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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董事夫人被害事件 作者:(日)山村美纱-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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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笛木不快的心情这才有所缓和。他一抹欣慰的情感爬上心头,单刀直入地问道: 
  “您说对鉴定结果是有自信的。不过资料少,仅用粘在衬衣上的小血迹嘛……噢,我是外行,我想,你鉴定时一定碰到了不少困难吧。关于这一点请问您的看法如何?” 
  “化验时,资料少,采用了充分地进行预检之后提出正确结论的做法。资料少,再加上日久天长,现在不可能重新鉴定,我对那次鉴定是有自信的。那么我上班啦,有事请到大学找我。” 
  说着,挂上了电话。 
  笛木想:既然这样,下一步就应该会见一下作为犯人服满15年徒刑的饭岛贡,听一听他的意见。 
  正当这时,《周刊事件》的记者登门来访。 
  他说:打算在本刊的斡旋之下使自称真犯人的林进一和无罪服刑的饭岛贡两人会面,特请先生务必光临。 
  “是让我出席解说法律?” 
  “不,自便。实际上是这么回事,自称真犯人的林先生希望见见无罪而服刑的饭岛先生,向他赔礼道歉,所以去请了饭岛先生。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见林进一,他认为林发自理性,主动投案,我的坏名声得到洗刷,值得高兴;但我为林背了杀人的黑锅,坐了15年牢,吃尽了人间苦。当我们再三请他时,他却说了解这一案件的律师笛木先生同席,我就去。因此务请先生光临。” 
  原来如此。是要他勉为其难,作饭岛的陪客。笛木想到这里,不禁露出一丝苦笑。不过笛木还是应允了。他有他的想法:见一见饭岛,当事者聚集一堂,也许能得出这个事件的正确结论。会见的安排是这样:会场定于饭岛贡的家。周刊杂志的记者、摄影师、速记员和编辑们已经提前拥挤在会场。这时律师笛木领着“真犯人”林进一和中人岩本走进来。 
  饭岛在东京江岛区,作为监狱回归的改恶从善者,堪称出色的成功,目前经营一个汽车电器品商行,门面很阔哩! 
  他出狱的当时,很难找到工作,于是就用一台半旧充电机开办了汽车充电业。那时正是汽车热的最盛期,给汽车安装冷气装置等电器品的活儿源源不断。他运气很好,仅5年的时间就发展起来了。 
  饭岛沉默寡言,表情冷淡。有人说:这是他提高商行技术威信、赢得固定雇主的原因所在。 
  今天,热心于工作的饭岛也歇业一天,精心安排,在充当会场的客室放上桌子,让女儿准备茶点。 
  他生来不善于交际,神色难看。 
  林等人准时到场。 
  镁光灯闪烁,录音磁带转动。 
  司仪记者刚说“里边请”,林就一屁股坐在客室的门槛上,头拱席子说: 
  “饭岛先生!对不起你,真对不起你。明明是我杀的,我却瞒过警察的耳目逃之夭夭,给你添了灭顶之灾……我不知道怎么谢罪才好……” 
  林哭倒在地。 
  笛木万万想不到还没进正屋,林就赔不是。他被弄得手足无措,茫然地呆立于林的身后。 
  摄影师抢着接连拍了五六张照片,然后把相机对准饭岛。 
  录音员急忙握住放在桌上的麦克风跑到门槛旁边,然后又迅速地走近饭岛,伸出麦克风。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溜走,饭岛紧咬嘴唇,什么也不说。 
  那沉默似乎在雄辩地倾诉着饭岛的厄运和痛苦。 
  记者们把这种情景用圆珠笔极快地记录在大格稿纸上。 
  假如饭岛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主动投案,坏名声得以洗刷”等等,杂志社就好写报道了。然而饭岛却始终不开口。 
  姑娘端着盛满茶点的盘,看到这种情景,在门口呆呆地望着。 
  “好歹,快,到这边坐。”担任司仪的记者向前欠起身子,拉住林的手,让他坐在饭岛正面的席位上。 
  姑娘开始给大家送菜。镁光灯重又闪烁。姑娘体态匀称,一双诱人神往的乌黑大眼睛,给人以现代女性之感。 
  如此的美人,尚未成家。可想而知,当饭岛成了犯人被捕时,她母亲还是姘头身份,她还在母亲怀里没出世。父亲服刑期间,姑娘遭到社会的冷眼,勉强度过了缺吃少穿的少女时代。父亲出狱后,经济上虽然有好转,但由于是罪犯的女儿,妨碍了她早配良缘。 
  哎,听说正在说亲,就要订约。一经身世调查,便前功尽弃,这样残酷的事,何止一两次! 
