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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海上花-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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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用明白……是我自己在胡思乱想……可是我不能任自己这样错下去……”不这样下去又怎样?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自己这胡思乱想也消失?也许以后自己会发现这不过一时迷惑,白夜到底是自己的哥哥,不是说能做亲人都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么?她不能任命运这样愚弄自己。

    白夜听懂了梅卿的低喃,放下心来,梅卿是在茫然,她还不至于傻到真的离开江家。但是看到她这样矛盾兼无助,白夜心中的怜惜涌上来,柔情满溢想要从此将梅卿都置于自己的怀抱之下,让她不要再凄惶无助下去。忽然他也开始茫然起来。这兄妹要做到什么时候呢?

    “梅卿,”他犹豫了一下,朝梅卿伸过手去,“你不要害怕,也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不管做错什么事,都还有我在,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做出傻事。”梅卿的道德是笔糊涂账,她怕的不是惊世骇俗,而是无依无靠。

    梅卿慢慢抬起头来,眼睛有点红,她实在承受不住这样一拨一拨的打击,在自己心里挣扎多少次,仍旧是一点办法也无。她再坚硬如石,也不能拿自己的命途来开玩笑。白夜的手在面前,他的神情温柔如水。

    梅卿怯生生伸出手去,声音凄凄糯糯:

    “你真的是我哥哥吗?”

    “梅卿……”白夜低叹一声,双手过去抱她起来,这时的梅卿分明是个可怜的孩子。

    “没关系,不管是不是,我都要照顾你一辈子。”他心里低语。

    梅卿的头埋在他肩窝,慢慢点头。

    白夜心里的痛苦蔓延出来。他成功地说服了梅卿,两个人又一次和好,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以后将要为这和好付出多少代价。也许比想象的要更多。

    教堂墙壁上的玻璃七彩斑斓,在阳光下折射出绚烂的奇光,白夜从梅卿的头顶过去看到面前一片异彩,他的眼睛有些灼痛。他忽然想起自己认识梅卿这么久以来有多少次因为她而心潮澎湃。也许是在每日共同进出于一厅的时候,也许是在汉口夜色朦胧的夜晚,罗公馆逼退李镛的时候,或者是他在街上看到梅卿抱着梅花低头一笑的时候。

    也有可能是在丽都第一次看到她从黑夜走进华厅的瞬间。当时簇拥着的人那么多,可自己却一眼就看见了她。在拥挤人潮中散发着隔绝于世的冰寒之气。那时候的梅卿多么骄傲。他只一眼就记住了这么一个人。

    也许一眼就成就了他们的一生。

    “梅卿……”白夜低低叫了一声,梅卿的呼吸微热,夹杂着水汽濡湿,在脖颈间诱惑着他,他微微一动,想把梅卿的肩膀扳过来,“你哭了么?”

    “没有……”梅卿鼻子抽抽,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笑,“我们这样,别人会误会的。”

    “你怕别人误会么?这有什么好误会的?”白夜微笑,想要帮梅卿擦脸上的泪,却又一次被避开,他面上没有说什么,心却渐渐沉下来。梅卿比他想象的还要固执。

    梅卿没有看白夜,她明白自己以后都不能心无旁骛地做白夜的妹妹。枉她自负意志坚硬如石,却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逃避,以前从北平逃到了上海,又从凤卿旁边逃到白夜这里,如今再逃,还能往哪?她已经开始觉得疲惫。

    白夜凝视着梅卿,她的神气突然间灰败下来,他恍惚看到一朵鲜妍的花在自己面前突然间凋谢,梅卿以前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会这样没有生机。她是雪压枝头的寒梅。他突然心里开始觉得害怕和后悔。

    “梅卿。”他扳着肩膀强迫梅卿转过头来,“你以前曾经答应过我一件事,还记不记得?生病的那几天,你答应过我的,不要再什么事都自己扛着,要让我来为你负责的。你忘记了么?”

