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去的那一晚-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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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也便满心茫然地在众人连拉带扯之下前往卡拉ok酒吧。他真的很累,头也有点痛,但见其余五人都兴致勃勃,他又不忍心自己离去,扫众人的兴;最重要的是,平时应酬繁多的营业员本性使得他不由得发挥了奉陪到底的精神。
好了,根据达也的主张,接下来是最重要的场面。
达也在离开滨口家前往卡拉OK前,先上了趟厕所;当时,他拿出自己放在裤袋中的手帕擦手。当然,滨口家的厕所挂有干净的毛巾,但不知何故,他下意识地用了自己的手帕。
接着,达也没把那条手帕放回裤袋,而是放回夹克侧袋中。这个举动也没什么理由,只是出于下意识而已。
只不过,即使是下意识的行动,他依旧能确定当时自己的确从裤带中取出手帕,并放回夹克口袋中。因为他还端详了手帕片刻,想着这条手帕挺脏的,所以绝对错不了。
包含达也在内的三组男女六人,分别坐上滨口家及风户家的两台车,抵达了卡拉OK酒吧。听说春江与同事常到那间店喝酒,和店家很熟。
一进入店门,启司、明弘等男人们便脱下外套,交给店里的小妹妹收进入口旁的衣柜;在春江的催促之下,达也亦如法炮制。
以上便是事件的概略,而接来下的发展,便如同各位看官所想象的一般。之后,分别点歌欢乐至凌晨零点过后的六人,请店家记账在常客春江的名字上;接着,达也告别滨口夫妻及风户夫妻,与春江一同搭计程车回家。付钱时他一摸夹克内带,却发现钱包已消失不见。
还有一事得补充,便是那夹克并非达也出门之际穿的那一件;因为绣在内带上的达也名字,已如烟消云散般地杳无踪影。
“哎呀……那就是那家卡拉OK的其他客人拿错了。”
春江如此说道,当时达也也不作他想。其他人误穿了挂在衣柜里的夹克,把钱包也一并带走。
然而,与春江告别、请家人代付车钱并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达也确信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夹克侧带中,出现了自己那条脏手帕。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漂撇学长拿着没点火的香烟咚咚咚地敲着桌面,用力点头。“去卡拉OK之前放进夹克口袋里的手帕又原封不动地从夹克口袋中发现,代表离开滨口家所穿的夹克与回家时所穿的夹克是同一件。”
“换句话说,关键的夹克不可能是在卡拉OK被掉包的……”
原先粗鲁地盘腿而坐、手柱着膝盖并托着脸颊的高清一面沉吟,一面立起单边膝盖,改把下巴放到膝盖上。她常穿的高腰牛仔裤加上她常做的姿势——这画面其实并不稀奇,但今晚不知何故,我觉得自己看了不该开的东西,悄悄地将视线从她移开。或许是因为伤口疼痛,我似乎有点发烧,脑袋恍恍惚惚。
“——就是这个道理,对吧?”
“不过要是这样,”岩仔似乎是个一喝酒就停不下来的人,已经忘了顾虑漂撇学长和我,大肆畅饮起来。“夹克就是在滨口家被掉包的。”
“没别的可能了。当然,前提是达也描述的过程全部属实。”
“达也睡着的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最可疑;不过,要说餐点里被下了安眠药,应该是他想了太多吧!总之,掉包夹克并偷走钱包的犯人,就是滨口夫妇、风户夫妇与古山春江五人之一。”
“或者他们全体共谋?”
“不可能吧?”
“但整件事听起来就是这种感觉啊!你们不觉得?”
“可是,五人联手偷他的钱包,能拿到多少钱?”
“岩仔说得极为有理。”手拿小池先生报告书的我,顺理成章成了主持人。“据达也所言,钱包里的现金只有一张万元纸钞和一些零钱。”
“金融卡之类的呢?”
“有是有,但他隔天立刻挂失了,完全没有损失。”
“原来如此,为了这么一点现金,五个人联手起来做手脚?的确不太可能。”
“达也自己也认同这一点。左思右想,当时的状况只能解释为五人之一或全体共谋偷走自己的钱包;但他们何必这么做?太不可理了。”
“就是说啊!不管再怎么想都划不来嘛!这五个人看起来并没那么缺钱,就算缺钱,也会想个聪明一点的招数吧!既然都要犯罪了。”
“会不会是他们误以为达也带了很多钱?不过就算如此,在达也睡着的时候,他们有充分的时间确认钱包里的东西;但他们并没打消念头,还是把夹克掉包,偷走达也的钱包——怎么搞的?我好像是以五人共谋为前提在说话。”
“我突然想到,”高千这会儿竖起双膝,将下巴放在上头。“会不会是一心认定他们要的是钱包,才会想不通的?”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试着假设那天五人的目的不是钱包,而是别的东西。”
“我就是在问那个‘别的东西’是什么啊?”
“还有别的吗?就是被掉包的夹克啊!”
