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同人 清风天下-第1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巳次薅讼缘闷荩坏溃1、2、3、4……大当家,蟹性甚寒,于内伤无益,还是少食的好。”
22 流年急景暗中换
凋风不扫娥眉攒,霜雨催思思更乱。
秋已深沉。九现神龙依旧一身黑衣,风雨里,屋檐上来去。
勤奋,沉默,略有忧伤。
江南的夜里总有烟雨。丝丝缕缕的,漫了层层屋檐。他微笑四顾,这便是叫子瞻思无穷,叔原不如归,飞卿千万恨的江南了?
多少人离了此间,便明正言顺地做了断肠人。凡事失意,尽可怀乡的江南。
郭青在临安府城郊有四处产业,戚少商思索良久,向莫言笑问清了路径,一连数晚都是独身出来查探。
留下莫言笑和顾惜朝相互照应,两只狐狸,多少都让人放心些。
夜夜在屋脊上飞跃,真相似远在天涯。他借一点星光,独自斩踏荆棘坷坎,俯首前行。抑或有陷井在前路相候,抑或不,谁可预期宿命。
无论怎样,他都不想他们再冒险。
没有陷井。没有灯火。也没有人声。
简简单单的几进几出,戚少商瞬息就掠了个来回。黑夜里,他的动作越发静得像只猫。
和另三处一样,厅堂上是满目尘灰和大肆搜索过的痕迹。看来也不奢望能在这里能找到什么大的线索了。
身为谈笑楼的四总管,郭青的家意外简朴。整个大厅一丝装饰也无,墙上只悬一幅行书,“一览众山小”。墨迹淋漓,隐隐似御风而行,暗含清傲。一枚阴篆方印盖于左尾,戚少商眯起眼研究半日,毫无所得。
略叹一口气,跨进最后一间厢房。一床一几都已倒地,一片狼籍,凌散的布匹丝料扯了一地……
戚少商略一皱眉,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踏前一步。
“嗖”的一声轻响。
戚少商大惊,念头刚泛起,绿光已到胸前。他已来不及拔剑。
他飞退,那光疾追。准、疾、狠,眼看就要没入他胸膛。
这要命的瞬间,戚少商手里青光一闪,一道淡如黛眉的光影迎了上去。
“当”的一声脆响。绿芒立即黯淡。
戚少商背后已是冷汗如潮。
他的右手,握着一把匕首。没有雕花,没有刻字,五分长,一指宽的匕首。淡如柳青。
他想,好险。
低头一看,眼神更是一凛,那被格落在地的绿芒,竟似那支伤了温千红的碧绿小箭。
他进屋前已经确定四下无人,这攻击端是出奇不意。
一支精巧连弩连在墙角,丝线被地下凌乱的布匹所掩盖,他一脚踏上,就触动了机关。设伏之人竟将他的角度高度都算得一丝不差,可见目标明确。
又被人跟上了么?戚少商眼中光芒更盛,捡起那枚小箭,思索半刻,又拾了一段残布,转身掠了出去。
象一片清风掠上屋脊,顷刻吹散在夜空里。
江南的夜间总有烟雨,飞腾腾的,扑在窗棂上。青石阶被雨水细细的润过了,淡淡地反射着幽静的灯光。
一盏青色的灯光。
安全的示意,戚少商的心一下就安稳下来。他微笑着,跨了进去。
莫大公子在煮茶。
“世人皆道碧螺春长毫多茸,洗茶一道不可废,却不知这个头道,清香幽远,更留一缕悬念,叫人禁不住追探后味。”
人固然是神采飞扬,那茶香也极具感染力,连空气都似活转来,一波一波荡漾开去。
山间流泉,花底醺风。戚少商心底叹一声,暗道江南终是人物风流。
江南人,嗜蟹,嗜茶,嗜笋,痴月光,痴词曲,痴棋道,与江南夜间的烟雨一般,天下知名。他想,也只有这样的烟雨朦胧之地,才会生出莫言笑顾惜朝这一类人物,让世人皆对江南生出了几分仰慕之意。