    梅卿茫然地摇摇头,她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你忘了。”白夜很笃定地说,“可是我还记得,梅卿,我再提醒你一次,你亲口答应过我的,要让我替你负责,这句话我已经记在了心里……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把我丢到一边自己解决,不管什么事……不要从我身边逃开,好不好?”

    白夜想到了梅卿生病时,在院子里,自己轻轻在她耳边说的话,不管她当时听没听到,自己已经将这句话刻进了心里,一辈子认定她。如果当时梅卿没有听到,他可以再问一次,这次绝对不会再含混而过。

    “好不好梅卿?”白夜急切而希冀的眼神在梅卿脸上搜寻任何一丝同意的可能。

    梅卿一怔,她从没见过白夜这样近乎哀求的样子。他平日状似对万事都是一颗平常心。她缓缓点头。白夜就算不是自己的哥哥,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管离他而去?

    在梅卿点头的瞬间,白夜一颗心落回实处。他盯着梅卿,声音低沉:

    “这次是你自己答应的,我说得清清楚楚,你绝对不要忘记……这个约定。”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第五十五章 跟踪
    从教会的院子里出来,白夜的事情还没有完,便唤阿全来送梅卿回去,却被梅卿拦住。

    “不用了。”她脸上有一种风雨后的平静,“你还有事情,让阿全在这里等着吧,我想一个人慢慢走回去。”

    白夜审视着她脸上的神情,确实并没有丝毫异样,便点头答应。

    “那你先回去吧,一个人小心点。”

    “大白天的还怕出什么事么?”梅卿微微一笑,从他手里接过伞,却在没有看他一眼,就这样直接穿过人群慢慢离开了。

    白夜凝视着梅卿的背影,不知道想到什么,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略微沉吟,仍是叫阿全过来:

    “你送小姐回去吧。”一顿,“跟在后面就可以,不用赶上去。”

    阿全偷偷看眼白夜,挠头,有些不明白,眼见梅卿的背影快要从人群里消失,连忙嘴里答应一声,远远跟了过去。

    夏日的午后,街上人少,地上热烘烘的气流上涌,前方的视野也变得模糊缥缈起来。对面一家铺子的活计手里端着一盆水,心不在焉地四处看看,便手一扬泼在街上。一盆凉水下去,眼前形成一道白光,湿漉漉的地面上有一股溽热而窒闷的气息。

    梅卿想到自己刚才突然间的激动,突然间的平静,就像太过灼热的路面碰到冷水,涌动的躁气猛然间被压制下来,可惜冷热之间融合的不甚完美,于是心里总有一点勉强和疙瘩在。她明白自己终于还是妥协了,不是妥协给白夜,而是给软弱的自己。只希望日后不要再因这妥协而后悔。

    路边俄国人的咖啡馆里窗明几净,是一块完全隔绝了暑气的清幽之所。梅卿想起以前自己和白夜在丹枫楼外的咖啡馆里对坐谈话,白夜说的每一句话都藏有机锋,可怜自己居然没有察觉,只顾着自己的心思天马行空。那时窗外也有一个时髦的女郎站在玻璃前看自己的影子。梅卿静静地站在路边,看到自己阳伞下的旗袍皮鞋映在玻璃上,轻轻笑起来。

    这一笑便释放了心里所有的阴郁。生活中的烦恼已经够多,梅卿不愿意再纠结于这样没头没脑的阴郁而令自己难过。

    越往前走街上人越少,因为已经过了繁华的路段。梅卿许久没有这样一个人在街上漫步,除了每日闭门不出,也就和白茹张妈出来过几次,她清楚记得自己曾经有好几次都是和白夜在街上偶遇的。有多少失散的兄妹能有这样的机缘,在相认之前就误打误撞老碰到一起?

