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一只食梦徒 作者:素楹(晋江2012.05.20完结)-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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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食梦徒！
　　好吧，我承认，这是我除青桐以外遇见的第一个食梦徒。而且……沙赫你什么时候也跟食梦徒勾搭上了？！
　　正当我怀揣着狗血八卦之心开始看看沙赫又看看愣头青年的时候，幽暗狭长的巷子里飘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小祚。”
　　我悚然一惊，转脸看去，只见那错落斑驳的阳光下立着满脸黑气的青桐。然后我全然不顾我的脸尚且被沙赫捧在手心，就朝青桐惊喜地叫了起来：“青木头！快看！你老乡！”
　　
　　
　　
　　
　　
　　【第三卷：花与剑】

　　第24章　听墙角是个好习惯
　　最后和沙赫的商议结果是——明天他会送来马车和必备品，愣头青年充当车夫将我们送往目的地。至于我，不用多说，猜也能猜到——我被一脸黑气的青桐拎回了房间，直挺挺地摔在床上。
　　“沙赫是谁？”青桐站在床边，一脸黑气眯着眼问我。
　　“楼下的那个男的。”我爬起身瞪大了眼看青桐，说：“大名鼎鼎的造梦师蓝眼睛沙赫，你不知道么？”
　　“我知道，我是说……”青桐俯下身直视我的眼，一字一顿道：“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偶遇的好心路人甲。”我用我有生以来最清澈无辜的眼神看着他，妄图打消他眼里重重的疑惑。
　　显然，青桐不吃这招。他无视我清澈无辜的眼神，又凑近了一点，伸手撑在床沿，咬牙道：“小祚！你梦见他吻你、他瞒着公爵来帮你逃离王城、他随之出现在格里格和你像旧相识一样聊天，今天，他还捧着你的脸凑那么近跟你说话！小祚，你还敢说他是偶遇的好心路人甲？！”
　　我微微向后倾斜，避开他的咄咄逼人，然后干笑着说：“他现在对于我就是路人甲。”
　　青桐就这样眯着眼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虚，最后在我即将绷不住打算破罐子破摔的时候，青桐却突然直起身子，探了探我的脑门再也没有问些什么。
　　诶？！他居然就这样放过了我？！
　　我捂着脑门，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稀奇。
　　
　　格里格贫民窟的夜晚极其喧嚷，尤其身处一个隐秘小酒馆的楼上。
　　嘶哑嘈杂的音乐、醉汉肆无忌惮的吆喝声、以及酒瓶碎裂的脆响充斥耳膜。我在床上翻滚了无数圈仍然没有睡着后果断放弃了挣扎，看了眼一旁睡得正酣的青桐，顶着幽怨的小眼神蹑手蹑脚地溜出了门。
　　哼！不让睡觉老娘就去玩！
　　楼底震天的喧闹声遮盖了木板的咿咿呀呀，甚至站在楼上都能感觉到那一波一波的声浪冲击着脚下木板，有能够感知到的震颤。
　　我真的很好奇，青桐是怎样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睡着的！
　　无奈摇摇头，我继续抱着手臂慢悠悠朝楼下晃去。
　　醉汉的吵嚷、女人的娇笑不断漫上，在那如潮般迭起的嗔嗤怒骂声中，我去却冷不防听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名字，在那高地起伏的声音中轻轻的、稍瞬而逝。
　　“……弗洛德……”
　　弗洛德……那不是我师傅的名字么？
　　我微微一愣，顿住了脚。那声音不似从楼底传来，那样清浅的声音又如何能穿透那样的喧嚣到我的耳边，那声音更像是有谁在耳畔的低语。
　　想到此处，浑身一个哆嗦。莫不是半夜撞鬼了？！
　　我使劲搓了搓手臂，摇摇头继续朝楼下走去。然而步子还未迈开，耳边又传来声响：“弗洛德那只老狐狸不是好对付的，小心为上。”
　　声音虽小，却听得真切。于是我微微前倾的身体又被拽回了原位。这一回我总算弄清了声音的来源——我一转头就看见后侧方正是一扇严丝合缝的窗，并无一点灯火。
