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春水映梨花-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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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鹊闻言放松下来,问道:“姑娘,王爷什么时候才会过来?”
“不知道。”素素摇头,“这里是靖北王府,就算王爷想见也不用亲自过来,让人传个话儿,按规矩自然是我过去的。”
“姑娘”翠翘在外面扬声,倒是很有规矩的没直接进来,“刚才吩咐水房的人预备了热水,姑娘若是歇好了,就去沐浴更衣,等下也好换身衣裳给王爷请安。”
既然要在王府长住,穿着媚春楼的衣衫自然不大合适,素素赶忙起身,领着小鹊一起走了出去。水房设在淇水院东北角,有一处专供沐浴用的宽大屋子,顶上开着三面通窗,既明亮又透气,也不用担心会让人春光外泄。
两个丫头打水进来,小鹊上去笑道:“小鹊来服侍姑娘就好,两位姐姐歇着吧。”
浴房总共两间,打水的丫头便在外面休息,内屋门口放了一架十二扇的屏风,与后面的黄木大浴盆做为隔断,旁边设有简单的妆台、衣架,布置十分齐全。第一遍是温水沐浴去汗,第二遍换了稍凉的水,加以香料焚制的梨花香汤,使人浸泡过后周身带有淡淡香味。
小鹊在旁边添着水,悄声笑道:“好大的木桶,也不怕把姑娘淹没了。”
“少胡说八道!”素素笑斥,突然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正在疑惑,紧接着便是一记“吱呀”的关门声,沉稳的脚步声走进来,正是靖北王府的主人闵言熙。
小鹊有些难为情,结巴道:“姑、姑娘,小鹊先出去了。”
素素本来就被热气熏着,这下脸更红了,都不敢抬头看人,尽量将自己的身子淹没在水中,“王爷,素素很快就好了。”
“嗯。”闵言熙应了一声,“你坐好,我给你擦擦背。”
素素以为自己听错了,靖北王过来就是为了给自己擦背?这突来的客气转变,简直比裕亲王妃变脸还要奇怪,可是人也不敢乱动,只好抱着胸低头应道:“是……”说了这一个字,就再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说是给人擦背,闵言熙却并没有拿东西,伸出手掌抚在素素肩头,指尖划过一处不太明显的疤痕,“你背上的这一道疤痕,是怎么落下的?”
小的时候,素素学骑马曾经摔落过好几回。有次刚好跌在石子上,当时摔得重,还破了肉划到骨头,虽然父亲找了不少去疤痕的药膏,结果因为天热好的慢,最后还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素素当然不能说实话,只好撒谎道:“小时候淘气、不听话,跟人爬梯子的时候摔的,没保养好,所以后来留下了一道疤痕。”
“是这样。”闵言熙应了一句,然后问道:“饿了没有?”
素素不习惯他如此平和,细声回道:“还好。”
“刚让人预备了饭菜,就摆在你的房间里。”闵言熙松开了手,往外走道:“我先过去歇着,等下你换好衣裳就过来。”
冤家路窄
素素回到房间时,闵言熙正在桌子边独自饮着酒,翠翘站在旁边服侍,见她来了笑道:“姑娘快坐,王爷都等了好久了。”
素素赶紧坐下,往桌上的几样菜碟瞧了瞧,没有什么大鱼大肉之类,而是几样精致清爽的小菜,仿佛跟平常夫妻过日子一样,反倒教人略微感慨。闵言熙放下酒杯,让翠翘盛了两碗碧玉粳米饭,“饿了吧,多吃一点。”
“好。”素素正在诧异他的温和语气,碗里已经多了一筷子韭菜炒蛋,金黄翠绿的甚是诱人,一时之间不由恍惚起来。
小的时候,自己颇为喜欢吃这道菜,娘亲嫌厨娘做的不够嫩滑,总是自己炒好,然后父亲便会笑着夹给自己,“多吃点,这可是你娘亲自炒的哦。”那样其乐融融的温馨场景,相隔了太多年,眼前早就已经物是人非,徒留无限伤感罢了。
闵言熙又道:“尝尝吧。”
“嗯。”素素轻轻咬了一口,却让自己微生哽噎难以下咽。
闵言熙见她吃得慢,皱眉问道:“不好吃?”
