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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海上花-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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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骗你,米德大夫说过的,发烧病人不能喝茶。”

    梅卿抿嘴一笑,接过水来,想到那天米德大夫一定郑而重之叮嘱了一大堆——西医的严谨她是知道的,他竟然连这样的小事都记了下来,真是难得。本来也不过是开玩笑,这下更生不了气了。

    “你刚刚在看什么?”白夜拿过她旁边的报纸,方才进门前在外面站了许久,梅卿盯着报纸发呆的样子全被他收入眼中。

    “看报纸上的消息。”梅卿见他正翻出自己刚刚看的那张,心下明白,“你自己明明早就看到这条消息了……啊,不对,你本来就知道这件事的,却做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报纸上写的‘霞飞路上李氏洋货当街被劫’,这是怎么回事?连我这个局外人都有些好奇。”

    白夜眼光触到报纸上那条消息,神情中却一丝波动也没有,他果然是知道这件事的。梅卿盯着他,眼睛在询问。白夜轻轻一笑,却说:

    “梅卿,你以前在这些事上从来不会多说一句,简直谨慎得过分——我可以认为你现在已经开始关心我的事了么?”

    “若说不关心,可能么?你可是我哥哥。”

    对面白夜闻言紧紧盯着她,眼神温文下掩着锐芒,似要找出她脸上所有细微的波动,梅卿见过他这样的眼神,是从汉口回来,面对有人图谋青帮烟土的时候。他这样的锋芒,是针对李氏被劫货的事还是针对自己?梅卿睫毛一扬,说:

    “怎么?你也怕我会将这件事搅进闺房私谊中去么?”

    “自然不是。”白夜一笑,眼睛挪开,“只不过想到你开始关心我的事,心里高兴罢了。”

    “那现在我可以利用这个当妹妹的特权,来打探一下你到底准备怎么做了么?”

    “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不可以的。”白夜清楚梅卿的性情,并且相信她,“现在烟土行李氏为大,罗氏处处被压在底下,若只是利润大小的问题,那也没什么可争的,我们完全可以从别的方面赚回来,罗氏的夜总会和赌场在上海也算是势力比较大的了,但是烟馆……你自然明白烟馆所涉及的问题并不单纯。”

    梅卿点点头,烟土一行对加固家族势力的重要性她自然是明白的。

    “所以,你……不准备和李家互赢互利,对么?”梅卿迟疑地问,她已经猜到白夜的答案。

    “对,若要釜底抽薪,当然要扰乱他们和土商的合作关系。”

    所以最近才闹出来这么多事,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一两起当街抢土的案子。这全都是他直接授意的么?梅卿本就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人,前后一联想,马上猜到了白夜在这件事背后所起的推动作用。她愣怔了半天,转眼见到白夜一脸波澜不惊的表情。梅卿突然想到白夜并不总像他平时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她心里波动,一句话便脱口而出:

    “所以你绝对不会放过和自己利益有冲突的人么?”这些日子来,她差点忘了白夜的身份和阅历。他在青帮出人头地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不错。”白夜一贯的温和笑容,有意无意地看了梅卿一眼,“不光是利益有冲突的人,梅卿,只要是从内心想要得到的,不管什么,人还是物,我绝对不会放过手。”

    他说完微微一笑,端起方才倒给梅卿的开水,凑在唇边吹了吹热气后递给她。梅卿无意识地接过杯子,抿了一口,只觉这水喝下去心里简直五味杂陈。

    她沮丧地发现自己到现在都没有捉摸透白夜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第四十章 争端
    下午街上生意不好,百晓早早收工后将车拉回厂里去,一出厂门正见祥发风风火火赶过来。好几日没见,百晓还在奇怪他最近为什么都不出车,如今一见,倒唬了一大跳,眼前祥发捂着一脑门子的血,像是不久前的伤,糊拉拉一片看得人心惊。

    “祥发哥,你这是……”

    祥发不待他问出来,便一把拉了他到角落里去,急声问:

    “百晓,晚上有事没?没事帮我个忙。”