　　什么？为什么我在这么吵的环境下站在窗前就能听到屋里人的声音？唔，我只能说，这归功于这个建筑物奇特的设计。你能相信你屋子后窗外头就是一条走廊么？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不然谁能告诉我现在我脚底下踩着的是个什么玩意。
　　世界上叫弗洛德的人千万万，但在强烈好奇心的唆使下，我依然蹑手蹑脚凑近窗户，蹲下身，贴在墙板上开始听墙角。
　　“我从未失过手，你是知道的。”屋子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
　　“但愿。”紧跟着的是一个低哑粗糙的声音，似乎有刻意掩盖，失去了本身的音色。
　　“这次的刺杀，绝不容许失手。”那个低哑的声音再次响起，然后那间屋子归回寂静，再也没有半点声响。
　　楼下依然喧闹，脚下的木板仍旧有微微的震颤感。而我蹲在墙角，保持着侧脸贴墙的姿势，浑身僵硬。
　　什么？！刺杀？弗洛德？！
　　我无法自主地从听墙角也能听出如此惊天动地事件的震惊中回过神，抱膝蹲着，那些极其精简的词语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虽然世上叫弗洛德的人千万万，但是万一他们要刺杀的那个很幸运的就是我的师傅——妖孽弗洛德主教大人怎么办？！
　　啊，这么机密的消息如果告诉了师傅，他会不会一开心又把我接回去，好吃好喝地供着、从此继续衣食无忧、不用成天东躲西藏的生活。多么美好啊！
　　“小祚？”正当我抱着膝盖靠着墙角开始幻想日后美好幸福生活的时候，脑袋顶上飘来一个声音，把我拽回了这个相当骨感的现实里。
　　一抬头，就看见青桐顶着一头略微蓬乱的头发站着，脸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我依然蹲在地上保持着抬头仰望的姿势，直到青桐无奈地叹口气，伸手把我拖回了房间。
　　等到我被再一次丢上床之后，我才想起一个很诡异的问题——他们没有发现我么？他们竟然没有发现我？！
　　“大半夜的跑出去干嘛？”青桐趴在我身边，定定将我瞧着。
　　“睡不着。”我盯着天花板出神，随口答道。
　　这样的贫民窟却是是商量这种见不得光的事的好地方，而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来点什么人走点什么人自然都不会太过显眼。在格里格，似乎隔壁就住着一个杀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看来这件事的真实性是很靠谱的，那剩下的就是……
　　“青桐。”我蓦然转过脸，郑重的对青桐说：“我们回翡翠王城吧。”
　　青桐一脸迷茫地看我。
　　也是，当初要死要活好不容易跑来了格里格，如今半个月都不到就又要跑回去，何况卡瑟公爵的布告都还在外头贴着哩。
　　“唔，我师傅近期内可能会被人暗杀，我想我还是回去和他说一声比较好。”想到日后的美好幸福生活，就算面前还是狼窝我也要冲回去！
　　“好。”青桐看着我，片刻后欣然应允，然后一把拽过我说：“不早了，睡吧。”
　　楼下的喧嚣还在继续，我看着青桐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深深吸了一口气。停顿片刻，蓦然抬脚将他踹下床去：“青木头！你不是该睡地上的么？！又爬上来做什么！”
　　
　　青木头上辈子铁定是跟牛蹄筋！百折不挠！
　　这是第二天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被青桐牢牢抱在怀里之后得出的结论。
　　“青木头！”在我的暴喝声中，青桐再一次被我踹下了床。
　　迷迷糊糊的青桐攀着桌子腿坐起身来，睁着惺忪的睡眼瞧着我，那眯成缝的眼睛里杀机盈然。
　　我这才意识到——青桐旺盛的起床气正在萌芽。
　　我连忙缩到角落里，咽了口口水，准备把青桐的起床气扼杀在襁褓里。
　　“青……”一个音还未发全，门边蓦然响起的叩门声生生截断了我的话。我看看青桐，又看看门，在我殷切目光的注视下，青桐最终还是眯着眼起身去开门。
　　陈旧的木门咿呀打开，露出一头浅金色的碎发。
　　沙赫站在门外，看着头发蓬乱睡眼惺忪的青桐，又看向窝在床上的我，眸光瞬间暗了暗。
　　“小祚。”沙赫垂下眼，许久才缓声道：“我……”
　　还不等他说些什么，青桐蓦然挥手，将门“砰”地一下关上，吓得我浑身一抖。还不等缓过神来，青桐就黑着脸爬上床顺带把我按倒，说：“睡！”