“不不,没有。”素素使劲咽了下去,然后也给闵言熙夹了一筷子,“很好吃的,王爷你也尝一点儿。”
“姑娘”翠翘上前,语气里带着些许埋怨,“王爷从来不吃韭菜的。”
“啊……”素素尴尬的望向对面,情急之下,赶忙把韭菜蛋夹回了自己碗里,不过夹完自己就后悔了。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连跟自己吃饭的人是谁都忘了,怎么能够这样夹来夹去?素素低头看着自己的碗,小声道:“王爷,让翠翘再盛一碗米饭吧。”
“行了,吃吧。”闵言熙淡声,然后吩咐翠翘,“你不用在跟前站着,先下去罢。”
“是”翠翘声音丧气,恭恭敬敬躬身告退出去。
素素埋头吃饭,再也没敢抬头多看一眼。对面“叮”的一声,是闵言熙用筷子敲了敲碟子,“把头抬起来吃,头发都快要掉碗里了。”
素素将头抬高了些,仍是不敢看他。
“你”
闵言熙正要说话,便听翠翘隔在门外禀道:“王爷,裕亲王派人过来传信,说是听闻素素姑娘来了王府,应该好好庆贺一下。裕亲王妃也甚挂念姑娘,已经在秀水湖上包下一艘画舫,请王爷和姑娘一块儿过去,下午在湖上赏赏山光水色。”
“知道了。”闵言熙应了一声,然后问:“想去吗?”
素素停住筷子,回道:“一切都听王爷的安排。”
“唔”闵言熙沉吟想了想,“反正你也不认识什么人,在屋子里闲坐也闷,那就出去散散心好了。”说完又道:“还有,你好好吃饭行吗?你再这样的话,本王只能认为是厨子的手艺不好,回头就把他们打一顿。”
素素哭笑不得,竟然霸道的连别人吃饭也要管?本来都已经快吃饱了,听他这么一说,只好又狠狠的夹了几筷子菜,跟填鸭似的全部塞了下去。
“吃饱了吧?”
“嗯,吃饱了。”素素心想,自己的脸肯定都快成韭菜色了。
“湖上容易起风,换身整齐的衣服再过去。”闵言熙拉着素素进到里屋,打开高大的玄木橱柜道:“也不知道你爱穿什么,就让他们按照眼下京城最时兴的样式,春夏秋冬四季,一样各做了四套送来。要是觉得不够,或者你喜欢别的样子,回头跟管事的说一声,让他吩咐人下去办就是。”
“够了,够了。”素素赶忙点头,又问:“今天,要穿哪一套衣裳?”
“这件不错。”闵言熙随手拿了一件梨花白纱衫,浅黄色的底纹,领口袖口都刺有精致的压边,素雅中带着出尘风姿。他放在素素身前比了比,“跟你的气韵很像,到里面去换了,再配几样差不多的首饰,装扮好了就出门。”
素素不敢让他久等,赶紧找来小鹊给自己挽好发髻,换好衣裳,脸上的妆容也以跟衣服相衬描画。收拾妥当出门跟在闵言熙身后,到了大门口时,下人早已经预备好了宽大的马车,从王府正门直接驾车而去。
到了湖上见到裕亲王夫妇时,二人正在悠闲听着小曲儿,见客人一到,宁灏便挥手让歌姬退了下去。宁灏还是一贯的温文尔雅,含笑道:“言熙兄,没想到你动作这么的快,事先也没听到风声,就已经把素素接府里去了。”
裕亲王妃盈盈一笑,“照这么看来,咱们的靖北王可是动了真心。”
素素不便答话,只好低头微笑算做回应。
闵言熙却是没耐心啰嗦,只道:“有什么好酒拿上来,湖上饮酒最是让人爽快。”
“快拿酒来。”裕亲王妃笑着招呼,立即有下人捧了玉色酒壶上来,先给闵言熙斟了一杯,然后又给素素也斟了一杯。然后裕亲王妃给宁灏满上,她自己并不喝酒,只是象征性的加了几滴,便把酒壶放在旁边。