    梅卿宁愿把这解释为缘分,而不是巧合。她不是个相信巧合的人。

    身边一辆汽车缓缓驶过,夏天,连汽车的动作都慢了下来。梅卿想起自己曾经在街上等张妈的那次,梅花喜人,早春的时节空气舒爽,一辆车从自己身边驶过,她却只看到车窗上的自己,没有想到那车里的人就是白夜。后来他就这样突然间从天而降。

    转眼间一个季节已经过去了。梅卿想起他们的每一次普普通通的相遇都觉得有趣。

    她又情不自禁微笑起来。黑色的车窗上笑容模糊,随着飞摆的裙角一起上升到天上去,蓝天映照白云,无比惬意的画面。

    前面的汽车停了下来,和以前白夜那次一模一样。梅卿的笑容冻结在脸上。

    她慢慢停下脚步,盯着从车上下来的人,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姐。”那人恭恭敬敬对她点头,一手请她上车,“我专门来找你的,有事情要谈,我们找个地方吧。”

    梅卿的脚仿佛定在地上。半晌,她又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无奈的一笑,说:

    “我在这里……小姐应该早就猜到,也看到了——刚刚你一停下来,我就知道自己露馅了,小姐果然跟以前一样机警。”他是指刚刚梅卿在咖啡馆前停下来的时候,“不管怎么样,我确实已经到这里了,街上谈话不方便,我们还是另外找个地方吧。”

    梅卿怔怔地看着前方缥缈模糊的视野,她刚才的甜蜜心思已经消失无踪。那人的手还在自己面前,恭敬却坚持,梅卿的身体难以控制地随他一起上车去。

    罗李两家的生意之争愈演愈烈,李氏一方面突蒙张沉山倒戈,另一方面又遭遇罗氏的排挤,再加上不时有三三两两的潮州土商和李家解约投入江白夜一派,这样内外皆是忧患,李镛几乎要承受不住。原本李家生意决断大权都是掌握在老爷子手中,如今老爷子远去美国,留给他诺大的家业,新手上场,怎及得上江白夜这些身经百战之人?

    眼前账簿一大堆,李镛越看越觉得头昏脑胀,火气一上来,干脆甩手扔了账本,怒骂烟馆的负责人:

    “混蛋!这样的帐也敢拿来给我看!再亏下去,整个李氏都要被你踢腾完了!”

    馆主心里腹诽,嘴上却不敢放肆,只是“哎哎”几声,便埋下头去捡账本,又被李镛骂了一声“滚”,便连忙抱着账簿一溜烟跑了。

    李镛瞪着馆主比兔子还快的背影,咬牙又想骂,却被门口出现的一条绰约身影给止住。他努力压下心里的怒火,挤出一点笑容迎上去,问:

    “你怎么过来了?”

    李太太温婉一笑,将鬓边的散发夹到耳后去,刚午睡起来的人,别有一种慵懒风情,若是平日的李镛,看到此种美景,恐怕早已酥倒,只是现在实在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便对她笑笑,自己又回桌后发呆。

    李太太眼睛在他脸上溜了一圈,又慢慢整理好桌上凌乱的账簿,问:

    “又在为生意上的事生气么?”

    “可不是!”李镛听到生意二字便没好气,“这些蠢货!好好的生意全都毁在他们手里!股东也拉不住,土商也拉不住,全都被这个狡猾的江白夜给占了便宜去!”嘴里蠢货不停。

    李太太神色不动,虽明白是李镛自己无能,却要把责任都推到下人身上去,却也不肯言语上驳了他的面子,便劝慰说:

    “这些人再不济也是在李家干了多少年的老人儿了,经验有,见识也有,不过被罗家这么突然几下子逼得有些慌了神,你静静心,安抚安抚大家,未必就不能转败为胜。”

    “现在情势这么被动,怎么转败为胜?”李镛沮丧,又看李太太,虽不乐意一个妇道人家比自己有手段,但此时此刻也无法可想,“你一向有心,这次看可有什么办法反击回去?”

