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五奉天(完结)-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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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虞昭与谢云也不推托,跟他来至中堂。堂中果然已经备下五菜一汤,三荤三素,色泽鲜艳,虽不豪奢,却令人食指大动。
沈获将两人一一招呼落座,顺手拿起酒杯,笑道:“来来来,两位远道而来,老夫忝作东道,先干为敬。”
陈虞昭与谢云连忙站起陪饮。
在双方皆有意拉近彼此的合作下,不消半刻,酒桌气氛已是十分热络。
陈虞昭与谢云见前戏做得差不多,互相使了个眼色。
“不知沈相可知皇上此次召见,所为何事?”谢云想了想,决定开门见山地说。沈获是老狐狸,若跟他绕弯子,恐怕他和陈虞昭加起来也绕不过他,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沈获毫不吃惊地放下筷子,接过丫鬟递上的手巾,又摈退左右,才笑道:“皇上卧病已久,老夫上一次觐见也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谢云机灵地接道:“我们也是半个多月前才接到的圣旨,算来,皇上正是在一个月前发出的圣旨。”
沈获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似在赞赏他的反应。“恩,听你这么一说,当时倒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谢云和陈虞昭还伸长脖子等他继续说,他却又开始吃菜了。
谢云暗咒一声,转道:“不知皇上准备几时召见我们呢?”
“这个可不好说啊。”沈获摇头道,“连老夫都连吃了一个月的闭门羹……说起来,这个月似乎只有骄阳王见过皇上。”
“骄阳王?”陈虞昭不自觉地皱了眉头。
他一到京城就派人打探了凤西卓的消息。谁知得到的结果居然是被转移去了骄阳王府,如今皇上又单独召见了骄阳王……难道皇上是准备用骄阳王出面来对付他们?那沈获现在又算是什么意思?试探?还是……提醒?
谢云自然也想到了他的猜测,只是骄阳王会怎么用凤西卓来对付他们?毕竟论真交情,兰郡王府与凤西卓只是泛泛,与自在山更是主从,就算到时候他们没有救出她,自在山也不能说什么。
沈获不知他们这时在心头转的千百念头,兀自接下去道:“骄阳王近年屡立奇功,很是得皇上隆宠。你们与他都是年少英雄,有空不妨多亲近亲近。”
陈虞昭突然道:“听说我有一位朋友陷在天牢,不知能不能请沈相帮帮忙?”
谢云听他问得这样直接,不由吃了一惊。
沈获虽然权倾朝野,但毕竟不负责刑部,而且还不知道他的立场为何,陈虞昭这样问,不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他们觉得凤西卓十分重要,更加得寸进尺。
沈获楞了下,“不知道是哪位朋友?”
“自在山,凤西卓。”
“哦。”说到自在山三个字,沈获便明白了。他沉吟了下道:“这件事老夫有些印象,好像前几日骄阳王已经替她要了张赦免的圣旨。她现在人已经不在天牢了。”
“赦免?”陈虞昭不自禁地心情一松,随即又疑惑起来。当初骄阳王还奉旨围剿自在山,怎么会这么好心替凤西卓求旨意赦免?
见沈获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陈虞昭,谢云连忙道:“唉,说着说着酒都凉了,沈大人,我敬你一杯。”
“好。”沈获收回目光,与他举杯对饮。
谢云干后,用袖子抹了抹嘴巴道:“适才沈大人提起骄阳王……其实我们仰慕已久。只是苦于没有结交的契机……”
“哈哈,你这可是问对人了。”沈获畅笑道,“过几日良王妃举办赏桃宴,老夫之孙也有幸在邀请之列,两位若是有空,不如一同前往,权当散心。”
谢云大喜,忙谢不迭。
沈狐狸修道千年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他就换骄阳王下手。听说他虽然战功彪炳,但年未及弱冠,想来心思缜密也是有限。
宴后,陈虞昭和谢云经不起沈获一再挽留,只得留宿府中西院。
院中甚是安静。
陈虞昭梳洗后正要就寝,谢云过来串门。
“二世子。”谢云将托盘放在桌上,“来,沈府特制的醒酒汤,一人一碗。”
陈虞昭用眼角一瞟,“哪里来的?”