    “倒没什么事……你这是怎么回事?跟人打架啦?”车夫打群架倒常见,但祥发却并不是个爱生事的人,平日见着争端只有劝的,如今怎会掺和进去被人弄成这样?百晓看到他脑门子上的血口子就龇牙。

    “咳,我跟人打什么架!”祥发懊恼地跺脚,又连忙收住动作,只捂着伤口抽冷气。看他手上血渍已干,黑红中还夹杂着碎土末子,想是当时一受伤就跑了回来,也顾不得包一包,随手就抹了土旮旯在头上。百晓在腰里摸摸,想寻出汗巾子给他,却被祥发拦住。

    “你那汗巾上面都是汗,弄伤口上还不疼杀我?”祥发挤出一点笑,看着比哭还难受,“现在什么时辰了?我老娘今天晚上要去主家的,我得送她和行李过去,看别耽误了时间。”

    “没事,还早着呢。”百晓觎眼厂子外面立着的铁公鸡大钟,“你老娘还真揽活啦?嘿,以后你可省一大把力气。怎么着,就这样还能拉车送人啊?你省省吧。主家在哪块?今天晚上我替你送过去。”

    “好兄弟,我就这意思。”祥发感激地拍拍百晓肩膀,“那你今天晚上先替我送人过去——我本来不想让娘揽活,她不听,揽了就算了,主家也是好人家,咱不能事到临头了又说不去,多对不起人家。”

    “知道,究竟是到哪家?”

    “嘿,你一定猜不着,娘倒是遇到了善心人。”祥发咧嘴一笑,很觉得意,“华格皋路罗公馆,你想不到吧?”

    百晓张大嘴巴愣了半天,才喃喃说:

    “这可是一脚踏进贵人家啦!”

    “咳,不过是当娘姨,干好自己事就行了,主家怎么样,都和咱没多大关系——那怎么着,今天晚上你过去替我拉人和行李,我现在得找个地方去把这伤包包,要不然明天没法出车。”

    “你还出车啊?”百晓嘟囔一句,知道劝他不下,便不再多说,“那我现在先回去吃饭,晚上再过去。”

    祥发答应一声,见百晓转身要走,忽想起一事,连忙拉住他:

    “这几天没事别去霞飞路转悠,那边乱得厉害,小心挨闷棍。”

    百晓一愣,当即明白过来:

    “是不是今天霞飞路闹事?你这伤是一不小心挨的?倒霉透了,以后见着闹事的就躲远点,别老顾着你的车,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到底什么事?”

    祥发嘿嘿一笑,推他一把:

    “行了,我知道了,不过这车还真比我的命宝贵……”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百晓会为了看戏连吃饭的家伙都卖掉,“霞飞路的事我明天给你讲,你记着小心点,别去那边出车。”

    百晓口中答应,都是跑车跑惯了的,街面上的事,大致都能猜着几分,再加上平日小道消息。想来一定是罗李两家争土惹出来的事。这几户人家为了夺地盘,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只能他们这些老百姓白白受苦。百晓想到罗家,便立马想到沈梅卿,心里顿时甜丝丝的,沈小姐和罗公馆走得近,他如今也要去罗公馆,隐约中觉得自己因为这件事和沈梅卿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关系。

    百晓口中打个响亮的唿哨,跳起来往回跑去,他已经开始憧憬着晚上罗公馆之行。

    百晓猜得并没有错,原来祥发真是因为霞飞路上罗李两家火并吃的暗亏。却说中午饭后,祥发娘回来高高兴兴地说自己找着了好主顾,跟荐头店的人去了一趟,主家大小姐貌美心善,一见面就答应要用她做娘姨,她心里欢喜,跟儿子说了,却不见祥发脸上有笑。

    原来祥发一向孝敬老娘,如今见她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妇,尚要为了生计去做娘姨,他心里愧疚,虽答应晚上送娘到罗家,到底心里难安,一吃过饭就闷头出车,想要早点赚够银钱好养家糊口。