宁灏手里摇着一把雪色折扇,朝素素笑道:“如今你住在靖北王府,两边往来更加方便,只要得空了,不妨多来我们这边逛逛。”
裕亲王妃接话笑道:“是啊,反正我整天闲着也是闲着,正想找个人说话,素素姑娘什么时候过来都行。”
素素应道:“是,只怕打扰了王妃。”
眼前的裕亲王妃,平和亲近、笑容可掬,言语举止都是那么的友好,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素素悄悄往身侧看了一眼,闵言熙正在沉默饮酒,原来即便是靖北王的一个小小侍妾,也跟可以跟着沾这么大的光彩。
画舫在一望无边的湖上飘荡着,两侧山水景致优美迷人。闵言熙向来沉默少言,风声水声中,便只剩下裕亲王夫妇的问话声,以及素素的柔顺回答声。聊了半晌,裕亲王妃突然笑道:“听王爷说,素素姑娘的歌喉曲艺皆是惊为天人,我却是没听过,不知今天能不能有这个荣幸?”
素素听她话里微有醋意,微觉尴尬。自己倒是不介意唱上一曲,只是今天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凡事都得问问身边的这位靖北王,因此细声询问:“王爷,这会儿有没有兴致……”
闵言熙打断道:“你爱唱就唱,又问本王做什么?”
场中气氛有些冷淡,宁灏笑着圆场道:“素素如今不比从前,哪能随便给人献艺唱曲儿?画舫上有的是歌姬,随便叫一个来唱唱就好了。”
裕亲王妃只好道:“也是,素素你且歇着。”
“王妃也歇着罢。”闵言熙突然抬头,冷冷道:“素素早已经是本王的人,不劳别人关心,本王自己会照顾好她的。”
裕亲王妃不免讪讪,勉强道:“好,多谢靖北王爷关心。”
每次只要闵言熙在场,宴席的气氛最后总会变得奇怪,素素微微低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正在担心天的宴席该怎么收场,不远处划来一艘小舟,靠得近了,小舟上的人朝上喊道:“王爷……宫里的人送来消息,说是皇上有事召见两位王爷,传旨让赶紧进宫去。”
宁灏立即收敛了闲散笑意,下令道:“靠岸,停船!”
到了岸边,宁灏和闵言熙都下了画舫。闵言熙走了两步又回来,对素素道:“刚才忘了跟你说,恐怕一时半会儿忙不完,不用等我,等下自个儿乘马车回王府就好。”
“是。”素素应下,目送二人一起骑马远远离去。
因为刚才闵言熙的冷淡,裕亲王妃自然也没什么兴致,再加上丈夫也走了,于是朝素素笑道:“我们两个也没什么玩的,不如先回去,改天你再来王府玩儿。”
既然主人都说了要回去了,素素只好也下了画舫,领着小鹊,乘出来的马车一起返回王府。走到半路,小鹊瞧了瞧素素道:“哟,姑娘的耳坠掉了一个呢。”
“是么?”素素反手摸了摸,耳朵上果然少了一个坠子。
驾车的马夫听见二人说话,停车讨好道:“姑娘,前面是京城最大的珠宝行玲珑斋,要不要下去挑一点好的首饰?”
素素还在犹豫,小鹊已经满脸兴奋道:“去吧姑娘,小鹊还没有机会见识过呢。”
素素只好依她下了马车,二人来到楼上,小伙计一听是靖北王府的人,立马喜笑颜开介绍道:“姑娘想挑点什么首饰?镯子、坠子、臂钏,凡是姑娘想要什么,我们这儿一准都有,货品成色保管让姑娘满意。”
小鹊不住咂舌,悄声道:“啧啧,全都好贵!”
小伙计问道:“姑娘,有没有看中什么?”
