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年华-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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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吧。”介桓放下酒杯,拉起了她的手。女孩儿没有拒绝,挽着他的手到朋友那里拿了手袋,与介桓出了酒吧…去了酒店。
“你会不会是今年第五个?”女孩儿只裹了条浴巾,点起了一支烟。
“不会,在酒吧里,你永远找不到会娶你的人。”介桓看了眼黯然的她,自嘲地笑笑,若是换到从前,他一定不会这般直接地伤女孩子的心。
女孩怔了怔,很快又抚了抚头发,故作大方地问:“她是干什么的?”
“我的下属。”
“我的上司是个谢顶的已婚男人。”女孩儿苦涩地笑笑,以一种宽慰自己的语气道:“看来,感情婚姻这种事情,真是要天时地利人和,还有足够的幸运。”
介桓打从心底地怜悯她,这个爱情无比奢侈的城市里,如沐阳一般幸运的女孩儿寥寥可数,女人流连于各个男人之间,或长期,如一年两年;或短期,一个月两个月,赌上自己的身体和一切,目的却是可以找个固定的依靠。
他伸出手将女孩儿揽进怀里,吻着她的发顶,缓缓地闭上眼睛…结婚了也好,至少说明了她是幸运的。
云舫造就了一个神话,不到一年,便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凭借‘风暴I’摇身一变成为公众人物;短短几个月,又从华而不实的科技新贵变成实业家。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仿佛这一切都顺理成章,他就是个无所不能的神。
他开始向媒体散布结婚的消息,因沐阳的家庭背景,没有对外透露新娘的任何信息。在他事业鼎盛之时结婚,无异是喜上加喜,于他的形象凭添了几分成熟稳重。
他在市区买下了一栋海景别墅作为新房。看房那天,因为别墅的客厅面积小了点儿,他不怎么满意,沐阳挽着他的手说:我不喜欢住大房子,这样的客厅,叫一声你马上就能听到多好。他回到公司便叫来地产经纪,签了合约。
结婚前,他们暂时还住在原来的房子里。赋闲在家的沐阳每日的生活便是给阳台上的花浇水,把地砖擦得闪闪发光,尔后打开电脑上网,六点钟便进厨房里做饭,通常是七点至七点半之间,云舫便到家了,吃完饭后,云舫会陪她到附近的公园散散步,陪她到十一点,待她睡着后才进书房继续工作。
事实上,每当云舫进书房后,她便睁开了眼睛。近段时间,最困扰她的问题便是云舫的身世,云舫对此只字不提,每当她试探性地起了话头,云舫的脸色就变得极差。他一定是有难言之隐,她这样想,也不便追问下去。她曾问过爷爷,得到的回答是:不要介怀一个成功男人的过去。她也猜测过他或许是孤儿,似乎也不对,若是孤儿,都成年了,应该是能坦然面对了。
究竟是怎样难堪的身世让他这般逃避?
这晚,她疑惑着他的身世,又惦记起了下落不明的王路佳,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云舫回房时发现她还醒着,抱歉地道:“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沐阳轻轻摇头。“我想到佳佳了,真希望这个时候她能回来。”
云舫的表情一僵,探手搂住她道:“这么晚了早点睡,别想了。”
“哪能说不想就不想的?”沐阳说完,想起他刚工作完,于是以手环住他的腰说:“你累了,早点睡吧。”
“没关系,我陪你。”云舫侧了个身,撑起手望着她。“下个月我把手上的事情办完,就回你家先把婚宴办了。”
沐阳伸手摸他的脸,手指无意识地从鼻梁滑到下巴,轻轻的捏了下,用一种不可思议地语气问道:“我们…真的要结婚了?”
云舫低笑一声,拿下她的手握在掌心里。“你不想是真的?”
“不,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好像一切都太顺利了,很不真实。”她想到了他的身世,语气有些不安,接着又道:“不知道怎么了,我总感到有些不对劲,是哪里不对劲,我说不上来。”
云舫摩挲着她手的动作一滞,黑暗中,他像是屏住了呼吸,片刻后才低沉道:“要不,明天我们先去登记了?”