抬眼望去,顾惜朝坐在窗旁,执了黑子,正在指点温千红下棋。他的目光,也似水波一般温柔淡扬。
好一份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悠闲。戚少商一时兴起,上前笑道,“我来应几手。”
温千红一声欢呼,跳起来重设棋盘,再奉新茶。戚少商坐下,见顾惜朝凝神看他,讪讪一笑,“我知道你是国手,我不过略通棋艺,你可怪我下得臭子。”
顾惜朝淡淡一笑,提子起势,却是连角。戚少商想了好一会,才接着落子。顾惜朝忍不住就是一笑,戚少商也老脸一红,太慎重了,一开始气势就输了一大截。
几十手下来,顾惜朝的棋路倒是中规中矩,不动声色。戚少商却觉得任自己翻腾变化,对方从容应对,棋路浩如烟海,全然摸不着数路。
再下几手,竟有了和局之势,他忍不住摸摸鼻子,笑道,“我纵然下得一手臭棋,你也不用这样相让。”他伸了个懒腰,跳起来大叫,“再下下去就更丢脸了。小莫小莫,我是不成了,你来接着下。”
莫言笑应声踱过来,温千红抿嘴一笑,“好个大侠,这不成车轮战了么。”
外间雨越下越大,灯影下,戚少商望着二人执子厮杀,心中反倒生出几分喜乐平静来。近段时日他也颇觉身心俱疲,不知何时才再有此等安逸时光。
一盘棋已杀至中局,莫言笑的棋力当然比戚少商不知高出多少,两人都是全神贯注,在一方小小棋盘中动开了万般心思。戚少商隔着茶香氤氲望过去,竟觉他们身影有片刻重合。
于是他想,他们才是同类。
不像江湖人,却又偏偏飘零江湖中。
顾惜朝咄咄逼人。
莫言笑出手如梦。
然而他们也都能在指尖感慨风瑞花飞。眉目之间,倨傲如同天上弦月。
若男人也能比喻为茶,莫言笑必是西湖最纯厚的龙井,初时沉郁华丽,细品慢研,方觉变化无端。
顾惜朝,却似这头道碧螺春,入喉时只觉无限孤寒,冷冷清清,淡泊幽远,却也无限吸引。
只见温千红以手托腮,痴痴地望着两人,戚少商就笑了。
他好像听谁说过,这世上,最香的,最甜的,最美的,最让人迷醉的,都是毒。
喝了一口茶,悠悠闲闲的开口,“小红,你大哥在庆陵做什么?”
“大哥?”温千红正瞧得出神,半晌才回过头来,见戚少商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脸上一红,“在庆陵做生意吧。”她吐下舌头,可爱得很,“他一向都到处乱跑,上个月还是他让人给我带了一些新玩意回来,我才知道他在信陵。”
“所以你溜出门找他?真是胆大妄为。”戚少商摇头。温氏一门以毒闻于武林,却也是世代商贾,传到温侯手上,更是举起另一把屠刀,心如铁石,手段如山,只向金钱砍。
戚少商与温侯相识却是在很多年以前,那时他刚立威名,年轻气盛,温侯也不像传言中那样锱珠毕较,反而豪气干云。
只是,人会不会变呢?
“小红,天这么晚了,你先去休息吧。”
温千红一怔,百般不情愿,却也不好意思再耽在这里,当下一笑,向莫言笑道,“小莫,你别忘了,明天你答应了陪我去游西湖。”
莫言笑漫应了一声,抬起头来。看向戚少商,眼里已有了疑色。
长夜,孤灯,檀香。
对影三人。
“我在郭宅内捡到这个。”
手掌上,赫然握着一截断布。
“我听你说,那郭青未曾娶亲,母亲早逝,家里没有女眷。”
“不错。”莫言笑微一颌首。
“我却在郭宅内见到满地残布衣帛。进去查看,却遭到伏击,那暗器分明就是冲着我来。这个人对我的行踪和性情都相当的清楚。”
莫言笑沉吟,顾惜朝却是一扬眉,“你想到了什么?”
