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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葬礼之后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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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声音突然改变,尖锐了起来:
  “请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所告诉你的。那可能是个错误。你亲爱的哥哥,理查。”
  他抬起头看着苏珊。“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都可能……也可能只是关于他的健康。或者可能是有关他们都认识的朋友的闲话。”
  “噢,是的,可能的意思很多。没有办法下定论……不过却具有暗示性……他告诉柯娜什么?有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告诉她什么?”
  “纪尔克莉斯特小姐可能知道,”苏珊若有所思地说。“我想她听到了。”
  “噢,是的,那个伴从。对了,她人呢?”
  “在医院里,砒霜中毒。”
  乔治睁大双眼。
  “你不是说真的吧?”
  “我是说真的。有人送给她一块下过毒的结婚蛋糕。”
  乔治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同时吹了一声口哨。
  “看来,”他说,“好像理查舅舅并没有错。”
  第二天上午,毛顿督察来到别墅里。
  他是个安静的中年人,说话带着一点乡下的喉音。他的态度平静沉着,一对精明的眼睛。
  “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吧,班克斯太太?”他说。“布若克特医生已经告诉了你有关纪尔克莉斯特小姐的事。他从这里带走的那些结婚蛋糕屑已经化验过了,有砒霜的反应。”
  “原来是有人蓄意要毒死她?”
  “看来是这样没有错。纪尔克莉斯特小姐本人似乎不能帮我们的忙。她一直重复说那是不可能的……说没有人会做这种事。可是是有人这样做了。你能不能指点我们一下?”
  苏珊摇摇头。
  “我实在哑口无言,”她说。“你们不能从邮戳上找到什么线索吗?或是笔迹?”
  “你忘了……包装纸想来是已经被烧掉了。而且是不是经由邮寄的也有点可疑。小安德鲁斯,开邮车送信的邮差,似乎不记得曾经送过那个邮包。他要绕一大圈,而且他不能确定……不过邮包确实是在……有点可疑。”
  “但是……另外一种可能是什么?”
  “另外一种可能,班克斯太太,是利用一张上面已经有纪尔克莉斯特小姐的姓名地址还有邮戳的土黄色旧包装纸,而且包裹是由信箱口塞进来的或是亲手放置在门内,让人产生是由邮差送来的印象。”
  他冷静地又说:
  “相当聪明的点子,你知道,选择结婚蛋糕。结婚蛋糕可以打动孤单的中年妇女的心,让她高兴自己还被人记得。一盒糖果之类的就可能会引起怀疑。”
  苏珊缓缓地说:
  “纪尔克莉斯特小姐花了不少心思想是谁送的,但是她一点都没起疑心……正如你所说的,她很高兴而且对了……受宠若惊。”
  她又说:“下的毒是不是足以……致命?”
  “这在我们得到剂量分析报告之前很难说。这取决于纪尔克莉斯特小姐是否把整块蛋糕都吃下去了。她好像说没有。你记不记得?”
  “不……不,我不能确定。她要我吃我拒绝了,然后她吃了一些而且说那是非常好的蛋糕,可是我不记得她有没有全部吃掉。”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上楼去,班克斯太太。”
  “当然不介意。”
  她跟他到纪尔克莉斯特小姐的房里。她道歉说:
  “这里恐怕是一团糟,可是我没有时间整理,我姑妈的葬礼等等,后来布若克特医生来过之后,我想也许应该保持现状不要乱动的好。”
  “你真是非常聪明,班克斯太太。不是每个人都会这么有见识。”
  他走向床去,手滑进枕头底下小心地把枕头抬起来。一抹笑意慢慢地在他脸上扩散。
  “有了,”他说。
  一小块蛋糕躺在看来有点破旧的床单上。
  “真是奇特,”苏珊说。
  “噢,不,这不奇特。也许你们这一代不会这样。时下的少女对结婚也许不会这么看重。但是,这是一个古老的风俗。放一块结婚蛋糕在你的枕头下,你就会梦见你未来的丈夫。”
  “可是纪尔克莉斯特小姐当然……”
  “她不想告诉我们,因为她觉得在她那种年龄还做这种事很傻。可是我知道这个风俗,猜想可能是这样。”他的表情恢复严肃。“而且要不是因为老处女的傻念头,纪尔克莉斯特小姐可能就活不到今天了。”
  “可是有谁可能会毒害她呢?”
