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连环 by希音-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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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倒是还好,超越企业吸收的就业人口比较多,市里和省里的意思还是以稳定为主,要是超越真的垮掉,大量的失业人口市里面可也头疼的很,”一边开车一边回答,章骥的语气平静而客观,当然不见得轻松,但倒也没流露太多的焦虑。
“还有这种道理?”我惊讶,在国外可很少听说政府因为这种原因而插手企业的事。
“当然,现在从中央到地方都把就业当头等大事,如果一个地方的失业率太高,这个地方的主政者日子就会难过,所以,哪个领导也不想自己摊上这种倒霉事,能包得过,谁不指望包过去?再说,超越一直是省里都挂得上号的利税大户,本城的财政倒有三分之一是我们撑着,如果超越真的一完到底,只怕市里机关的工资都开不出来,你让领导们的脸往哪儿搁?”章骥侃侃而谈,显然,事情虽然很糟,但他却并未完全失去信心,只不过,他信心的基础,在我听来,无异于天方夜谭。
“领导的脸往哪儿搁我是不知道,但超越的那些担保到期一定要偿付我可很明白,”我冷冷道,“难不成政府还能把那点担保也一风吹了?超越到时候拿什么东西来还债?”三个月之前的形势和三个月之后又自不同,芯片业虽然号称利润可以媲美贩卖毒品,但遭遇经济寒流,超越科技技术转型又未完成,手里能有多少现金可想而知,虽然不知道那个什么诈骗集团具体骗走多少,但总不会是个小数目,超越科技手里的厂房机器设备急于出手不会有买主,资不抵债破产就是眼面前的事,真不知道章骥的信心究竟从何而来。
“能还就还,不能还大不了真的破产,我早把主意打定了,”章骥开口,声音还是很沉稳,“我已经把底牌亮给了市里,现在事情是明摆着,我们也是受骗上当,说起来,这个让我们受骗上当的骗子还是市领导介绍的,我只要我爸爸没事,企业是股份有限公司,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能还得上钱我们尽力还,实在不行我们也只好进入合法破产程序该破产就破产。”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把头靠在椅背上,我并不说话,只是心里计量着,章骥的话是说得不错,但有几个想法全是小孩子黑白分明大是大非的想头,听上去不错,实际操作起来全得走样,超越企业栽了这么大跟头,怎么是一句“我们也是受骗上当”揭得过去的?就算是为了安抚人心杀鸡噤猴也得拉出几个典型开刀,再说,这当中……就算超越企业能证明自己确实没有参与诈骗,但超额贷款、非法集资、倒卖地皮……在这些事上,超越企业真的就那么干净清白?没有利欲熏心官商勾结的事?再说,一旦树倒猢狲散,谁知道还会把多久以前的事揭出来,超越企业能有今日规模,章董事长真的是干干净净没做过一点不在法理上的事?