沐阳呵呵一笑,掐了下他的手心道:“我说说而已,你急什么啊?”
云舫脸上呆了一呆,然后将手伸到她的腋下,搔着她说:“我是急了,急着明天就去,你说吧,你跟不跟我去。”
沐阳挣扎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朝他的肩上咬了一口,待他停了手,才道:“去,当然去,省得半路你追着哪个漂亮女人,忘了回家的路。”
云舫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尔后正经地道:“明天下午我挪出时间,你把照片准备好,早点盖上章,免得你成天心上心下的。”
“谁心上心下啦?”沐阳反唇相讥。“看你这么急着要去登记,心上心下的怕不是你,哎,你是不是担心我跑了?”
“看你是为什么跑。”云舫躺平后说。“你要是跟别的男人跑了,我才不担那份儿心;要是我把你给气跑的,别说担心了,天涯海角我也得把你给追回来。”
“真的?”沐阳转头望着他。
“真的。”云舫说。“你不相信的话,要我发誓也可以。”
“不用了,我相信你,但你还是不要把我气跑了,我不想无家可归。”沐阳说着抱紧了他,云舫也自然地回应了,以手勾起她的下巴,吻她,含糊地说道:“这个家永远是你的,只要你不离开。”
窗外的天黑漆漆的,看不到一颗星星,屋里静得没有一点响动,云舫睡熟了,沐阳两手交叠枕在脑后,她最终没有问出口,仿佛有那么种预感,一旦知道了他的身世,这婚也结不成了。
她睁着眼睛,看着墨黑的天缓缓变成幽蓝色,蓝色的光就像一片染过的布铺在了地板上,慢慢的,那布被洗白了,越发的光亮,对面楼墙上斑驳的污痕看得一清二楚。
chapter 45
沐阳起床便给父母打了电话,说起了在滨海办理结婚登记的想法,钦显说宴席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请柬正在印,云舫没有家人,省掉了许多的程序,水到渠成,在哪儿登记由他们自己作主。
中午,云舫叫来时雨,将下午的事情交待过后,便着手整理东西,并吩咐秘书,把下午到明天的约会统统推掉。
“你下午有什么重要事?”时雨问道。
“去民政局。”云舫拎着公文包走到门边,头也不回地答道。
“难道是…结婚登记?”她反应过来后,立刻追上去挡在他身前,拽住他的胳膊问:“他们的事你告诉她了?”
“没有。”云舫甩开她的手,目光狠狠地盯着她道:“你记清楚,我跟你,还有施容都是孤儿,没有父母,也没有家人,以后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许说起那些人。”
“我就知道。”时雨退后一步靠着门,低声道:“我就知道你没说,但纸包不住火的,云舫,你想清楚,时间长了她肯定会知道的。”
“只要你和施容不说,她怎么会知道?”云舫单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把公文包甩到沙发上,又道:“这里不是上海,而且那些人这辈子也出不来,她怎么可能知道?”
“我不明白。”时雨仰起脸,幽幽地望着他说:“我不明白,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还非要和她结婚?”
“既然你问,我也明说了,婚我是一定要结的,即使有天她会知道真相…”他俯下身,脸凑近时雨,阴沉地道:“你都明白,我为达目的一向是不择手段的。”
说完,他站直身体,用食指推了推眼镜,重新拎回公文袋,格开她一迳出门去了。
脚步声渐渐消失,时雨坐回沙发上,望着敞开的门,想起回国刚见到他时温文尔雅的样子,她只当他是伪装出来的,却没想到,他其实是已经入戏了。
沐阳给家里打完电话便准备好了两人的身份证和照片,云舫到了后,两人在民政局附近寻了个酒楼吃了中饭,饭吃完,云舫拉过沐阳的手,顿时感觉到手指上湿乎乎的,他翻过她的手,见她的手心已经汗湿了,忙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沐阳收回手,抬头对上他疑惑的目光,心知也没有必要瞒他,便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想着就要结婚了,结婚了就是一辈子,你不悔么?”她见他的脸色不好看,又解释道:“我不是说我会后悔,其实我一直盼着跟你结婚,也没想过还能嫁给别人,但到了这个时候,总是紧张,或许,女人都是这样,把婚姻看得比命还重。”
云舫的脸色好多了,拍拍她的手背安抚道:“看你说得,跟我结婚不是喜事儿,倒像是拿了命去跟人赌博。”
沐阳心想,也差不多是这样了。她当然不会跟他这样说,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浮起一抹笑容道:“可能这是每个女人婚前都会产生的情绪,应该是很正常的,我们走吧。”
这天大概是个好日子,婚姻登记处排着长长的队。沐阳仔细观察了其他的女孩子,她们脸上倒显得从容,偎着准老公,或是拉着他们的手,亲昵地说些什么。她想,也就我一个人不正常了,谁让我们是说来登记就来了呢?