“从你丫鬟手里抢来的。”谢云眼珠一转道,“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总是避嫌得好。尤其是在酒后……”
陈虞昭冷冷地抿了抿嘴唇。
“或是,二世子已经有了心仪的佳人,所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之?”
“你话太多了。”
谢云乖乖低头喝汤。
“你不走?”
“喝完再走。”嘴巴在汤勺上慢慢地啄着。
陈虞昭眼中闪过一丝迟疑,最终选择在他对面坐下,“有话直说。”
谢云极快地接道:“二世子对凤西卓情有独钟?”
陈虞昭震惊地瞪了他半天,才道:“什么?”
难道他自己没有察觉?谢云小心收起心底窜起来的些许同情。没发觉更好。“呵呵,不然二世子为何这样在意凤西卓之事呢?”
“凤西卓是自在山的二当家,若是皇帝挟持她来牵动自在山,我们将会腹背受敌。”
这倒不可不虑。谢云点点头,“不如我即可飞书于大世子,让他密切注意自在山的一举一动。”
“此举若是让自在山察觉,怕会动荡人心。”
江湖人最讲究义气、坦荡和信任。近几年,兰郡王府礼贤下士为的就是造就明主的形象。若他们真因这点小事就疑忌自在山,那多年经营的形象就会毁于一旦。
谢云皱眉道:“那如何是好?”
“救出凤西卓。”
谢云突然有点佩服他。
想救心上人居然还能找出一条如此光明正大的理由。
他抬头盯住他的脸。似乎想从那里找出心虚的蛛丝马迹。
陈虞昭不耐烦地回瞪,“看什么?”
谢云无趣地叹了口气。
师父曾说过,这世上最最高明的骗术,就是骗得连自己都相信是真的。这样也好,反正兰郡王府的二世子决不可能取一个绿林出身的女子。既然注定无结果,何必将它弄得那么清楚明白。
“我在想,以凤西卓和长孙月白的关系,长孙世家决不会袖手旁观。”谢云慢悠悠道,“若是能联络到长孙月白,我们救凤西卓的希望又会大一分。而且……还能趁机拉拢长孙世家。上次频樊之战,我们没能插手。这次正好卖个人情给他们。”
明明是自己想救凤西卓,偏偏还要做得好像是因为长孙月白才出手,让他欠下人情。陈虞昭不得不佩服谢云的精明。怪不得他藐视天下应试的考生,毕竟比起死读书的他们来,他实在阴险太多了。
谢云虽然昨天晚上刚说过想联络到长孙月白,却万万没有相当这个机会竟然来得这么早这么快。
陈虞昭盯着他手中的信,“请帖?”
“可不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谢云笑道,“兴许我去预言,会比废门更准呢。”
“要去见?”
“为何不?”谢云奇道,“我们早日不已经说好找他们一起去救凤西卓了吗?”
陈虞昭道:“长孙月白和凤西卓的交情只是道听途说,谁人为凭?何况你觉得长孙月白是那种肯为一个女人将自身安危于不顾的人吗?”
谢云道:“你的意思是……”
陈虞昭浑然未觉他目光中的怪异,继续道:“近几个月来,皇帝大肆打击长孙世家的生意,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他居然还敢出现在京城,你不觉得太蹊跷了吗?”
谢云对他的佩服已是滔滔不绝,“你的意思是长孙月白也可能是皇帝的人?”
“若皇帝用长孙世家的商行做条件,长孙月白也不是不可能妥协。毕竟对皇帝来说,兰郡王府远比长孙世家的商行要有用的多。”
谢云苦笑。好像什么事,他都能按着自己的意愿掰出道理来。“你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什么?”
