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杀神-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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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他仿佛看到了未来，看到未来那个手持长枪，肆意地斩杀着敌人的自己。大地在自己脚下颤抖，天空在自己面前畏缩。他仿佛听到了敌人求饶的哀号，他仿佛听到了仇人后悔的悲泣。
如果……如果眼前的一切幻觉，耳里的一切幻听都是真的，如果整个世界就是我的敌人，那毁灭这个世界又如何？
一股莫名的狂热从深心处涌起。
这是对力量的渴求，对复仇的狂热。
过去的事情犹如昨天发生，在未知的将来里，仇人的面容依旧朦胧，只有眼前这几近是永恒的刹那，是自己可以抓住的。就是在这刹那，他看到了这个魁梧得顶天立地的大汉。
自约克懂事起的14年中，他人生一半的时间在等待这个机会。
而这一刻，终于来临。
大汉负手而立，卓立在地狱大门般的巨门前，恍若一座没有人能翻越的高山。
从迷雾中透出他电光闪现的眼神，这眼神，似能看穿世间的一切罪恶，一切软弱，仿似没有任何一点东西能瞒过他的眼睛。
十五年来，他还是第一次正式与人对决。
二百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向S级以下的奥逊甲士出手，可是他冥冥中却觉得，眼前这个A级甲士比他遇过的所有高手都厉害。这是错觉？还是对未来的先知先觉？
约克的目光对上了大汉。
大汉的目光对上了约克。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激烈的撞到一块。
大汉蓦地仰天长笑：“好！很好！难得你如此年轻就有这样的觉悟。既然这样，我就报上我的名字！吾名为‘塞拉斯。云菲尔德’，镇守两个世界边境的灵魂守护神！”
约克点头，正色道：“吾名约克，是即将毁灭这个世界最大帝国的复仇天使。”
两人退后，遥遥站定，同时唤出各自的奥逊甲。约克还是他的乌贼，塞拉斯则是一架比较稀有的雄性娜迦奥逊甲。
娜迦身高八米，身侧和身后的皮肤皆是偏蓝的青绿色，一双巨臂孔武有力，只听他一声轻喝，那杆插在地上的‘诸界毁灭者’簌地跳入娜迦手上巨大的三叉戟中。
“吼！”娜迦昂首狂嘶一声，蓦然将速度增至极限，如一道惊雷般向漂浮于半空、约克的乌贼奥逊甲冲去。
距离眨眼间从五十米减至十米，闪动着死亡光彩的三叉戟在约克的视野中极速扩大着。
此刻，约克做了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八爪乌贼陡然将体内积存的水量喷出，喷向娜迦的激流当中，更有堪称海量的墨汁。只见乌贼八爪齐舞，隐藏在爪子里的蛛丝飞快射出，在不到1秒的时间里织出十三层结实的蛛网，朝着娜迦当头罩下。同时，经过高强度硬化处理的触须头，以墨汁为掩护，往娜迦电射过去。
“好！”看着自己老大一气呵成的华丽动作，扎斯不禁叫了声好。
可惜，那个好字叫了一半，扎斯就被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在塞拉斯操纵下，娜迦的动作没受到丝毫影响。五米长的三叉戟戟头剧震，发出嗤嗤尖啸，一道猩红的强光在戟头爆发，连浓黑的墨汁也无法掩盖其光芒。
十米，八米，五米……一米。
约克惊愕地发现，自己自始自终都无法将戟刺来的速度减慢分毫。不得已，身形急速暴退。
