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童-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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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京家几乎根本不和外人接触,你怎么会想到大头娃娃跟我的关系?”
“我到现在仍然不知道你跟大头娃娃有什么关系,虽然我们都听到了你叫他叔叔。我最终确定你的帮手是谁,这得感谢秦歌破了残肢杀手的案子。”
我在边上不解地问:“残肢杀手跟京家老宅有什么关系?”
“关系重大。”京扬重重地说道,“四年前,你跟京舒的一些朋友相继死去,每一件都看似意外,但背后却全都另有隐情。这一点,在你破获残肢杀手的案子后,曾经把你的猜想对我说过,你怀疑朋友们的死都是残肢杀手马田搞的鬼,但因为马田已死,你已经没有办法再去证实。”
我点头:“不错,虽然不能证实,但我可以确定那都是马田所为。”
“这个夏天,发生在京舒身上的一些事情我想你已经很清楚了,京舒接连在现实里见到了你们在四年前就已经死去的朋友。现在我知道了那些不过是有人控制了京舒的意志,京舒见到的人,只是他以为自己见到了。见到与以为见到是绝对不同的两个概念。”
“不错,死去四年的人,怎么会在现实里出现,除非是鬼魂,但这世上又是没有鬼魂的。”我摇摇头,接着说,“可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会把安晓惠跟残肢杀手联系在一块儿。”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安晓惠说,“京舒产生的幻觉不会凭空产生,一定得有人给他暗示,换句话说就是把他的意识往昔日的朋友身上引。如果控制他意识的人是我,我怎么会知道你们朋友死亡的事情?而我确实知道了,我知道的惟一途径,就是杀害你们朋友的人亲口告诉我。”
“也许并不仅仅是亲口告诉你这么简单。”我脑海里灵光闪现,已经替困惑我许久的问题找到了答案,“当年见到马田的时候,他是一个内向瘦弱的少年,甚至还有些腼腆,后来他变成了可怖的残肢杀手,必然和你也有脱不去的关系。”
安晓惠怔一怔,眼前现出一个单薄的少年独坐在床上黯然忧伤的画面。她叹息一声:“四年前,我来到海城,用我的特殊能力很快找到了你们所谓的大头娃娃,就在那时,我第一次见到马田。那是个极度忧伤的少年,他大部分时间都一个人独坐在屋里,好像走到外面,是一件让他很恐惧的事情。后来我知道了他的经历,我觉得我有义务让这个少年振作起来,所以,我给了他自信和力量。”
“马田犯下的那一桩桩血案,原来都是你在背后搞鬼。”我说。
“我并没有唆使他做什么,他做的事都是他的真实意愿。我只是让他相信,他可以做到他想做的任何事。”
“怪不得马田直到事隔四年之后才开始报复当年伤害他的人。”我黯然道,“那些经历再可怕,但终究会有忘记的一天,而你却将马田引上了一条不归路,是你害了马田。”
“你错了。马田到后来,已经不用我给他自信,他真的变得自信起来。他很感激我,他说,是我让他这一生都变得有意义起来。在我们周围有很多人,他们这一生过得很平安,也许还会很长寿,但到临终之际,他们的心里却会有很多遗憾,因为在他们这一生里,有太多想做而未能去做的事情。马田说,现在他至死无憾了,因为他已经让伤害他的人得到了惩罚。”
“这其中也包括我的朋友们。”我重重地说道,“他们并没有伤害过马田。”
“但他受的伤害却因你们而起。”
安晓惠低低地叹息,她当然知道马田所有的事情,包括他对所有人施以的惩罚:“你们的朋友肥马,深夜从京家出来,他不知道,马田从那天傍晚起就跟在他的后面了。那一晚,马田并没有做什么,只不过当大头娃娃突然出现在肥马面前时,他吓得疯了样撒腿狂奔,是他自己撞向了那辆夜行卡车。”
“大头娃娃只在半夜才会出来活动,他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这期间,偶尔会撞上一些人,所以,这城市才会有那么多关于他的传说。”安晓惠补充道。
“那大伟也一定是被马田推下楼的。”我说。
“那次你们在舞厅里打日本鬼子,马田也在场。后来你们四处逃窜,他选择了大伟。当大伟脱离所有人视线后,他突然出现,在大伟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把他推下楼去。”
我重重地喘息,已经觉出了心底的愤怒:“他又趁着我们都喝醉的时候,在海边溺死了青皮,后来又掳走了小舞,并杀害了她。”
安晓惠点头:“你们知道马田做这些事要付出多大的耐心,一个机会需要他长时间坚持不懈地等待。他心里被仇恨充满,是仇恨让他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而不是我。”
我低头无语,只觉得心里有些忧伤层层蔓延开来,为我死去的朋友们。
“那在我的车下洒汽油的一定也是马田了。”京扬这时道。
安晓惠无语点头。
京扬抚掌叹道:“你真的很聪明。幸亏我在医院里,有足够的时间与耐心,直到今天才揭开事情的真相,如果我开始一怀疑你便找你出来对质,那么,你一定可以将你所有的破绽都尽数弥补,那我们京家就真的在劫难逃了。”
安晓惠摇头道:“我实在是低估了京家的人。在来京家之前,我对京家这一代的人做过详细的调查。大哥京雷重义气,做人坦荡,善恶分明,身上带有很浓的江湖气,这样的人心思便不会太缜密。二哥你从商多年,精明干练,学识渊博,但旗下十余家公司,必然耗费你很大的精力,让你无暇顾及京家。老三京舒,是个情感丰富性格脆弱的人,”安晓惠说话时眼睛瞟了一眼边上的京舒,京舒眼神落寞地盯着她,那里面有些让她不忍面对的东西。她慌乱地避开他的目光,强迫自己狠下心肠,“京舒严格意义上讲,就是一般人所谓的纨绔子弟。他自己并没有太大的能力,但因为京家在海城的声势,所以骄傲自大盛气凌人,只是在遭遇朋友之死的打击后,才改变性格,以平常心对待自己的生活。这样的人当然也不足惧。我计划了四年,然后才选择今年夏天发动这个计划,我本来已是算无遗策,但还是低估了京家老二,也就是二哥你。”
轮椅上的京扬摇头摆手:“你这是在夸奖二哥了。”
“二哥,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你最后如何确认控制京家人意识的人就是我?”
