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芳菲春将尽+番外 作者:陈则菱(晋江2014-12-29完结)-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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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的夏季,美极了,和黔中拥挤的牧马场不同,飞燕马场占地极广,视野开阔,举目远眺,但见山峦起伏,沟谷纵横,天上风卷云舒,草原上的鲜花,正在开放,色彩比之沁园的百花洲,丰富得不吝多让。
有秦二公子在这里,我这个狐假虎威的如夫人不用做又脏又累活,只要服侍好他就行了,所以这段日子是名副其实的度假时光。
只要不下雨,秦桓之总会骑着他心爱的骏马,纵情飞驰在山谷中,在草甸上,精神抖擞,状态极佳,我一度怀疑在墓中发病的那个人,不是他。
此刻,他正在策马跨过高高的障碍物,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他衣袂飘飘,一气呵成,我在不远处,呆呆地看着他仿似从天而降的英姿,突然发觉,他身上其实有一股天生的帝王之气。
:“芳卿,你怎么又没跟上来?”问这话的时候,他已经纵马疾驰了好几里路,我拼了老命才赶到他的后面,发现这位大爷皱着眉头,好像不大耐烦等我跟上来。
我嘴角动了一下,暗自吐槽道,秦二公子,您老打五六岁就开始在马背上讨生活了,如果我这个半路出家的二吊子屡屡赢你,你岂非很没面子?
男人都很要面子,旁边虽然没有第三者,我还是让牢骚和不满乖乖地烂在肚子里。
:“是不习惯马场上的艰苦吗?”他见我没吱声,眉毛舒展开来,表情变得异常温和,一脸关切地问。
我摇了摇头,迟迟疑疑地问道:“默存,父王为何将你我调离至此?”我们已经顺利拿到该拿的东西,难道不应该早点回去把东西藏好掖好吗?马场虽然是秦氏的,但是我们一共才几个人啊,如果有人有心前来抢夺,光凭我们几个人,能抵挡多久?
见我对巍王的安排有疑义,秦桓之的脸色变得凝重:“芳卿,父王让你我到此,乃是一番好意,你千万别多想。”
他说得很果断,显然是不想让我钻牛角尖,也罢,难得出来一趟,放松放松,干嘛想想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呢。
:“好吧,默存,算我错了。这样吧,我们来比赛,看谁最先到达前面的小溪边。”
我扬起鞭子,指向远处如同带子一样柔软的小溪,然后趁他不备,驾的一声驱动骏马,头也不回地风驰电掣。
不知是秦桓之有意让我,还是我刚才的话,触动了他内心深处隐藏的心事,这一会的比赛,我毫不费事地率先到达终点。
我蹭地跳下马,正要让马儿饮水,秦桓之赶来了,他断然制止我。
:“马儿气调息平之前,万万不可喂水。”他一本正经如是说。
我一怔,咦,之前我在黔中养马好像没听说过有此说法啊。
:“凡骤驰勿饱,凡鞍解,必索之而仰其首,待其气调息平,四蹄冰冷,然后纵其水草。”他像小学生背书一样,抑扬顿挫地说道:“不然,骏马会得病,无法上战场。”
瞧他那副认真的样子,我忍不住打趣他:“夫君,史书上说,秦氏因在西北养马有功,故而得封国,这个秦氏该不是你们家的老祖宗吧?”
我在变相地笑话他是马夫一名。
:“是与不是,有何分别呢?如今张掖大草原上的骏马都归我秦氏所有。”他眺望远方,自豪地说道:“秦氏白鹄,乃是中原最具才华的骏马,能做白鹄马的主人,是一种福分。”
具有才华的骏马!我心里默默念了一遍,然后一脸疑惑地望着身边坦然自若的某人,有点怀疑用词考究的秋月公子是不是将“才华”这个美好的字眼用错了地方。
:“芳卿不认同我的说法?”他一脸坏笑,揶揄我道:“其实还可以有另外一种说法,我给你挑的湘君是一匹性格甜美的母马。”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差点倒退几步,感情骏马在他的眼里,既可以是风流不羁的唐伯虎,还可以是美国甜心梅格瑞恩。
如果再不转移话题,估计魅惑绝美的总裁和王爷也要出来了,想想看,一匹会狂魅一笑的公马!