戚少商目光一闪,缓缓道,“小莫,你那批新箭以铜精制,运送之时想必声响大得很?”
“不错,每箱箭石之中若不裹以布棉隔音,简直就是金声欲断。”莫言笑一怔,缓缓答道。
顾惜朝轻轻一震,失声道,“信阳布庄。”
莫言笑莫名其妙,待戚少商把那晚在布庄发生的事情向他简述了一遍,他似也听得呆住。
“你是说,劫箭的人跟温家有关系?”
“那么多箭深夜失踪,竟然查不出什么线索来。而邻近郭侠镇的温家家布庄一夜俱空……很可能那些人是布匹来包裹长箭,然后以运布为名送出城外。”戚少商顿了一口气,再道,“那段家成我也见过,只怕没那么大的胆子背主行事。他也亲口说来人有温侯的手信。”
莫言笑一皱眉,“但温千红却伤在黑衣人箭下。”
戚少商摇了摇头,“这一点我也没想通,也许那黑衣人不属于温家,也许他不认识小红。”
“还也许……他们是故意的,让你疑心尽除,好让温千红跟在你身边,通风报信。”冷冷的声音,让戚少商心里莫名一凉,“不,我相信她是不知情的。”
顾惜朝摇摇头,“不必否认,你怀疑她,因为她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恰到好处了。”
语气清瘦得几乎有些寡淡了。
戚少商一阵心悸,这句话,像根刺,径自刺入要害。
这个人始终是了解他的。不错,他怀疑过她。温家是武林大家,与朝廷数股势力世代纠缠,他们确有介入此事的理由。
他觉得心里有片乌黑的潮气,层层席卷上来。比之怀疑温家更让他惊怒的,是自己的心。
与温侯过命的交情,千红的千里相随,只一片小小的布帛,就土崩瓦解。
什么时候起,他九现神龙戚少商,已学会怀疑一切?
他咬牙,不是这样的……
门边“恪”的一声脆响。
三人一惊回头,只见温千红惨白了脸,站在门边。她身子既轻,窗外又有风雨,三人竟没有觉察。
那张总是笑意娇憨的脸,此刻如梨花带雨。
三人面面相觑。顾惜朝轻叹一声,柔声道,“小红……”
听到这温和的声音,温千红的整个人,整颗心似乎都颤抖了起来,她身子不由自主向后退,颤声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戚少商只觉得那泪痕,像根鞭子似的,一鞭鞭抽在他身上,抽得他耳畔“嗡嗡”的响,他不由就站起来,哑声道,“小红,你听我说……”
一言未毕,她已疯狂的嘶呼着道:“我要去问大哥……不会的,不会的……”
她转身奔了出去。
风中传来的悲泣,当真含蓄了叙不尽的情意,叙不尽的辛酸,叙不尽的委屈。
这悲声竟让三人怔在当场。
马蹄在深秋的夜里轰然响起,戚少商才回过神来,扑到窗边,胭脂马上一抹胭脂般的身影已冲进雨幕中。
那娇艳的绯红,仿佛也要被这大雨洗去颜色。
戚少商心中大急,正待追出去,一抹白影已突地掠过,空中美妙的一转身,落到另一匹马上,“我熟悉地形,放心,我会带她回来。”
那风愈起愈大,吹得莫言笑身上的白袍飘然翻飞,戚少商瞧着他的背影,心底只有莫名惊痛,像是把极钝的刀子慢慢在那里挫着。
他忍不住就转过身去。顾惜朝正站在他身后,脸色微微发白。风那么大,他的身子单薄得像揉进风里,神色却是冷冷清清。
戚少商打了个寒噤,只觉这楼里楼外不但波涛汹涌,更有暗流湍急。一时无言。
23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清晨。
塔下。
雨后天气。
晴日方好,只淡淡几缕薄云,风一吹既将化去似的。
数行秋雁,飞得最高最远那只,极目望去,只小小黑点,看上去似不真实。
“不见只今汾水上,唯有年年秋雁飞……”
他随口就低吟出来,只觉异样熟悉。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听谁念过?
