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年华-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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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他的孩子年底就要出世了,原先我也想过,把孩子拿掉,只要不让人知道,还是可以嫁人现在,你应该明白,我决定生下这个孩子,也就是不会再接受任何一个男人。”她把面前的餐盘推开,无视介恒苍白的脸,继续说道:“现在我也不用装了,牛扒这种油腻腻的东西会害我恶心,我吃不下。”
她用餐巾捂住嘴,眯眼迎着窗外泻进来的阳光。介恒愣愣地看着她,竟然语塞地抿紧了唇,他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了鄙夷,却也是一闪而过,紧接着的是浓浓的失望,还有一丝遗憾…对他们之间再也不可能的一种遗憾。
他拭净了嘴角,重重地将餐巾扔回桌上,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尔后优雅地起身离开。
沐阳望着他走到门口的背影,转而又看着他自楼下的停车场开车离去。她突然仰起了头,那么大一块灰色的天,阳光也被收了回去,世界仿佛是瞬间都黯淡了,她叉起一块牛扒喂到嘴里,堵住了即将要出声的哽咽,然而眼睛里,仍然蒙着一层晶莹的水雾。
沐阳起初并不像一个就快要当妈妈的人,她常常会想,我决定生下这个孩子了,一定是因为现在状况与怀孕前并没有多大区别。她没有那种难受的妊娠反应,早期因为孩子太小,甚至使她常常忘记怀孕的事实。然而在中后期则不然,她的脚和手开始肿大,肚子凸圆了使得腰常常酸痛着。
而这个时候,她对未来的恐惧感也随之而来。孩子的到来,到底会对她的生活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她是否能养活两个人,往后她是否都只能与这个孩子相依为命,她对一切都不确定了,这时她甚至后悔自己的决定,她认为自己是再愚蠢不过了才会生下这个孩子。
她一方面懊悔,另一方面又期待孩子的到来。同时,她又对孩子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爱护,每个月去医院产检的时候,她坐在走廊上,看着那些有丈夫陪同的孕妇,便情不自禁地用手抚摸着腹部,自言自语地说:别担心,你也有爸爸。
所幸还有路佳时时陪她。介恒虽然看着腹部浑圆的沐阳有些失望他爱过的女人成了这副样子,但只要有时间,他愿意当个父亲的角色,陪着沐阳去做产检,或是送她上下班。公司里的人传着他们之间的流言蜚语,他也不当回事儿,甚至是有意给人误会,起码这样会减少别人对沐阳的中伤。
预产期的前一个月,沐阳请了假在家休息。路佳为了方便照顾,索性将她接到了自己家里。月底,沐阳已经整理好了行李,准备去医院待产。
生下一个孩子的疼痛能使任何一个女人回忆起来仍然心悸。产房里,剧烈的疼痛使沐阳一度陷入昏迷,并产生了幻觉。她仿佛被浸泡在一个坛子里,坛子底下生了火,她全身的肌肉都被烫得疼了,而云舫则是爱莫能助地站在旁边,焦虑又怜惜地望着她。
她像被人逮住两条腿给撕裂了,云舫仍是用那种怜惜的眼神望着她,她哭着喊着,求云舫帮她减轻痛苦,云舫却只是无动于衷地站在一旁。
孩子将她折腾了一天一夜才降世,是七斤的男婴。
或许真是心有灵犀,当晚远在滨海的云舫,恶梦不断。半夜他再也睡不着了,便起床站在落地窗前,头顶的天空只有一颗星子闪着微弱的光,他望着远处隐在夜幕中的山丘,耳边莫名地响起两个声音:
这是在上海逛街时买的,听说带财运!你不许拿下来,我听说水晶这种东西离了身就不灵了。
好,不拿,我一直带着!
