷或做出重大决定——不过「家长」很少「说话」。

里绘听说过,「家长」上次「说话」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那时候有人把海洛英带进「地底族」。「家长」一句话后,这东西被禁绝了,但仍然容许大麻和几种药丸。

「你想知道布辛玛的事吗?」屏幕上出现另一句。

拜诺恩点点头。

「家长」凝视拜诺恩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但面容明显紧绷着。

「你明白布辛玛有多危险吗?」

拜诺恩再次点头。「我知道布辛玛是什么『东西』。请相信我。我是捕猎这种『东西』的专家。」

两人相视微笑。那是彼此发现拥有同一秘密的微笑。

「家长」收起笑容,长长叹息了一声。「终于也有人知道——这种事我从来没有告诉别人。他们会以为我疯了。」

「你的创伤……」拜诺恩犹疑了一下。「……是布辛玛造成的吗?」

「家长」的脸颊抽搐了一下。拜诺恩看见他的右目中闪出久藏的恐惧。

「我以为这个秘密,到我死亡那天也不会说出来。」

◇◇◇◇

「家长」原名艾卡素·苏萨。六十年前的他是个虎背熊腰、堂堂六呎的法国藉苏里南青年,偷渡英吉利海峡是为了逃避一宗小罪行的责任。

伦敦都市的生活太艰苦了——尤其是对一个外来的黑人而言。他无可避免地再度走上犯罪之路。昼伏夜出的苏萨在黑暗中抢劫单身的夜归者。他没有带刀子——一双肌肉纠结的手臂已足够威吓对方。在故乡他曾经是拳击手。

这一夜行人很少,天气开始冷了,于是他第一次抢劫一个女人——过去他从不向女性下手,可是这夜他饿得管不了。

女人大概刚满三十岁,体态丰盈,身上穿的洋装和大衣看来都是高级品。当苏萨跟踪着她时,香水气味乘着冷风飘进他的鼻孔。他记起上一次找妓女已是三个月前的事……

进入湿冷的暗街中。如果苏萨清醒的话,他或许会对这女人的胆量产生疑惑,可是饥饿和性欲已塞满了他的脑袋。

当奔近那女人时,苏萨没有说任何话。还有什么好说的?说句「对不起」吗?他抓着她的肩膀。

女人把雪白的脸转过来,出奇地美丽动人。苏萨呆住了,一想到要摧毁这么美丽东西,歉疚感令他双膝软下来。

女人却在微笑,眼睛里没有半点恐惧。

然后她往上看,苏萨也不由自主地抬头。

他看见一幢货仓的屋顶上,站立着一个瘦小的男人身影。[517z小说网·。517z。]

那黑影迅疾往他扑下。他眼前一片黑暗。

◇◇◇◇

「当我醒过来时,我已经在地底。」「家长」的话在屏幕上跳现。「从此我没有再回到地面上。」

接着的几个月,苏萨都活在朦胧的意识中。每隔几天右腿上便有一种奇妙的酸麻感觉,他半张开仅存的右眼,隐约看见有个人伏在他腿上。他清楚感到自己的血液在流失,右腿不久后坏死了,那种酸麻感开始降临左腿上。

有一次他禁不住恐惧而大声惨叫。一只冰冷的手掌迅速掩着他的嘴巴。一张年轻俊美的脸凑近他。

「我讨厌噪音。」那个少年冷冷对他说。少年忽然深吻苏萨,苏萨感到对方的嘴巴带着可怕的吸力,他不自禁地伸长舌头,锐利的牙齿切进肌肉,半截断舌给吞进少年的肚子里,苏萨因剧痛而再度昏迷。

从此他不敢再喊叫。这是上帝的惩罚吧。苏萨死心地想。

那个女人每天会来看他,喂他吃面包和喝牛奶,然后拿消防水带把他身上和地上的便溺冲进沟里。这时他才比较清醒一点,看见自己全身赤裸,也看见另外两个跟他同样遭遇的白种男人,一起并排给锁在石壁上。

苏萨的左腿也坏死后,女人把他腕上的锁链解除了,其中一个同囚已经消失,另一个看来比苏萨还要虚弱。苏萨看见他的白皙颈项上有两个细小的血洞。

女人在照顾他时,有几次奇怪的自言自语。苏萨从她的口中知道了,那个恐怖的少年名叫「布辛玛」。原来这就是魔鬼的真正名字。苏萨拼命牢记着——他想到当自己下了地狱时,这个名字也许会用得着。