前面还有好几对,她跟云舫说要去洗手间,然后走到门外,便拿出手机打给家里,小保姆接了后,按她的话转给了简玉清。
一听到简玉清的声音,她张口便道:“妈,我在民政局。”
简玉清哦了一声,仿佛女儿在法律上即将成为另一个人的妻子,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在她的思维里,从小便教着沐阳做家务,便是为了这一天准备的,所以,她说道:“结婚就是自己成了个家,你要维护好这个家,照顾好孩子和丈夫…”
沐阳没有认真去听,她打电话给简玉清,只想从母亲那里得到安慰和鼓励,这个电话却使她越发地感到压力大了,没两分钟,她便挂了电话,回到厅内。
云舫的前面还有一对新人,她把发掠到耳后,抚着胸吐出口气,走到云舫身边。前面的那对新人已经坐下了,交出证件后,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表填着。沐阳倾身往前看了看,女孩子正疾笔如飞地填写身份证号,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一对新人一前一后气喘吁吁地走到他们身前,男的脸上突显出焦急,比着手势跟云舫说:“对不起,我们只请了两个小时的假,没想到路上塞车,现在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能不能…”
云舫有几分不高兴,本想拒绝的,但他似乎从那男人脸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踌躇了片刻,他拉着沐阳退了一步。
命运就是这样巧合的,云舫退这一步,足以令他后悔上一两年。
沐阳离开的前一天,云舫问她:若那天签了字,你会跟我离婚么?
沐阳考虑了一会儿说:当时不会,但会先同你分居,然后再考虑离婚的事。
云舫就是失去了那么一个缓冲的时间,同时也失去了挽回沐阳的机会。
插队的那对新人填好表,对他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沐阳拿着表单,握笔的手顿时出了阵急汗,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往空格里填充,偶尔偏头睨一眼云舫,见他一脸沉着,心仿佛安定了些,又埋头继续写。
填到一半时,她的手机响了,屏幕是个陌生的手机号,接起来后,彼端刚说了一个字,她险些尖叫出来。待到镇静了点儿,她才捂着嘴,发出声音的同时,眼角也跟着滚落一串泪水。
“佳佳!”
“哧!”的一声,云舫用力过度划破了纸。脸色十分难看地望着沐阳,不知怎的,他仿佛看不清她,他使劲地睁着眼睛,沐阳的面容却越来越模糊,耳边传来她的声音:“我们改天再来好不好?佳佳回滨海了,她回来了…”
她的声音很激动,云舫只觉得头越来越重,昏昏沉沉地,他点了头,任她拉着他跑到停车场。
路上,沐阳紧张地啃着手指,民政局到威尼斯酒店的车程只有十多分钟,她的脑子却运转得比滚动的车轮还快,佳佳回来使得她几个月悬挂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也就这么会儿,她觉得把对佳佳一生的想念都聚在这么一刻了。再者,她也隐隐地松了口气,事实上,在婚姻登记处里,她犹豫不决,加之她心下不安,慢吞吞地填着,佳佳回来,使她有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拖延,好给自己一个接受的缓冲期。
路佳瘦了许多,脸瘦了一圈儿,下巴更尖了,那双吊梢眼尾翘到了突出眉骨上,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扑了粉,显得更加的孱弱了。沐阳只看了她一眼,仿佛确定没看错人,便将她抱得紧紧的,嘴里责怪道:“你去哪儿了?这几个月担心死我了,怎么不打个电话?为什么跟我也不联络?”
