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猎人日志 (1-4+特别篇)-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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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阁下,看来你还在苦思破敌的妙计啊……」一阵阴柔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他不用回头也知道,又是那个自称叫「夏米尔」的老人。
老人仍旧穿着修士般的厚厚斗篷,没有露出眼睛,那张单薄而干燥的嘴唇咧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骑在一匹黑色的瘦马上。冯·古渊有点讶异:在这么激烈的战事中,这个老人竟然有胆量随军而来。
冯·古渊向他扬一扬盾牌,苦笑着说:「我们的好运已耗尽。」
夏米尔最初出现在冯·古渊跟前时,就是呈献了这个「钩十字」徽号。自从用上它,冯·古渊的骑兵就接连打了几场胜仗。为了保持这运势,冯·古渊把他收作客席参谋。可是这个神秘的老人从来没有什么进言,冯·古渊几乎已遗忘了他的存在。
夏米尔笑而不答。
冯·古渊又丧气地说:「你好歹也是我的参谋,若有什么进言就快说吧,否则快点逃走。你虽然年老,但我也不想看见你在乱军中身首异处。」
「为了胜利——不,应该说,为了取得更强大的力量,阁下不惜一切代价吗?」老人那认真的语气并不像在说笑。
「只要让我打胜这场仗,我什么都不管。」冯·古渊神色凝重,握紧腰间的剑柄。他已决定了,要是这个老人只是拿话来刺激他,或是拿他的失败开玩笑,便马上挥剑斩下老人的首级。「我连灵魂也可以不要。」
老人无言点点头。他从怀里拔出一柄像锥子的匕首。
◇◇◇◇
冯·古渊与他的五十三骑亲卫精锐,挥舞着刃身冰冷的长剑,全速朝库曼人的阵地冲锋。
脱光盔甲的骑士们只穿着「条顿骑士团」印有黑色十字架的白袍,轻松的身体重新贯满了能量。二百一十六只马蹄飞奔。白袍飘扬。所有人都异常地沉静,没有发出半声呐喊。
五十四人的眉心处,都用匕首刻了一个鲜血淋漓的标志:向左方旋转的「钩十字」①——与他们盾牌上的徽纹刚好相反。
『注:钩十字(Swastika)标志可见于不同的古民族,一般均为钩尖向左,表示十字向右(顺时针)旋转,例如佛教的「卍」。纳粹党所使用的则方向相反。』
就像奇迹一般,骑士们安然穿过库曼人撒下的绵密箭雨。只有两骑因为马匹中箭而倒地。也有十数人被箭矢划伤,但都不是致命的部位。
冯·古渊更是全身毫发无损地完成了冲锋。
一到了短兵相接的距离,那就几乎变成单方面的杀戮。一向对骑射极自豪的库曼人士兵,给这一幕景象吓呆了,纷纷仓皇逃避。冯·古渊的骑兵队就如一柄尖刀,直插进敌阵的心脏。
鲜血从冯·古渊额上的「钩十字」伤口流到嘴唇。他狞笑着,伸出舌头舐吃血液。
胜利的味道。
◇◇◇◇
这场战役从来没有记载在任何典籍上。
三个月后,鲁道夫·冯·古渊遭受了开除军籍及骑士团籍,并被投入黑牢的命运。
如此公然在战场上施行巫术,在教廷眼中是不可饶恕的极恶罪行。即使杀了多少异教徒也不足以抵偿。在匈牙利国王的调停下,「条顿骑士团」获得了特赦——为了抵抗东方的异教军及保护商旅的通道,骑士团仍具有极大的存在价值。
可是冯·古渊的存在则必须抹消掉。
身在暗无天日的石砌黑牢里,冯·古渊并不指望有任何人来拯救他。跟他一起冲锋的骑兵已经给当成阵亡者「处理」掉。他知道等在自己面前的只有火刑……
「你后悔吗?」又是那个阴柔而苍老的声音。
冯·古渊瞧向牢房那仅有的小窗。并没有人在那儿出现。不对,刚才的声音不是来自外头……
那穿着修士袍的瘦小身影,就坐在石牢最阴暗的角落上,身躯仅能辨出一点轮廓。
冯·古渊没有问他是怎样进来的。这个老人已不是第一次令人惊奇。
「我没有后悔。」冯·古渊微笑。「我胜利了。」
老人伸出双掌,比一比牢房四周。「这样子就叫『胜利』?」
「每一个人最后都得死亡。」
「真的吗?」
冯·古渊好奇地瞧着那副藏在斗篷帽子里的脸。
他们沉默了许久,没有说半句话。
巫毒之舞
冯·古渊睁开眼睛。
刚才的影像究竟是梦还是回忆?他不晓得。
吸血鬼是不必睡觉的。要是消耗了太多力量,或是长期缺乏鲜血补充,吸血鬼的身体机能会自动变慢,肢体会变得僵硬,甚至完全进入静止状态,以保存和积聚残余的能量。但这绝对和生物的睡眠不同。
——那么吸血鬼会作梦吗?