我忍住笑:“现在可以饮马了吗?夫君?”
他将三尺余长的猎鞭卷了起来,握在手中,松开缰绳,然后两匹性格迥然不同的白鹄马肩并肩地朝溪边走去,颇有默契地相敬如宾起来。
:“我六岁那年,父王送了一匹异邦的良驹给我,我给它取名单于,因为那匹马性情十分倨傲。”他开始回首往事,我缓缓地依偎在他身旁。
:“单于天赋异禀,但是不好对付,接连三天我都被它摔到地上,骨头都要散架了,浑身都痛,但是父王没来安慰我,也没让人惩罚单于,等我哭够了,才和我说道理”
我仰起脸,看着他的眼睛,发现那里面充满了敬重和眷恋。
:“父王告诉我说,但凡有才华的人,都不大好相处,他们的性子一般都有些古怪,但是只要你了解了他们的特点,善加利用,就能和他们合作愉快,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马通人性,所以对待单于,要像对待才华横溢的人一样。”
这个时候,我才由衷地感叹了一声,巍王还真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啊!启发孩子很有一套。
:“后来我再也不怕单于,我敬重它,不与它硬碰硬,但是也绝不迁就它,三个月过去,单于终于成为我的好伙伴,我在单于的背上,学会了移动射箭。在我十一岁那年,单于还救了我一命,它带着我从数百人的包围圈中突围出来,那时父王身边的很多部下,都死了。三年后,单于也死了,再后来,我便回到双清苑。”
:“单于死后,我一直没能找到比它更好的骏马,直到后来遇到闪电,它陪伴我渡过漫长的等待时光,我把它送给你,就是希望它能把你带回来。”
但是闪电并没有将我带回来,我心意不定地游移了一段时间。
:“对不起,默存,我以前不大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而且不想那么早就被困在一个地方,哪也去不了,我更想知道自己不靠别人,能不能过下去。。。。。。”
对于过去的犹豫不决,我的确感到十分内疚,内心深处总觉得做赫章公主的那段经历,影响了我和他两人之间的完美。
:“芳卿,我觉得你和单于的性格有些相似呢,一样的富有才华,但是一样的不好相处,但是方法找对了,结果还是很美妙的。”
两匹白鹄马喝好了水,见我们没有骑上去的打算,便很识趣地走到一旁吃草去了。
:“默存,你真的不介意我曾在秣陵度过的那些日子吗?”思想挣扎了老半天,我还是忍不住想把这个问题谈清楚,我不想让这个心结越系越紧。
秦桓之没有立即回答我,他将我稍稍推开,和我四目相对,微风吹拂着他的碎发,他的脸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异常晶莹清澈。
:“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他用下巴的胡子渣扎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凌空挥动猎鞭,白鹄马欢快地跑了回来,他朝我笑了笑,示意我翻身上马,“在意的,所以你要补偿回来。”
他大声地说道,在我的坐骑上抽了一鞭,我吓得急忙抓紧了缰绳。
草原上的夜晚,温度较低,在我们居住的屋子里,火盆里的火苗在噼噼啪啪地燃烧着,室内的两个人也在无声地点燃积压已久的深情。
:“默存,这符合礼数吗?我们还在居丧期间。。。。。”想到可怕的条条框框,我头皮就发麻,有点后悔胡乱点火。
他已经蓄势待发,听我突然问话,便咬牙切齿地道:“此刻再问,太迟了。。。。。。”
我老老实实地闭上眼睛。
旖旎的情景中途停歇的时候,有个人得寸进尺地说道:“我想要一个完完全全属于我的孩子。”
另外一个人沉默了片刻,毫不犹豫的道:“若是生男,恐不能如你所愿。”
我失望极了,真想将他掀下床去,但是双手被他死死钳在头顶:“无论如何,总是你生的,你又何必耿耿于怀?一个称呼而已,真的那么重要吗?”