等他想起来,心里就悚然一惊。
回身望去。
那人似没有听到,目光一瞬不瞬,只望着最远处那只雁影。
他心里微微安稳,又轻轻不忍。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莫言笑一夜未归,戚少商终是放心不下,拉了顾惜朝在山顶苦等。
一方塔影疏斜,飞鸟掠过,翅膀扇起温暖的惆怅。他于冰凉的空气中呼吸,头一次在焦头烂额中生出滚烫膨胀的情绪,无边又无际。
想起昨晚之事,他胸中烦闷难言,见那飞鸟在眼前翻飞,忍不住长啸一声,跳起来翻了两个筋斗。
鸟惊飞,人如龙。
落下来时,飞鸟已在他手中瑟瑟。
哈哈一笑,摊开双掌。他的性格本就大开大阖,此时目光随惊鸟飞去,只觉长天流风,一碧如洗,极目处尽是深深浅浅横无际涯的浩荡。已觉郁气大解,世间之事,似无不可为,豪气顿生。
九现神龙,岂非就是这点胸襟让人折服。
青衫人闻声转头,见他翻了两个筋斗就神清骨爽,不由也是一笑,“大当家轻点,传说这皇妃塔中尚镇有蛇妖。”
“哦?”戚少商回身望去,却只看见一座破破烂烂的七层石塔。
“乡野传说,西湖边曾有一只千年白蛇,为报恩恋上了一个书生。两人恩爱缠绵,却不知……”他言语清越,讲起故事来极是引人入胜。
“那和尚固然多事,蛇妖却也不该祸及百姓。”戚少商听得出神。
顾惜朝宛而一笑,“世多无情人,却有深情妖。情之所钟,纵是烈焰焚身,也一往无前。”
“后来呢……”
“后来?后来有人说她在塔内修行忏悔,终得道成仙。也有人说她至今参不透生死爱恋,仍被压在塔底,距今已有百年。”
他悠悠地,“无论如何,恩爱夫妻,一听说她是妖,不问青红,即刻反目相向。她必定伤心得很。”似想起什么,眼中就微微带了一丝怅然。
戚少商犹在回味这传说。江南鬼神之说极多,绘声绘影,想必是对着这碧霄皓霭,清风明月,翠草丹枫,鸿影鸦唱,草木兽禽皆易涤出清骨灵气来。
再看那石塔,就多了几分荡气回肠。他见顾惜朝负手立于塔前,青衣停云,霜华如水,兀自出神,就忍不住就轻轻走过去,打趣道:“白姑娘,断桥一别,流年似水。可安好么?”言罢已觉不妥,隐住不发。
顾惜朝一怔,眸泛狡黠,亦一笑应答:“奴家安好,多谢公子挂怀。”
两人相视而笑。
戚少商自然见多女子巧笑嫣然,然顾惜朝向来忧悒深沉,此般狡黠一笑,却如投石寒潭,乍漾涟漪,烟笼波光,经久不息。自不可同日而语。
“大当家,”他浅浅道,“白蛇自毁千年道行,落得非道非魔,上下不得,我其实不喜。”
“哦,”戚少商一抬眉,只觉心中恬静平和,自连云一战以来,两人还未曾如此平静相对,温言谈笑,“我倒觉得她在塔内清修忏悔,最后幡然得道,其心可怋。”
“没有什么可悔的。”轻言细语,眼内平静无波,却无端教人心底一凉,“我若是她,必当设法脱出笼牢,碧落黄泉,重掀风浪。”
戚少商一怔,“小小蛇妖,执炬逆风而行,又有什么好结果了?”
“就算千年道行尽毁,也要让那天上地下,漫天神佛都知晓,她可以亡,可以灭,唯有她的爱欲盼念不会死不会灭。纵然百劫成灰,也是不倦不息,万死不悔。”
他平淡道来,声调也未见起伏,却一字一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