已经是几乎八百年前的事,还是没有忘记,甚至没有变淡。冯·古渊仿佛还嗅得到那个阴森石牢里的霉臭气味。
那是他仍身为人类的最后记忆。
现在他也给一股相似的空气包围着:湿气浓重,隐隐带着发霉腐朽气味。
在沼泽一个大水潭旁,鲁道夫·冯·古渊安坐石块上的姿态一如当年他坐在石牢里一样。他的皮靴踏着一条十二、三呎长、安静躺在湿地上的大鳄鱼。
眼前的舞踊仪式还在继续:十几个身躯强健的黑人男女,穿着仅仅掩盖生殖器的短布,围绕着地上那不明动物的骨头忘我起舞。他们身上用鸡血涂抹着各种不同的巫术图案,手足、腰肢、颈项像得了病般胡乱挥舞扭动。
他们想借着舞蹈,驱去体内那重压般的恐惧。
祖先们百多年前已经获得解放;可是今天他们却再度成为奴隶——恐惧的奴隶。
这股恐惧的「主人」就坐在他们跟前。
冯·古渊抚摸眉心处那个「钩十字」刻纹。吸血鬼的因子实在很神奇,它能治愈身体任何严重的损伤,却永远记忆着「生前」所受的创伤。冯·古渊曾经贪玩地用刀割去眉心的大片皮肉。结果在数分钟后,重生的皮肤上又再浮现出这个「钩十字」伤疤——甚至连细微处也和先前的一模一样。
这次实验里他领悟到:记忆也能够寄存在血肉之中。这种能力的延伸,就是他制造「天国之门」的秘密……
「钩十字」。冯·古渊失笑,想起已经死去五十多年的「元首」来。这个集一流野心家、二流政治家、三流军事家于一身的怪胎。到了现在,冯·古渊还是有点怀念他。那个时候,聆听他那一大堆有趣而偏执的狂想,是冯·古渊少数的乐趣。
他想起最初跟「元首」见面的时候。在柏林一家酒馆里。他还记得,那个样子有点滑稽的男人,瞪着他额上的「钩十字」标记,双眼像发现了宝藏般发亮。
数年后,「钩十字」标记就在德意志铺天盖地般蔓延:在旗帜上、传单上、政治宣传海报上、袖章上、军服上、匕首上、荣誉勋章上、全新的建筑物上……
那二十几年间,冯·古渊一直在旁冷眼观看那场闹剧。那场死了几千万人的闹剧,是他漫长人生里最有趣的经历。
要是冯·古渊愿意,也许能够替「元首」扭转败局——只要把「元首」和所有党卫军都变成吸血鬼就行了。可是他没有这样做。在他眼中,人间的权力争夺是没有意义的。
——「公会」那些愚蠢的家伙……世界应该是属于我们的。现在那时刻即将来临,我会让你们知道,你们的想法是错误的……
正在跳着巫毒舞蹈的男女之间爆发一阵惊呼。他们慌乱地往两边排开,空出中间一条通道。
一个异常高瘦的奇特男人,带着三个仆从沿那通道缓步而来。那情景令人联想起神话中带着以色列人民越过红海的摩西。
男人身高几乎达七呎,却瘦得像一根竹竿,那团乱生的鬈发显得更巨大。褐色的脸上长着一个狭长得异相的勾鼻,两颗大眼珠深陷在眼窝里,予人营养不良的感觉。一身棉麻的中东式宽袍,足蹬一双绳织凉鞋。瘦弱的手腕上戴着许多不同颜色和花纹的藤制手镯。
他的三个仆从都是白人,身上没有任何部分与他相似,全部穿着城市人的衣服,但都脏秽不堪,看来已许久没有换洗过。
三人的颈项都被一个吋许宽的铜圈密封,铜圈的前端装了一个细小的水龙头。铜圈以上那三张脸一律苍白得可怕,六只眼看似快要睡着的模样。他们拖着疲乏的步伐跟在那个中东男人后头。
中东男人带来的还不只人类:他的身旁有一大团蚊子在围绕飞舞;三名仆从的脚旁则有二、三十只老鼠乱跑乱钻,也有的爬到他们的腿上。
他们直走到冯·古渊面前停下来。冯·古渊微笑着朝那中东男人伸出手掌。
