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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哪怕沧海变成桑田-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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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跟镖,已成一种沿袭已久的惯例。一者,可以借青城派的名头,保一保路途
平安;二来,也是利益均沾的意思。今儿这次,跟镖来的便是掌门人无缺道长的
得意弟子东方佳木。凌风尘身为东方佳木七师叔无心的记名弟子,论起辈份来,
是他的师妹。这当儿,便向他探过头去,低声道:“东方师兄,情形可有些不对
呢。”

  东方佳木道:“是么?”

  凌风尘道:“这些人身上并无包袱,不是走长路的模样。而且前面就是剑门
关,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魔教的魔崽子们偏偏在这个时候,先我们一步过
去,我看不只是一种巧合。”

  东方佳木道:“是么?”

  凌风尘道:“大家几个月前才起冲突。虽说江风楼协定中,他们已经占了很
大便宜,可这些人又哪有个餍足的时候?要重起争端,那也是可以想象的事。”

  东方佳木道:“是么?”

  凌风尘道:“只是要重起争端,总得找个理由。就象上次明月楼的大厨,指
不定是他们自己杀了,却混赖在我们身上。不过在市廛里找理由,总难免破绽,
现在这边荒野地的,哪怕他随便栽个什么赃过来,我们如何分辩?所以我的意思,
这一路往前,大家可得千万小心了。无论看见什么可疑迹象,都不要上去插手。
不知东方师兄意下如何?”

  东方佳木道:“是么?”

  四个“是么”说下来,凌风尘终于明白,跟这位师兄商量事情,是白费精神
的。无奈之下,也只能自顾着把这层意思吩咐下去。一边肚子里暗暗抱怨,却不
知这一次,青城派给她派了个什么样的师兄来?从成都府走到现在,也好有几百
里的路程,这人倒好,一共说了可有十句话,加起来总计不超过二十个字。看来
派里的纷纷传言倒是确的了,说是山脚下玲珑斋里出了事故的那位姑娘,却是跟
他有了私情,偏又被他始乱终弃,这才终于闹出上吊自杀、一尸两命的事情来,
哼!

  凌风尘想到这事,便在心里痛骂一声。一时不免又为那位不幸的姑娘,使劲
儿捏一把拳头。不用说,若在平时,碰见这样的不平事,她早是一拳头打过去了。
偏偏今儿犯事的人却是师兄,这一把拳头,因此,也就只能是在心里捏一捏而已。
而如果同样的事情,犯在师兄身上,拳头就捏在心里,犯在别人那里,拳头就打
出去,那这种打出去的拳头,其抱不平的公正成分,不管怎么说,总是打了很大
的折扣吧?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既然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凌风尘也就不再去管她师兄的风流韵事,自管留
心着这一溜镖车,迤逦顺着山路,一直走到剑门关下。

  时间已是酉时,只夏季日长,天色还是大明的。一行人走到关下,那剑门关
却出人意料,两扇朱红色的大门早已关闭。凌风尘一马上前,看着天下第一雄关
夹在大小剑山的峭壁狭谷之间,被两扇铜钉森森的大门封得严实,不祥的感觉愈
加浓郁。虽说是年轻,可十八岁走镖至现在,剑门这条道也算跑了无数次,这还
是第一次见识关门昼闭。而不久前越过镖车的三十六骑,这里却又没有见到,也
就是说,剑门关放了他们过去,却独独将镖行挡在关外。这其中,又有什么奥妙
呢?

  “军爷!”凌风尘在关下大叫:“麻烦开个关,借一借路!”

  关上守军从箭楼里探出半个身子,却是慢条斯理的:“大姑娘,你也忒不明
理了,若是还能开关,军爷我闭它作甚?”

  凌风尘叫道:“可关门昼启夜闭,现在光景还早呢!”