黑白红三色交杂的洞壁在两旁飞瀑般闪退，形成万千迷离的光线，看着眼前不断扩大的红色厉芒，令约克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正退入地狱的大门中。
眼看自己就要丧命于此戟之下，落个人甲一齐被洞穿的下场，约克骤然一声大喝：“哈！”操纵八爪齐舞，从上右、左上、右上、左下、右下八个方位一齐袭向戟头。在时间上绝对没有一分先，没有一分后，齐齐敲在了戟头上。
“嘭！”两股绝大的劲道对撞，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对撼时产生的冲击波，顿即掀起澎湃巨浪，将两百米开外的怪物都卷得倒飞了出去，附近迷宫的壁面出现大量龟裂与粉碎，那些裸露在壁面上的骨骸，即便是碗口粗的霸海骨头都不堪压力，如朽木般被折碎。
扎斯不禁怀疑，约克接得住这惊天动地的一击吗？
答案是否定的。就凭现在的约克，绝对接不下。
扎斯清楚，约克更清楚，而且乌贼本来就是软体动物，不适宜硬撼。所以从一开始，约克击中戟头的瞬间就将力度改为柔劲，用八千流放松乌贼全身肌肉，令其变成一个巨大的弹簧。
那惊人对撼的实质是：约克利用塞拉斯的力量倒飞了出去。
“不错！可是……无限突刺才刚刚开始啊。”娜迦中传出塞拉斯的声音。
三叉戟咻一声爆开，变成满天戟影，也不知哪一把是真，哪一把是假。无数三叉戟追着往乌贼身上扎去，而原来那把三叉戟不单去势不减，还以更为凌厉的气势笔直刺向约克。
利用反弹拉开的五十米距离，转瞬间又被拉近。
更糟的是，那些看似是幻影的三叉戟居然都具有丝毫不逊于本体的杀伤力。约克尝试击飞其中一支三叉戟，哪知道坚硬得足以破山碎石的一个触须头刚碰到三叉戟，就被巨力震碎成烂肉。
紧接着，三叉戟一变二，二变四，四变无穷，全天上地下，都是明晃晃的戟影，急烈的破风劈水声，响彻整个天地。
此时此刻，约克突然明白当初义父为什么会说，面对这招，如同跟全天下人作对。
不是么？周围所有的一切，空气、水、骨骸、残肢、甚至光线，都在这一招的作用下变成了三叉戟，往自己袭来。全角度，无死角，根本避无可避，破无可破。只要出招者人在，就能无限幻出致命的三叉戟来袭向自己。
挡？断肢。
避？破体。
娜迦的三叉戟还未杀至，在那半瞬之间，约克已丢掉了三条触须，被扎了十七个大洞。
“哼！”约克冷哼一声，暗骂道：想让我下地狱？那就一起吧！
第三十三章 诸界毁灭者（下）
下一瞬，八千流全力发动，乌贼全身上下几乎每一个细胞都调动起来，周遭所有可调用的东西，断肢也好，残害也好，浆液也好，只要是水流细线触及的，都被约克拿来以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反过来袭向满天都是的三叉戟。
这，已不像是招式的对拆。反倒像一大一小两个不同的世界在激烈碰撞着。所有撞入乌贼身周一米范围内的东西都遭到毁灭，同样地，乌贼自身也在毁灭。
当娜迦的戟头终于刺穿乌贼双目之间的外壁，刺到约克的面门前的时候，约克不顾一切地断开了剩下的触须，以细线微操，绕过娜迦的身侧，狠狠地扎向娜迦的驾驶舱。至于他自己，则同归于尽似的迎上了三叉戟的戟头……
天地，忽然静了下来，约克自忖必死的一戟，始终没有扎下来。
娜迦缓缓收回了他的三叉戟，塞拉斯从驾驶舱走了出来。
他的身子挺得笔直，沿中射出无限赞赏，他嘴里吐出一个约克意想不到的答案：“我输了！”
什么什么？这家伙差一点就宰掉我，他居然说自己输了？
约克不相信，扎斯同样不相信。他们实在不明白，为何只需再吐半分劲就能连人带乌贼刺死的塞拉斯为什么会认输。
“为什么？”走出驾驶舱，约克无法相信地问道。
“为什么？我犯规了咯。”
“犯规？”
“对，我说过‘我会以那件魂具的使用者当年的实力向你发动攻击’，可是在刚才最后的一瞬，我犯规了，我用多了力量。当年的他，并没有那个实力刺出最后的一戟，他在最后的最后胆怯了，面对我的同归于尽打法，他选择了回防，所以他很难看地死在我手下。”