“你张口闭口市里领导如何如何,出了这种事,你担保他们此刻不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章家和本城的头面人物关系密切这是公开的秘密,章家出事,惟恐拔出萝卜带出泥,本城的领导当然要力保,会有把我拉出来做牺牲品的想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非法集资可是关系到老百姓的事,如果轻描淡写了结了,怎么向受害人交代?”想想颇为好笑,说来说去,连我自己都要觉得只有把我这个倒霉蛋拉出去斩首示众才能安定人心解决问题。
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章骥楞了好大一会儿,这才开口,语气不复之前的沉稳,反而大有急躁之意,“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然有我的方法。”
事不关己自然可以高高挂起,但事若关己又当如何?我淡淡一笑,望着驾驶座上阴影里依稀可辨的俊挺的侧脸,不知道日后他亲手送我进监狱时,他还会不会记得他曾经发疯般地强迫我相信他爱我……
微微吁一口长气,我暗笑自己乱七八糟想得太多,爱或者不爱,又有什么关系?多的是一边把我牺牲一边还在拼命要证明他爱我的所谓的痴情种子,若是章骥当真再也不想起爱不爱的这回事,倒比那些痴情种子高明许多。
“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是会照你的原计划离开吗?”长久的沉默后,车子已经到了目的地,停下车子,章骥并没有急于下车,双手放在方向盘上,他转过头看我,目光炯炯,即使是在幽暗的车里,仍然可以看得真切,“你知道,出了这种事,我可能真的就一无所有了,甚至比原来就一无所有的人更惨,因为我已经做惯了大少爷,吃不起苦,如果这样,你会不会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心里突突一阵乱跳,任凭怎样也不会想到章骥竟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你的话逻辑有点问题吧?你兴旺发达的时候尚且不可能,何况如今?你怎么会突然这样问?”一边说,我心里一边暗自庆幸着,若不是车子里光线幽暗,刚才那一瞬间,章骥必然看见我脸色骤变,那就不好解释了。
“因为,我觉得你其实是有点喜欢我的,所以你才急着要逃,”章骥轻声道,转身开了车门。
第十八章
一夜无话。
一夜无话的意思当然不是两个大活人呆在一栋公寓里一晚上什么话都没说,只不过,章骥跟着我絮絮叨叨“吃过了吗?要不要再吃一点?”“你要睡哪一间?我怕你不习惯,这几间房都打扫过了,铺盖全是新的。”“床够不够软?要不要多给你铺一层褥子?你不会冷吧?”“浴室在左手到底,毛巾牙刷牙膏杯子什么的都是新的。”诸如此类,等等等等……这些话实在不具有被大动干戈郑重其事地一一详细阐述的资格,因为根本就是毫无建设性的无聊,顶多……顶多让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愣时偶尔会觉得,章骥这个看上去永远长不大的毛糙孩子其实还满会体贴人的,再多……再多就没什么了吧?
这辈子……好象从来没哪个人对我这样婆婆妈妈过,我皱皱眉头,其他人不用说,就是母亲也不会这样罗嗦,她是千金小姐,生活琐事全有人代为打点,我五岁就比她会处理生活琐事,记忆中,她顶多问一声“你回来啦”……哪有人象章骥一样,简直把我当没有行为能力的人看待……
翻了个身,把头更深地埋进松软的枕头里,我轻轻呼一口气……这床,真的很软呢,被子枕头也都松松软软有着太阳的味道……
“那……我去办事了,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哦,知道了。”我一手关了煤气,另一手正在脱那件一看就知道也是章骥刚买的簇新的围裙,没回头也知道,章骥一定又是那张虽然英俊但不知道怎么总觉得带着几分小狗的讨好神情的脸。算了,懒得跟他纠正这里不是什么“家”,“你已经吃饱了?”扯下围裙我这才想到,我好象刚刚才把荷包蛋端上桌?那东西可是滚烫的,章骥又没有特异功能,怎么吃这么快?