“这很简单。我知道控制别人意识在某种程度上和催眠差不多,这需要运用暗示或诱导的手段让人进入一种特殊的类似睡眠又非睡眠的意识恍惚心理状态。你在控制别人意识,或者说催眠别人的时候无法运用语言与行为作为媒介,那么必须得借助于某些物件,比如说摇晃旋转的物体来具体实施。我在医院里,让大哥回来对京家老宅进行了全面的检查,结果在京舒房间的窗台上发现了一只五角形的风车,在福伯的卧室墙上看到了你送给他的那幅图画。大哥虽然没在三叔的房里发现你留下的东西,但经过询问,三叔见到地鳖虫受惊的那个早晨,是你搬了一台电扇对着三叔。按照常理,你应该知道电风扇是不能正对着一个正在出汗的老人的。这种种迹象都让我确定,你就是那个能控制别人意识的人。”
安晓惠颓然苦笑:“原来我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竟还有这么多破绽。”
京扬目光一凛,纵是纱布蒙着面孔,还是让安晓惠觉出了一种威严的气势。
“你催眠三叔,让他再次见到大头娃娃,导致他精神再度分裂,被送进精神病院;你知道福伯晚年心中最难释怀的就是女儿朵云的死,你让他在无意识中将剪刀插进自己的胸口;你还在我办公室里留下那个旋转仪,在我大战在即之时催眠我,让我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无法指挥作战,导致我的证券公司一次损失数千万元;你还催眠大哥与京舒,只是时机还未成熟,否则他们定会走进你为他们设定好的灾难之中。现在,我只想问你,你到底和京家有什么仇怨,要这么狠毒地来加害我们。”
此刻的安晓惠非常镇定,但满面凄然。她怔怔地盯着京扬好一会儿,这才叹息一声,摇头道:“我在一开始就说了,我出现在京家,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只是这个错误我们都知道得太晚了些。”
她停顿一下,调整自己的情绪,接着说:“如果你们想知道我来京家的目的,那事情还得回到六十七年前。”
听安晓惠说到65这个数字,我脑袋里糊涂了一下,接着飞快地算出,65年前,其实就是1937年。据京家族谱中京宗翰的留书记载,那一年,京宗翰用钱买通匪人,火烧浣花楼,杀月婆,掳孽子,当真可以算是京家的多事之秋。
胭脂桃红飞满天
京宗翰对于如何处置薄荷,确实伤透了脑筋。这个直到今日他才知道是自己女儿的女人,自小便在青楼中长大,18岁时便挂了琴海书寓的头牌,不知接待过多少达官贵人、商界巨贾。而且,她与京洛的丧德之合,更是不容于这世上。京家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惟一的办法就是让她永远自海城消失。
如果薄荷是一般的女人,这是个很好解决的问题。但薄荷是京宗翰的女儿,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何况是人,何况是素有善名的京宗翰?
后来,京宗翰终于想出了一个安置薄荷的办法。
京家的生意做得很大,那段时间,恰好有一船的货物要运往南洋。京宗翰便修书一封,差人将薄荷随船送至南洋,托付自己一个朋友照顾。想到这个女儿自小流落青楼,丝毫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疼爱,京宗翰心中愧疚,便偷偷将一笔巨款交给送薄荷去南洋的人,让他到达南洋后转交给自己的朋友,务必安排好薄荷在南洋的一切生活。
但是事情偏偏出了意外,薄荷此一去便杳无音讯。数月之后,京宗翰遣书给南洋的朋友,得知他根本没有见过薄荷。
京宗翰这一生都没有办法知道薄荷的下落,他抱憾终生,死不瞑目。
事实上薄荷没有到达南洋,却被人卖到了泰国,卖他的人就是京宗翰所派送她去南洋的人。巨款蒙蔽了他的双眼,利欲熏心的他中途搭乘另一艘商船,到达了泰国。背叛了京家,他自此后便要隐姓埋名过他的幸福生活,薄荷于他自然是个累赘,所以,他便将薄荷卖到了泰国一家妓院之中。
薄荷在泰国的经历,已不用安晓惠多说,大家便知一定是辛酸血泪,凄惨孤苦。那时她心里还在思念远在异国的京洛,能够与京洛重逢是支持她活着的惟一支柱。同时,她把这一切凄惨的命运都归结为京宗翰的狠毒,如果不是他坚决反对她与京洛的事,那么,她与京洛必然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她哪里知道,她与京洛本是同胞兄妹?