他说得轻巧,难道忘记自己小时候的经历?
我的眼圈红了:“默存,我希望你能体谅我做母亲的心情,你知道,渝儿,和我形同陌路,我不希望。。。。。。”
:“你别想那么多,等待时机成熟,我会跟渝儿亲自说清楚的,卿卿你别忘了,渝儿现如今还不到十岁呢。”
渝儿还不到十岁,但是孩子和母亲建立良好关系的最佳年龄段是0…2岁,我早就失去他了。
我停止了反抗,他也松开了对我的束缚,我将他的头勾了下来,然后咬着他的耳朵,一字一句诚挚地说道:“请给我一个女儿。”
他失笑,不怀好意:“不好!得再生一个男丁。”
我继续虔诚地说道:“就要一个女孩。”
他哼了一声,身子俯冲下来,巨大的阴影将我笼罩其中:“天数,由不得你我。”
夜深人静的时候,火盆里的火,还没有燃烧尽,满天的星空却闭上了明亮的眼睛,似是不想再看见这凡间的一幕。
作者有话要说: 公子很喜欢马,这个大家都知道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太 子
是年秋天,荆楚大地秋风迟迟未至,闷热难耐,当地的老百姓们没精打采的过日子,守城的将士们有气无力地怠工偷懒,已经“卧床养伤”一年多的东吴前将军(阿明)借此良机,带领数十名精锐,悄悄进入荆州城,当天夜里便不费吹灰之力控制了南大门,迎接城外的东吴兵,然后又用了一天的时间,将城中的益州军杀了个片甲不留,重新将荆州城夺回手中。
景王震怒之余,将怒火转移到我父亲尚书令玉郎的头上,他隐晦地质疑尚书令和吴侯之间有秘密的私人交易,在议政大殿上痛心疾首地对文武大臣们说,两邦联姻是一个政治错误,尚书令大人为了表明忠心和清白,千里迢迢从山越赶回绵都,在议政大殿上断发明志,请命亲自率兵攻打东吴。
景王欣然准奏,尚书令大人带兵出征,阿明率兵迎战,两军在汉水一带麓战多日,各有折损,谁也没占着便宜。
而巍王则趁益州和东吴交战之际,命平原侯秦彰之率军前往濡须,意图就势南渡长江,踏平秣陵郡,血洗当年兵败武陵郡之奇耻大辱。
平原侯启程的那一天,秋风姗姗来迟,带着秋日的萧杀气息,沁园一夜之间,树枝上的叶子,掉了个精光。
:“此非吉兆。”巍王仿若伤春悲秋的迂腐士子,望着落叶飘零的园林低声喟叹:“或许孤不该操之过急,让天逸远征攻打东吴。”
:“父王若是不放心,不如派儿子率兵增援?”秦桓之主动请缨。
巍王沉思片刻,眼中精光显现,道:“不!你到长安监督政务,小白留在洛京辅政。”秦桓之欣然领命,当天便收拾启程。
他一走,双清苑立刻冷清了不少,不到一个月,西园的文化宾客走了一大半一部分跑到长安继续追随秦桓之,另一部分则投至秦建之门下,这算是分成两大阵营了。
这样也好,省得那些没事做的穷酸文人整天到双清苑借书,给秦桓之写信的时候,我辛辣而自嘲地讥讽道。
若不是有了身孕,我早就跟他一起去长安了,现在的沁园,气氛不是很好,自从秦建之公开学习政务以后,沈艳兰和伊春德都搬回沁园居住,前者住在月波斋,后者还是住在露香院。
月波斋,前秦老夫人的住处,现在拨给沈艳兰居住,她在巍王后宫中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沁园就这么大,熟人却那么多,无论我怎么搪塞回避,都无法避免和兰歆夫人她们三个直面相对,尤其是现在,巍王经常回松德堂居住,据说他的官署,已经让给秦建之办公使用,看来秦建之也是太子的候选人之一,巍王在同时考察他们三个。
从此,我再不敢和秦桓之谈及园里的情况,净挑些婆婆妈妈的日常琐事唠叨个没完,比如今天吐了几次啊,因为不多穿衣服,被林大娘骂了几回啊,宁老夫人给我送来什么大补汤啊,双清苑的梅花开了几朵啊,鸡零狗碎得连我自己都不想看,但是秦桓之却乐此不疲,回信一封接一封,对洛京的事情,一句都没有问起。