「我渴了。可以请我喝一杯吗?」
中东男人无言地从袍襟内掏出一个形状粗糙的陶碗,拿袍角抹了抹碗底,然后向后招手。
其中一名仆从趋前,引颈伸向中东男人。
男人把碗放在那个铜圈下方,然后扭开水龙头。
那名仆从全身一阵震颤,脸上露出呼吸困难的表情。热暖的鲜血从水龙头注入碗内。直至碗七分满了,中东男人才把水龙头关上。那名仆从像突然得到解脱,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以更疲困的步履退下。
绕飞在中东男人身旁的蚊子群里,有十几只冲向那碗鲜血,马上变成浮在血面上的尸体。
冯·古渊把碗接过来,连同蚊子的浮尸一口干尽。他抹去嘴角淌滴的血污,满足地把陶碗还给中东男人。
「你说的那个『达姆拜尔』,他还没有来。」男人声音低沉如牛鸣,带着异国的口音。
「嗯……」冯·古渊的微笑没有改变。他伸手抚摸脚下那头鳄鱼的嶙峋背项。「比我想象中迟了些……」
「你最好不要骗我。」中东男人没有任何表情地说。「他也最好像你说的那么重要。你知道我是冒着多大的危险到来。『噬者』的战士也许已经来临。我要是有什么不测,我族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不会失望的。」冯·古渊站起来,拨弄他那头金长发。「摩蛾维尔。记着这个地方的名字。它将成为吸血鬼历史的转折之地。我们的起点。」
「我正闷得发慌。」中东男人对冯·古渊的豪语没有反应,仍是神情冰冷。「你不是说过有个很有趣的余兴节目的吗?趁着那个『达姆拜尔』和『鸩族』的使者还没有到来,表演给我看看。」
「那是为了迎接他的一个小游戏。」冯·古渊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天国之门」的请柬。「既然你这么心急,现在就开始吧。」
死地
五月九日 凌晨三时十五分 摩蛾维尔
在摩蛾维尔镇入口迎接他们的,是一只给斩去头颅的公鸡。
它就挂在那个已生锈的「欢迎进入摩蛾维尔」路牌上。从断头处喷撒的血沿着路牌的木桩流下,在街灯映照下凝结成深褐色。附近的草地上落下许多公鸡挣扎脱落的乌黑羽毛。
里绘驾着车缓缓驶过那个路牌,感到一阵恶寒,也令她联想起从网络上查到关于这个小镇的历史:
摩蛾维尔位处路易斯安那州东南部,距纽奥尔良市八十三公里,是个人口不足五百人的偏远小镇。然而在两百多年前的法国人殖民时代,这里曾经拥有新大陆首屈一指的棉花田,其遗址仍荒弃留存至今……
一六六六年棉花田的非洲黑奴爆发暴乱,把园主迪·干提男爵全家及所有白种佣工共五十余人残杀,尸体扔入附近的穆努沼泽内。七日后殖民地军队进入平乱,把仍留在园内的奴隶全体处刑。
根据简短的资料记载,当军队进入时,黑奴男女们仍陷在杀人后的狂乱状态中,进行各种邪教仪式及淫乱杂交……
车子驶进了镇中心。越是深入摩蛾维尔,里绘越是有一种阴森的感觉。拜诺恩还睡在后座。她很想唤醒他——这时候她最需要的是找个人来谈话。可是她曾向尼克承诺过可以照顾自己。她强忍不安。
镇内那几条商店街一片死寂。绝大部分都关了灯,只有几家的门前亮着昏黄的灯泡。街上看不见半条人影。
——不要害怕,这是正常的……现在是凌晨时分啊……这里又不是什么大城市……
可是她越来越感到不对劲。就在公车站前,一辆空无一人的「灰狗」巴士斜斜停在那儿。好几片玻璃窗碎裂了。车厢里有灯光亮着,可是似乎无人理会。它就像被匆匆弃置在那儿一样。