  “早是还早,”那守军道:“可是上头有令,今夜圣教总坛里有人入关,为
安全计,那边已经遮断栈道,这边自然也不准放人进来。所以大姑娘呵,你们也
只能委屈委屈,在狭谷里安顿一夜了。好在圣教使者明天就走,你们明日过关,
可也不迟呵。”

  说话的守军是个熟面孔。从答话的口气上看,也不象是欺哄。凌风尘再无话
说,只觉绷紧在心里的那一根弦,蓦地里倒松弛下来。老天保佑!原来她还猜想
错了。西南堂的那三十六骑,照此看来,是为了迎接总坛来客,却不是冲镖队而
来。只不晓得魔教总坛这个时候有人来川,又是为了什么?会不会跟他们青城派
又有什么牵扯?不过这个问题,也就不是她这个青城派的小角色所能操心的事情
了。

  入关既然无望,镖行这一众人马都惯走江湖,当即就地扎营,生火做饭。只
有凌风尘做事把细,不免趁此机会查看查看地势。虽说剑门是熟路,每当再看,
那种险恶情形,还是令人坐不安席。单只看这巍巍两山紧夹一谷,前有剑门,而
后面再若有追兵呢?更有甚者,连左右对峙的大小剑山上,万一还伏得有敌人呢?

  一时施展轻功,沿着小剑山的侧脊奔上去,还好并未发现想象中的敌踪。在
山顶舒一口气,暮蔼四合中举目四看,却见那对面的大剑山上,俨然有人。

  山顶的大青石上,白衣飘动,有人危坐。凌风尘先吓一跳,再仔细一看,那
人影却眼熟得很,原来却是跟镖过来的同门师兄东方佳木。一袭白衣被山风吹得
猎猎飞舞,在渐黑下去的天色中,浅淡的颜色透着股沉埋不掉的孤凉,从一片昏
暗中寂寞地挣扎出来。凌风尘心中一动,想要招呼一声,不知为什么,却又没有。
忽然想着,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合该比别人多些心事?只是早知如此,何必当
初?

  夜,瞬间就吞没掉所有心事,以及那浸满心事的一袭白衣。这实在是个黑得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凌风尘摸出火折子,准备打火下山,忽然停住,呆呆地看着
远处。远处,便是剑门关外的栈道,正有一根火把拐出山壁。一根火把之后,是
另一根火把。之后,又是一根火把。不多久,便是一溜火把转将出来,在悬空的
栈道上蜿蜒前进,宛如见首不见尾的一条火龙,将山壁上下照得一片通明。

  火龙游动得很快,没多久,便在群山之中形成一个巨大的“之”字,那龙头
已经向前游进剑门关去,龙尾还在不断地蜿蜒折过山壁。一时间火光烛天,连从
那个方向吹来的夜风,都带了一股很浓郁的松明火把的烟气。凌风尘倒吸一口凉
气,虽说在江湖上闯荡已有年日,这般浩大的阵势,可还真是第一次碰见。而也
正因有这样大的架势,如今反而可以不用怀疑,这伙人是冲着她这一点可怜的镖
来的了。

  想想曾经有过的念头,凌风尘倒有些哑然失笑。一时又不免好奇,想以这么
大的排场轰轰烈烈地入川,这来的自然是魔教总坛里一位大人物了。只不知到底
是哪一位大人物呢?

  恍惚中又看一会,火龙再长,到底现出尾巴,一径里直投剑门关去了。山脚
下的剑门关,这当儿便倒象是个深不可测的龙潭,吞下这么长一条火龙,混不见
一丝异样。凌风尘不错眼珠地看着这磅礴场面,直到那些火把全被龙潭吞将进去,
这才意犹未尽地叹息一声。无意中扭头一看,对面山顶上,东方佳木仍是不语不
动,仿佛在大青石上坐成了一尊雕像,只有白衣在风中飞舞,被关上的火光照耀
着,略微有些泛红了。

  凌风尘也不知为什么,居然微起怜惜之意,道:“东方师兄,夜凉了,下山
去吧。”说得并不大声,那边东方佳木也不知道听到没有,还是一尊雕像。凌风
尘略微等候一会,也就不再理他,一振衣袖,独自下山。