塞拉斯的满意味道似乎更浓了：“因此我才觉得，‘诸界的毁灭者’更适合你。因为你不但毁灭别人，也毁灭自己。好了，你赢了，这东西你拿去。”说罢，他哈哈一笑，将海之魂具从三叉戟里面卸出来，抛给约克，随即转头就走。
“等等！”约克道。
“怎么？难道你还想要其它魂具？真是贪心的小子。好吧，一年后，我想我的心情会比现在要好点，如果你有再跟我赌一次命的觉悟，我欢迎你来！”
“不是，我……其实……”约克突然吞吞吐吐的。
“怎么？”
“我想说……”说到最后，居然细声如蚊子哼哼。“谢谢”两个字到底说出来没有就不知道了。
“哈哈！真是个不干脆的小子。别放在心上，你本来就不欠我什么。”塞拉斯大笑三声，身影便消失无踪。
拿着手上呈魂体状态、虚若有形的‘诸界的毁灭者’，约克若有所思。
扎斯走上前：“恭喜大人。”
约克没有回答，只是呢喃着以灵魂铭文的方式篆刻在魂具上的那段话：“没有最强的武器，只有最强的战士。武器既毁灭，让毁灭的恐惧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吧。愿目光所能触及的位面都能匍匐在阴影的笼罩之下。”
“大人……”
“看到了吗？我的路，开始了……血色的复仇之路。”
扎斯看着那根通体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短枪，面上的神情倒是越发坚毅起来。
“扎斯，从今天起，一旦踏上这条路，就再无回头之日了。我们将会以‘再没有活着的仇人’为目标，血战至死。你想清楚了吗？如果单凭义父的恩惠，你大可不必……”
“大人……我想你应该也听听我的故事了。”
“好。”约克淡然道。
“曾经有这么一个小孩，他天生体弱畸形，不能下床，每次别的小孩子在外面玩的时候，他只能趴在窗台上看其他孩子欢快地玩耍。他是多么想去跟其他孩子一起玩啊。可是，他的腿是残废，他的手握不住杯子，他的肺无法呼吸水汽过多的外界空气。失落和绝望每天都缠绕在他的心头，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多余的一分子。”
扎斯的脸渐渐苦涩起来：“但是他的家人依然没有遗弃他，兄弟姐妹都对他很好，很好。天天轮流来陪他讲故事，聊天，谈论从窗户能看到的地方以外的世界。只是，这样温馨的日子，随着一天强盗的到来而破灭了。强盗杀掉了这个男孩以外所有的亲人，唯独没有杀掉这孩子，因为他们觉得这孩子是个废物，所以他们在这孩子面前残忍折磨着他最爱的亲人取乐，足足折磨了三天三夜才杀死他以外的所有人。当他们轰然大笑，离开这个小孩时，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他们会有被这个小孩亲手杀死的一天。”
扎斯激动起来，不知不觉，故事主角的称谓已经改了。
“我求遍所有远房亲戚，没有一个人肯帮我。因为凶手是有着某个国家秘密支持，全由A级以上甲士组成的精锐流盗。我求天，求地，求过诸天神明，可没有一个搭理我，更没有任何一个宗教团体表示要对我伸出援手。”说到这里，扎斯好看的双目中露出神往的暖流：“‘他’……出现了。莫明其妙地出现了。他简直就是上天派给我的‘天使’。尽管他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死神，但我觉得他是这世上最伟大的‘神’。他一边说着‘赐予一个残废足以杀掉万人的实力是多么有趣’一边真的给了我新的身体。”
“他把旗鱼的骨头扎入我的体内……呃，那真的很痛，我实在不愿意回想。可在此之后，我可以站起来，我可以握住杯子，我可以举起装满水的大水桶。我从我天杀的脆弱肉体里获得了自由，我不会再怕喝水时因发抖而溅湿衣服，不必担心尿了裤子自己无法收拾……如果那种肉体的痛苦是自由的代价，我愿意多付一千次代价。”