　　那声音，气震山河。
　　若是往常，我决不会自讨没趣地惹起床气旺盛的青桐，可是……现在外头还有个人啊！要是他听到这个气震山河的“睡”字会作何感想啊！误会什么的很可怕啊！
　　于是我用力挣脱青桐的手，哪知他竟干脆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睁眼恐吓道：“不许去！”
　　“青木头！”我压低声音咆哮：“我们能不能顺利去翡翠王城可全看他了啊！你怎么能把他晾门外啊！万一他……”
　　“没有他我一样能把你带去翡翠王城。”青桐看着我一字一顿道。
　　“是是是，我知道你能。”我撇撇嘴，说：“可是钱是关键啊，青木头，咱们现在全身上下就剩五十个铜子了啊！除非你想跟来的时候一样。”
　　“钱算什么。”青桐皱眉，“只要我想……”
　　“青木头。”我截断他的话，“我知道你很值钱，可是问题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你迅速脱手还要买个好价钱，是很难的好么！”
　　青桐眯起眼把我瞧着，许久都不再说话。我趁机干笑着挣脱了他的怀抱，连忙跳下床去开门。
　　沙赫仍旧站在门外，低垂着眼，看见我开门，有一瞬的怔然。
　　“怎么样了？”见他许久不说话，我急忙开口问。
　　他的目光飘向我的身后，片刻又落回我的脸上，然后他笑道：“都准备好了，你想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立刻马上！”我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第25章　是杀手不是剑客
　　因为我那句“现在立刻马上”，还未到中午，我、青桐还有愣头青年就坐上了马车，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唔，忘了说，愣头青年也是有名字的，叫做皮洛克。
　　马蹄声四溅，我坐在车里看着车顶，突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转过头挑开帘子，我看见沙赫站在路边静静地看着我，阳光照得那头金发更加耀眼，我也静静看着他，看着他不断在视线中退后缩小，直到消失不见。
　　只是这次我的手没有颤抖，我静静放下车帘，吐了一口气。
　　是两年的时间太长了么？长到能磨平当初不甘与愤恨的棱角？我不知道，只是现在的我面对他，竟是一点也恨不起来。
　　我和他，也许……并没有结束。
　　脑子里冒出这样的念头，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而一抬眼，就看见青桐正盯着我，目光沉沉。尴尬地别开脸看向他处，却依然能感受到那灼灼的视线，看得人浑身不自在。
　　最后，我干脆支使青桐去赶车，这才自在了些。
　　
　　返回翡冷翠的旅途不比来时仓促，沿路风景无垠，尽收眼底。透过车窗看着外头绵延的绿色，我和皮洛克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皮洛克这个在黑暗贫民窟混得风生水起的人，其实是披着伪贫民外衣的赶时髦离家出走的某知名美食家的儿子。不然你以为凭他这副皮相能把沙赫从翡翠王城请来格里格么？！别天真了！
　　“在家衣食无忧好好的离家出走做什么？”我支着下巴看着他，一脸不解。
　　“唔。”皮洛克扯了扯嘴角，打哈哈道：“总归是有原因的嘛，不然我也不用跑到格里格来。”
　　“不会是你爱子心切望子成龙的父亲给你寻了个貌美如花脾气骄纵的千金大小姐，所以你逃婚逃出来了吧？”我依然看着他，信口胡掐。
　　皮洛克看着我，瞬间瞪大了眼，摆出一副惊恐与崇拜并存的表情，说：“你怎么知道？！”
　　这……我能说我只是挑了个最经典最恶俗听得耳朵都长茧了的经典桥段信口胡掐的么？！你让说着玩的我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呵呵。”我只能扯着嘴皮子干笑，摆手道：“我乱猜的。”
　　“小祚。”皮洛克开始用崇拜惊羡的眼光看我，说：“你真厉害！”
　　我能说其实是你的话太好套了么？
　　“啊，那个，你怎么会找上沙赫？”我连忙岔开话题，想要摆脱他如此崇拜的目光。
　　“当然是有些事要拜托他咯，我认识的造梦师不多，就只好找他了。”