路佳拍着她的背,斜挑起眉角望着坐在对面的云舫,轻声对沐阳说:“没事儿,我就是任性地想离开一段时间,冷静冷静,当然也不想跟任何人联系。”
她的话说完,云舫的双肩明显地松懈下来,路佳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恶意的笑。而泪眼涟涟的沐阳听了却很生气,她觉得这样的解释根本不合理,碍于佳佳刚回来,她不好追问,只好道:“那你告诉我,这几个月你去哪儿了?”
路佳的眼睛仍是望着云舫,话中有话地说:“不固定的,反正哪儿有诱惑,我就去哪儿。”
沐阳擦了眼泪,才记起云舫来,跟路佳道:“我刚刚在民政局填表,只填到一半,接到你的电话就跑来了。”
“哦?要结婚了?”路佳面色诧异地问。
“是啊,她家里已经在准备婚宴了。”云舫一句话接过来,甩给路佳一个无所谓的眼神后又道:“沐阳昨天还说,要是你在就好了,我看啦,若是你不回来,她这婚也无心结了。”
“是嘛?看来,我还真是个重要的人呐。”
他们你来我往,沐阳听着这些浅显易懂的这些话,心里纳闷儿地觉得他们似乎都怪腔怪调的,但有什么理由,使得两个本就不熟,许久不见面的人怪腔怪调呢?
“我只在滨海待一个月,下个月回武汉上班。”路佳语气倦怠地说。
沐阳瞠目地望着她,不待她开口问,路佳便自动自发地解释了:“我跟他的关系是怎么也逃避不了的,其实想透彻了也没什么,还不是和小时候一样?”
沐阳一迳地沉默,片刻后抬头道:“你住在酒店里吗?”
路佳摊手耸耸肩说:“还能住哪里?原来的公寓已经退掉了。”
“住我们家吧,反正有空房间,我还可以给你做饭吃。”
沐阳说完,云舫手里的水杯轻轻晃了晃,很快脸色又如初般镇定,他也笑着道:“是啊,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别住酒店了,沐阳暂时没有上班,你干脆住过来,相互也有个照应。”
路佳眨了眨眼睛,忽然一笑道:“那好吧,其实我也不愿意住酒店里。”
chapter 46
沐阳追问路佳失踪这段时间究竟去哪儿了,做了些什么事,是不是一个人在各个城市流连的。路佳对此闪烁其辞,每次话已经滚到了嘴边,轻轻一抿唇,又顺着喉咙溜滑回肚里。仿佛一只狡猾的蚌,让沐阳似乎已经看到了珍珠,探手要取的时候,壳又闭紧了,急得她只想抡起拳头砸得路佳不得不吐出来。
成日陪着路佳,她没空思考结婚的事儿,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与云舫去登记。她心里是很矛盾的,云舫若是不愿意娶她,她倒是巴不得立刻领了证,好安心;但云舫这一急切,她反倒是清醒了,想将思绪理清楚,省得往后因自己的糊涂而后悔。这或许是人本能的危机意识,一件事情越是顺利,便越发地不安。
同样忧患的还有云舫。经验告诉他,无论是感情还是工作,老天从不让他顺心,看似已成定局的事儿,往往还有不可解决的麻烦等他。而那天没把证办下来,王路佳又突然出现,不知道会翻起怎样风浪。
路佳片刻不离沐阳,他好几日没有同沐阳好好地相处一会儿,就连晚上睡觉,路佳也非得让沐阳陪着,待她睡着了,沐阳才能回到房间里。这时他也已经入梦,被吵醒后,生理需要在迷迷糊糊中草草解决了,抱着还没开始说上两句话,沐阳又得回客房去。
周末的下午,他午睡醒来,随意披了件睡袍在阳台上看报纸。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