“你和我对兰郡王府来说,并非不可或缺的。就算你我统统陷在京城,主要兰郡王府还有萧晋在,就绝对不会倒。这也是为何派我们来的原因。”
陈虞昭似乎呆了下,然后缓缓垂下手,“不错,我们应该先见见长孙月白,无论他有什么目的和算盘,想要成功也决不容易。”
谢云知道让他做到如此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也不想提醒他这种对长孙月白毫无理由的莫名敌意的来源。有些事情,等淡了就过了,揭破了反而会使得事情更加复杂。
桃花宴(上)
杯莫停,莫停杯,劝君多饮,多饮共醉,共醉杯莫停,尝人间百味。
杯莫停作为天下五大名店之首,固然有其落座在帝王之都——京城的缘故,更因为它超过百年的历史,和层出不穷奇思妙想的美味。
如四海闻名的相思入骨,如名噪一时的有花堪折。
不过今天来杯莫停的人大多数却并不是冲着它的招牌来的。他们来的原因是——看人。
看一个传言中风华绝代又富甲天下的人。
长孙月白虽然身居天下四大公子之一,但因为他从来深入简出,除了长孙世家外,甚少出门,能见他者,寥寥无几。自从他举办半月宴后,才有画像逐步流传于世,只是每个画画之人画完之后,总要在落款中提一句:独具其貌,未能临摹其神于万一,惭愧惭愧。
自此,见长孙月白真人一面便成了一桩可炫耀的风雅之事。
如今,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大摇大摆出现在杯莫停,焉不使得仰慕者好事者趋之若鹜?
谢云望着楼下赶来观看却被杯莫停的伙计遮挡在门口的众人,失笑道:“月白公子果然是月白公子,只是偶尔出游,便名动京城,引得追随者无数。”
长孙月白淡然笑道:“若是锦绣公子在此,恐怕早已万人空巷。”
谢云道:“哈哈,万人空巷是万人空巷,不过多半是被他的侍卫给赶空的。啊!”他不可置信地摸着从额头上流淌下来的蛋清蛋黄,转头瞪着窗外在街上拥挤的人群,“这是什么?!”
“他看我了,他一定不是长孙月白。他看得见,他不瞎。”下面传来一阵沸腾的议论声。
谢云哭笑不得地缩回头,反手关窗,“说实话,刚进门的时候我还有点嫉妒你,不过现在开始同情你了。”
长孙月白笑道:“这只是偶然。”
“够我回忆终身。”
绿光急忙绞了把布巾给他。
谢云谦笑谢过,“不过因此能得绿光姑娘素手涤巾帕,也算因祸得福。”
绿光听他言语轻佻,不由生厌。又想到能不能救凤姑娘此人是关键,只好暗咽下这口气,不冷不热道:“那谢公子不妨多遭几次祸。”
谢云听出她话中的恼意,顿时自责孟浪。他是远近闻名的才子,平时出入烟花之地说话轻浮惯了,此刻才醒悟不妥。原想告罪,又觉太露痕迹,只好干笑两声。
陈虞昭道:“我听闻近日朝廷与长孙世家摩擦频频,没想到这样的时刻,长孙公子竟然还会大张旗鼓地出现在京城。”
“若非陈兄谢兄答应来此,我也不至如此。”长孙月白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在其他人看来,别有意味。
谢云道:“难道长孙公子想与兰郡王府联手?”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若是缅州能得到长孙月白的支持,无论财力还是情报都会更上一层楼。谢云胸口一热,“那长孙公子准备怎么联手?”
“这个不如其后详议,我有一事想先请两位帮忙。”
陈虞昭沉声道:“不联手,先帮忙?”
长孙月白含笑道:“帮忙不也是联手的一种?何况,两位不是很想知道皇上召见缅州使者所为何事?”
谢云目光一动,“你知道?”
“长孙世家在朝中总算有点人脉。”
何止是有点。谁都知道长孙世家的情报网比朝廷犹胜数分,在金钱攻势下,少有人能抵挡住诱惑。
谢云屁股移到长孙月白左近的椅子,笑眯眯道:“还请长孙公子解惑。”
长孙月白悠然道:“谢兄还没问,我想请两位帮什么忙呢?”
真是生意人,半点都不肯吃亏。谢云干笑道:“看我这个性子,一急起来就忘事。不知道长孙公……长孙兄想请我们帮什么忙呢?”
长孙月白端起茶,轻啜一口,才缓缓道:“想请两位帮我救一个人。”
谢云心里叫了一句:果然。看来长孙月白与凤西卓的传言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他脸上却很是配合地问道:“哦?谁?”