  山下狭谷中的人们隔着一个剑门关,却没能看见这一条火龙,只看见了照亮
山壁的一片火光。这个时候,正在纷纷议论,猜测着到底是魔教总坛中的哪一位
人物驾临西南堂。有说是风雪雷电雨五门门主的,有说是护法堂护法的,也有的
说是教主之下、万人之上的四花公子,还有人猜可能就是教主最亲信的随身侍婢,
权势不在四花公子之下的乱影姑娘,最后终于有人说道,今晚这来的,说不定就
是魔教教主温柔。

  凌风尘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议论,也不夹进去掺合。跟这些粗鲁汉子们一起,
一个年轻的女镖头,是必须学会些张弛控纵的手腕,没事时候,可以跟他们嘻皮
笑脸百无禁忌;该冷下脸时,也绝不手软。今晚,她就不大想理会这些人。找个
地方随便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这些话,只在心里时而掠过一丝好笑。这来
的人,会是温柔?

  若说魔教教主茜纱烟罗温柔,那可是位不世出的人物。不说别的,单说她只
二十岁年纪,就自她父亲手中接掌下太阴教。那时候的太阴教,羽翼未丰,也还
没有现今的魔教气味,然而在她手里只不过打造四五年,就有令整个武林刮目相
看的意思。高手济济的护法堂便是这时候建起来的,而象四花公子这等夭矫人物,
也都是在这段时间内,被她慧眼看中,一一收罗在手。

  按说太阴教既有了这副阵容,温柔一个女人家,也早该满足了。然而,竟应
了那句老话,有道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这个女人的心思,差不多就象她的绰号
“茜纱烟罗”一样朦胧,真揭开来,是足以令一江湖的大老爷们,滚滚跌落眼珠
的。

  所以当燕王朱棣以“靖难”为名,起兵作乱,觊觎他侄子的皇位,整个武林
都还在两可之间时,温柔便毅然将太阴教的全副家当投入进去,展开一场惊心动
魄的政治豪赌。这场豪赌虽说禁不起道义的推敲,不免使太阴教在悠悠众口之中,
浓浓染上魔教色彩,那最后的结果不用说,却还是温柔赢了。三年战争过后,皇
位易手,而太阴教的堂口也终于遍及天下,连朝廷上提起来,也不得不恭恭敬敬
地尊称一声“圣教”。

  就是这样一位手眼通天、也权势熏天的圣教主温柔,除了今上,当今天下,
天大地大,大约也就是她最大。想这样一位人物,她若来川,会可能摸黑从“蜀
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剑门入关么?多半,她会走宽阔的水道吧?一百条楼船
迤逦顺着嘉陵江上溯过来,到了水浅过不去的地方,便由万儿八千的纤夫喊着号
子,吭哟吭哟,嚯嘿嚯嘿,整整齐齐漂漂亮亮地把船拉过去,这才是温柔应有的
排场。

  今夜来的人显然不是温柔。并且,也不大象是温柔座下的四花公子。四花公
子若是出现,记得听说过是有标记的,仿佛是莲花灯……

  “莲花灯!”

  身边忽有一片声嚷。凌风尘吃一惊,慌忙抬头去看,果见刚才还一片寂静的
剑门关上涌出一片火把,火把中四盏莲花灯飘摇摇的,在城头高高挑将起来。莲
花灯下,众人簇拥中,一位贵公子穿着月亮般的银黄色袍子,神采翩然,走上城
头——也许这样的风采,是只应出现在神话或者梦幻中的罢?这公子举手投足,
仿佛都是说不尽的风流,只稍一转侧,帽子上一颗指头大的东珠映着灯火,朝关
下柔和地射过一缕光芒。

  凌风尘坐在暗处,被这缕光芒倏忽扫过,心头莫名就是一荡。一刹时,好象
对于魔教,居然亦不象从前那么痛恨。其实是人是魔,不也就在一念间么?他们
“靖难”了,便是魔;倘使并不靖难……只不知眼前这位公子,到底又是四花公
子里的哪一位?簪花?拈花?浣花?还是葬花公子?

