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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喂食者协会(出书版) 作者:那多-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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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nda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哭得身体抖动,还在叫喊着什么,有几句传到我耳中,但辨不清内容。
  此时我能做的只有等待,Linda是荔枝的助理,更是她的妹妹,这时的心境恐怕是复杂难受到极点吧。
  十几分钟后,Linda才慢慢平静下来,席磊一直抱着她。随后他们坐在扶栏上开始说话。
  半个多小时后,席磊陪着Linda回到片场,两人拥抱深吻后分手。我急着要知道答案,却还是只能压着步子慢慢晃出去,直到出了大门,在外面的路沿上和席磊重新会合。
  “真的没想到,荔枝会是这样的人!”席磊劈头就说。
  “Linda说了什么?”
  “这次来上海之前,Linda才告诉荔枝,我就是那个她通了多年信的‘未来男友’,她说我就是她梦想中的样子。”
  “这和荔枝突然引诱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她要最好的,什么东西她都要最好的。”
  美与丑有时只隔着一层皮,当席磊把原委告诉我之后,愕然,恶心,可怜种种情形在我心中拧巴在一起。
  一个不怎么富裕的家庭,如果有两个女儿,那通常的模式都是姐姐的东西用过后给妹妹用。往往妹妹会因此对姐姐有怨恨,觉得所有的一起的好东西都被姐姐占去。然而在荔枝和Linda之间,却是相同的情境,截然不同的心理。
  从小到大,荔枝占尽了家里的资源,她就像个公主,而Linda一直是她的小跟班。所有的东西,她都要最好的,哪怕是Linda有什么玩具,看中了也会被荔枝抢过来。
  这种情况,到荔枝进入演艺圈,迅速蹿红后,得到了很大的改变。因为这时候,Linda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胜过姐姐了,而且她被荔枝强拉着成为助理,说是要让她也进入演艺界,但实际上,以Linda的条件,如果不是荔枝借帮妹妹好好把关之名暗中作梗,恐怕早就被经纪公司签走成为正式的艺人了。
  Linda心里很清楚,她当然不甘心,但她想自己年纪还小,还有机会,就留在荔枝身边多磨炼一下,把这一行看得更清楚些,将来出道时,总会有帮助。
  向未来男友寄出的情书,竟然得到了回复,而未来的男友,也真实出现了,并且似乎很不错。这恍如一场美丽的梦境。Linda忍不住向荔枝吐露她的兴奋与甜蜜,童话般的爱情令她情难自抑。她对荔枝说,这是她从小到大,得到过的最好的礼物了。
  也许正是这一句话,让荔枝决定勾引席磊。并不是席磊有任何地方吸引荔枝,而是这种扭曲的姐姐对于妹妹的心理使然。什么东西,荔枝都要最好的。
  所以,她要把妹妹最好的礼物抢过来。
  这样变态心理的形成,必然和小时候的成长环境有关,也必然和许许多多Linda没有说出来的童年阴影有关。很可能Linda自己,也有一些没有说出口的“恶因”。只是我并不关心这对姐妹花纠葛的来由。我只是心惊,这一环一环,又被愿望满足器算中!
  荔枝和Linda的这种关系,是不宣于外的秘密,Linda心里向来是清楚的,但绝不会对人说。可是愿望满足器背后的神秘人,竟对此了如指掌。他是怎么知道的?而Linda写情书的习惯,也同样是个不会对外人说的秘密,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席磊许的愿望,完全是天马行空毫无规律可寻的,对于神秘人来说,可算是随机的。一个随机的愿望,所涉及到相关当事人的种种隐密,竟都能在他的了解掌控之中,难道说这个人,知道这世上所有的秘密?
  绝对没有人能了解所有的秘密,这是显而易见的。我没法再深想下去了。
  这个时间,变得恍惚起来。
  以至于我回到家,对着电脑分析那封材料里是什么触怒朗克凡的时候,走了很长时间的神。
  我真的要再继续下去吗,我会触碰到什么样的存在呢?