仇恨时刻伴随着薄荷,仇恨已经成为她生活里最重要的部分。
她40岁那年,终于用积蓄为自己赎了身。她独自生活在一个荒僻的小村庄里。当她第一次遇见一个叫猜波的男人时,便下决心要嫁给他。
猜波当时已是一个60岁的老人,面目狰狞,身上常年污秽不堪。但他却是泰国传说中著名的降头师。
“现在你们明白了吧,其实我的名字并不叫安晓惠,我也不是中国人。”安晓惠低低的声音说,“我的名字叫胭脂,我就是泰国降头师猜波的第三个孙女。”
屋里众人全都张口结舌,这样的事实真相超出所有人的想象。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此刻面对的,竟然会是泰国降头师的女儿。这样,就不难理解她为什么能够控制别人的意识了。
“奶奶一直以为是京宗翰害了她的一生,所以自小便培养我们对中国海城京家的仇恨。在我16岁那年,她便送我来到中国,精心设置了这样一个局。她要搅得京家不得安宁,我不知道,原来人愈是到了老年,心中的仇恨愈会变得强烈。这么些年,在她的熏陶下,替奶奶报仇也成了我跟妹妹活在这世上惟一的使命。”
“你还有个妹妹?”京扬道。
“我的妹妹叫桃红,名字都是奶奶起的,她取的是胭脂桃红满天飞的意思。”
“那么你奶奶现在还活着?”
“她现在八十八十八十多岁了,身体一直不好,常年卧病在床。她说她要一直等到我替她报了仇,她亲耳听到仇人的后人凄惨的下场,她才能安心去死。”
我看到京雷京扬脸上变了颜色,那么深的仇恨是他们所不能理解的。
“我来到中国,很快就用我的异能找到了叔叔,也就是你们所谓的大头娃娃。京宗翰的留书里说已将大头娃娃埋在南山,你们一定奇怪他为什么还活着吧。我告诉你们,是一个江湖客救了他的命。”
“那么,大头娃娃和马田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马田不是有个病倒在床怕见光的爷爷吗?这爷爷就是大头娃娃,因为那个江湖客死后,一直是马田的义父照顾大头娃娃。马田的义父是那个江湖客晚年收的徒弟。”
“现在,我已经告诉了你们事实的真相,因为我知道了,原来奶奶的仇恨从一开始就错了。她跟京洛的爱情是错误的,京宗翰拆散他们是必须的选择,而她在泰国的凄惨生活,只怪那个利欲熏心的小人,如果京宗翰有错的话,也只是用人不贤。现在,我要回泰国告诉奶奶,她错了,她可以放弃心里的仇恨了。”
京家兄弟面面相觑,就连京扬都说不出话来。京舒更是跌坐在床上,一脸凄然。他的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过安晓惠,确切地说是胭脂的脸上,心爱的女孩转瞬之间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样的事实让他心里痛到了极处。
这时他心里想到,胭脂再也不会穿上婚纱,成为他的新娘了。
“晓惠!”
胭脂忽然听到京舒低低叫她的名字,她全身一震,抑制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她适才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京舒的这一声呼唤,却让她再也忍不住了。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京舒,低低地声音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安晓惠,现在我是胭脂,泰国降头师猜波的孙女。京舒,对不起。”
京舒冲到胭脂的身后,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你奶奶对我们京家的仇恨是错误的,那么,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就算我留下来,我们也再回不到从前了。”胭脂低泣道,“京舒,我们之间的事情注定是一场错误,我终将回到奶奶身边,现在,忘了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京舒凄然,身子渐渐凝固,但双手却仍搭在胭脂的肩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落魄地说道:“天气已经没那么热了,秋天就要到了。”
在秋天里,穿上婚纱的胭脂再不会成为他的新娘了。
京雷上前,揽着三弟的肩膀,想劝慰些什么,却终究什么都说不出来。
胭脂转身,泪痕还挂在脸上,但神情已变得坚定:“现在你们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我也该走了。在我临走之前,我只希望你们能接受我的道歉。”
京家兄弟互相看了看,都无言以对。胭脂这年夏天在京家的所作所为,岂是一句道歉就能抵消的。但这时候,有谁能难为这样一个独自身在异国的女子?
我慢慢踱到了胭脂的面前,心里纵然不忍,但是,有些话我还是要说。
“你在中国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福伯的死与京扬的爆炸案都跟你有关。”这时候我脑子里灵光闪现,已经想通了章良为什么在我们严密监控之下仍然会死在自己家中。他上楼时碰到的那女子必定就是胭脂,她用手表转动的指针催眠了他。我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