“谁会想要那种东西啊?难道说那件夹克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不,达也说那件夹克是趁着服饰店半价打折时买回来的。”
“那就没任何偷的价值啦!再说,内侧已经绣了达也的名字,偷了有什么好处?不,犯人不光是偷,是掉包,所以还损失了一件夹克的费用咧!不赚不赔。搞什么?我越来越糊涂了。干嘛做这种麻烦又无意义的事?”
“达也的夹克里除了钱包,还有其他东西吗?”
“他本人也想过这种可能性,不过他说应该什么都没有才对。至少他能断定,绝对没有任何让人忍不住想偷的贵重物品。”
说着说着,我发觉自己不断地偷偷打量高千。今晚的她,正聚精会神地分解、建立并分解假设,随着交错的思绪,时而放下膝盖、时而侧坐,一反常态,显得坐立难安。我也跟着受影响,眼睛老往她身上——正确来说,是脚上——飘去。
今晚的我果然很奇怪。平时高千只给我一碰就会被刺伤的恐怖印象,现在却不知为何,一看着她,就有各种妄想朦朦胧胧地冒出来。
“……我有个怪异的想法。”
我嘴上这么说,其实脑中尚未整理出具体的假设;只不过,我怕自己多沉默一分,就会以扭曲的形式多发现一分自己的欲望。因此,为了打消杂念,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开口说话。
“你们不觉得……很不自然吗?”
“这么想的不只是你,大家都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不,我说的是以下两个小疑点。第一,他们六个人是分别开滨口家及风户家的车子前去卡拉OK的;说得更详细一点,滨口家开车的是启司,风户家是太太景子——报告书里这么写的。附带一提,滨口启司有驾驶执照,妻子秀子没有;而风户夫妇则正好相反,有驾照的是太太景子,丈夫明弘没有。”
“小池连这个都调查了啊?问的人是很扯,但记得一清二楚还答得出来的达也也很夸张。”漂撇学长太想喝酒,静不下来,便拿过岩仔喝干的空罐,慎重且缓慢地捏扁。“然后呢?那又怎样?”
“这很奇怪吧?”
“哪里怪?”
“你想想,之前这六个人应该都喝了不少酒吧?既然达也喝的是威士忌,那其他人喝的也应是该类酒吧?”
“所以他们酒后驾车啊!不过,这哪里怪了?这行为是不值得嘉许,不过这种程度的错,每个人都偶尔会——”
“不会犯的。你仔细想想,开车的滨口启司和风户景子都是教师,而且是县内明星学校的教师。”
我这番话的重要性,费了片刻才渗透完毕——不,不是渗透到漂撇学长、岩仔及高千的脑袋,而是我自己的脑里。
“假如他们碰上临检,酒后驾车被发现,那可是大问题,一定会受到免职惩戒处分。他们不可能不懂事情的严重性,无论是老手启司或是新人的景子都一样。尤其是景子,她必须代替丈夫明弘独立支撑家计,应该更加慎重才是。”
“不过,说不定他们醉到无法做出这些常识性判断了啊?”
“或许是,但我采取不是的看法;因为我的假设是以他们五个人当晚共谋欺骗达也为前提。这种时候,他们应该有所节制,不可能喝到失去辨识能力的烂醉程度。”
“嗯……”漂撇学长似乎觉得这话有理,却又不明白我拘泥于这个疑点的用意,因此表情显得相当迷茫。“或许吧,不过——”
“在进行详细的推论前,我先提出第二个疑点,就是他们在卡拉OK赊账之事。”
“这哪里不自然了?既然和店家很熟,赊个账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一点也不难懂啊!”
“且慢,你说和店家很熟,对吧?”
“对啊!”
“你记得是谁和店家很熟吗?”
“咦?谁啊……这个嘛……”
“是春江。”高千似乎明白我所指何意,难能可贵地正襟危坐并探出身子。“是春江和店家很熟……对,这点是不自然。”
“为什么?”漂撇学长也猛地探出身子,似乎不甘落于高千之后,急着尽快理解以赶上她。“为什么?”
“你想想,一开始突然提议去唱卡拉OK的是滨口夫妇耶!那为何不去他们自己熟识的店?”
“说不定滨口夫妇根本不常去卡拉OK啊!听这些形容,他们好像很讨厌外出,所以才没有熟识的店。这时候春江就推荐自己常去的店……”
“就算是这样,也该是滨口夫妇请客,才自然吧?当晚大家聚在一起,本来就是为了提前替达也和春江庆祝结婚;但个性一板一眼的滨口夫妻竟然厚着脸皮让主角赊账,你不觉得实在太不合理了?”
“唔……”一进行思考便会手揉太阳穴的漂撇学长不慎碰到伤口,皱着眉头缩回了手。“这么说也对耶!那……这到底代表什么?”
“什么意思?匠仔?”
高千目不转睛的凝视令我陡生怯意。说来难以置信,她的双眸中竟闪耀着期待的光芒;她是头一次以这种眼神注视我。
而且正襟危坐的高千……该怎么形容呢?看起来好可爱。正确来说,她是将臀部放在立起的脚跟之上,身子向前探出;而这种举动看起来莫名地楚楚可怜。
或许是因为与她平时锐利如刃的形象相差太大,两者的落差反而更凸显她的可爱;但最大的原因是,还是因为我发烧吧。我觉得视线朦胧,高千的轮廓似乎上了柔焦,越发美化她的身影。
“导出的结论只有一个。”我开始嫌遵循思考麻烦,干脆不加思索,在热度作祟之下反射性……或该说惰性地继续说话。“简单地说,他们身上没钱。”
“咦?”大概是因为答案没期待中的鲜明强烈吧!高千眼中闪耀的光芒顿时消失无踪。“你说什么?”