他蓦的转身,从抽屉里翻出那只旧的手机,菱形的水晶链子吊在手机的一端,灯光下反射出黄澄澄的光泽。书桌上放着一只价值十几万的银色veitu手机,他把链子取下来后拴上去,那样一条廉价的链子委实不配这般奢华的手机,然而他却奇异地安心了。
此时的云舫已是“辰耀”集团的执行总裁。他在三个月前将公司更名为‘辰耀集团’,旗下六家子公司,一家大型药厂,16万亩的中药材基地,全国的链锁药让一千多间,‘风暴DD’为玩家翘首以待,各家门户网站争先透露一些相关的游戏内容,论坛讨论的热贴更是不计其数。迄今为止,柏云舫已还完所有的贷款,他的个人资产超过十五个亿,这都是实打实的数字,并在逐年增长当中。
他是国内最年轻的富豪。斯文儒雅,英俊多金,且在事业上野心十足的他是单身女人梦寐以求的择夫对象,但在这样的深夜里,一个功成名就的男人,却是神情落寞地抚摸着一条手机链子,整夜地回想着那些早已触及不到的过去,嘴里喃喃自语…
我一直带着,一直都带着的。
即使贴身带着有关她的东西,爱的人不在身边的空虚是没有什么可填补的。他拥有了一切,却找不到沐阳,就如同做好了一桌子菜,却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会回家一样…缺憾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天刚刚亮起,他便去了机场。昨晚的恶梦使他不能安心,飞机甫着陆,他便直奔李家,找到起床不久,正在客厅看报的李成辅,与他说起了自己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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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担心她出什么事儿了,不,我敢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儿,爷爷…她真的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
他急得搓着双手在客厅里踱步,李成辅则是悠然地折了报纸搁到一旁,徐徐说道:“我早说过,她真是愿意回家,也不会打什么电话了。”言毕,他又拿起折好的报纸看着。
“都这么了,总不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吧?”云舫不信任地望着李成辅,他稳了稳心神,语气变软了说:“以前全是我的错,但您也原谅了,若是知道她的消息,你别…”
李成辅“哗”的将报纸掷到一旁。“你以为是我故意瞒着你,过去的事我不跟你算账,但阳阳确实是因为不跟你结婚,连家都不要了,我现在也担心着了,你到好,怀疑起我来了?”
“我没这意思。”云舫讷讷的说,他见李成辅的样子确实不像撒谎,想着是自己太担心沐阳,才变得疑神疑鬼,不由得一阵歉疚,又跟李成辅说:“该找的地方我都找过了,中国这么大,她要是躲在哪个角落里,存心不让我发现也容易得很,我怕只怕她躲上一辈子。”
“她躲上一辈子你怕什么?你遇上比她合适的了,该娶的娶,至多是少我们一家亲人。”李成辅刻薄地道。
云舫闻言也懒得计较了,无奈的摇摇头,一面沮丧地朝外走,一面说道:“我还要去药厂看看,晚上再过来。”
他那颓丧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外,李成辅便摊开了报纸,报纸中间放着一张照片,是一个穿着粉蓝色衣服的婴儿。他一脸疼惜地看着照片,又看了一眼空空的门口,喃喃自语道:“说了是便宜他,也没尊重你妈的意愿;但是不说的话,你又怎么办呢?你爸不一定等你妈一辈子。”
“你爷爷就想抱抱曾孙。”玉清轻手轻脚地将粉嫩的外孙抱在怀里,用手指点着他的下巴,笑着逗他玩。“老人家不能坐飞机,只给让你爸带了张照片回去给他看看。”
沐阳生产后身体迅速瘦了下来,她的食欲不怎么好,手里的一碗银耳羹捧了一个钟头了,也没吃几口。到现在她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生下了一个儿子,她已经是做妈妈的人了。
玉清见她不说话,又劝道:“事情过了这么久了,你可不能再怨父母了,抽空带孩子回趟家吧?”她想起云舫这一年来常常往家里跑,找沐阳也找得辛苦,如果不是父亲一直嘱咐她跟钦显什么都不要说,或许早一天让沐阳知道,两个人就早一天和好,一家人也不用总这样藏着掖着。
