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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此生惟君-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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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此生惟君
作者:渝辰
文案:
     世界上有一种联系是超越血亲,难以断绝;世界上有一段感情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世界上有一个人是宁负天下,不愿离君。他为了他,忍辱负重,剑指江山;他为了他,饱受苦难,不择手段。掀起大陆狂澜。不过是有了一种联系,一段感情,他和他便成了彼此生命的全部,有了自己不愿相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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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天微微亮,淡金色的阳光透过层层云雾,向这片受神明庇佑着的土地投下初晓的光辉。春雨初霁,朦胧的雨雾笼罩着这座翠竹环生,幽涧泠泉的山峰。从远处看去,像是太虚幻境中的仙山,虚幻缥缈。
  而在这飘缈的仙山上,正有一抹青蓝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向山顶掠去,若隐若现,恍然如梦一般。深深地埋藏在厚重的云雾之中,只一瞬,再也寻不见踪影。
  再看那人,只见他一袭藏青长衫外罩靛蓝窄袖长衣,负手而立。剑眉轻扬,幽深的眼眸里不断流转着炫亮的光辉,让人为之吸引。瘦削尖细的下颚微抬,脖颈处露出一记朱红色的刺身,玉冠束发,青丝不复,双鬓既白,纵使眼角有着微不可察的皱纹,却也无法将他一身的傲气掩盖。
  风轻起,翻转着眼前人的衣袂和发丝,吹开了阻挡在他面前的荠麦青草,露出一块琥珀石制的墓碑,晶莹剔透,在阳光的照耀下,反衬出五彩的光芒。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轻抚上墓碑,细细地抚摸着墓碑上的寥寥数字,庄严而慎重。仿佛是在对待一件异世珍宝,又仿佛是在面对那个令自己日夜思恋的人儿。痴迷,懊悔,痛苦,幸福……每一种情感都在那双眼眸里沉浮,交织。
  “浠儿……”渐渐地,那人将头轻靠在墓碑上,嘴里不断地唤着这个印刻在自己心底的名字,不停地唤着,抚摸着,甚至是轻吻着。
  他闭上眼,压制住自己心底那强烈的阵痛,不断地回想起这个人曾经的笑容,曾经的温暖,曾经的疯狂,曾经的爱恋……
  恍然间,他似乎又看见了那个人的身影,那抹只为他而绽放的笑颜。
                      
作者有话要说:  

☆、宴前

  纯白的雪花卷着冬日独特的冰凉落在光秃的枝头,映衬着这偌大的宫殿越发地凄清,悲凉。
  庭院深处,傲梅绽放,独立于这冷冽彻骨的寒冬之中,与洁白的落雪相衬,显得整个庭院宛如绝境一般。
  一个八九岁模样的人伫立在院中。一头银白长发直至脚踝,一双琉璃蓝的眼眸和白皙胜雪的肌肤,混着这纷落的雪花,寂静优雅,仿若下一刻便要乘云而归的天界上仙。
  “浠儿。”一丝柔和有礼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回过头便对上了那双极为灵动的眼眸,那不过十二岁的身躯此时已有了常人无法比拟的稳重和豪气。
  瞳浠愣了愣神,随后感到身上一暖,自己屋内的雪狐皮裘已披至肩上,同时还伴有一只恶作剧般捏着自己脸蛋的手。
  “怎么跑到院子里来了?小心染上风寒。”魂渊颇有些担心,伸手握住瞳浠的手,轻轻摩挲。
  “今日是年三十,父王要大宴群臣,命各王子皆应出席,”魂渊轻声道,“礼服我放在了你床榻上,迟些时候换上,到时辰我来接你。”
  瞳浠微微摇头,仿若清泉泠洌的声音从喉间流出,依稀还带着孩童特有的轻柔:“不了。父王不喜欢我,只怕到时见你带我过去,又要责备你。”
  “无妨,”魂渊倒不在意,拉着瞳浠进了屋,“你已有六年不曾离过这疏寒宫了。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要生出病来。既然父王下旨命每人都要去,当然不能仅少了你一人。”
  “可,”瞳浠还想再争辩什么,但却被魂渊推进了卧房。
  看着榻上一套鎏金滚边纯白华服,再想起魂渊关门前的那抹笑容,瞳浠不禁笑了笑,心底渐渐有种暖意蔓延开来。
  当瞳浠踏出殿门,便看见一顶华盖点缀流苏的宫轿早已侯在一旁。宫轿两旁的宫人在看见瞳浠时先是一愣,随后又急忙低下头去,不敢再抬头,直到瞳浠被那双极为熟悉的手拉进轿内,轿帘放下,四周的人才齐齐松了口气。
  轿内空间不大,魂渊索性抱着瞳浠,将头枕在他脖颈处,轻嗅着他身上独特的淡香,满足地叹道:“这几日浠儿要胖了些,身子较从前也要硬朗了点。看来上次伤寒后没有留下隐疾。”
  瞳浠闻言只是一笑,回眸看着魂渊:“听闻凌越夫人一个月前诞下了一子。现在,她……对你可好?”
  魂渊身躯一震,望着那双琉璃蓝的眼眸,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早前准备好的那番说辞,只觉得那被自己刻意压制的苦涩逐渐浮上心头,充斥在口鼻间。不由地将头埋在瞳浠肩上,喃喃道:“连父王我也能瞒过,为何独独就是骗不了你……你明明才十岁……”
  “魂渊,”瞳浠唤道,“这深宫内廷里只有我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我是累赘,不受父王宠爱,我帮不了你争夺嗣位,继承大统。但我永远也不会背叛你。我在此起誓:我琉夜瞳浠今生今世绝不背叛你。”
  随着最后一句话的落下,魂渊感觉心上一烫,眼眶微微发红,下意识地将搂着瞳浠的手紧了紧,嗓子里艰涩地挤出一句:“嗯。”
  今生今世,我绝不背叛你。
                      
