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瑶文集-第5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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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别勉强我,”她摇头,语重而心长。“别破坏我心中对你的印象。现在,我离开你,是我的躯壳,如果你破坏了那个好印象,我离开你的时候,就是彻彻底底的了。”
他凝视她,在这一瞬间,他懂了!他终于懂了!他完全了解了她的意思。太晚了!是的,太晚了!无论如何,他拋不掉已经属于他的那一切:婚姻、子女、家庭、妻子。他永远拋不掉!因为他没有那颗铁石心肠!他瞪视着她,两人相对凝视,彼此搜索着彼此的灵魂,然后,骤然间,他们又紧紧的、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了。
夜,静静的流逝,他们不忍分离,好久好久,夜深了。她说:“你回去吧!”“你什幺时候走?”他低问。
“最好你不要知道。”
“那个人,”他咬紧牙关:“很爱你吗?”
“是的。”
“很了解你吗?”
“不是的。”她坦率的说:“爱不一定要了解,不了解的爱反而单纯。我爱花,却从不了解花。”她一眼看到桌上那张画像,她拿起来,递给他:“一件礼物。”她说:“我只是这样一张画,现代的、西方的技巧,古典的、中国的思想。当我在这张西画上题古人的诗词时,我觉得滑稽,却也觉得合适。你懂了吗?我,就是这样的。又西方,又东方﹔又现代,又古典﹔又反叛,又传统──一个集矛盾于大成的人物。你喜欢她,你就必须接受属于她的、所有的矛盾。”
他深思的、心碎的、痛楚的望着她,然后,他接过那张画,默默的望着那画中的女郎,半含忧郁半含愁,半带潇洒半带柔情。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他看了好久好久,然后,他无意间翻过来,看到那背面,写着两行字:“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他抬起眼睛来,深深的望着她,四目相瞩,心碎神伤。她悄然的移了过去,把头慢慢的倚进了他的怀里。
三天后,雨秋离开了台湾。
船,是在基隆启航,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船期,也没告诉任何人,她的目的地。可是,当船要启航之前,晓妍和子健,雨柔和江苇,却都赶来了。两对出色的年轻人,一阵热情的拥抱和呼喊,她望着他们,心中酸楚,而热泪盈眶。
雨柔手里拿着一幅大大的油画,她送到雨秋面前来,含泪说:“爸爸要我把这个送给你!”
她惊讶的接过那幅画,愣了。那是她那张《浪花》,在云涛挂出来一个星期以后,俊之就通知她卖掉了。她愕然片刻,喃喃的说:“我以为──这幅画是卖掉了的。”
“是卖掉了。”雨柔说:“买的人是爸爸,这幅画始终挂在爸爸私有的小天地里──他的书房中。现在,这幅画的位置,换了一幅绿色的水彩人像。爸爸要我把它给你,他说,他生命里,再也没有浪花了。”
雨秋望着雨柔。
“他生命里,不再需要这幅《浪花》了,”她含泪说,唇边带着一个软弱的微笑。“他有你们,不是吗?你们就是他的浪花。”
“他还有一张绿色的水彩人像。”雨柔说。
雨秋深思的望着他们。这一代的年轻人,将是一串大的浪花。他们太聪明,太敏感,太有思想和勇气。晓妍走过去,悄悄的扯了雨秋的衣服一下。
“姨妈,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好的。”雨秋把她揽向一边。
晓妍抬起睫毛来,深切的凝视着她。
“姨妈,”她低声问:“真有一个李凡吗?”
她震动了一下。
“什幺意思?”她问。
“没有李凡,是不是?”晓妍紧盯着她。“你并不是真正去投奔一个男人,你永不会投进一个没有爱情的男人的怀里。所以,你只是从贺伯伯身边逃开,走向一个不可知的未来而已。”
雨秋抚弄着晓妍的短发。
“晓妍,”她微笑的说:“你长大了,你真的长大了,以后,再也不会哭着找姨妈了。”她揽紧了她。“回家,过得惯吗?”
“我在造桥,”她说:“我想,有一天,我们每个人都会成为很好的造桥工程师。”
雨秋笑了。
江苇大踏步的跨了过来。
“秦阿姨,你们讲够了没有?”
雨秋回过头来。
“秦阿姨,”江苇说:“我一直想对你说一句话,一句我生平不肯对任何人说的话:我佩服你!秦阿姨!”
雨秋眼中,泪光闪烁。
子健也往前跨了一步:“再说什幺似乎很多余,”他说,望着雨秋。“可是,依然不能不说。姨妈,我和雨柔,我们对你衷心感激。你不知道这份感激有多深!”
是吗?她望着这一群孩子们,泪珠一直在眼眶中打转。船上,已几度催旅客上船了,她对他们挥挥手。“是”与“非”,“对”与“错”,现在都不太重要了,她只说了一句:“好自为之!你们!”