　　“你有想圆的梦想？”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私自觉得这种不知天高地厚逃婚离家的人应该没有什么遗憾才对。
　　“不是我的梦，我只是想帮一个人圆她的梦。”皮洛克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微微一笑。
　　“诶？！”我瞪大了眼。说实话，做了这么多年的造梦师，各种稀奇古怪的愿望都见过，但从来没有遇到过他这样的，费尽辛苦请来造梦师却是为圆他人的梦想。
　　我用好奇和探究的目光看他，等着这个嘴巴像漏斗一样的人给我讲故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啦。”皮洛克继续不好意思地搔头，嘴巴却开始巴拉巴拉说个没完，“贫民窟其实有很多和她一样的人，有那么多的遗憾和梦想，可是我能帮到的也只有她而已……”
　　“她是？”我试探着问。
　　“啊，她啊……”皮洛克垂下眸，嘴角却微微上扬，“她是我隔壁的，一个卖花的女孩。”
　　我看着他嘴角洋溢着温暖幸福却又带着羞涩的笑容，贼兮兮地笑了。
　　“她其实很可怜的，贫民窟的人身世都很凄凉的。”皮洛克开始抒情：“她父母早亡，就剩下她一个人，靠卖花为生。你想，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柔弱女孩住在那么混乱的贫民窟，真的很辛苦。但是她很坚强也很乐观。”
　　“我有时候也会去买她的花，为了和她聊上两句。”皮洛克继续羞涩地抒情：“后来聊熟了她也慢慢开始和我说一些她的事，那时候我才知道她心里还是有很多苦楚的。她一直都很想念她的父母，她每周都会去墓园坐在墓碑前，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我想，她可能真的很想再见她的父母，所以就把沙赫请来了，这也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吧。”
　　我依然支着下巴看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在旁人眼里，这或许是一个有点小温暖的故事。就像邻家大哥哥悄悄关注你记下你爱吃的糖，然后每天在你窗前放一颗一样，带着微微粉色的甜。
　　可是……
　　“梦境是永远无法取代现实的。”我支着下巴缓缓开口，“皮洛克，你觉得她醒来之后会比以前幸福么？”
　　皮洛克看着我，微微一愣。
　　“你可以请一次沙赫给她一个美好的梦，让她在梦里重温曾经的温暖，但是醒来之后呢？”我继续歪着头问：“梦境和现实的落差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大多数人请来造梦师不过都是为了解开过去的心结，解开了结醒来就能继续前进。可是父母的爱不是能解的结，这样的梦境只会加深她对父母的思念。”
　　皮洛克愣愣地看着我，良久无言。
　　“如果你想让她比以前幸福，那就去填补她空缺的那份幸福吧。”我靠回椅背，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认真地说：“如果你喜欢她，就靠自己让她幸福起来，而不是用一个所谓的梦。”
　　皮洛克眨眨眼，眼里瞬间迸发出无以复加的崇拜，然后脸色微红地反驳我：“谁、谁说我喜欢她了？！”
　　这回可不是我猜的，是你自己全写脸上了。
　　懒得和他争论，我转头看向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
　　如果爱，就必当竭尽一切悉心呵护、给予温暖与幸福。
　　这是沙赫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即便而今觉得讽刺异常，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我信。
　　我若爱一人……
　　出神之际，嘶鸣声起，马车骤然停止，差点没把我甩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去。
　　青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