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罗德游戏-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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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可恶的家伙?”现在她声音更响了,愤怒——仍然是低语,但刚好能被听见,
“呸!呸!嗨!我在对你说话!”
这时,法官抬头看了看,皱起了眉头,她似乎是在对某个人说话。布兰顿发出了一
声绝望的呻吟,用一只手钳住了她的肩膀。如果他试图将她顺着过道往回拉,她会使劲
挣脱他的。即便那意味着在拉扯过程中会撕下她衣服的上半部。也许布兰顿知道这一点,
因此他只迫使她就在辩护桌后面的空板凳上坐下(所有的板凳都是空着的。技术上说来,
这是个封闭的听证会)。就在那一刻,雷蒙德·安德鲁·于伯特终于转过头来了。
他那离奇古怪的星星状脸孔,肿胀肥厚的双唇,刀片般的鼻子,鼓出的球状额头,
他脸孔上的神情十分茫然,全然漫不经心,但正是那张脸,她立刻便知道了。弥漫她心
头的强烈感情主要的不是恐怖,主要的是宽慰。
接着,于伯特的脸突然亮了起来,他刀削般的双颊现出疹块般的红色,带红边的双
眼发出她以前见过的那种可怕的闪光。现在这双眼睛带着无可救药的疯子似的兴奋与痴
迷盯着她看,就像它们在卡什威克马克湖岸边别墅里时那样盯着她。她在他的眼神里看
出他认出了她,真是糟糕,她因此变得恍惚起来。
“米尔哈伦先生?”法官似乎在另外的某个宇宙问话,“米尔哈伦先生,你能告诉
我你在这里做什么,这位女士是谁吗?”
雷蒙德·安德鲁·于伯特消失了。这是太空牛仔,爱情幽灵,怪物。它的超大嘴唇
又一次咧得打皱了,露出了它的牙齿——那是污迹斑斑、难看却十分有用的野生动物的
牙齿。她看到了金牙的闪光,就像是深穴中野兽的眼睛。慢慢地,噢,非常缓慢地,恶
魔苏醒了,开始动弹。慢慢地,恶魔举起了它令人毛骨悚然的、橘黄色的长胳膊。
“米尔哈伦先生,请你和你那位不请自到的客人到法官席前来2立刻就过来!”
法警受到这鞭击似的语调一震,从迷糊状态中清醒了过来。速记员回头看去。杰西
感到布兰顿拉着她的胳膊,意思要遵从法官的命令。可是她说不确切,无论怎么说这也
无关紧要,因为她无法动弹,倒不妨说她被齐腰埋在了水泥中。当然又是日食时分了,
是日全食。这么许多年后,星星又一次在白日里闪烁着,它们在她的脑海里闪着。
她坐在那里,注视着那穿黄国衣、咧着嘴笑的怪物举起了它变形的双臂,烂眼眶的
双眼依旧盯着她。它举着胳膊,又长又细的双手竖在空中离它惨白的双耳大约一英尺的
地方。这种模仿的举动非常有效,令人恐怖。这穿桔黄色国服的东西做动作时,她几乎
看到了床柱。
它先是转动着那双伸开的手指长长的双手,然后将手前后摇动,仿佛双手被什么束
缚住了,那束缚只有它和这位掀起了面纱的女人才能看见。从那张咧着的嘴里发出的声
音和那张过于发达的整个面孔形成了一个古怪的对照。那是种尖利的哭声,是个疯孩子
的声音。
“我看,你不是什么人!”雷蒙德·安德鲁·于伯特用那种颤抖的孩子气的嗓音尖
声说道,那声音像一把雪亮的尖刀刺破了法庭里浑浊、过热的空气,“你只是用月光做
的!”