“我和人约好了,来不及吃了,我拿个三明治就行,”章骥的声音有点模糊,应当是嘴里还塞着食物的关系,听得脚步声急促,然后就是门被关上的声音,我转过身来,瞧着桌上的那个空空如也的盘子,有点好气,但更多的是觉得好笑,算那家伙聪明,还知道把我辛苦的成果打了包带走,否则……明天小心我弄一碗他最不爱吃的素面对付他,还要多多地加上葱油,记得以前听他说过,他闻到葱的味道就犯恶心。
在桌边坐下,拿起烤好的面包抹黄油,想到章骥急急忙忙一路走一路啃三明治的模样又觉得有趣,还未弯起唇角却已想到了自己眼下处境,虽然我有恃无恐……苦笑,虽然有恃无恐,但眼前一切……以及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一切……头痛啊……
正在头痛,却听得熟悉的铃声乐音突然响起……我看了看挂钟,早上八点缺五分,谁会这个时候打电话来?莫非……放下刀叉,我起身去看昨晚搁在书架上的手机,若真是那个家伙,他办事的效率还真高。
“喂,我是萧睿。”
“学长吗?我是姬宫季昀,昨天你让我帮忙,我现在把查到的结果告诉你。”
“恩,你说吧,”姬宫季昀的声音有点怪怪的,似乎有点焦虑,但似乎又带着点幸灾乐祸般的笑意,不由自主地想到过去姬宫季昀有这样的语气时脸上多半带着那个相当著名的恶魔笑容,我微微打一个冷战,恩,早上起来衣服还是该多穿几件才是。
“那个……这件事其实简单,不过……要把事情说清楚说明白了还真不大容易……”虽然嘴里似乎说得为难,但听听姬宫季昀悠然自得的语调就知道,这家伙只不过在玩。
轻轻撇一撇嘴,反正这几天我都没事,陪这家伙玩玩也无妨,横竖长途电话费归他出,故意也在语气中多加几分悠然,我微笑开口,话说得客气万分,“那你慢慢想,千万不要急,万一急出个好歹来你让我怎么跟姬宫叔叔季叔叔还有吟风兄交代?慢慢想慢慢想,想明白了再说不迟。”
“学长,看在我一接电话就为你劳心劳力整整一晚上的份上,你就在嘴上让我占点小便宜也不为过吧?”不愧是姬宫季昀,见风使舵自搭台阶顺坡儿下的本事天下无双,比起那个明明撞了墙还不知道要回头的傻小子是强得多得多了。
“说得好可怜,好吧,你说,我记你一辈子大恩大德还不成吗?”我失笑起来,姬宫季昀这小子聪明一世机变无双,唯一的缺点,也就是爱讨几句嘴上的便宜,看在他毕竟是我最好的学弟份上,让他占占上风也无妨,“到底怎么回事,你问到了多少?”
“恩……那个诈骗集团是真有其事,我已派人去查,当然,顺便也动用了你和其他几个家伙的资源,但具体查清没这么快,等上一个星期应当可以看到比较详细的报告了,中国这边为了查这个案子已经把情况通报了恒瑞集团董事长总裁办公室,当然了,相关资料啊文件啊什么的都已经传真过去,”说到这儿,姬宫季昀顿了一顿,竟不往下说了。
我自然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什么药,何况,有这一节我昨日也已经想到,“怎么不往下说了?那些文件上有几份上也有我的签名,想必是让萧御阳看见了?”出了这样的事,还想瞒天过海不惊动一些人……我虽然为人鸵鸟,但毕竟不是傻瓜。
“果然学长就是学长,一语道破天机啊,”姬宫季昀电话那头夸张地钦佩,倒把我逗笑了。
“有话说话,马屁少拍!你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没说吧?”
“这个……那个……学长,你现在是坐着还是站着?”
“站着啊,”我皱了皱眉头,倒猜不透姬宫季昀天外飞来这一句是什么意思,“怎么了?”
“那个……良心建议你还是找把结实的椅子坐好,接下去我要说的可能有点刺激。”
“你这家伙……”我摇摇头,虽觉姬宫季昀有点夸张过火,但还是依言坐到了沙发上,“好了,我坐好了,你说吧。”
“坐好了?那我说了……是这样的……据说……据什么人说的学长您就别问了,萧御阳接到资料时正在欧洲开会,结果一看资料第二天就让副总裁留下继续开会,自己急急忙忙赶回了美国,他可能以为……恩哼……以为你会在中国大陆是齐景天的安排,所以……他前几天冲到新加坡找到齐景天……两人起了一点小小的冲突……当然,昨天晚上……说起来还真巧,就是学长你打电话来之后半个小时,萧御阳打电话给我……他们两个的误会是解开了……但是……”姬宫季昀又停下话头,这一次,是实实在在有些嗫嚅之意。
“但是?但是什么?”拧着眉头,我重重叹气,事情反正已经走到最糟糕的地步了,再糟糕一点似乎也没多大区别吧,“你有话直说就是了,我还不至于当场昏倒。”虽然确实也差不多了,这几个灾星全都凑到了一起……我已经可以看到黑云在我头顶上逐渐聚集……
“你保证?”姬宫季昀显然还是不大放心。
“我保证,”
“你保证听了不会揍我?”