  当然,我当然要继续下去。我回过神,定下心,看起材料上第二页的朗克凡资料。
  大致来说,第一页的材料上除了那幅不伦不类的海滩泳照,就是人际场理论的介绍,和朗克凡的简历,如就读的学校,何时工作等等。第二页上,是履历的继续,具体的内容,是朗克凡发表论文的时间,发表的刊物为何,梁应物说朗在几本国际刊物上都发表过论文,但在这里,只列出了一本名为《人类社会学》的刊物。即朗克凡发表第一篇论文的刊物。继第一篇之后,朗克凡又在上面发表了三篇论文,看起来,这是朗最主要的学术阵地。
  除了论文发表情况之外,还有朗克凡参加历次国际学术会议的具体时间。最早一次,还是在他发表第一篇论文之前两年,可见这份资料的详尽。当然以朗克凡的身份,每年参加的国内国外会议就有很多,这上面列出的,估计只是特别重要的,大概两年一次。
  我来来回回把这些信息瞧了好几遍,都没看出任何问题来。很正常啊,为什么朗克凡会色变离席而去呢。
  我会把这封神秘人发给我的邮件附件直接打印出来带去采访,是因为其中有一些我在网上没查到的东西。我本以为,这仅仅是个更详尽的背景资料,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估计问题就出在那些网上没有的信息里,这其中藏着解开“你是谁”秘密的钥匙。当然,以神秘人的风格,这只会是钥匙之一,连环套中的第一环。
  我比对了网上能查到的公开信息。第一篇论文的发表情况几乎到处都有,不是秘密,接下来几篇论文,花了些力气,但也都一一查实。然而那些学术会议,网上可查到的很少,偶有提及,也是出自朗克凡自己之口。学术会议是很小众的,搜索引擎抓不到也正常,而且我不知道这些会议的英文名称,估计输入的关键词也有问题。但基于“查不到就可能有问题”这条逻辑,这些会议是最可疑的。
  资料上一共列了六个国际会议,两年一次,跨度十二年。我猛然想,怎么这里面的时间间隔就这么规整呢?这又不是奥运会每四年举行一次。我开始意识到,这些两年一次的会议是被精心挑选出来,呈现到我眼前的。
  全然不同的主题,相对规律的时间间隔,这意味着什么?
  不能吊死在网络上,这样的国际会议,中国未必只有朗克凡一人有资格参加。我通过上海社会科学院,电话联系到几位上海最知名的中年社会学家,打听这些会议的情况。第一位对这六场会议全无印象,让我险些以为这些会议是编造出来的;好在第二位就确认了其中三场会议是他知道的,但并未参加;而第三位社会学家,则参加过这六场会议中的一场。
  这是五年前的事了。
  “那个会,朗克凡也去了吧,您和他熟吗?”
  “对,他也去了,我和他认识,但没有多少私交。”
  “他在那个会议上发言了吗?我想了解一下他当时开会的一些情况,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我没什么印象,记得他是提早走的。”
  “提早走了?”
  “应该是,五天的会议,我就在第一天见过他。”
  “呃等等,您说会期是五天?”
  “对啊。”
  “我想问一下,就您参加过的此类学术会议,通常会期是几天?”
  “短的两三天,长的会到一周。”
  “会不会有两三周那么长的?”
  对方笑起来:“那怎么可能,又不是去旅游。”
  破绽终于显现了。
  资料上写着的,朗克凡参加会议的周期,没有低于两周的。如果这些会抖只有五天左右,而朗克凡在第一天之后就离开了,那么他去了哪里?
  这些会议的地点都在欧洲,但我想,他绝不是跑去旅游了。
  资料上,他参与的最近一场国际社会学会议,是去年五月份,在瑞士举行的。就在我联系瑞士领馆,想要查询主办方以确认朗克凡的出席情况之际,我收到了新的名字。
  来自愿望满足器上的新名字,而且不止一个!
  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因为我原本以为,每一个愿望,愿望满足器只会闪一次,只会给出一个初始条件,然后一切就会渐次发生。
  但这次,它破例了。
  胡显阳,楼怀晨,方振,裘文东,王累,侯冠。
  一共六个新的名字。
  我立刻打开邮箱,没有新邮件。我随即在网上检索,在同名同姓的人里,最有可能的是:胡显阳,著名基因学者;楼怀晨,著名细胞生物学家;方振,著名脑科学家;裘文东,著名心理学家;王累,著名数学家;侯冠,著名计算机学者。
  这些人的年纪,在四十至六十岁之间,都是中国当下该领域内最拔尖的任务,就像朗克凡在中国社会学界的地位一样。
  我判断出这些人的身份,只是基于朗克凡身份的相同模式推断,可对为什么这些人的名字会出现在愿望满足器里,却一点头绪都摸不着。
  难道说,这些不同学科的著名科学家,都和朗克凡一样,有着自己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将汇成一条线索,指引我解答那个“你是谁”的问题?