  他跟她四目相对,他的眼里带着一种奇怪、深思的意味令苏珊感到不自在。
  “你不知道?”他问道。
  “不……当然我不知道。”
  “那么看来好像我们得去找出答案来,”毛顿督察说。
  
  葬礼之后12
  
  两个老年人一起坐在一个装潢现代的房间里。房里没有任何曲线。一切都是四四方方的。几乎可以说唯一例外的是本人全身充满了曲线的赫邱里·波洛。他的肚子是讨人喜欢的圆形,他的头形像颗蛋,而他的胡须华丽夸耀地往上弯翘。
  他啜饮着一杯糖浆,若有所思地看着哥比先生。
  哥比先生瘦瘦小小的好像是缩了水一样。他的外表一向都是清清爽爽地没有什么特征,而现在他更是特别地难以名状,有如他根本就不在场一样。他并没有看着波洛,因为哥比先生从来就不看任何人。
  正在说着话的他,好像是在对着他左手边的镀铬壁炉栅栏的一角说一样。
  哥比先生是有名的搜集资料高手。很少人知道他也很少人雇佣他……但是认识他和雇佣他的那极少数人通常都极为富有。他们不得不是有钱人,因为哥比先生的收费高昂。他的专长是快速搜集资料。在哥比先生的麾下,有数百名孜孜不倦、富有耐心的男女老少、遍布社会各阶层的人物替他工作,进行探询、调查,同时获取成果。
  哥比先生如今实际上已退休,不过偶尔还是碍于情面,难以推辞几个老主顾的请托。赫邱里。波洛便是其中的一个。
  “我已尽我所能的替你搜集到了,”他以轻柔自信的细语对着壁炉栅栏说。“我派那些小男孩出去。他们尽了力……好孩子……他们都不错,不过已大不如前了。如今他们已不再像以往的一样。不愿意虚心学习,就是这个毛病。做了一两年就以为什么都懂了。而且他们不愿意加班。多一分钟都不干,真是叫人震惊。”
  他伤感地摇摇头,把目光移到一个插座上。
  “都是政府,”他对插座说。“和不正当的教育,造成了他们这种观念。他们受完教育回来,倒过来告诉我们他们的想法。其实他们根本就不动大脑,大部分都是。他们知道的全都是书本上的知识,在我们这一行并不管用。找出答案……这就成了……不用思考。”
  哥比先生猛然靠回椅背上,对着一个灯罩眨眨眼。“不过,也不应该苛责政府!没有政府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可以告诉你,时下你可以拿着一本笔记本和一支铅笔到几乎任何一个地方去,穿着体面,冒充英国广播公司的采访记者,问人们有关他们日常生活的细节,以及他们的背景一切,和他们在十一月二十三日那天吃些什么,因为这一天是中产阶级收入的考验日子……或随便找个藉口(给他们打个高分数、花言巧语巴结巴结他们!)……随便你问他们什么;他们百分之九十都会说出来,一点都不怀疑你的身份……或政府是不是真的想知道你问的那些……完全令人难以理解!我可以告诉你,波洛先生,”哥比先生仍然对着灯罩说,“这是我们从没有见过的大好时机;比假装抄电表或修电话的时期好太多了……是的,或是比假扮修女、男女童子军去募捐……虽然这些手法我们也用到。不错,政府的好管闲事对我们调查员来说是上帝赐与的礼物,愿它永远如此继续下去!”