“我保证,”我再重重叹气,“我保证还不成吗?”我已经没什么力气昏倒了,光听姬宫季昀这口气,不问可知,他一定又给我捅了什么篓子,事已至此,揍他又有什么用?
“他们找到我……责问我为什么隐瞒你的情况……又问我你为什么会缠到官司里去,然后……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我追问,本来存货不多的耐心即将告罄。
“然后……我告诉他们你有了新欢,所以……所以……”
“姬宫季昀……”我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用足全身力气,对着手机大叫,“你给我去死!!!”
第十九章
明日烦恼归明日烦恼,今日且自逍遥。
两三天内,章骥自然是忙到昏天黑地,除了一顿早饭还看得到人影,晚上不到十二点以后是绝不会见他回来,主人既不在,我这个食客乐得逍遥,从书房里翻出一大堆侦探武侠类小说,窝在沙发里看,左手一杯红酒,右手一盘小食,悠哉悠哉,不亦乐乎?至于下一刻等待着我的是警署的拘留室抑或是萧御阳齐景天怒发冲冠的脸……懒得去想,反正船到桥头自会直,操心也无意义。横竖我也清净逍遥不了几天,扳扳手指,至多三日,就该有麻烦接二连三地找上门来了。
于是,这一日章骥推门进来时,正撞见我拿着刀叉,正兴高采烈地切割一块法式奶酪锔小羊排大快朵颐,我吃得太专心,以至没看见章骥那一刻的表情,不过,想必是十分精彩的,因为他开口说话时连声音都变了。
“…………萧睿?你怎么……现在就在吃晚饭了”
现在?现在是早了一点,才三点半,我心不在焉地回答,嘴里依旧咀嚼着美味的羊肉,“这是我的下午茶,晚饭要到七点才开,怎么?你已经饿了?”我上午心血来潮做了好几个法式菜,还烤了几个面包,吃的东西不缺。
“不……我饿是不饿……”章骥可能还没能从惊讶中恢复。
“不过……我倒是饿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房间里突然响起了属于第三人的声音,语气温文有礼。
这声音……好熟!我一楞,手中的银刀在磁盘上轻叩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缓缓转过头去,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真正看清站在章骥身边的人的脸时,我还是难以自抑地倒抽一口凉气,怎么会是他?我相信,我的脸色一定变了,因为注视着我的不速之客的眼睛里,微微浮现笑意。
“齐先生您饿了吗?那在下做东,为您接风洗尘。”章骥却并未注意我的脸色,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边的贵客身上。
“齐先生?”我挑一挑眉,并不掩饰我的讶异,“章骥,这位齐先生是?”这个人就这么随随便便出现?
“哦,这位是美国恒瑞集团的代表之一,齐景天先生,”章骥微笑着为我介绍,显然对齐景天的到来非常高兴,也正因为太过高兴,他才没有注意到在他介绍时我和齐景天脸上神情的特异。
“美国恒瑞集团的代表之一?”我忍不住挑眉,睨着齐景天微笑得若无其事的脸,知他如我,决不至于错过那双眼睛里促狭玩味的神情,“那想必恒瑞集团还有其他代表?怎么没有看到呢?”齐景天竟然会假扮恒瑞集团的员工,这倒让人意想不到,看来,萧御阳这一次竟是和齐景天联手,说不定……我微微勾起唇角,盯着齐景天的眼睛,淡淡一笑,说不定……还有其他好事者在这件事里插一脚,反正,谁插手谁没插手到时候总会知道,我不急于一时。
“还有一位代表,她叫风弥羽,一路飞机过来,她可能是有点晕机,所以现在在宾馆里休息,不克前来,她之前有请我向主人表示歉意。”齐景天应声回答,语速故意放得很慢,每说一句话都会看我一眼,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