作者有话要说:  

☆、请缨

  虽然知道父王下了旨意,但瞳浠仍旧忐忑不安。以至于下轿后,看见众多重臣及其家眷,瞳浠不知道如何反应,只能呆呆地由着魂渊带到特定的席位就座。
  “王上到——”一道尖细的喊声蓦地将瞳浠从恍惚中惊醒。
  “大王(父王)万福——”
  瞳浠拱手作揖,行了一礼。随后在俞德王的准允下,随众人入座。
  这是时隔六年后瞳浠首次出席此类筵席。望着上首那位在骐亚大陆举足轻重的强人,看见他两鬓掺杂的银丝,瞳浠不禁生出些许悲凉。终是岁月如刀,刀刀催人老。
  “今日招各位爱卿前来,是有要事待议。”低沉浑厚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神殿今日派人来访,想要从众王子中选出一位才德兼备的王子,赐为神侍,到神殿修行九年。众位爱卿以为谁可胜任?”
  此言一出,在座的王子皆是神色一变。谁人不知,这幽洛神殿地处极寒之地,万丈峭壁之巅。若是被选为神侍,须凭己力登上山巅,九年之内戒荤戒色,潜心修行。虽九年后可习成一身绝世医术幻术,但成功之人却是凤毛麟角,千百年来也难出一个。更何况,荒废这些年月,纵使成功也已失去了争夺皇位的最好机会了。
  众臣也沉默了。现下太子未定,党派关系纷繁复杂,每个王子身后都有着势力强大的母妃氏族力量,得罪了谁这日子都不好过。不过……
  “皇上,六王子才德优秀,文武双全,实乃神侍的不二人选。”左丞相袁弘朗声说道。
  “左相言之有理。臣附议。”
  “臣附议。”
  ……
  若是动不了有身份和靠山的,那便从毫无力量的弱者下手。
  好一招棋。魂渊冷笑。父王这几年对自己的有意栽培让不少人开始暗自担忧,谋划起来。这次的神殿可是给了他们一个极好的机会,除掉自己的机会。
  俞德王轻皱眉头,开口:“如此……”
  “父王。”一道清冷悦耳的嗓音从席间传出。霎时间,众人纷纷停止了议论,目光全都集中在魂渊身旁的人儿身上。或惊艳,或诧异,或疑惑,或呆愣……皆是因为他的样貌——那与已过世的清夫人无二的绝世容颜。
  只见他身着纯白鎏金华服,一头银白长发高高束起,肤如凝脂,琉璃蓝的眼眸在五彩霓灯的映照下璀璨生辉。像是晴日里的天空,纯净无暇,仿佛一切在他眼中都无所遁形。
  瞳浠离了席座,踱步走到大殿中央。面朝王座,双手撩起衣摆,双膝跪地,眼眸低垂,沉声道:“儿臣愿以神侍之名前往神殿。望父王准允。”
  清冷的话语仿若一块巨石,压在魂渊胸口,几乎令他窒息。
  “为何?”俞德王打量着殿下的这个小人儿,鹰隼似的眼睛里透出阵阵威压,仪表威严。
  “因为,”瞳浠缓缓抬头,眼中异常坚定,“儿臣想要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分离