  如果是这样,那这条线索牵涉之深之广,也太耸人听闻了一点。科学家本该是最单纯的人,但如果科学家不单纯起来,尤其是这样级别的科学家不单纯起来,多可怕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我转念一想,嘿,尽管这些不同学科的学者有可能织成一张极宏大的网,但相对于那个“你是谁”的问题,相对于愿望满足器的神秘,这种宏大也并不值一提。
  这些想法,伴随着我的网络搜索,在我脑中生长发酵。突然,电脑响起提示音:有新邮件。
  我忙点到邮箱页面,又是一封陌生邮件。点开,内容空白,只有一份附件。
  两秒钟后,附件的内容呈现在我眼前。
  是这六个人的资料。
  如果没有朗克凡的资料在前,如果这六个人的资料单独拎出一份来,我都不会看出其中有什么问题。
  看起来是再正常不过的背景介绍,照片,专业成就,论文发表情况,参加国际学术会议情况。
  只不过,资料中所列出的国际学术会议,不论是什么主题,都有一些相同的特点。比如地点全都在欧洲,比如会议的间隔都是两年,比如参加会议的时间,都在两周以上。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会议本身的时间绝没有那么长,这些学者,在会议之后,甚至在会议的第一天之后,就离开去了另一个地方。
  这些会议的召开,集中在两个时间点,一是五月,二是十一月。比如去年五月份在法国和瑞士就有关于生物学和社会学的三个会议,设计的人是郎克凡、胡显阳和楼怀晨。而这三个人,在三年前的五月、五年前的五月、七年前的五月,也都各自有不同的会议。其余的四位,则是在前年的十一月、四年前的十一月、六年前的十一月参加了会议。按照此模式,他们将在下个月,参加一个在欧洲举行的会议,会议的主题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会议会很“漫长”。
  欧洲固然是传统的学术中心,但对一个中国学者来说,参加的国际会议,不可能仅局限于欧洲,比如日本和美国,也该占到相当比重才对。如果说这些学者,以参加学术会议为名,实则去往另一个地方,那么这个地方,必在欧洲无疑。这是我的第一个推测。
  第二个推测是,这些学者之间,存在着一个把他们联接起来的纽带。比如,他们同属于一个秘密团体。如果这个团体的大本营在欧洲,那么现在我所知道的这七位科学家,可能只是团体中的一小部分,其大部分该是欧洲人才对。至于为什么他们要分成两组,在双数年的五月和单数年的十一月聚会,而不放在一起,我却没能得出有说服力的推测。
  一个包容了社会学家、心理学家、生物学家、计算机学家和数学家的团体么?这样说来的话,也许还有物理学家化学家等等,是类似那种精英分子的沙龙吗?全球最高智商者们的秘密俱乐部?
  以现有的条件,会议相关的推理只能到此为止,难以为继。
  但却有另外的新线索。
  是一个我此前忽略的问题。
  原来朗克凡的那张泳照,也隐藏了秘密。
  因为这一次的附件里,所有的学者照片,全都是泳照。
  如果不是娱乐圈的明星,普通人是很少会有泳照上网的,上了网,搜索引擎也抓取不到。这份资料放着大把的正装照不用,却一律是不知从何处挖出来的泳照,当然别有用心。
  用心何在?
  先前那些推测,如果能继续下去,明白这些学者打着会议的幌子,究竟去向何方,也许一切隐秘都能大白,但要补全缺失的条件困难重重,我即便实地走一次,寻访会议主办方,都未必能找到有用的线索。相比起来,泳照背后藏着的秘密,虽然未必是条直抵核心的捷径,但好歹所有线索都是明明白白放在眼前的——就在那些照片上,只看我能不能瞧出来。
  我去打印社把七个人的照片打印出来,按像素放到最大。打印社的胖姑娘在收钱的时候,拿眼睛在我身上勾来挖去的,我就知道她把我往腐里想了。我冲她笑笑,她的嘴角却不自禁地往下弯。这年头固然腐女当道,可我手里这沓泳装照的主儿,都是中老年人,体型着实不怎么样,这口味大概对她来说太重了些。
  我把七张照片放在床上排成两排,上三下四。然后沏了杯金坛雀舌,坐在前面端详。
  并不需要很久,茶刚凉到堪堪可以入口时,我便微笑着把杯子放下,找来支笔,在每个人的身上都画了个圈。
  是时候继续出击了。这六个人里,我该挑哪一个呢?
  我选了侯冠,六个人里最年轻的一个,今年四十岁。他就在上海。
  年轻人,总是比较容易突破,何况他是搞计算机的,与人打交道方面,要更弱一些。好吧,当然我比他更年轻,但工科男的心灵成长是出了名的滞后。如果我选裘文东这位心理学家做突破口,没准被引入歧途都不自知。
  和侯冠打交道,我采用了与朗克凡截然不同的方式。在和朗克凡见面时,我还并没有意识到,朗克凡这个人身上藏着大秘密,还以为大概是朗克凡的人际场理论能帮我解开愿望满足器之谜,所以并未精心准备。而现在,我所做的一起,全都有极强的针对性——突破侯冠的心理防线。
  我相信自己有很大的机会,能撬开侯冠的嘴。
  侯冠是有微博的。只要一个人热衷于微博,那就等于把自己袒露于众人视线之下,再没有比微博更好的研究一个人的地方了。
  看他发表的微博是最基本的功课,但更重要的是,看他转了什么,看他关注了谁,看他的评论,看他对评论的回复。这些常常会不自觉地流露最真实的自我。
  侯冠爱吃,好色,闷骚。这是我的结论。
  于是,我直接在微博是私信他,以一个记者兼小说作家的身份,希望和他认识,采访只是小事,更想听他聊聊未来的计算机人工智能会对世界带来的巨大改变。他一听我在王宝和摆下蟹宴,立刻就同意了。
  吃蟹时我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捧着他,让他觉得与我相处非常愉快。然后我提出找个地方喝一杯,我还有两位朋友,非常希望与他结识,他略略犹豫,就答应了。当然这里面一个重要因素,是我假作不经意地透露,那两位朋友,都是漂亮女人。
  然后,我们便来到了一个酒吧——我所选定的真正战场。刚才的饭局,只不过是抽血前对血管的拍打,好叫它放松显形,以便片刻后一针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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