听说秦建之到巍王官署实习锻炼,在伏波堂受罚的任胜煌坐不住了,她买通了伏波堂里的小丫鬟,让她们到园子打听消息,替她通风报信,求她的父亲帮秦建之一把,找机会在巍王跟前说另外两位的坏话。
她这些招数多半不会奏效,巍王一直在冷眼看着呢!槐冲告诉我以上消息时,不屑地说,他还让我少在园子里露面,没事就多到樱雪山上看风景。
我知道他说的没错,可是,伊春德的生日宴会我不能不参加吧?人家可是提前邀请了我的。
我和伊春德同年,她的月份比我小,在她还没有正式成为秦彰之的夫人之前,我随口喊她一声妹子,但是现在,我得尊她一声平原侯夫人,或者是嫂嫂,这角色转换还真是说不准。世事无常,个人轻微如草芥,称谓和名字都是符号而已,我常常安慰自己。
生日宴会在白天举行,可能是因为寒冬的夜晚来的早,晚了路不好走吧?由于局势动荡,战事繁忙,沁园已经久不举行大型爬梯,这次平原侯夫人过生日,宁老夫人特地拨出很大一笔银子,专门用于宴会的花费,所以我到了露香院,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
院子装扮一新,气派非凡,仆妇们忙得热火朝天,我在小丫鬟的带领下,慢慢地朝大厅走去,远远地,便听见管弦丝竹之声,夹带着阵阵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芳仪夫人来了,快请坐吧。”大厅中上首一人,貂裘加身,珠翠满头,见了我便眉开眼笑,看似对我的到来殷切期待,实则身子动都没有动一下,更没有站起来。
这位盛装丽人正是今天的寿星,平原侯夫人伊春德,在她身旁坐着的不是旁人,是我的表姐,巍王的宠姬,兰歆夫人,宁老夫人和武平侯夫人吴氏,没有来。
我不敢大意,上前一步,认认真真地朝伊春德和沈艳兰行礼,口称称呼:“妾身见过平原侯夫人,兰歆夫人。”
伊春德格格娇笑:“芳仪夫人多礼了,都是自家人,请落座吧。”
我口中称谢,正要往角落的空位走去,却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问道:“母亲,芳仪夫人的肚子里,怀的是小弟弟吗?将来我能不能和他一起玩儿?”
说话的是冕儿,伊春德的儿子,今年刚刚四岁,他的相貌十分俊俏,很像一个人,不同的是,他的性格有点像小姑娘,第一次见到我时,还腼腆地躲到殷妈妈的身后。
:“冕儿,芳仪夫人才刚刚怀孕不久,还不知道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呢?”伊春德转过身,轻声细语地对儿子说。
:“如果是男孩,可以给他取名叫皑儿吗?”冕儿天真的问,“我刚刚学到一句词,白雪皑皑,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他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稚气地望着我,满是希望得到肯定的期待。
伊春德也用同样的目光看着我,我心里一阵苦笑,小春,你就那么信任沈艳兰吗?一个暗恋你丈夫的小妈,也值得你这样言听计从?
我定了定神,笑道:“取名字是父亲们的事情,妾身孤陋寡闻,分辨不出好坏,让平原侯夫人和小公子见笑了。”
:“芳仪夫人阅人无数,见多识广,如果还自谦孤陋寡闻的话,那我们在座的,恐怕都不能开口说话了,你说对吗,兰歆夫人?”
伊春德笑容可掬,落在我眼里,刺目异常。
沈艳兰微微欠身,瞥了我一眼,淡淡的道:“芳仪夫人向来不喜欢把话说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