然后,拿着那幅《浪花》,她上了船。
船慢慢的离港了,慢慢的驶出了码头,她一直不愿回到船舱里去,站在甲板上,她眺望着港口变小变远,变得无影无踪。几只海鸥,绕着船飞来飞去。她想起晓妍问的话,真有一个李凡吗?然后,她想起苏轼的词里有:“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的句子,是的,拣尽寒枝不肯栖!此去何方?她望着那些海鸟,此去何方?
海浪在船下汹涌,她看着那些浪花,涛涛滚滚,汹汹涌涌,浪花此起彼伏,无休无止。她看到手里那幅画了,从此,生命里再也没有浪花了。举起那幅画来,她把它投进了海浪里。那幅画在浪花中载沉载浮,越飘越远,只一会儿,《浪花》就被卷入了浪花里。
她又想起那支歌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笑世人神魂颠倒﹔看古今多少佳话,都早被浪花冲了。”
浪花一直在汹涌着,汹涌着,汹涌着。
~全文完~
一九七四年三月十日夜初稿脱稿
一九七四年四月五日晚修正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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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街上还是群情激昂,群众一直在喊着叫着:
“格格不死!千岁千岁千千岁!格格不死!千岁千岁千千岁……”
囚车的队伍已经停顿,监斩官有意在等乾隆的旨令,故意拖延时间。
小燕子依旧挥着手,跳着,叫着……
紫薇忽然在人群中看到尔康、永琪、柳青、柳红了。她惊得浑身一颤,眼光就和尔康的眼光纠缠在一起了。尔康立刻用眼神递着讯息。刹那间,天地万物,化为虚无。世界变成混沌初开的时候,什么人都不存在了,只有你我。在那一瞬间,两人的眼光已经变换了千言万语。
监斩官等待着,群众等待着,紫薇和小燕子等待着,尔康、永琪、柳青、柳红……等待着。终于,马蹄嗒嗒,那个领命而去的侍卫,高举着一面黄旗,快马奔了回来。
所有的群众,全部安静下来,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面黄色的旗子。
侍卫勒马停下,对监斩官大声的说道:
“皇上有令,立即处死两个人犯!杀无赦!”
尔康惊呆了,永琪惊呆了,柳青、柳红惊呆了。监斩官惊呆了,群众惊呆了。紫薇和小燕子也惊呆了。四周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了。
尔康永琪等人,大家用眼神示意,沉重的一点头,豁出去了。
监斩官回过神来,对大队一挥手:
“快走!直接去法场!不要延误!”
大队立刻动了起来。群众大哗,又开始吼声震天:
“饶格格不死!饶格格不死!饶格格不死……”
小燕子这下知道,希望又落空了,伸手握住了紫薇的手,不笑了。
许多群众开始向囚车挤来,侍卫拿着木棍,拦着激动的群众,不许众人上前。这时,宝丫头忽然从群众中飞奔而出,追着囚车凄厉的大喊大叫:
“小燕子姐姐!紫薇姐姐……小燕子姐姐!紫薇姐姐……你们不可以死啊……回来呀……回来呀……”
宝丫头这样一喊,就有好多孩子纷纷跑了出来,追着囚车大叫:
“小燕子姐姐……紫薇姐姐……小燕子姐姐……紫薇姐姐……”
小燕子惊喊着:
“是宝丫头!还有小豆子!小虎子……大宝,二毛……哎!整个大杂院的孩子都来了!”就忍不住挥着帕子大叫:“宝丫头!小豆子!小虎子……大宝,二毛……”
孩子们疯狂的喊:
“小燕子姐姐……紫薇姐姐”
紫薇挥着帕子大喊:
“回去!宝丫头,带大家回去!不要看我们砍头……大家都回去!听紫薇姐姐的话……砍头不好看啊……不要看呀……”
官兵,侍卫,前驱队伍又被这些孩子惊动了。侍卫就去驱赶孩子。
“那儿来的孩子?赶快让开!砍头有什么好看?不要挡着路,快让开……”
孩子们哪儿肯听,拼命去追囚车,大叫不停。紫薇生怕孩子受伤,对侍卫大喊:
“请不要伤到孩子!各位好汉,手下留情啊……”
场面被孩子一闹,顿时混乱起来。激动的群众,就纷纷涌上前去,喊着,叫着:
“为什么要杀‘民间格格’?不可以杀‘民间格格’!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
尔康、永琪、柳青、柳红四人彼此一看,大家将脖子上的黑巾一拉,遮住口鼻。尔康大声说道:
“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尔康就飞身而起,直冲囚车。永琪、柳青、柳红立刻响应,四人拔出腰间匕首、长剑、九节鞭等武器,迅速的打倒了几个侍卫,往囚车扑了过去。侍卫大叫:
“有人劫囚车啊!看守人犯要紧!”