  原本应是箭弩拔张的气氛,在瞳浠的主动请缨之后缓和了下来。众臣也都齐齐松了口气。俞德皇对六王子的喜爱大家都有目共睹,单就目前来说,虽然清夫人没有外戚势力并且去世得早,但大王的宠爱足以令方才附议的众人暗自捏了把冷汗。现下瞳浠的主动虽不会撼动魂渊地位,却也使魂渊日后失去了可以依仗的一条臂膀。
  思虑及此,在俞德王应允瞳浠的请求后,众人便放下心来,开怀畅饮。
  然而,在这歌舞升平的盛景下最显突兀的是魂渊。只见他神色沉寂,原本灵动的双眸此刻却显得黯淡。
  筵席散去,魂渊遣散四周的宫人,牵着瞳浠的手,从大殿沿着花苑缓缓走回疏寒宫。
  月明星稀,宫灯长明。一路上魂渊没有说过一句话,兀自在前方领着瞳浠,而瞳浠也同样保持沉默,只是紧紧握住那无数次拥着他的手,紧紧地,像是眷念,又仿若铭记。
  “听闻幽洛神殿坐落于御冥山,背靠暗海,四周皆是峭壁。自古能攀登而上者,不过数十。殿中有一人,不知男女,自称幽洛居士,医毒幻术,天下一绝。此人与皇室有约,每十年选一皇家血脉入殿,若死,则为天命,若生,则倾囊以授之。”魂渊一开口便是《奇志》中的一段话。
  他转过身,看着瞳浠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浠儿,你当真要去?”
  瞳浠点头,说:“这是机会。魂渊,是我千载难逢的机会。
  “虽进幽洛神殿凶险,但我有五成的几率可以生还,还可以学到天下第一的医术和幻术。若是我不去冒险,我便只能呆在这深院宫闱之中,碌碌无为,了此一生。不仅难以自保,更会拖累你。”
  “但也有五成的几率会丧生。”魂渊道,眉头紧皱,“浠儿,风险太大。不行,我去找父王,换我去神殿。”
  瞳浠急忙制止,沉声:“魂渊。你还不明白么?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我想强大起来。我不能一味地让你保护我,我也是铮铮男儿,我也想顶天立地地活着。除了去神殿,我别无选择。就算退一万步说,你现在去找父王,让他收回成命,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堂堂一国之主,竟如此的出尔反尔。”
  “那怎么办?这样的不确定让我怎么能够放心你去。你是我唯一的弟弟。”魂渊出奇地坚定。
  “我知道。”瞳浠微笑着看着魂渊,“但这是我的心愿。魂渊,就让我任性一次,可以么?”
  魂渊抬眼直视着瞳浠,心中矛盾万分。这是瞳浠第一次那么明确地表露出自己的渴望。自六年前的那件事后,他便再也没有提过任何要求,就连平日的衣食住行,也不像一般王子那样要求甚高。而如今,他却愿赌上自己的性命,来请求自己的支持。一面是他的性命安危,一面是他渴求的东西……
  轻叹了口气,魂渊伸手将瞳浠抱住,贴着他的面颊,低声说:“答应我,活着回来。”
  “嗯。”瞳浠笑着轻应了一声。
  我一定会活着回来,活着助你登上那金銮宝座。
  