“妈…我现在不能回去,爷爷想看宝宝,你就带他回支给爷爷看看好了。”她这样说并不是记恨父母,而是在武汉这么长时间,人家看到她一个单身女人挺着大肚子,脸色都不会好到哪去,更何况是家里那些熟悉的人,她庆幸当初离家了,不然,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别人的指指点点。
眼看玉清要落泪了,沐阳只好叹口气解释道:“我下个星期要出差,哪有时间回去。”
一旁的路佳也插嘴进来:“是啊,沐阳下个星期就得去滨海办事,阿姨,您就带着宝贝回家看看爷爷吧。”
玉清只得点头应承。“对了,你爷爷给宝宝取了个名字…臻言,至于是跟我们姓,还是跟他爸姓,由你拿主意,决定了好给他上户口。”
沐阳咬唇沉思了半晌,忽地抬头道:“跟他爸姓。”
玉清带着孩子去房间里午睡,沐阳坐在原处许久未动,自孩子出世以来,那种奇妙的感觉使她无时不想念云舫,一张眉眼神似云舫的稚嫩面孔,一个全新的生命,或许他会跟他父亲一般的精明而厉害,只要看一眼那孩仓,她便觉得与云舫无论如何也不能断个干脆。又或许是她吃了那么多苦头生下这个孩子,最希望的便是给孩子的父亲知道,没有人能了解她躺在病床上时,有多希望云舫能够出现在她面前,哪怕他只是看孩子一眼,摸摸孩子的手,她也觉得自己的辛苦有所值。
去滨海出差,路佳和介恒都征求过她的意见,她没有犹豫地就同意了。那么大个的城市,与云舫相遇是不可能的,但能够重回那个有着他们往事的地方,再待一上段时间,这种类似画饼充饥的诱惑,是她抵挡不了的。
从机场到酒店的路途中,除了一条马路扩宽以外,滨海市与沐阳离开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对此,她是有些失望的,原本她预备要看到了一个与她回忆当中不尽相似的滨海,也预备了面对回忆与现实碰撞而粉碎的残忍现实。但滨海的一切照旧,管她在一年半的时间内心境变化多大,春天的滨海市仍是如一张漂亮的风景卡片,滨海大道的热带风情,阳光下的棕榈树影,被飞驰的车抛在后面老远的木棉,都像是从她大脑中直接影印出来,呈现在眼前一般。
她到酒店放下了行李,会议在一个月后,她只是来准备前期工作的,行程不算紧凑,她尚有四处转转的空闲。
故地重游的感觉很奇妙,她心里像是揣了个无数个喜悦的小掼炮,回忆的喜悦在胸口胀得太满了,掼炮霹雳啪啦地炸开,往事如硝烟弥漫着,她心里阵阵地发疼。
又回来了,她想把所有熟悉的地方都走上,看上一遍。
chapter 62
云舫从电视台的演播室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他钻进车里开了小灯,车窗外的世界灯影重重,红绿光芒交迭闪烁。他没有发动车子,身体往后靠到椅背上,把手枕在脑后,眯眼又想起了主持人问他一年前延后的婚礼问题。
世人都以为他负心,不愿意娶当初陪他一同走过来的女人。他被人误解倒是没什么,只是这又戳到了他的痛处。一年过去了,沐阳仍是没有任何下落。这样被动的等待,若是能等到她的消息,十年八年,他相信他是可以坚持的,但若是最后空等一场,他不知道自已能否承受。
近来,他越来越有个很强烈的感觉,沐阳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只是他被人蒙蔽了。他怀疑李家知道沐阳的下落而 意隐晦他。自从沐阳离开后,他每个月都会抽空去李家住上几天,起初钦显夫妇的脸上愁眉不展,后来便是一副从容接受的表情。他绝不相信女儿失踪的父母会因为失踪时间过长而死心任命。
他的猜测得过多,便认定了这是事实。然而无论他如何向李家剖明心迹,他们仍是一口咬定了沐阳下落不明,从而使得他束手无策,干着急之余,他越发地想念沐阳了。原先对于沐阳的想念和担忧还不至于影响到工作,而今不管什么时侯,开会也好,谈判也好,沐阳如影随形,就在刚刚做访谈节目时,他脑子里想的也是沐阳究竟有没有在电视机前看到这个节目。
这种无端端而生的想念,像是隔墙传来的声响,偶尔响起一声震憾了心魂,尔后声响越来越紧凑,烦躁不已之余,渐渐地习惯了那声音时,忽地又戛然而止,徒剩空虚和落寞在寂静的空间里徊转。
他是刻意来了这里,下车时他不若往前一般习惯性地仰头,或许他是真害怕了公寓那扇漆黑的小窗户。电梯一路上行,他的腰板挺直了,却垂头看着脚尖,同乘电梯的人看不到他的脸,自然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若是他抬起头--曾经有过这样的事情,他跟同趟电梯里的人打招呼,当中有人立刻认出了他,但还是犹疑地问:你是柏云舫。又有人问:常常看到你,难道你住这儿?