  波洛没有作声。哥比先生随着年岁的增长而变得有点喋喋不休,不过他自会在他自己认为适当的时机谈到正题。
  “啊,”哥比先生说着拿出一本非常难看的小记事本。他舔了舔手指,翻阅着。“有了。乔治。柯罗斯菲尔德先生。我们先从他说起。只说出事实。你并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弄到的。他住在奇奇街已有相当一段日子了。赌博……大部分是赌马……在女人方面不太吃香。时常到法国去,还有蒙地卡罗。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娱乐场里。太精明了,不在那里兑换支票,不过手头拥有远比旅行准予结汇多的现金。我对这个没有加以调查,因为这不是你想知道的。不过他毫无顾忌地钻法律漏洞……身为一个律师他知道该怎么钻。有理由相信他挪用客户的信托金。近来盲目地投机……把大笔钱投入股票和赛马场上。判断错误,运气不佳。三个月来三餐不继。在公司里心情烦闷,脾气暴躁,动辄大发脾气。但是他舅舅死后,一切改观。就像早餐桌上的煎蛋一样(如果我们时下还吃得到的话),亮出了光鲜丽透的一面。
  再来是关于你所要的特别资料。他在哈特斯公园赌马的说词可以说几近于谎言。他几乎一成不变的通过一两个掮客下赌注。那天他们并没见到他的人影。可能是搭火车从派丁顿到某一地方去。载他到派丁顿去的计程车司机,看了他的照片后,不太确定是他。不过司机的话靠不住。他是个一般类型的人……没有什么特别可供辨认的地方。问过了派丁顿的行李搬运工等等,没有所获。显然没在乔西站下车……离里契特·圣玛丽最近的一站。小车站,陌生人会引人注意。可能在瑞丁站下车,然后搭公车。那里的公车班次很多,乘客拥挤,有几条路线可达里契特·圣玛丽附近方圆一英里的地方,也有公车直达村子里。他不会搭这条直达线……如果他玩真的。总而言之,他是个精明的小子。如果他那天到过村子里,一定经过乔装,不同于平日的打扮。我把他保留下来,好吗?我想继续追查他的黑市活动。”
  “好,保留。”赫邱里·波洛说。
  哥比先生舔舔手指头,翻过另外一页。
  “麦克·雪安先生。他的事业心很重。很有自知之明。想要成名,一步登天,成为大明星。喜好金钱,生活阔绰。对女人非常有魅力。她们紧随他的左右。他自己也乐此不疲……不过还是事业第一,可以这么说。他搭上了苏瑞儿·丹顿,他参演的上一部戏的女主角。他只是演一个小角色,不过演得相当出色,丹顿小姐的先生不喜欢他。他太太不知道他和丹顿小姐的事。她似乎什么都知道得不多。不太像是做女演员的料子,我想,不过让人看了蛮顺眼。深爱她先生。谣传不久以前她们夫妇濒临破产,不过现在似乎危机已经解除,自从理查·亚伯尼瑟先生去世以来。”
  哥比先生加强最后一句的语气,对着一块沙发垫猛点头。
  “在关键的那一天,雪安先生说他跟一个罗生汉先生和一个奥斯卡·路易士先生见面洽谈舞台剧的事。他并没有跟他们见面。打电话告诉他们说他很抱歉无法赴约。他到艾墨拉杜租车公司去,租了一部车,大约中午十二点左右开出去。那天傍晚大约六点还车。照里程数来看,大约跟到圣玛丽来回的里程相合。不过里契特·圣玛丽方面没有证实。似乎那天在那里并没有人看到陌生的车子进出。但是附近一英里左右可停车不让人注意到的地方很多。而且在别墅那条小巷子约几百码的尽头就有一个废弃的采石场可以停车。在步行可及的地方有三个商店区,可以路边停车,警察不会过问。好了,我们也保留雪安先生吧?”