“他们不顾酒后驾车的危险而开车到卡拉OK,是因为没钱搭计程车;他们在卡拉OK没付款,只能赊账,也是因为身上没现金——只能这么解释了,不是吗?”
“喂喂喂,匠仔,这反而更不自然吧?你想想,既然当晚没钱,为什么要勉强去卡拉OK呢?甚至还冒着酒后驾车的危险?”
“当然是因为他们必须这么做。这么做之后的结果,只有一个特别之处,这个特别之处正是他们真正希望的——达也的钱包。”
“我不懂,完全不懂。”
“你能不能整理一下,说得更好懂一点?”岩仔完全抓不住要点,十分迷惘,也跟着举手投降。“从头说起吧!”
“滨口夫妇、风户夫妇及春江五人身上没有现金;当然,他们并非一开始就没带钱,同时五个人身上没有现金这点很不可思议,这么想,就只能认为出于某种事故,使他们突然失去了身上的钱。”
“突然失去了?”
“当晚的事故中,也一并失去了达也的钱包——这么一想,就说得通了。”
“匠仔,你啊!”漂撇学长皱起眉头,似乎在担心我是否发烧。“该不会要鬼扯超自然现象之类的吧?”
“不,我要说的话寻常至极。有六个人在家,而他们手上的钱及屋内所有现金都被第三者抢走了——这么想即可。”
“强盗……?”漂撇学长眨着眼,困惑不已;他的神色就像是交给我带路,却突然发现我将他带到个奇怪地方一样。“你说是强盗?”
“对。虽然无法确定,但我想强盗不只一人,而且手持枪械或其它凶器威胁六人。当时乘杉达也已经睡着,所以严格来说,威胁的对象是剩下五人。当然,强盗不会因为对方睡着而手下留情;他们也搜了达也的夹克,将他身上的现金连同钱包一并抢走。”
“匠仔,你有些语无伦次耶!”岩仔似乎已然放弃自行理解,决定将我交给漂撇学长与高千处理;只见他无力地抓着脑袋。“是不是喝太多……不对,今天你没喝酒啊!”
“岩仔的意思我懂。假如滨口家真发生过强盗案件,那五个人干嘛不告诉达也?更重要的是,为何不报警?你是这个意思吧?”
“对,半点不差。匠仔你要怎么说明这一点?”
“我就这么说明吧!因为那五个人有不能报警的苦衷,而这个苦衷当然也不能对达也坦白;至少要在当时对达也坦白,还嫌太早。”
“这么说来,他们有坦白的打算喽?”
“我想有。”我觉得自己渐渐无法区别妄想和现实了……我一面担心自己的脑袋,一面对漂撇学长点头。“应该吧!”
“那个关键的苦衷是什么?”高千放弃似的叹了口气并问出核心问题。
“三十日的集会并非单纯的婚前祝贺或餐会。”虽然我尽量不看高千,但她一发言,我还是得转向她;而一见到她这个‘媒介’,妄想便会如细胞分裂般更加增生。“——这应该就是苦衷。”
“不单纯的餐会,又是什么?”
“这种说法或许有点落伍,应该是秘密派对。”
“秘密派对?”
三人异口同声地如喷射战斗机般拉高尾语。
“假如报警且强盗被捕的话——我们或许认为被捕了正好,但那五人却最怕这种情况发生。要是自己做的事经强盗之口传入警方耳中,又以谣言的形式传到外界——他们必须设法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你到说说看,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事?不能曝光,难道是吸大麻?”
“在说明之前……高濑……”
“干嘛?”
“你能不能先答应我一件事?”
“咦?什么事?”
“即使我胡言乱语,也别骂我。这话其实不该由我说……我这个假设真的挺扯的,不过倒有几分根据;所以这部分先请你体谅一下,别一气之下直接赏我一巴掌。”
“匠仔,你这是什么话啊?好像我是个随便想到就打人的女人一样。原来在你的眼里,我一直是这种人啊?”
“我今天大概是对于被打特别敏感,而且这些话其实不该在女性面前说……”
“我还没凶暴到会对伤患动手动脚!真是的,气死我了……”她一瞬间露出了又似受伤、又似闹别扭的神态;这种表情和她最不相称,我想应该是我的错觉吧!再一看高千浮现了平时的挑衅微笑。“我保证无论匠仔说什么,我都会保持平常心。你放心,快点说吧!”
我好像是惹她生气了。唉!没办法。
(钱包失窃案解答篇正式开始……如果您想要120%体会推理小说的乐趣,以下内容请站在“推理”的角度去思考。那个……接下来的解答误导很大,各种意义上……至于咱什么要废话这些……请继续观看,马上就会明白的……BY录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