“凤西卓。”
谢云回头看着陈虞昭道,“好耳熟的名字,不知道二世子听过没有?”
陈虞昭漠然道:“自在山二当家。”
“啊,是是是,自在山的凤姑,说起来,我和她还有一面之缘。”他拍了拍额头。
长孙月白浅笑着听他们唱双簧,既不催促也不搭腔。
谢云一人唱得无趣,只好把话题接下去道:“不知道凤姑身陷何处?又要如何救呢?”
“骄阳王府。”长孙月白转头面对他,虽然知道他目不能视,但被这双黑如昆玉的眼眸‘盯’住时,他仍有种在对视中无所遁形的错觉。“两位只需要从头到尾和我站在一起,配合我就可以了。”
“站在一起?”陈虞昭不放松地道,“你是指人,还是立场?”
“两者都是。”长孙月白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他射过来的冰冷目光,仍是谈笑自若的模样。
谢云斟酌了下,道:“长孙兄不是外人,有些话我不妨打开天窗说。兰郡王府在京城可以说毫无势力。就算有心想帮长孙兄,恐怕也和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若真是凤姑身陷牢笼,但凭与自在山的关系,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理。我一会即刻修书于大世子,请他派些人手过来帮忙。”
长孙月白既然会请他们帮忙,这就说明肯定是看出了他们在京城的某种价值。而现在的他们所唯一可能拥有的价值必然是和皇帝这次的召见有关的。这样看来,长孙月白的确知道皇帝召见他们的真正目的。
他故意说要请大世子派人,就是想逼长孙月白等不及萧晋派人而不得不说出皇帝召见他们的真相。
长孙月白果然中计,忙道:“骄阳王府固若金汤,连我都打探不到西卓在里面的动静,未免夜长梦多,还是越早行动越好。”
谢云叹气道:“但兰郡王府在京城的人只有我们两个,我又这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如何帮你?”
“既然谢兄如此说,我也不好再隐瞒。”长孙月白头微偏,像是要避开他的注视,俊雅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羞赧,“我之所以请两位帮忙,是因为打探到皇上召见两位的目的……”
谢云身体朝前一倾。
“是和立储有关。”
谢云与陈虞昭对视了一眼。虽然是他们预料之一的原因,但从别人嘴巴里真真切切地听到,还是吃了一惊。
“你的意思是说……”
长孙月白郑重地点了点头,“皇上有意立皇长子勤皇子为太子。”
陈虞昭抿住嘴唇。
谢云忍不住道:“但是勤皇子他……听闻不甚聪颖啊。”何止不甚聪颖,根本就是白痴一个,连话都说不完整,这样的人当皇帝,大宣不灭才怪。尚巽难道真的是病到糊涂了?
长孙月白道:“因此皇上另外还安排了四位辅国大臣,为勤皇子分忧。”
好个四位辅国大臣!看来尚巽病归病,脑子却一刻都没有停止运转。用勤皇子来拉拢爱孙心切的兰郡王,再用辅国大臣来掌管朝政,一用四个,又防止辅国大臣一人独大,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是他真舍得将尚氏江山交给旁人来掌舵?还是,他藏有什么后招?
谢云狐疑地看着长孙月白,暗自掂量他这番话有多少的可信度。
陈虞昭道:“你可知是哪四位?”
长孙月白垂下眼帘。
绿光道:“难得来杯莫停,世子和谢公子不尝尝相思入骨和天若有情?”
谢云见他有意回避,知道除非自己答应与他联手救出凤西卓,不然恐怕套不出什么消息了,只好道:“相思入骨不过上肉骨头里放颗红豆,有花堪折则是一盘椒盐排骨里放一块看上去像排骨炸得金黄的花菜。只是取了两个附庸风雅的名字竟然使得天下趋之若鹜,真是令人费解。”
长孙月白道:“一来杯莫停百年声誉在外,二来……则是天下人多是希望能与情人终成眷属吧。”
“那长孙兄呢?”谢云顺势问道。
长孙月白嘴角一扬,“自然如是。”
谢云就坡下驴,“既然如此,我在此谨祝长孙兄与凤姑早日有情人终成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