  “那当然。”
  “再来是雪安太太。”哥比先生摸摸鼻子,对着他的左袖口谈起雪安太太!“她说她去逛街……都像疯了一样,她们就是这样。再说她前一天知道她发了一笔财,当然照道理说应该更是买起东西来肆无忌惮才是。她有一两张签帐卡,不过透支过多被人催着要钱,所以没有再用过。她的确是东逛西逛,试衣服,看珠宝,讨价还价的……但是却什么都没买?她很容易对付……我敢说。我派了应该对舞台界非常了解的年轻女士去套她的话。在一家餐厅跟她搭讪说:‘亲爱的,自从《暗度陈仓》那出戏后我便一直没见过你了。你演得真好!你最近有没有再见过哈伯特?’哈伯特是制作人,雪安太太在那出戏里演得一塌糊涂……不过这样的搭讪效果很好。她们立刻热络地谈起舞台经来,我的那位女孩露了几手。然后她说,我相信我在某某时候在某个地方见过你,提起关键的那一天……大部分女人都会否认说,‘噢,不会是我,那天我……’管她是在干什么。但是雪安太太例外。她只是茫然地说,‘噢,也许吧。’你能拿这样的女人怎么样?”哥比先生对着暖气机猛摇头。
  “是拿她没办法,”赫邱里·波洛颇有感触地说。“我这样说是有道理的,不是吗?我永远忘不了爱吉威尔爵士遇害的案子(扫校者注:此案详见阿加莎的小说《人性记录》)。我差点被击败了……不错,我,赫邱里·波洛……差一点斗不过一个极为单纯空洞的头脑。最为单纯率直的人常常具有干下单纯的罪案而逍遥法外的天分。但愿我们这位凶手……如果有凶手的话……是个聪明绝顶,自视甚高,无法抗拒自信心的驱使,因而会干出欲盖弥彰的事来的人。这是题外话……继续吧。”
  哥比先生再次翻过笔记本。
  “班克斯夫妇……他们说他们那天整天都在家里。然而,她并不在家!她到车库去,开出她的车子,大约一点左右离去。去什么地方不知道。约五电左右回家。不知道她跑了多少里程,因为她每天都把里程表调过一次,这又不犯法。”
  “至于班克斯先生,我们查出了一些奇怪的资料。首先我想提一下,那一天他干些什么我们不知道。他没去上班。好像他已经为葬礼请了几天假。后来放弃了那个工作……一点也不为公司想想。一家规模相当不错的药剂商店。他们对班克斯大师不怎么中意。好像是他脾气古怪,常常激动。”
  “唔,如同我所说的,蓝太太死的那一天,我们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他没跟他太太一起出门。有可能是他整天呆在家里。他们住的公寓没有门房,没有人知道房客在家或外出。不过有意思的是他的背景。直到大约四个月前……就在他遇见他太太之前,他一直在一家精神病院理。没有医生证明……只是所谓的精神崩溃。似乎是他不小心配错了一帖药(他那时是在麦菲尔公司上班),吃下那帖药的女人后来痊愈了,公司没命地向她致歉,结果她没控诉。毕竟,这种事是会发生,而且大部分高尚的人士都会原谅一个不小心犯错的年轻小伙子……也就是说,只要没有造成永久的伤害。公司没有开除他,不过他自己辞职了……说他神经受到刺激。但是后来好像他情况非常严重而且对医生说他自感罪孽深重--说那是他故意的……那个女人走进药房时对他态度恶劣,傲慢自大,抱怨说他上次帮她配的药很糟糕……他感到气愤,因此故意加了一点几乎足以致命的药或什么的。他说:‘她胆敢那样对我说话,该受一点教训!’然后他哭泣了起来,说他罪孽太深,活不下去了等等之类的话。医生说这种叫做……‘罪恶情结’或什么的……不相信他是蓄意的,只是不小心,他只不过是把事态看得太严重了。”
  赫邱里·波洛讲了个法文术语,哥比先生听不懂。
  “什么?总之,他进了精神疗养院,他们替他诊疗,然后病好要他出院,然后一遇见了亚伯尼瑟小姐。然后他在这家偏僻的小药房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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