    糊里糊涂跑车到霞飞路上,路虽宽,道上人多,前前后后拉车的也嫌挤得慌,祥发闷头小跑,却觉后脑勺一阵风过,身边便有黄包车超过自己疾驰而过,车上没人,只搁了几只木头箱子,看样子是送货的。送什么货要跑这么快,看上去车上也轻得仿佛没有分量,祥发心里狐疑,冷不丁身后又来几趟车,呼呼风声一过,自己被撞个趔趄,车都差点翻倒在路上。

    “什么人呐这是……”祥发嘴里嘀咕几声,猛一眼见自己车上黄漆被蹭掉一块,他虽然憨厚,到底是个血气男儿,况且被撞的还是自己平时多不敢多碰的车。于是当下心头火起,想要找那几人理论,嘴里喊几声,没反应,索性便朝着那几人的方向跟了过去,不说赔车了,起码也该说说以后跑车要小心,别把别人磕了碰了都当没事。

    结果拖着车朝那几人的方向跟过去,竟到了李公馆附近,前几辆车早跑个没影,只有一辆大货车停在李家后门,车上木箱子垒得恁高,几个短打伙计正搬着木箱子进李家,外面还有人守着,祥发知道厉害,停在原地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前,结果被那守车的活计眼睛一瞪,喝骂说:

    “拉车的闪一边去!别往这挨挨蹭蹭的!”

    祥发不敢回声,连忙拉着车准备掉头回去,结果还没动,身后又来车声,他心知不妙,还没反应过来,被人在后面一个大力推倒在地,脑袋着地磕出血口子不说,连车都哐啷一声翻了个底朝天,他面前站着的李家伙计也被这一下撞倒在地。

    什么人恁的大力!祥发脑袋上生疼,一摸全是血,当即心里咯噔一声,知道是脑门磕破了。这可真是天降横祸!他又惊又怒,待要回头质问身后人为什么平白无故推自己这一把,却还没起身便被面前的活计凶神恶煞般提起领子。

    “你不想活啦?他娘的那里不好撞,来撞老子!”

    “大哥……大哥,有话慢慢说……”祥发嘴里唯唯诺诺,知道自己闯了祸,只求先打发了面前这恶神,自己平白召祸的事也便罢了。谁想他本来就嘴笨,又兼送货伙计霸道,结果两个人拉拉拽拽竟半天不得脱身。

    祥发心急如焚,不迭声求饶告罪,脑门子上又挨了几下,伤口的血止不住,拉扯两下便流了满脸,样子甚是可怖。那伙计见着恶心,暗骂一声倒霉,又踢打了他一番,才啐口唾沫,怒声说:

    “瞎了眼的混帐!下次再敢到处乱撞,小心要你的狗命!给我滚!”

    祥发如获大赦,连忙告声谢,捂着脑门子去扶自己的车,一回身想起方才推自己的人早已不见,只能自认倒霉,憋着一肚子气正要回去,却一起身被闻讯赶过来的另几个伙计扯住,他脑袋一懵,赶紧哭丧着脸哀求:

    “几位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呸!谁跟你说那点屁事!”其中一领头的脸上着急,“混蛋!老子的货被你弄哪去了?”

    祥发张大了嘴不知所措,他并不明白这人所说的是什么货,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那人眼见祥发发傻,心知不妙,一手掼起车沿上几只箱子扔在地上,一阵巨响,那箱子滚落在地,竟然全都是空的,里面原来装的货消失无踪。箱子都被人掉包了。

    方才被祥发撞的活计面如土色,嗫嚅说:

    “刚才有一伙人拉着车过来,我被这傻子撞了,没看见当时怎么回事……”