说到这里，约克想起的却是获加在沙雅城干的那一幕，把骨矛刺入对方身体，然后融合对方身体的骨骼，再予以进一步重创。原来，这招还可以救人？
“接着，他把我所有的仇人抓起来，剥夺了他们的力量，让他们以最原始的手段跟我平等决斗。结果？结果当然是我杀光了他们。”
呃，这一幕某人可是相当熟悉。似乎获加有着以此为乐的恶劣爱好。
“作为赐予我新生以及替我报仇的代价，我被要求下半辈子侍奉他唯一的儿子。所以，大人，你懂了吗？你！就是我余下的全部人生了。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哪怕不安，就算害怕，但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即便要我毁灭这个世界，要我陪你走到地狱的尽头，我也绝对服从！”扎斯一面坚定。
“很好。”约克感慨着，义父真的给自己留下好多宝贵的东西啊！
正在这时，‘诸界的毁灭者’突然发出淡红色的光亮来。这光不但射在约克身上，同时也射在了扎斯身上，只是约克身上的光芒盛一点。
“什么？双重认主？？”约克和扎斯都非常愕然。
海之魂具作为奥逊甲的武器，有着单纯增幅攻击力的作用。它跟灵脑不同，自我意识相当薄弱，并不像灵脑那样，只能在同一时间依附在一个人身上。魂具是被允许多人轮流使用的，这跟旧世界的冷兵器相当相像。但要发挥海之魂具的威力，就因人而异了。毕竟这是灵魂类的武器，它只会让它愿意认其为主的人发挥出它全部的实力，这就是‘认主’。
所谓的双重认主，就是魂具同时承认两个以上的人当他的主人。可是这有优先顺序，他只会在第一号主人不需要的时候，把自己给第二号主人使用。这是非常罕见的现象，因为符合魂具脾气，体质都差不多，而且目标意见一致的人实在太难找了。
看到这里，约克首先从惊讶中回醒过来，他一拍扎斯的肩膀，哈哈大笑：“扎斯，我们走！关于我们的传说，从这一刻开始了！”
有了‘诸界的毁灭者’，两人出去时容易了许多，似乎是不少魔物认得这根当年将他们杀得很惨的凶器，纷纷退让。让开路的，甚至还包括失去首领的冥帝水母。至于那条霸海，则不知哪去了。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走后，一个谜一样的女性找上了塞拉斯。
“哦，塞拉斯，你居然肯把‘诸界的毁灭者’让出去？那可是你最喜欢的战利品啊。”说话的女子全身都被一股旋风般不停旋转的水团包围着。
“战利品又不是我要守护的东西。何况，那小子只用不到一半实力就超过了当年那个废物了。我找不到理由留下这把枪。”
“一半？”
“对，那废物虽然是S级甲士，却心慈手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毁灭’，威力自然低得可怜。反倒是，这小子明明有个极品钢齿鲨灵脑，而且契合度高得可怕，他偏偏没有用。”
“不会？还是不肯？”
“这我就不知道了。钢齿鲨灵脑属于‘灵念流’，虽然获取难度极高，只不过一旦到手，主人的脾性也符合鲨鱼的要求，获得50％以上的契合度并不难。那样的话，只要随便弄架好一点的奥逊甲，那人最菜也能当个A级甲士。即便是把钢齿鲨灵脑用在鲨鱼最讨厌的软体类生物上，也能把攻击力提升至少30％。哪知道这小子舍易求难……所以说他用一半实力来挑战我都打成这样，我怎么好意思把他留下来。”
“有趣。”女子的语调耐人寻味。
“对，希望你下次能带点这小子的消息来。说不定这小子刚出道就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