接着它开始笑了起来。它可怕的双手在只有他俩能看见的手铐里前后摇动着。它笑
啊……笑啊……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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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西伸手去拿烟,结果把香烟打落了一地。她没有去捡起来,而是转向键盘和电脑。
露丝,我感觉自己要发疯了——我是说,我真的感到这正在发生。当
时,我在头脑里听到了某个声音。我想,那是宝贝。她是最初教我怎样从
手铐中脱身,当太太——那个有一套伪装经、老爱沉思的伯林格姆太太试
图干预时,是她使我行动了起来。宝贝,愿上帝保佑。
“别让它满意,杰西!”她说,“在你做完你必须做的事情之前,别
让布兰顿将你拉开!”
他也在做着努力。他的两只手放在我的肩上,正在拉我,仿佛我是根
拔河比赛用的绳子。法官不断敲击着他的小木槌,法警正向这边跑过来。
我知道我只有最后一秒钟去做举足轻重的事,这件事将会使情况变得有所
不同,它会向我显示,再没有永远持续下去的日食了,于是我——
于是她将身体朝前倾去,在他脸上啐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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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她坐在桌边的椅子里突然向后一靠,双手捂住眼睛,哭了起来。她差不多哭
了十分钟——在这空寂无人的屋子里发出巨大的、震撼人心的哭泣声,然后她又开始打
起字来。她不时用胳臂擦着泪水涟涟的双眼,试图将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起来。过了一
会儿,她开始控制住了眼泪。
于是我将身体朝前倾去,在他脸上啐了一口。可那不仅仅是啐,我真
的用小口唾沫击中了他。我想,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个。可那没有关系。
我这样做不是为了他,是不是?
我将不得不因为侵犯了人的基本权利而支付罚金。布兰顿说也许是高
额罚金。不过布兰顿自己从中脱身了,只受到了申斥。这对我来说,要比
我也许必须支付的任何数额的罚金重要得多,因为,或多或少是我反扭着
他的双手,强迫他走进听证会的。
我想,情况就是这样了,最终也只能这样了。我想我真的打算发掉这
封信,然后在接下来的几星期里焦急地企盼着你的回信。那么多年以前,
我曾待你不公正。虽然严格说来并不是我的错——我只是最近才意识到,
尽管我们为自控和自我依赖的能力感到自豪,我们还是多么频繁、在那么
大的程度上受别人的影响,我想说我感到抱歉。而且,我还告诉你一件别
的事,一件我真的开始相信的事。即:我就会全面康复了,不是今天,不
是明天,也不是下个星期,但最终会正常起来的。无论如何,正常得就像
我们凡人有权享有的状态。知道那一点很好——知道生存仍然是种选择,
而且有时候会感到,活着真好。有时,活着使人感觉到竟像是赢得了什么。
我爱你,亲爱的露丝。去年十月,你,和你不客气的谈话在拯救我的
生命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尽管你并不知道此事。我非常地爱你。
你的老朋友:杰西
又及:请给我写信。不过,最好来个电话……好吗?
十分钟后,她打印好信,将它装在一只马尼拉信封里封好(信的体积过大,无法用
普通长度的公事信封),然后放在前厅的桌子上。她是从卡罗尔·瑞特豪斯那儿得到露
丝的地址的,她仔细地在信封上写着潦草散乱的字母,这是尽她的左手所能了。在信的
旁边,她放了一张用同样潦草散乱的字体仔细写成的字条。
麦吉:请把这封信寄掉。如果我万一往楼下打电话要你别寄,请表示
同意……然后无论如何将它寄走。
上楼之前,她走到客厅窗前,在那儿站了一会儿,向外面湖湾上空看去,天已开始
暗下来。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意识里没有一点恐惧。
“哦,真讨厌,”她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说,“夜晚来了。”然后转过身,慢悠悠地
登着楼梯上了二楼。
一小时后,麦吉跑完差事回来时,看到了前厅桌上的信。楼上的客房里,杰西躺在
两床羽绒被下睡熟了……她现在将这间房称做她的屋。几个月来第一次她的梦境远离了
恐怖与不快,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憨笑。当二月的寒风从屋檐下刮过,在烟囱里呼啸时,
她舒适地又往被子里钻了钻,但那丝捉摸不透的笑容没有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