  莲花灯下,那神话般的公子神情散澹,站在城头便仿佛立在云端,从高处悠
然看着尘世的一切。他应该是吩咐了些什么,那些众星捧月一般簇拥在他周围的
人群开始散乱,有一小半从城头下去了。不多久,关门内发出动静,闭得严实的
那两扇红漆大门,仿佛得了严重的关节炎,吱吱呀、吱吱呀,又拙、又涩、又重
地,缓缓打开。两溜火把便从里面游出来,照耀着的,正是刚刚簇拥在关上的那
一群人。

  领头的一个傲然走至镖队前面,开口便问:“这是青城派的镖?你们这里,
哪一个说话算数?”

  凌风尘有些惴惴,却不知那位佳公子跟她会有什么话说,打暗处迎过去,拱
手道:“在下西川镖局青城派记名弟子凌风尘……”

  “记名弟子?”

  这话就讥嘲了。凌风尘一怔,回身去寻东方佳木,左右一看,这人连个影子
都没有,大约还是在山顶上吧。再一想,以他目前的状态,纵使推出来,也只是
给师门抹黑。也就罢了,还是自己对付:“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那人笑道:“见教倒没有。凌姑娘,是这样,这支镖,我们公子要了。”

  凌风尘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这支镖,我们公子要了,”那人笑一笑重申:“公子其实也是一番好意,
想姑娘如此弱质,此时虽是夏季,带了一支镖露宿野地,不也辛苦得很么?”

  凌风尘向关上一望,莲灯下那公子真象是神仙似的,也不知是不是朝她微微
一笑,便有一段详和的佛光从笑容里迸射出来。忽地一股悲愤便冲上来,冷笑道
:“这支镖他要?他凭什么要?”

  那人显然觉得她这句话好笑:“姑娘这话说得,公子凭什么要?当然就凭他
是公子了。不过,真要这支镖,其实也用不着公子动手,那么,就凭我们人多势
众,成不成?”

  凌风尘森然道:“弱肉强食,本来也没什么话好说。只是贵教行事之前,莫
忘了江风楼之约,言犹在耳!”

  “江风楼?”那人又一笑:“若没有江风楼之约,我家公子还真看不上这趟
破镖呢!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这一趟便是来废约的,姑娘你撞在刀口上了。”

  凌风尘心里一凉,冷笑道:“这么快就至于废约了么?贵教的信誉,可是好
得很呵!”

  那人却懒得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道:“所谓识时务者是俊杰,青城派不
识大体,得罪今上,如今跟他们是没什么混头了。难得公子开口要这一镖,依在
下看来,却是姑娘的荣幸。何不就此献出去,也在公子面前,求得个进身之阶?”

  凌风尘不答,只缓缓向身后看去。身后狭谷中,镖行的二十几个人各执兵刃,
紧拥镖车,站成一列。二十几个人,在心底默默数一下,加上她自己,共是二十
六个人。而且,差不多是二十六个三脚猫把式。在镖行里混饭的,主要是对付山
林惯匪,却哪儿有什么正儿八经的武学高手?然而今日这劫镖的,却是朝廷亲尊
为“圣教”的太阴教中顶级人物,鼎鼎大名的四花公子。

  四花公子早先是没有见过,可说到那武功,哪一种不是江湖轰传?大公子簪
花天地俏,二公子拈花一笑,佛祖飘摇,三公子浣花洗剑吴王老,四公子葬花折
煞九泉妖。这四种武功,在传说中哪一种不是惊天动地,惊风泣雨?要以眼前这
二十六个三脚猫来对付这样的人物,也只能以八个一目了然的字来形容罢,叫作
一个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然而形势虽则如此,每一行,也还是有每一行雷打不动的行规。起码凌风尘
自走镖以来,行规镌在心里,哪怕万象纷纭,也只是那么泰山不移一目了然的八
个字:镖在人在,镖亡人亡。

  往后只扫一眼,再回头,便是张开五指,往腰间,牢牢握住剑柄。一时间,
心里倒有些庆幸正逢着这剑门地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关外人要攻入剑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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