终于连那个白种男子也消失了,苏萨知道不久之后又会有新的同囚加入。

然而没有人来,连那个女人也没有来,布辛玛也已经好几天没有来吸血。苏萨鼓起最后的气力,双手撑起身体看看四周。

那是条长长的黑暗石廊,唯一的光源来自廊道尽头一扇半闭的铁门。苏萨听到门内传出饮泣声。他忘不了这声音。是布辛玛。

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他以双手吃力爬行,朝着铁门相反的方向进入黑暗中。身后传来回荡的嚎叫。苏萨全身体毛直竖——他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没有。叫声来自很远的深处。

「为什么?」布辛玛的凄鸣在石壁间来回激荡。「为什么你就这样离开了?……」

苏萨不知道自己爬行了多久,他没有停下半刻,曾经把沉重沙袋擂打得激烈摇晃的双臂,发挥出超乎常人的力量,流血的指头在黑暗中摸索前方每一吋粗石,求生意志让他把路径和方向深深烙印在记忆中。

然后他看见第一线光。

◇◇◇◇

「那并不是阳光。」「家长」透过屏幕说。「是『地底族』探索者手上的煤汽灯。我得救了。此后大约一年里,我每夜都做着在黑暗地道中爬行的梦。」

拜诺恩沉默着。女人。他想起歌荻亚。

「这件事情我反复回想过许多次。」「家长」继续说。「我猜想是因为那个女人突然去世了,他们显然是爱人,她是魔鬼的妃嫔。」

「你仍然清楚记得通向那地方的路径吗?」

「要我在地图上指出是不可能的。要是亲身再走一趟,我却肯定能记起来。」

「你可以带我去吗?」拜诺恩站起来。这句话引起里绘的注意。她抱着波波夫走过来。

「家长」的手指离开键盘,右眼凝视拜诺恩。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十分难受的事,可是要不这样做,只会不断发生更多悲惨的事情——就像你当年的遭遇一样悲惨。」

「家长」伸手推按书桌,座下的轮椅往后滑开,让拜诺恩看见他截断的双腿。

「不打紧,我可以背着你走。」拜诺恩仍坚持着。

「家长」咬着牙。右眼流下泪来。眼睑在颤抖。

拜诺恩垂下头。「算了。我再想其他的办法。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等一等。」里绘说。「我大概知道你们面对怎样的难题。而且我有现成的解决办法。」

拜诺恩和「家长」瞧着里绘。她露出狡黠的笑容。

同时

警方在位于斜榫广场东南的比利斯特街后巷内发现一具恐怖男尸。死者为白种青年,身穿黑色皮夹克及牛仔裤,胸腹遭到不明的凶残手法破开,内脏多处破碎。

搜证人员在他的衣袋内发现一张机车驾驶执照,登记名字为「泰利·威克逊」,初步确定属死者本人。

现场并未发现凶器或明显为凶手遗下的其他物件,唯一异状是尸体旁的地下水道盖口被打开。警员曾经进入探视,但并未发现凶手循水道逃生的迹象。

连线狩猎

下午四时二十分 地底

透过夜视镜的绿色影像,地道里的弯弧与起伏全都清晰可见。拜诺恩一边小心翼翼地前行,一边瞄着左角的小型投影地图,时刻确定自己的所在。

拜诺恩此刻戴着这副头罩,里绘唤它作「长尾虫」,由「地底族」Hackers里一个硬件专家制作,原本用于探索地底更多可住的居所和搜寻失踪者。

以合成塑胶、玻璃纤维和金属管拼凑成的头罩,就像科幻电影《异形》(Alien)里的Face Hanger幼虫般,紧紧附贴在拜诺恩头上。镜片提供热源探测和夜视功能外,也能把外间传送来的电脑影像及资料投射入眼球;两边额侧有小型照明,在完全黑暗的地道内提供光源;而使用者透过镜片看到的影像,也可利用镜片内侧设置的微型摄影镜头收集及向外传输。此外当然也附有语音通信的装置。

拜诺恩腰间挂着一具仅七百公克重的微电脑,与「长尾虫」连接,负责处理所有影音信息。

在地底,最困难的自然是通信问题。除非每隔一段路程便架起一座转接站,否则无线电波或微波都无法远距通信。因此只能使用较原始的方式:有线通信。

头罩后部连接着的光纤缆线,一直伸延往里绘的电脑主机。在出发点上竖立着绕满光纤的巨大圆鼓,随着拜诺恩前进而不断吐出缆线,足供五公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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