侍卫长剑出鞘,和尔康等人大打出手。
围观群众,更是哗然,挤来挤去,个个磨拳擦掌,鼓噪着:
“打呀!打呀……救格格呀!打呀……救格格呀……”
孩子们还在尖叫“小燕子姐姐,紫薇姐姐”,场面大乱。
尔康、永琪、柳青、柳红打得天翻地覆,但是,侍卫个个武功高强,四人一时之间,还是无法攻上囚车。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黑衣,黑巾蒙脸的人,飞越过众人头顶,直奔囚车。同时,另外一个浑身黑衣的蒙面人,从另外一个方向,也飞向囚车。两人手里都拿着剑,前者迅如闪电,后者快如疾风,双双飞扑而至。只见长剑寒气森森,寒光闪闪,像闪电般指向众侍卫,转眼间,侍卫们伤胳臂的伤胳臂,伤腿的伤腿,乒乒乓乓倒了一地。
两个黑衣人就双双跃上囚车,勇不可挡,挥剑连砍两下,紫薇和小燕子的脚镣手铐应声而断。
小燕子和一个黑衣人的眼光一接,惊喜的喊:
“箫剑!”
紫薇和另外一个眼光一接,也惊喊:
“蒙丹!”
来人正是箫剑和蒙丹。两人喊道:
“跟我走!”
箫剑就一手捞起小燕子,蒙丹就一手捞起紫薇,四人飞身而去。
尔康等人,惊喜交集的看着这一幕,真是天助我也!尔康立刻喊:
“不要恋战!大家撤!”
尔康等人,就三下两下打倒身边侍卫,急忙施展轻功,追着箫剑蒙丹而去。
监斩官大惊,勒马奔来,大叫:
“赶快去追犯人呀!追呀!”
侍卫、官兵就纷纷追去。奈何群众兴奋得手舞足蹈,大家全体挤上前来,故意拦住追兵的路。众追兵被群众们困得手忙脚乱。
就在这一团混乱中,箫剑带着小燕子、蒙丹带着紫薇,脚不沾尘的飞奔进了树林。尔康、永琪、柳青、柳红跟着奔来。
只见林子里停着一辆马车。有个双目炯炯的庄稼汉正坐在驾驶座上,神情专注的等待着。蒙丹回头对尔康等人喊道:
“大家快上马车!车夫是老欧,自己人!”
马车门开着,蒙丹带着紫薇跃上车,箫剑带着小燕子跃上车。柳青、柳红、尔康、永琪就全部跃上马车。
车门还没关好,老欧已经飞快的驾着车子奔驰。
“驾!驾!驾……”
车内,众人惊魂未定,却惊喜的互视着。大家已经把蒙面的黑巾取下。尔康不敢相信的看着蒙丹和箫剑,问:
“是谁准备的马车?这么周到?”
“除了箫剑,还有谁?自从会宾楼出了事,他就在计划怎么救人!”蒙丹说。
小燕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忽然有了真实感,欢声的大叫大跳起来:
“哇……我的脑袋还在!哇……我们没有死!紫薇!”她疯狂的摇着紫薇:“我们还活着!全世界的人都跑出来救我们!蒙丹、箫剑,还有大杂院的老老小小……”
紫薇眼睛发亮,激动的说:
“是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太多的的意外,我简直承受不起了!”她看看蒙丹,又看看箫剑:“你们怎么都来了?”
永琪急忙拉住小燕子:
“小燕子,别跳别跳!这辆马车已经超载了,你再跳,万一把车子跳垮了,那就太冤了!好不容易从断头台上把你们抢救下来,别摔了车!”
小燕子的脸孔因兴奋刺激而涨得红红的,哪里安静得下来,嚷着:
“太刺激了!太过瘾了!师傅,你怎么还在北京?我以为你老早就到了六河沟还是七河沟了!含香在哪里?你跑来救我们,含香安全不安全啊?还有箫剑,你为什么要骗我?武功已经到了那个‘神仙画画’的地步,为什么说你不会武功?你那个剑法是怎么练的?你飞上囚车的时候,我只看到你唰唰唰唰几下,就把一排人打倒了,怎么会这样神呢?我太佩服了,佩服得‘五个身体都摔到地下去了’!哇……好刺激好紧张啊……”
尔康打断了兴奋的小燕子:
“现在,我们在往哪儿跑呀?”
“往一个安全的地方跑!”箫剑微笑的说。
“蒙丹和箫剑会来帮忙,实在太意外了,你们有谁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柳青问,又是震惊,又是欣喜。逃走的蒙丹会回来,不会武功的箫剑居然是个中翘楚,实在太离奇了。
“说来话长,慢慢再说吧!”箫剑说。
车子往前急驰。
“我们的行李、马车都在帽儿胡同!事情闹得这么大,恐怕不能去帽儿胡同了!”柳红看着尔康。
“你们也有逃亡的准备了吗?不是不能去,要等天黑才能行动!”箫剑说。
“箫剑,”尔康盯着箫剑:“你真是深藏不露,这样子飞出来救人,带给我们太大的惊喜,太大的震憾!”
“你们才带给我太大的震憾!”箫剑一笑:“每个人为了彼此,都可以拼掉自己的命!紫薇和小燕子这两个格格更是让人刮目相看!刚刚在囚车上,我算是见识了所谓‘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