还有那边的爵士酒吧,外头有三张露天的桌子,上面还放着未喝光的啤酒瓶和吃剩的汉堡……
——不要再看了!先找到落脚的地方再说……
从网络下载的摩蛾维尔镇内地图她早已记在脑里——反正也不过是那几条街道。她把轿车加速,朝着「棉花汽车旅馆」驶去。
沿路还是看不见一个人。更没有其他车子驶过。
她记得这条路会经过镇警局。她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留神看着。
看见了。
这是里绘生平第一次看见居然有关了灯的警局。窗户内漆黑一片。前门关闭着。
她不敢再想下去。脚掌猛踏加速器。
终于让她舒了一口气。那个闪动的霓虹招牌仍亮着。「棉花汽车旅馆」。
车子驶入旅馆内。停车场的空地上还是没有人,只停着一辆车子,是辆很漂亮的吉普车。车子看来很新,也就是说不属于这儿本地人。
——有其他的客人入住,看来这里还算正常吧……
里绘把轿车停在与吉普车相隔一个车位的地方。关闭引擎后,她大大呼了一口气。毕竟连续驾驶了好几小时——而且都是在灯光不足的午夜公路上。她感到很疲倦。
「尼克,起来。去房间再睡吧……」
她回头瞧向后座,这才发现拜诺恩早已不在。只有波波夫仍安详地躺在那儿,以一双瞳孔放大了的晶亮眼睛回看她。
里绘感觉头皮在发麻。自进入摩蛾维尔后累积起来的恐怖感,似乎要在这孤独时刻一起爆发——
「砰」地一声,轿车前头的引擎盖子被什么东西压上了,在这静得怕人的环境中特别响亮。
里绘无法按捺地尖叫,可是下一刻她却呆住。
压在车盖上的是个金发的女人。看不出是三十还是四十岁——因为一张脸全是浮肿和割伤。她俯伏在车盖上与里绘近距离对视——那是绝望的求助眼神。
她却发不出呼叫,因为她的嘴巴给塞入了一个公鸡头。
那女人突然痛苦地闭目,牙齿深深咬入那个鸡头,血水自嘴角淌下。她的身体剧烈地摇动起来,连车子也跟着一起晃动。
一个全身赤裸、壮硕的胸口满是纹身的金发男人正站在她身后,腰部以下朝着女人的后臀一记又一记地予以猛烈冲击。
里绘既害羞又慌乱。她不知道是该夺门而出还是把车子发动——
一只手掌急激地拍打她身旁的车窗,唬得她的身子几乎从座椅弹起来。接着出现的是另一张男人的脸。跟车前那个强暴者同样疯狂的神情,整张脸都因亢奋而充血。这个男人伸出腥红的长舌,在车窗上舔搅了一轮,遗下大片的涎渍,然后以充满狂暴欲望的眼神盯视里绘的脸,吃吃地狂笑。
接着是另一个、两个、三个……一个个同样作机车暴走族打扮的健硕白人在车子周围出现,从四面拍打车窗,还用靴子踢车身。轿车的摇动更加剧烈。
前面隔着挡风玻璃,那女人的脸扭曲着。
里绘拼命地拉着车门,不断摇头尖叫。
车子的摇动突然静止。
四周男人的嚎叫也停止了。
那个正在施暴的赤裸男人,不知何故已软瘫在地上。
车子四周的暴走族惶然抬头——
拜诺恩像一只大黑鸟般蹲伏在车顶上。
没有人看见他何时出现在那儿——正如没有人看见他再次跃起的动作。
第一个来得及反应的暴走族,仅仅只是伸手指向拜诺恩,还没来得及呼喊同伴,那条手臂已有五处同时骨折——包括那只伸长的食指骨节。呼喊变成了惨叫。
第二个转身逃跑。他的一把金色长发却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