    领头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当即明白过来,是有人故意推祥发过来,撞倒了守车的,然后趁机将车上的货都掉了包,没等他们出来,就全都撒丫子跑人了!这可算怎么回事?在李家门口丢了货!这些送货的人本是潮州帮土商派过来的,被人当面抢了土去,亏损不说,面子上都下不来,于是几人当即便嚷嚷起来,要追货已经追不回来,只能抓着李家的人说事,怪他们守卫不严,大门口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结果祥发被痛揍一顿,见随后出来的李家伙计与送货伙计两方争执不下,责任没人来负,最终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满条街都是拳脚交加的呼喝声,再加上后面趁乱混进来抢土的青帮混混,几方势力斗得不可开交,其中惨叫声连连,也不知要丧失多少条人命。祥发到底还算机灵,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收拾起自己的车溜走了。
第四十一章 调停
    却说李家门口几方势力斗得不可开交,李镛接到消息赶回来,却见整条霞飞路上一片狼藉,烟土箱子散落一地,搭眼一瞧,打得起劲的全都是自家的活计和土商派来的人,混水摸鱼抢土的青帮人早就溜得影子都没一个。他心头火气,一个巴掌将自家带头的伙计抽倒在地,怒骂说:

    “都是自家人,打什么打!吃饱了撑着!还不给我把剩下的货全都送回去!都摊在这等着我来扛还是抢土的人来扛?!”

    伙计唯唯诺诺不敢言声,爬起来便喝止众人争斗,李家的人倒也罢了,都垂着手乖乖站到一边,却是土商派来的伙计不肯干,人人脸上青青紫紫瞪着李镛,只说货在此处丢了,是李家防卫不严,责任该由李家来负。

    李镛勉强一笑,喝骂众人将货都送回来,继而转过来对土商来人好言说:

    “各位兄弟辛苦了,今天这货在我家门口被人截走,是我没有防守好,让人钻了空子,责任当然我来负,几位兄弟清点一下亏损箱数,我和你们老板回头另结账,今天就请大家给个面子,都罢手吧,我让人准备茶点,几位兄弟先歇口气,如何?”

    众人都一愣,本来李镛生性蛮横,早就出了名的欺行霸市,如今对这几名普通伙计竟然如此客气,于是都呆在原地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也不敢顺着他的话来。

    李镛自己却是有苦说不出,原来他因近日与罗家争夺烟土生意,别的方面并不占优势,只潮州帮这一系还算暂居上风,如今烟土货源紧缺,他若能控制潮州土商,便不怕江白夜后来者居上。因而土商如今竟是他急于拉拢的对象,连带着这些伙计也尊贵起来。

    “几位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么?”李镛强笑,“若真不相信我,可以请你们老板过来,咱们好好商谈这件事,今天动手的李家伙计也都各自赔罪,大家可信的过我的诚意?”

    于是几人慢慢放松下来,将信将疑地跟在李镛身后进去,喝了茶,歇了脚,谈妥了烟土的事,才施施然离去,面子是做了个十成十。李镛脸上挂着笑将几人送出门,一转身立马阴云密布,再看到自家伙计个个脸上挂彩,一幅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他想到方才自己何等委曲求全,全都是被青帮人所害,一时气得手都抖了起来,狠狠将桌上的摆设掼到地上,嘴里低咒:

    “江白夜!这一局若不扳回来,我就不姓李!”

    楼上李太太早已听到动静,只因外面都是男丁,不便露面,此时外人都散,她听到底下李镛的声音,便连忙赶出来,却见地上一摊碎瓷,心知李镛为了泄愤,竟将他平日最心爱的青瓷花瓶都砸了。她想到上次李镛大发雷霆,是为了沈梅卿,这次又是为了江白夜,江家这两兄妹倒像和李镛结下了前世的仇。

    “你这又何必呢?”李太太叫人来收拾了地上碎瓷,又吩咐众仆从退下,“吃了江家的暗亏,该好好想个法子弥补这亏损,光在家里发火有什么用呢?没得气坏了自己身子,那多划不来。”

    李镛平日宠爱这位贤妻,最愿听她娇声软语,如今满腹怒气被她一劝,竟也消了几分,只是想到自己被江白夜摆了一道,心里仍自不甘,嘿嘿冷笑说:

    “江白夜,以前沈梅卿的事是一桩,如今罗氏争夺地盘又是一桩,我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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