  入殿的时刻为三月初。过完年,瞳浠便开始收拾整理衣物包袱,将欠缺的物什报给内务总管。或许是出于对将死之人的同情和怜悯,上到帝后殿下,下至侍从宫人,都对瞳浠表示了祝福和关怀。连带近日的伙食也变得丰富起来。
  很快,到了二月十七的出发时候。
  瞳浠穿了件藏青短袖窄领劲装,披着魂渊过年时送他的黑色狐裘披风,长至脚踝的银发简单地用墨蓝发带束于头顶,琉璃蓝的眼眸一直看着面前的人,眼角眉梢都带上了些许哀愁。
  魂渊伸手揉了揉瞳浠,浅笑道:“早日回来。”
  “嗯,”瞳浠应着,声音温和柔软,“你要照顾好自己。虽说父王宠爱,但万不可掉以轻心。凡事考虑周全,一定要竭尽所能地保住自己。说好了,两个人都要活着,少一个都不行。”
  “嗯,说好了。还拉过勾的。一百年不许变。”
  “七王子,时辰到了,该赶路了。”不远处传来的催促声打断了两人的留恋话语。
  瞳浠看着魂渊,蓦地抱住魂渊,说:“我会回来的。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说完,便放开手,转身往马车处跑去。
  看着那抹藏青色的身影钻入马车,听着马蹄声渐行渐远,魂渊的泪水终是忍不住地夺眶而出。浸染了衣襟,也浸染了故作坚强下的柔软的内心。
                      
作者有话要说:  

☆、试炼(上)

  冰雪消融,梨花始开。葱郁的山岭连绵不绝,和着纯白的云朵,共同绘成一幅别有意境的山水墨画。
  马车在蜿蜒的山路上前行。瞳浠端坐在车中,不时撩开车帘看看外面的风景。
  自出生起,自己的记忆中便只有高高的宫墙,在阳光下灿灿发光的琉璃瓦和随处可见的白玉阶。虽宫中有集聚了大陆各地奇珍花草的花苑,但却也比不上这大自然孕育的生灵这般有灵气。
  看着窗外的景色,瞳浠原本沉重的心情也稍微晴朗了些。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是自己做的决定,那无论如何,自己也是不能后悔的。从离开皇宫开始,自己便没有退路了。
  “王子殿下,”一路上服侍着瞳浠的内侍小木唤道,“翻过这个山头便是御冥山了。按历来的规矩,您要从山脚徒步攀登上山巅,方可入殿。”
  “嗯。”瞳浠应道。脸上看不出半分不安。
  小木看了看瞳浠,踌躇了半晌,终是开口问道:“您,不害怕么?”
  瞳浠微微一愣,随后自嘲似的笑了笑:“怎么可能不怕。”
  “那您还……”还如此主动地向王上请求。既然害怕,为何不默不作声地将这件事推给别人?
  瞳浠浅笑,目光投向远方,轻声道:“因为,我要保护他。”尽管可能是最后也是唯一的一次,我也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护他。
  
  “到了,王子殿下。”小木的声音蓦地响起。瞳浠深吸了口气,伸手撩开门帘,躬身下了马车。
  抬眼望去,只见一处绝壁屹然矗立在眼前,像是被一把巨斧从中间劈下,断面平整,丝毫不同于其他的悬崖,没有杂草矮树生长,没有参差不齐的地方,看上去便是一块高耸入云的石墙。没有一处地势可以落脚,更别谈攀援而上。
  “王子殿下,”小木说着,将一个包袱递给瞳浠,“这是一些杂粮和水,还有伤药。殿下还有三日的时间,若三日之内登不上山巅,自会有人下山来查看,若是逃走,便会殃及整个王室,诛灭九族。”
  “嗯。多谢提点。”瞳浠接过包袱。
  “如此,吾等就先行离去了。”小木道,对着瞳浠深深行了一礼,“王子殿下,珍重。”
  看着背影逐渐模糊的马车,瞳浠攥紧拳头,指甲嵌入肉中,极力地按耐住自己想要向前奔去的冲动。直到再也寻不见那抹淡色,瞳浠才缓缓松开手,颓然坐在地上。
  偏头看着难以攀援的绝壁,瞳浠在那么多时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令人恐惧的绝望和无助。
  没有武功,身子也不如别人那般健壮,这样的他,又如何能登上百来年来只有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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