  笛木想,这位姑娘才是真正的被害人! 
  于是连锁反映。前几天偶尔遇见的远山麻子的容貌又浮现在他的脑海。她是被刺身死的董事夫人的女儿。 
  那位姑娘的阴郁表情,是惟有富裕家庭里才能熏育出的纯精神产物吧! 
  岩本费尽心机试图打破这难堪的无边沉默,便放作爽朗地说: 
  “林先生,你是来向饭岛先生认错的哟,那么,再说几句吧!” 
  饭岛啜茗,装聋卖哑。 
  林欠身离座,两手拄席,泣不成声地说: 
  “饭岛先生,真对不起。请原谅。不,您说不原谅也行。不能原谅是事实。”兴许是由于紧张的缘故,他的措词接近标准语。 
  他那充满了真诚谢罪的气氛,听众也为之情牵意生,热泪盈眶。 
  尽管那样,饭岛仍然不动声色。 
  司仪委托笛木律师说情。 
  “饭岛先生,自称真犯人的事,即使时效已告结束也是相当有勇气的行为。请宽恕林先生吧。如有可能,我也情愿尽微薄之力,负责请求复审和赔偿。请回答林先生一句话吧。”笛木即席那样说。 
  可是,饭岛对林一句话也没答。相反,却对律师笛木轻声说: 
  “感谢您的帮忙。” 
  于是又恢复了原来的沉默。 
  司仪和岩本交替对饭岛说话,企图撬开他那沉重的嘴。 
  饭岛终于慢吞吞地轻声嘟哝道: 
  “托……您的……” 
  岩本像帮他说似的:“啊,什么?是说‘托您的福得救了吗’?” 
  饭岛紧接着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得救了。” 
  一句话使记者们欣喜若狂,一齐匆匆记下。 
  其实,或许想说抱怨话:多亏您我才尝尽了人间苦……抑此不发却说了句“得救了”。在场的人一致认为他是位多么具有自制心的人啊! 
  笛木觉得任务完成了,留下三名当事者便告辞了。他坐在配有司机的自用车的座席上。 
  从此,那位饭岛和他的家族都得救了。端茶的美貌姑娘也不由得潸然泪下。 
  而在法院澄清无罪,已为时不远。宣传界大肆报道的时候,一定不会忘记那位美貌的姑娘,也定会因此而媒人盈门。 
  岩本因从中斡旋而上了电视,出名的欲望满足了,也起到了店铺的宣传作用,他那天生的自来笑福相越发迷人了。 
  就林来看,自称真犯人,决没有任何损失。 
  毋宁说他已被公众看做有男子汉勇气的壮举,传为佳话。时效的成立也确信无疑,也不会受到任何制裁。 
  本人卸下良心的叱责这一包袱,轻松愉快。至今仍是单身,不必牵挂家眷。 
  一切圆满周到,顺利悦人…… 
  笛木忽然想起了贝冢美树子的甜蜜笑容。 
    


  律师和报道人员离去后,饭岛家里只剩当事者三人。姑娘也被吩咐准备晚饭,买东西去了。 
  饭岛关紧拉门,打开了冷却器的电门。 
  三人盘腿大坐,忽然变得融洽了。 
  “呵……不得了。想不到杂志社的人来的那么多,刚到门口镁光灯就一闪一闪地照相,真打怵呵!” 
  林说着,回想起来还直冒冷汗。他从兜里掏出手绢,揩了揩额头。 
  岩本用微笑抑制住内心的喜悦,说: 
  “哪里哪里,演得很成功嘛,你的表演技巧相当高。第二次谢罪时,真称得上是老泪横流,我也陪着泪流不止。饭岛也称得上是名演员,缄口不语,不动声色,叫人去理解。咱们三个人组成剧团去演出,肯定会大受欢迎。” 
  为自己说的话笑得正高兴的岩本,忽然一本正经地说: 
  “那姑且不论,每人应得的份儿,我搁下买卖,为此事的成功到处奔波,给我少了可不行!” 