    李太太有些为难,她虽有心,奈何这生意场上明争暗抢到底自己从未经历过,一夕之间情势风云变化,并不是察言观色表面活络就能成事的。明白自己无法,她也不敢嘴上应承,略微思忖,说:

    “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懂得这些……你为什么不问问爹该怎么办?生意如今都成这个样子了,他在美国恐怕也静不下心去。”

    “问是可以……只是爹走的时候本来就有些犹豫,不想把生意交给我,如今我拿着这样的事去找他,恐怕他又要骂我无能……”李镛嗫嚅,抬眼见到李太太一脸啼笑皆非的神情,自己也臊起来,连忙补充,“其实几天前爹已经发过电报回来,家里的事他也听到一些,但电报上没说该怎么办,只问我报纸上的消息是怎么回事,你说怪不怪?”

    李太太心里一定,原来老爷子早就知道了此事。他问报纸上的消息?李太太疑惑,说:

    “报纸上的消息?难道是那天你派人去江家闹事的消息么?连爹都知道这件事了。”而且专程发电回来询问,可见此事确实有些玄虚在里面。

    “爹是怎么说的?”

    “他问这件事是不是我做的,如果是……以后绝不能有第二次,”当然李老爷子的原话不会这样和气,“如果不是,就是有人在后面捣鬼,要我好好想想是怎么回事,想通了,还没办法,再去问他该怎么办。”

    李太太闻言沉吟:

    “这件事,是你做的没错……但是实情又绝对不想报纸上说得那么夸大,既然爹都说后面有人捣鬼,看来果真是有问题了。这个人有意扩大这件事,想要怎么样?又安了什么心?”

    李镛有些不置可否,报纸上夸大消息,本来就是常事。原来这条消息出来的时候,他还自鸣得意了一番,别人若猜不出来夜袭由他主导,那便罢了,若是猜出来,必定要忌惮李家势力,不能轻易得罪他。

    “不管他安的什么心,咱们和罗氏的梁子可算遍天下皆知了,挺好,有宣传作用呢。”李镛打个哈哈,又正色对李太太,“这件事慢慢再调查,我这两天有一个想法,罗氏自己从西南进货,不怕抢,不怕土商闹事,现在潮州这些人也有些不安分,若是死守着他们,恐怕要被摆一道,还不如自己也另辟新路。”

    “你是说……”李太太有些惊讶。

    李镛得意,这个主意费了他不少心思。

    “西南被江白夜把持住,那也没关系,东北的土不少,热河的大烟全天下知名呢,虽然现在北方有些乱,但只要能动用爹以前的关系,和这一路的人说好,把货顺利运下来也不是难事。”

    李太太点头,这个主意,不甚完美,但她也找不出什么漏洞。

    “这样也好,先派个人去看看情况,和北边那些人谈谈,若是能得到北军的支持,那最好不过。将来那边一旦沦陷,跑封锁线南北供货,也是难得的好生意。”
第五十六章 惊悸
    梅卿回家,天边已经有一点暮色,几丝血红的晚霞在空中如棉絮般撕扯不清。梅卿怔怔地看了好久江家的大门,重整精神,抬脚进去。张妈正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猛一见梅卿回来,大喜,连忙上去跟她说:

    “小姐!你可回来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张妈……”梅卿哑着声音制止张妈,她在消息这两个字面前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不管什么消息,好的还是坏的,以后再说吧,现在先让我清静一会。”

    张妈一愣,细细观察梅卿脸上神色,她刚才着急,现在才发现梅卿脸色不对,简直苍白地骇人。张妈心里一紧:

    “小姐,你怎么啦?是不是又和少爷……”她欲言又止,又和少爷怎么样呢?她相信梅卿和白夜不会像孩子一样闹脾气,但每次他们俩在一起,情况总会有些不妥。张妈想到下午白夜拉着梅卿出去时的样子,又见梅卿如此神色,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和白夜哥没有关系。”梅卿蹙眉,她并没有想到白夜的事,虽然在教会的时候确实发生了一点意外。不过一会的功夫,梅卿再想到白夜,已经有些茫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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