“嗯,我先瞧瞧。”素素看上了一对小巧别致的黄玉坠子,玉色剔透,甚是莹润有光泽,于是问道:“这个不错,可以戴上试一试吗?”
“可以的,姑娘真是好眼光。”小伙计笑眯眯正要取东西,突然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探头看了看,立即丢下素素迎了过去,“公主殿下,今儿想看点什么首饰?”
素素闻言僵住,只觉脊梁后背一阵寒气上窜,抱着一丝侥幸缓缓回头,迎面进来的正是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永嘉公主。
“咦……”大概是因为素素换了服饰,永嘉公主看了片刻才认出来,“是你?你怎么也在这里?”说话的口气,仿佛玲珑斋就是给她开的一样。
素素不愿也不便跟她说话,拉了拉小鹊,“走吧,先不买了。”
“问你话呢?!”永嘉公主立马沉了脸,追上前去,在楼梯口挡住素素,“到底是不干不净的地方出来的,一点礼数也不懂!”
不干不净?自己是因为谁才落到这一步的?
素素握紧了拳头,她明白自己有多恨眼前这个女人,但是她也明白,如果自己惹怒对方会是什么后果。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很可能会换来一顿耳光;一巴掌打过去,多半会以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自己不能得罪她,甚至没有清高自持的资格,眼下靖北王也不在身边,出了事根本没有人救得了。
素素只得屈了屈膝,福礼道:“妾身素素,给公主殿下请安。”
“哪有用背面给人请安的?”永嘉公主不满,将手上的马鞭用力一甩,“啪”的一声,正好抽在素素的脚踝上,顿时起了一圈殷红色印迹。
素素疼得不轻,咬牙忍着去解开那圈起来的马鞭。谁知永嘉公主反手一带,一个没站稳,整个人顿时就倾斜往楼下跌,慌乱中抓住一节扶手,狠狠蹭了一下,最后滑了好几步才算停住。小鹊吓得没了魂儿,慌忙扑下去扶道:“姑娘,你有没有事?快让小鹊瞧瞧,摔着哪儿了?”
素素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吃力道:“没、没事……”
永嘉公主往楼下探了探,见素素还能自己说得出话,也就不以为然,将马鞭交给身边的宫人,“算了,到里面看首饰去!
素素说是没事,其实手腕、膝盖蹭破了好几处,额头上也磕一下,在地上坐了半晌都没站起来。可是也不便一直坐在楼梯口,对小鹊艰难道:“扶我起来,我们先回王府再说。”
“姑娘当心……”小鹊吓得都哭了,小心扶着素素出门上了马车。
回到靖北王府,素素刚让小鹊给自己擦完药,就听见有人通报王爷回来了,小鹊气呼呼站起来道:“我去告诉王爷去,回头让王爷替姑娘出气。”
“站住!”素素突然厉声,叫住人,“王爷问话,你一个字也不许乱说!”
小鹊吓得停住脚步,“为、为什么,姑娘……”
“不为什么,听话。”素素摁了摁她,门外已经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赶忙整理了一下衣襟,忍着脚上的疼痛上前福礼,“王爷回来了,素素给你请安。”
“嗯。”闵言熙并没有多加留意,坐下道:“南边有点事情,我大概会离开京城一些日子,今天晚上就走,你好好在王府呆着就是了。”
门外一阵凉风吹了进来,明明是大夏天的,素素却莫名的感到一阵寒意,虽然眼前这个男人未必有真心,可是有他在身边,心里还是会感觉踏实一些。如今自己才进王府一天,连上下人等都还不熟悉,就要被孤零零的丢在这里,完全陌生的环境让人有点无所适从。
闵言熙皱眉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有。”素素低头微笑,“妾身会好好呆在王府里的,等王爷回来。”
“别动”闵言熙往她额头上瞧了瞧,伸手拨开垂下的发丝,“怎么回事?难道是裕亲王妃为难你了?”
素素摇头道:“不是,是妾身自己不小心磕的。”
“哦?”闵言熙放下手来,没有多问,看向欲言又止的小鹊,问道:“你们姑娘怎么磕的?说吧。”