  林也旁敲侧击地说: 
  “饭岛先生不责怪真杀人的人,在整个日本博得信誉,女儿阿洋也能结婚,又达到了招揽生意的宣传目的,那赔偿费500万元便宜呀。” 
  “可是,俺真的无罪,复审时能澄清吗?又要国家赔偿这个那个的,轰动太大,国家也会拼命证明俺有罪的。俺一直很担心呢。”饭岛慢声细语地说。 
  “不要紧,不要——紧。真犯人!是你告诉我们的,再没有比这更可靠的啦。加上夜来香之说,令人下泪呵。经警察调查过,你又出席了法庭的审判,20年间,这件事始终没忘。谁也没有你对案情更了解。一定会无罪的。到了那一天,赔偿费得全部分给我们两人哪!”岩本说。 
  “尽管那样,平常是向右侧身睡,为什么那天夜里向左侧身呢?警察审问时,缠住我问是不是把右边看错了。我厌恶警察的态度,所以坚持说是左边,好歹才算通过了。这次起作用了。这回林先生一说是向右侧身的,大家认为合乎道理,也就轻易地相信了。” 
    


  几天后的报纸上,在社会消息版的显要位置上刊登了这起案件,题为“要求复审董事夫人被杀事件,要求国家赔偿”。 
  同一报纸的下部书籍广告栏里,〈周刊事件〉登广告宣称:“本杂志独占真犯人和无罪犯人进行的划时代的对话。” 
  难道是偶然的?还是提出复审请求之时,恰恰赶上了刊物的发行日?不管怎么说,时间怎么赶得这么巧呢? 
  那时,被害人之夫远山荣造,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回顾20年前的往事。 
  他很晚回家。刚进屋,在蚊帐里被刃器刺伤了的妻子痛苦万般地说: 
  “你,你……疼啊,给我拔出来……叫医生来……疼……” 
  他佯作拔刀的样子,却突然竭尽全力,刺了进去。 
  妻子身体急剧地痉挛几下,就此一命呜呼了。 
  由于重刺,伤口更大了,鲜血从伤口咕咚咕咚地冒出来,红了被褥。不一会儿,血止了,脸面和指甲变成了紫色。 
  在邻室,母亲和不满5岁的长女呼呼地睡得正香。 
  自己干了的事就不用说了,连第一次事件也全然没察觉的母亲,对警察的盘问也只是抽抽搭搭翻来覆去地说:“我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很抱歉。” 
  远山很不喜欢年子。她是由专务董事一手包办强嫁给远山的。那时远山和一个爱情不专一的女人热恋上了。远山麻疹出的晚,痕迹很重。从学生时期起就为入公司、升迁、步居人上的道路而忙碌,以致参加工作时,对女人的吸引力是不足的。 
  正当他为寻求与妻子诀别办法而大伤脑筋之际,发生了那起案件。 
  可是,事件后才知道那个女人既有孩子,又有丈夫。从此,他对女人的热情便骤然减退了。 
  女儿麻子那时不过5岁。夜又那么深,她不知道是理所当的。然而母亲是上年纪的人,也那么觉重么?在眼皮底下两次发生行凶事件却一无所知,所以……于是,她终于带着一无所知到黄泉去了…… 
  远山把注视佛龛灵牌的视线,又撤回到报纸上。用被害人的丈夫姿态继续读有关自称真犯人的报道。 
  假如此刻佛龛的灵牌张嘴讲话,远山定会受惊。 
  因为远山的母亲才是真正的知情者: 
  ——我压根儿就讨厌儿媳年子。不知是不对脾气呢,还是打心眼里讨厌呢,要是和她在一起待一天,心里就闷得没法。 
  然而,邻近的一个名叫饭岛的电工总是跟在儿媳的身后转悠。那天又是中午,他来家里做电工活的时候,向儿媳说:“晚上去!”我听得清清楚楚。 
  所以,我事先打开了套窗。 
  我当时心里合计,当他爬进儿媳的蚊帐里时,就抓住他,大声喊叫:“通奸!”逼她离婚。 
  无可挽回了,哎,无法弥补啦!你回来之前儿媳就呼救,我却装作没听见。 
  我早就知道你也不喜欢媳妇。那天早晨又和你吵架,说是在扭打的时候胳膊扭坏了。我才乐呢,活该!对啦,以往都是向右侧身睡觉,而惟有那天,为把痛疼的胳膊放在上面,才向左侧身睡的。 
  你干的事我也知道。 
  知道事件全貌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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