他回答说:曾经是住在这里的。
曾经还有一个人,在狭小的空间里为他布置了一个家;曾经的那个人,每晚在他回家时都做好了饭菜等他。每个人说起曾经,都是一种伤感的语气,那些曾经,都是你失去了,再找不回的遗憾。
云舫脚步虚浮地跨出电梯,抬头的那瞬,他的眼睛直楞楞地盯着那扇虚掩的门,一缕昏暗的灯光自门的缝隙流泻出来。他眨眨眼睛,呆滞地向前几步,轻轻地用手去推,如同是扒开了魔法师的时空之门…
命运
是否是一瞬间的仁慈,施舍给了他这一幕虚幻的景象。电视机前的像是被惊吓到的缓缓地站了起来…一年多了,她穿着一件浅绿的薄衫,头发往后绾了一个鬓,熟悉面容较以往更加圆润有光泽。他战战兢兢地朝前走了一步,突然激动得差点落泪,嘴张张合合地发出一个微弱得几乎不可闻的声音…
“沐。。。沐阳。。。!”
电视屏幕里,主持人正问到云舫:“许多人都关心您一年前取消的婚礼什么时候再举行?”
云舫原本镇定的眼色突然黯淡下来,他用手捂住一半的侧脸,佯作望着拍摄他的工作人员,用极低的声音回答道:“等她回来以后。”
这句话主持人没有听到,在场的工作人员也没听到,云舫在摄像机前清晰地回答是:“等新的游戏在国内全面发布后再考虑。”
沐阳听到的也是这句话,这不是她所期待的,尽管她知道不能期待他在全国的观众面前会提及前未婚妻的只言片语。可这样冷冰冰又呆板的回答,让她的心上瞬一瞬地发痛,他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就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尽管看到她了也是无动于衷地站在门边,她的眼泪顺着颊边落了下来。
“你…”云舫回神确定眼前的人不是虚拟出来的后,立刻关上了门。他慢慢地靠近她,颤抖地抬起手伸向眼泪成串串往下掉的那张脸上,快要触到时,他的手忽然绕到她的脑后,轻轻一勾,使她偎向自己的胸口。
沐阳只靠了几秒钟后便推开了他,她仰起脸,用一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看向他:“你别太随便了。”
云舫扬在半空的手好半晌才放下,他自动退了两步,尴尬而又不安地道:“对不起!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前半句话我收下了,后半句是多余的。”
沐阳咬着嘴唇,云舫知道这是她的习惯动作,每当她这样时,多半是她想脱离目前的窘境。他明白这时候应该伸出手抓住她的,但他突然失了勇气,眼睁睁地看着她越过自己跑出门外。
她还带着这把钥匙,她会试着打开这扇门,那么是不是说明她对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仍怀念着?当云舫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时,他立刻转身追了出去。电梯门缓缓地关上,他忙揿下开门键,几尺宽的缝隙,刚好看到对方的脸,他和沐阳相互凝望,他的眼神是乞求,但沐阳的眼神是怨恨。
他无法坦然地面对她的怨恨,视线偏离的瞬间,银色的电梯门契合紧了,那细小的缝隙甚至飞不进一只蚊蝇。
chapter 63
一道隔开的门,沐阳正下降着,离他越来越远,而他,却仍站在原来的楼层。他突然想起了‘刻舟求剑’的典故,船已经走得很远,而剑落还在原来的地方,如他自己,一年前已经失去了沐阳,他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